聽著她喃喃自語，沈潋心跳如鼓，仿佛回到了當初第一次看到她筆記本時候的樣子，她現在隻是站穩了腳跟，但是讓教授另眼相看還不夠，她必須找到一個機會，而現在有比此刻更好的機會了麼？看餘酒還陷入了自己的思緒當中，她快步走過她，飛快的看了看四周，找到指導實驗的教授，“教授，我忽然想起了一點……”

第14章 014

她不知道餘酒什麼時候寫完就過來了，著急的把自己推測出來的東西說出來，“我之前也看了實驗記錄，注意到第一次實驗用的催化劑，隻是過期了一天，實驗記錄上寫著可能是未產生新的化學變化，是不是有種可能，正是因為過期催化劑產生的新的化學反應而生成化合物才讓第一次實驗成功……”

沈潋很有自知之明，她現在和餘酒在教授心裡的地位天差地別，如果她不趕緊說出來，餘酒忙完過來說要和他說話，那她這次機會就要失去了。

謝天謝地，在她說完之前，餘酒還沒有過來，讓他心跳如鼓的是教授真的略有所思，似乎是想到了關鍵地方，也不管現在在做的實驗了，拿起了桌上的材料開始搗鼓，沒幾分鍾，他臉上就露出了欣喜之色，“居然真的是這樣！”

聽到這句話，沈潋懸到嗓子眼的心陡然回落，她的手心全是汗，脊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湿了一大片，攻克了這個問題，他整個人都輕松了，頭一次認真打量她，這讓沈潋再次激動了起來。

是不是……

她忍不住的激動，可教授最後也隻是道，“繼續努力。”隻是鼓勵了她一下，如果換成是之前的沈潋，這樣的鼓勵足夠了，可是她卻忍不住的有點失落，可之後教授的一句話又讓她燃了希望，“你才來實驗室沒多久吧，挺厲害的，也很細心，下次實驗可以過去打打下手。”

這就是準許她進入核心實驗項目了，沈潋激動的一張臉都漲紅了，嘴唇也不住的哆嗦，顫抖的道，“我、我會努力的！”

被準許進入核心實驗，是不是說明教授已經認可了她？隻不過還要觀摩觀摩才會確定要不要收她為弟子。

其他人看向她免不得羨慕，論起在教授下面的時間，每個人不說比沈潋長，比起餘酒更長，可他們現在都是教授的學生，而非弟子，他們可都是為了這而努力，現在先有餘酒，後有沈潋，他們被襯的百無一處一樣，其中一個忍不住的開玩笑道，“咱們這實驗室是不是風水好啊，實驗樓的兩朵金花先後進了咱們實驗室，還全都才貌雙全，教授，你以後出去會不會被其他教授群毆啊？”

教授解決了最大的難題，心情放松，被打趣也不惱，餘酒笑著插話，“群毆？誰要打架？”

“教授，我剛剛想到了，咱們那個實驗……”

教授心情極好的道，“都解決了，可以繼續下去了。”看餘酒面露詫異，指了指沈潋，“都是她細心，我們之前還當是哪個步驟不對，沒想到是催化劑的問題。”

餘酒的視線移過去，沈潋暗中握緊了拳頭，“都是學姐教導有方，之前我在學姐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

她在心裡給自己說，就是她察覺到自己剛剛從她身後路過又能怎麼樣，沒憑沒據的，她完全可以說她是汙蔑人，她暗中想了許久，可餘酒還是和之前一樣很快的露出了一個笑容，她身材嬌小，五官精致，板起臉來做實驗的時候卻很有威嚴，在她之前的嶄露頭角後，很少有人還會在她面前擺學長的架子，或者打趣一樣逗笑她，現在笑起來，眉目舒展，眼睛溫潤，“是你自己進步快，不用謙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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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居然能常常想到一塊去，我剛剛也想到了催化劑的問題，沒想到你已經想到了，看來我再不努力，我就要被趕上了。”

在沈潋已經說了催化劑之後，她再說自己也想到了，會給人爭功的想法，可此刻看她沒有人會想到這，之前打趣的人接著道，“原來小酒也想到了，美女是不是都心有靈犀。”

其他人附和道，“是啊，我之前的實驗老出錯，小酒當初給我說了一句，可惜後來被教授叫去做實驗了，之後沈潋說起來，我就又想到了，看來你們美女都心有靈犀。”

他們在這開玩笑，殊不知沈潋已經被嚇了一身汗，臉上的笑容都是勉強維持著，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此刻蒼白的像鬼，隻想趕快的略過這個話題，一點都不想繼續。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做賊心虛，總覺得餘酒的眼睛有意無意的從她身上略過，眼底還帶著點疑惑，短短幾秒鍾，她臉上的血色都不見了，嘴唇也開始顫抖，幸好，餘酒到最後也沒有起疑心。

她有種逃出生天的慶幸感，和之前的第一次看她的筆記一樣。現在除了慶幸和竊喜，還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你不是聰慧無比，讓人贊不絕口麼？怎麼就發現不了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她甚至覺得如泰山一樣壓在她頭上的餘酒有片刻輕了許多。

她自認為這些心思藏的隱秘，除了自己，沒有誰能體會這種復雜而又隱秘的心情，可這些心思在餘酒眼裡，完全像是毫無遮攔一般，她活了一千多年，之後又輾轉了數個世界，雖然鬥不過擁有大氣運的潋滟，卻並不是毫無收獲。

她對著沈潋微微一笑，完全無害，就如同在陽光下迎風招展的玉蘭花，柔軟又漂亮，看不到一點的侵略性。

這樣越發襯的沈潋自己的小心思醜陋而骯髒，沈潋眼神閃爍了下，不再看餘酒。

可是她既然被教授叫去了做核心實驗，免不了和餘酒打交道，沈潋是想趁機提高自己的能力，從教授和餘酒身上學到東西，這才是她之前動用那些手段的目的，隻要她得到了教授的提點，真正的從他身上學到東西，她一定很快的成長起來。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餘酒。

在她心裡，餘酒隻是比她大一屆，就是掌握了更多的專業知識，最多比得上碩士生，在交流會上大放光彩，是她運氣太好，教授有心給餘酒造勢，可是她不知道，餘酒身上有十多個博士學位。

他們經常討論著討論著，內容就從她艱難的能聽懂一二變成了絲毫不懂，那些復雜的實驗在餘酒手上好像是那麼輕松簡單，幾十個步驟，她能在短短十分鍾全都搞定，並且一絲不錯，無論教授的思維有多發散，餘酒總能接上話，她事後憑借記憶查找，她發現其中一部分說的是光學的知識，而且碩士生才能接觸到的，可餘酒說起來和本專業一樣。

這樣的人她真的比得上？

剛剛進入實驗室時時候的想法再次冒出來了，入跗骨之蛆一樣纏著她，她變的惶恐，她忽然發現，她之前那些從她筆記上看的都不算什麼，就是她搶先一步說出了催化劑對她也不算什麼，隻要她想，她可以隨意完成比之前加起來都有價值的實驗。

這樣的人，她拿什麼去追趕？

之前的竊喜盡數化作烏有，她心思多了，做起實驗來就難免心不在焉的，餘酒心不在焉的，實驗照常做，可她基礎本來就不牢靠，這麼一分神，出錯的次數就節節攀升，教授被稱作“大魔王”，可見本人嚴厲的性子，幾次下來，他就厭煩了，“行了，這裡不需要你了，回去吧。”

連訓斥都不願意做了，顯然是覺得她本人愚鈍，連讓他調教的興趣都沒有，沈潋臉色陡然煞白，教授的臉色太嚇人了，再沒有那天的和藹，眼神冰涼，看她和那些器具沒有什麼兩樣，她嘴唇哆嗦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後還是餘酒給她求了情，“這才剛過來，還在適應麼？”

教授餘怒未消，厭煩的道，“還以為比不上你，至少人仔細，能做點基礎的，誰知道。”他話沒有說下去，可沈潋對他下面的話一清二楚，誰知道她連你的一點都比不上。

沒有這句話再打擊她自尊心的了，她覺得自己簡直像是一場笑話。

她整個人失魂落魄，在教授走後，餘酒把她拉到一邊，“學妹，你既然來了實驗室，就應該專心致志，再有下一次，教授那關沒那麼容易過了。”

沈潋看著她，臉色還沒有緩過來，嘴唇蠕動，餘酒道，“教授雖然嚴厲，可是在他這裡能學到很多真東西，你知道多少人想進這個實驗室麼？你就算將來不想在教授下面做事，可你總是要做科研的吧？你大一進了教授的實驗室，還在大項目裡打下手，這件事寫進了你的履歷，你將來想找工作就容易了。”

沈潋此刻都有點心灰意冷了，餘酒說這些，她都沒有多大反應，一臉灰敗，可餘酒接下來的話卻讓她打起了精神，“你再這樣心不在焉，會被教授趕出去的，科研圈就這麼小，如果被人聽到了，你以後要進實驗室就難了。”

她被趕出來，別人不會想她才大一，因為餘酒也是大一進的，別人隻會想，自不量力，現在露出自己的實力來吧，自取其辱，其他教授會因為她被趕出來懷疑她的能力，而且她既然進了教授的實驗室，在其他人看來就算和教授沾邊，其他人不會染指，畢竟她又不是餘酒。

第15章 015

想到這一點，沈潋覺得已經麻木的心髒又開始抽痛了起來。

餘酒餘酒……

這兩個字似乎成了克制她的魔咒，念起來心髒就隱隱抽痛。

她並不笨，餘酒沒說完的她全都想到了，不但她以後前程要艱難，甚至這可能成為她的黑歷史，除非有一天她的成就超過了教授，不然她永遠是被趕出實驗室的失敗者。

她道，“學姐，我明白了。”

餘酒拍拍她的肩，“你明白就好。”她微微一笑，“以後要加油。”

沈潋確實不笨，她不再胡思亂想之後，失誤率肉眼可見的下降，沒有表現的很出色，至少不再礙手礙腳，教授勉強同意她留下，沈潋松了口氣，對著餘酒道，“學姐，真的謝謝你！我那幾天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走神，現在總算回過神來了。”

她之前一直想在教授面前積極表現，展露自己的天分，可是她的積累擺在那裡，又有餘酒太陽一樣在那裡，她壓力太大，出錯頻頻，現在她明白了自己想要什麼，整個人規規矩矩的，隻是對餘酒更加的親切，她之前很低調，沒誰想過她家世如何，可她現在時不時的就帶著點東西來實驗室，送給餘酒的東西更是價值不菲。

“學姐，我看它的時候就覺得很適合你，現在一看，我的眼睛果然不錯。”這是一款限量款的水晶發圈，上面是個小王冠，在燈光下流光溢彩，襯的餘酒越發的皮膚白皙。

餘酒摘下來，“怎麼能總要你的東西。”

沈潋就像是補償她什麼一樣，堅決的送給她，餘酒給薄路寧打電話說起這件事，“沈學妹太客氣了，我隻是幫她解決了一些問題，她就老送我東西，弄的我都不知道該給她什麼。”

現在薄路寧說起來沈潋來就煩，因為沈潋老纏著餘酒，弄的和他打電話的時間急劇下降，本來見不了面夠委屈的了，打電話每天也就那幾分鍾，每打到一半，還要被餘酒說，“沈學妹過來了，我先掛了。”時間久了，誰受得了啊！

他本來沒多想，隻覺得沈潋真的膩歪，之前說過她一次了，不會找家教啊，老纏著餘酒做什麼，沒本事去什麼實驗室，哗眾取寵，現在一聽陡然覺得不妙，這沈潋是不是性向不對啊，看上餘酒了？不然怎麼老纏著她啊？

想到這，薄路寧頓時急了，這萬一被個女人搶了老婆，他面子放哪裡？不說面子，就是餘酒他也不準備給誰啊！

可實驗室雖然不是天高皇帝遠，可這是封閉式的，現在要進行重要實驗，外面的保安又回來了，他可進不去，他焦灼的很，對沈潋厭惡的與日俱增。

眼看到了春節，薄路寧想著她至少要出來一兩天吧，誰知道隻打了一通電話，薄路寧握著手機，心裡那叫一個不是滋味。

不但餘酒沒出去，沈潋等人也沒出去，實驗做到了關鍵地步，教授都要走火入魔了，日子都記不清了，誰也沒敢去提醒他，沈潋等人被使喚的團團轉，也沒力氣去想這個了，幾個月的實驗下來，他們每個人都瘦了一圈，隻是強撐著一口氣，一人嚷嚷著，等到這個項目完了，他一定要狠狠的睡他三天。

餘酒比他們還累，她和教授兩人算是核心，他們聽到業內傳聞有個實驗室在和他們做一樣的實驗，同樣臨近尾聲，誰搶先發布論文，誰就擁有一切，落後一步的泯然於眾，餘酒和教授兩人在趕論文，力求在對方完成之前把論文寄出去。

晚一步就是天堂地獄之差，科研界的殘酷就在於此。

沈潋每天忙的恨不得倒頭就睡，她的手指已經從原先的白皙變的發黃，指甲縫邊沿的黃色怎麼都洗不掉，她想，自己以後過的就是這種生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