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喜出望外：“恭喜你！你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這已經比很多稀裡糊塗生孩子的單親媽媽要幸運多了！”

　　蘇紀時掛了電話，覺得自己頭更痛了。

　　她把這件事告訴了穆休倫，抱怨道：“我當時一定是腦子進沙子了，理由千千萬，怎麼就非要說自己懷孕了呢？”

　　男人的視線隔著屏幕，落在她小腹上，沉吟許久，道：“這確實是件麻煩事。”

　　“對啊，現在根本沒法圓了。”

　　穆休倫意有所指地說：“不是，我是指……我還不知道用什麼姿勢，能夠一舉得雙。”

　　“……”蘇紀時恨不得順著網線衝過去錘他。

　　玩笑開完，還要繼續談正事。

　　蘇紀時反省：“以前總聽人說，‘說了一個謊話之後，就要用更多的謊話去圓’，現在就是如此。”

　　謊言一個套一個，她自己就被這麼套進去了。

　　穆休倫頓了頓，忽然問：“紀時，你有沒有想過把謊言掀開呢？”

　　“什麼意思？”蘇紀時震驚反問，“你不會是想讓我承認我和‘蘇瑾’的關系吧？”

　　“……其實，有一件事，你妹妹一直瞞著你沒和你說，怕影響你學業。”穆休倫嘆口氣，最終還是決定把事情和盤託出，“就在幾周前，有記者接到爆料，說‘蘇瑾’其實是雙胞胎。爆料人拿出了很多證據，包括你和你妹妹的合影、包括兩個人完全不同的人生履歷……結合過去半年裡，‘蘇瑾’前後大變的性格，足以證明你們曾經互換身份。當然，這個消息被我們壓住了。”

　　蘇紀時大驚。

　　“怎麼會？！我和我妹妹根本沒有合照！”她急切地說，“我們八歲那年就分開了，這二十年見面不超過三次！”

　　穆休倫神色肅然：“你們八歲之後沒有合影——那八歲之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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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家姐妹出生的時候，家用照相機還沒普及。僅有的幾次家庭合照，還是在她們生日時，一家四口去照相館拍攝的。後來父母頻繁吵架，合照的機會越來越少……

　　二十年前的事情，在她記憶裡已經斑駁了。她皺眉苦思，隻能回憶起在父母離婚後，媽媽帶走了幾張姐妹倆的照片，剩下的照片，全被他爸爸從牆上摘下來扔到箱底，不允許她再看。

　　現在母親已經去世，那剩下的照片……

　　“……”蘇紀時嘴唇動了動，苦笑，“爆料人是我爸？”

　　穆休倫默然無語。

　　蘇紀時抬起頭望著天花板，深吸氣，強迫自己壓下心頭的怒火。

　　呼——吸——呼——吸——

　　蘇紀時勃然大怒，一捶桌子，手邊的水杯都跳了一下：“我忍不了了！！！當初說好了我考上大學之後就斷絕父女關系，那龜孫現在跳出來幹嘛啊！！！！”

　　穆休倫：“說是投資失敗，要錢。”他說，“其實他兩個月前就找到你妹妹的經紀公司去了，敲詐了一筆之後，胃口越來越大。寰宸的老板不想慣著他，後面幾次就沒有給他錢，哪想到他這麼貪心，直接找到了媒體，說要爆料。”

　　他藏得很深，穆休倫派人去找，也沒有找到他的蹤跡。

　　雖然這次爆料，被穆休倫壓下來了，可他就是個隱形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跳出來，再從背後捅她們一刀。

　　當時蘇紀時正在答辯前的關鍵時候，大家不想讓她分心，於是把這個消息瞞了下來。

　　可千日做賊容易，千日防賊太難。

　　這麼一個大秘密放在別人手裡，終歸是不放心的。所以穆休倫提議，不如蘇家姐妹主動把這個秘密揭露出來。

　　可是這樣的話，又會有新的問題產生了——

　　——他們無法預估廣告商爸爸的反應，畢竟這算是商業詐騙；他們也無法想象粉絲們會多麼難過，會有多少人可以接受，自己的偶像變成另外一個人了呢？

第93章 回國

　　這麼大的事情, 絕對不是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決定的。

　　尤其牽扯到蘇家姐妹的生父, 這事情就變得愈發復雜起來。

　　可蘇紀時越想“慢”下來, 事情卻脫軌一樣，一直在“推”著她往前走。

　　再過幾天, 就是蘇瑾身份證上的生日了。

　　“蘇瑾”的個人信息雖然絕大部分是假的, 但是生日沒有作假, 每年她生日前後, 官方後援團都會組織應援。

　　蘇紀時最近忙於學業，忙得連自己生日都忘了。等她某日得闲, 開車去超市購物時, 赫然發現戶外廣告牌上居然是自己的臉, 底下還用中英雙語寫著“瑾, 我們的寶石, 生日快樂”！

　　蘇紀時滿頭問號：她明明是在美國，為什麼會在路邊看到蘇瑾的應援？！

　　她趕忙把車停在路邊, 匆匆跑下車去看那廣告牌。

　　那三角形的廣告牌豎在人流量最大的主幹道旁, 隔著很遠就能看到。正反兩面各選用了蘇瑾的一張宣傳照——巧的是，一張是蘇瑾裸身騎白馬, 英氣逼人；一張是蘇瑾懷抱琵琶徐徐演奏，仙氣滿滿。

　　一正一反, 剛好是姐妹倆兩人。

　　這兩張宣傳照，一張尺度極大、另一張又充滿含蓄的中國古典美, 極致的反差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有人發現了仰頭觀看廣告牌的蘇紀時，驚訝問：“這廣告牌上的人是你嗎？”

　　蘇紀時趕忙搖頭, 匆匆離開了。

　　當她把車開到超市停車場時，赫然發現停車場的LED屏幕上也是她的臉！

　　她沒了買東西的心情，坐在車裡，給小霞打了個電話，問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霞說：“蘇姐，這叫‘生日應援’！明星生日前後，粉絲們都會集資給愛豆應援。買戶外廣告是基礎操作，誰家不買個幾十萬塊廣告屏幕，那在流量圈裡都抬不起頭來！”

　　蘇紀時哪裡見過這番陣仗，震驚地說：“在中國應援我能理解，可這裡是美國啊？”

　　“正因為是美國，所以才要買呀！你要現在去時代廣場逛一圈，還能在大屏幕上看到自己的臉呢！”

　　聽了小霞的解釋之後，蘇紀時終於明白，對於粉絲來說，愛豆的生日究竟有多麼重要。

　　現在她們姐妹倆的照片，不僅中國有、美國有，英國的雙層大巴和韓國的地鐵裡也都有！必不可少的燈光秀和煙花秀也都安排上了，這“萬國同慶”“萬民同歡”的架勢，恐怕慈禧老佛爺也沒有感受過。

　　不僅如此，蘇瑾的粉絲們還熱心公益，修路、建希望小學、給偏僻的農村接電纜、午餐計劃、牛奶計劃、衛生巾計劃……

　　聽說，他們還投放了微博和facebook的信息流，保證生日前後一周，推送到目標用戶的首頁。

　　蘇紀時顫聲問：“這些廣告一共要投放多久？”

　　“一般來講，都是一個星期起步。”小霞正色說，“不過蘇瑾代表著‘不一般’，她的投放至少要延續半個月。”

　　也就是說，未來半個月裡，隻要蘇紀時的同學和老師們走出校園，走進商業區，就百分之百能夠看到蘇瑾的廣告！甚至足不出戶，在家玩手機也有可能刷到！

　　就在蘇紀時發呆之際，地平線處，一架直升飛機緩緩升上天空，直升機託著長長的“尾巴”在空中盤旋。“尾巴”在空中展開，那是一個極顯眼的條幅，上面寫著：祝蘇瑾27歲生日快樂。

　　那架直升飛機的左右機身也被漆上了蘇瑾的名字，蘇紀時呆呆望著它在頭頂盤旋，心想，她這算是上天了嗎？

　　“……這應援花了不少錢吧？”蘇紀時低聲問。

　　小霞無奈道：“具體數額我不清楚，但沒個一千萬肯定下不來。堇青姐一直不贊同粉絲集資，也從來不收粉絲禮物，可實在架不住他們太熱情……我打聽了一下，這次散粉集資了幾百萬，剩下的幾百萬是幾個壕粉自掏腰包補上的。”

　　追星追的就是快樂，對於有錢、有時間的土豪粉來說，能夠花錢向全世界表達自己對愛豆的愛意，還有什麼比這更劃算的事情嗎？

　　他們花錢花的很開心，然而“蘇瑾”卻受之有愧。

　　粉絲們這麼愛著蘇瑾，可到頭來，他們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愛豆是由兩個不同的人扮演的。

　　就連他們選的生日應援物料，也很“湊巧”地選到了姐妹倆人不同的照片。

　　蘇紀時望著廣告牌上的自己，漸漸出神。

　　……她不想，再這麼欺騙下去了。

　　……

　　蘇紀時在學校待不住了，向導師請假，說要回國探親。

　　導師問：“那你畢業典禮還參加嗎？”

　　蘇紀時：“肯定參加！參加畢業典禮的時候，我男朋友也會來。如果進展順利的話，我妹妹也會來。”

　　於是等到蘇紀時上飛機時，全學院都知道潘達蘇回國“安胎”，順便“結婚”去了。

　　……

　　現在蘇紀時出行全靠穆休倫的私人飛機，就連進出關都走VIP通道，避免了被人圍觀的下場。

　　方解派了小霞來接她，熟悉的保姆車、熟悉的助理、熟悉的一聲“蘇姐！”，蘇紀時恍惚間，覺得時光倒流，回到了一年前剛回國的日子。

　　蘇紀時上車後，身體裡自帶的記憶全被喚醒了，她熟練地推下座椅、拉起遮光簾、從小霞手裡接過咖啡，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椅子上。

　　小霞雙手託腮，眼巴巴地瞅著她，一聲聲叫：“蘇姐~”

　　蘇紀時：“诶。”

　　小霞：“蘇姐~~”

　　“诶。”

　　“蘇姐~~~”

　　“诶诶诶！”蘇紀時無奈地問，“叫了這麼多遍，叫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