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自己離當年那個弱小又無助的林窈，已經很遠了……但其實不是，回過頭去，當年那個隻會無助哭的小女孩，還站在原地。

在那個陰暗的角落。

沒有人會在意她，沒有人會注意她，不管她做什麼，如何高調，如何努力……就算是變成壞人去跟人搶，和人掐尖要強，她也永遠隻配留在陰影裡。

她的人生，早就已經注定書寫。是配角，永遠都不可能變成主角，站在聚光燈下。

林窈這一刻才清楚，她以為自己成熟走出來，強韌的看不見曾經的脆弱。

但其實不是……

脫掉假裝堅強的面具，她永遠都是那個站在角落裡的小女孩。

“誰說沒有人，能看見你。”

忽然，有個清冷冷又安心的聲音跟她說話。

隨後，冷白色的修長五指，穿過她烏黑的發。

有人輕輕地抱緊她，大掌揉過她的腦袋，將她哭花的小臉按進熾熱的胸膛。

“有個人，他從很多年以前，就看著你。”

“他一直都，隻能看見你。”

撲通撲通的心跳，一聲一聲響在林窈耳側。

她知道，那是時煜胸腔下傳來的，強而有力的心髒跳動聲。

“林又又這個人，她很好。隻是她自己一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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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煜抱著她，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吻著她眼角的淚，低聲地訴說著從前。

從很久以前，他就知道，院子裡那個叫林窈的小姑娘，是多麼特別的存在。

她以為自己胖乎乎的沒人喜歡，其實每個人，都會很容易被她的笑聲感染。

她笑起來的時候像是星星墜落人間，那雙眼睛好看得，能裝得下整條銀河。

她整個人都充滿了旺盛的生命力。

就連像他那樣的，對什麼都無動於衷的人，見到她，都會很輕易就被感染。

從那時候，時煜就知道，她想把她藏起來。藏回家，關起來，隻給自己一個人看。

“這輩子還很長，你想贏過時念，會有很多辦法。”

他順著她的話，連哄帶騙。

“不想當配角，我們就當主角。”

“嫁給時煜，他會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送給林窈。以後，有林窈在的地方，就是聚光燈下的中心。”

“你說這樣，好不好？”

嫁給他……？

林窈慢吞吞地抬起眼，愣了愣，然後歪著腦袋，流著淚看他，“嫁給你的話，以後……你的錢，就都是我了嗎？”

誰說她喝醉了。

就連這種時候，林窈都知道，錢最重要。

時煜一時不知心裡該是什麼滋味。

他嘆了口氣，頷首：“嗯，都是你的。”

“那嫁給你的話，我們家，應該不會比時念那邊分的少吧？”

“……”

“怎麼不說話了？難道你分的錢，比不過時念嗎？”

“沒有，我跟時念平分。”

“平分也不行，你還必須努力工作，多賺一點錢，不……一點不夠，要另外賺很多很多的錢，我不能以後出去買包包、買珠寶的時候，用的比時念差。”

“好。”

“還有，以後要是過年過節一家人吃飯，我可不喊時念姐姐。”

“……”時煜呼吸停促，“你答應了。”

“我可還沒有答應。哎呀，你一打岔我就忘記要說的了……反正，我們家必須比時念……你幹什麼，我還沒……唔嗯。”

後面的話，林窈沒來得及說完，已經被人捏著下巴吻住了。

什麼條件，都比不上剛才那一刻，聽到林窈說‘我們家’三個字帶來的觸動。

我們……我們家……

原來在她心裡，他們，早已是一體。

以吻封緘。

哭得眼紅紅的女人，被時煜抱在這個狹小的卡座沙發裡，吻到呼吸困難。

男人的吻，細碎而炙熱。

他吻異常專注。

許久後，感覺到懷裡的女人似乎乖順不少，整個人都軟下來，靠在他肩膀上，輕輕的呼吸。

他才抱著她，認真而虔誠：“又又，嫁給我，好不好？”

“……”

回答他的，是比剛才更輕更均勻的呼吸。

時煜蹙眉，低眸，看到的是靠在他肩頭，閉著眼，眼尾還帶著淚，紅唇微腫，已經醉得睡著的女孩。

他垂下漆黑的眼眸，輕輕嘆了口氣。

小心翼翼把人抱起來，回家。

……

……

那天之後，林窈就恢復了，跟沒事人一樣。

關於那晚自己乍然得知時煜、時念身份，心防崩潰，稀裡糊塗喝得爛醉，在酒吧又哭又鬧的情景。

林窈因為覺得太丟臉，壓根不願回憶。

還是周語薇後來，告訴了她當晚發生的事。

當然，隻有前半段，沒有後半段。

不過不要緊，林窈向來隻準自己脆弱一天，那天就是……太突然了，一下子沒緩過勁兒來。

過了兩天，她就順過氣想明白了，先努力搞錢做好剩下兩個月的金絲雀。

等合約時間到了，錢貨兩訖，她就立刻拍拍屁股走人。

才不要繼續留在這，讓時念有機會踩在自己頭上，給對方羞辱自己的機會。

哪怕時念從來沒對她說過重話。

但林窈也不樂意留下來，才不給時念施舍自己的機會。

……

這天，林窈像往常一樣賴床了。

時煜這幾晚，回來的是一天比一天早，折騰得卻是一天比一天晚。

都怪他那張皮囊實在優越、太能蠱惑人心，再加上在床上的時候服務意識越發的好，她才總上當。

每次都是騙她，先裝好人為她服務，讓她舒服到身體都酥.麻.發.軟，隻能下意識地聽他的話自己抱著月退，任由他欺負。

到最後整個人都是無意識地掛在他身上，玩到哭著喊出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就像現在。

腰是酸的，月退是脹的，走一下路，都覺得月退心在顫。

可都這樣了，姚秘書卻急急忙忙跑來通知她，讓她換一身禮服去宴會現場。

“什麼宴會？”她聲音沙啞帶著鼻音，好累的。

“我也不太清楚。”姚秘書，“但時總今天臨走前，特意叮囑，一定要送您過去。您都睡過了……”

現在這套公寓裡，誰不知道林窈在時總心目中的地位。

寧可得罪時總，都不能得罪林小姐。

於是，在大家都已經知道林窈有起床氣的情況下，要不是眼看時間來不及了，姚秘書都不忍心把人喊起來。

幸好，眼看著距離最後半年合約期的期限越近，林窈的脾氣倒是越發的好了。

本著拿了錢，就要站好最後一班崗的原則。

林窈這回沒有起床氣，特意打扮了一番，挑了一件紅色禮服，脖子上戴著那條昂貴的祖母綠項鏈，明豔大方。

原來今晚，時煜帶她出席的，是某場珠寶慈善晚會。

到場賓客眾多，其中不乏京圈名流。

有了上次在別墅那場晚宴，時煜公然抱著她離開的影響。如今林窈出現在現場，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時煜關系匪淺。

尤其是，她脖子上佩戴的那條祖母綠的項鏈，更是價值不菲。毫不掩飾彰顯出，她背後財力的闊綽。

但沒人會把林窈當什麼正經的女友。

哪怕當面奉承，背後卻是冷眼諷刺。

大家私下裡都說，這是時煜養的金絲雀，大概是時總突然來了興致玩一玩包養的遊戲。時煜那樣的人物，又怎麼會看上這樣上不了臺面的女網紅。

不一會兒，周雅楠穿著藍色魚尾禮服姍姍來遲。

她一到場，立刻就被一群圈內熟悉的名媛姐妹圍繞。

雖然上次她在宴會上丟了臉，但那天的宴會是她姑父家舉辦，早已封鎖了消息，才沒讓周雅楠被當場打臉的事流傳太廣。

這不，現場不少對那晚之事隻是聽了七七八八，並不了解內情的所謂‘圈內人’，依舊像從前一樣沒眼力的巴結周雅楠。

反而是周雅楠，看到林窈出現，臉上飛快掠過一抹心虛，但又很快掩藏。

她想，也不要緊，等她今天借著機會，把那天的錄音發到時煜手機上。

隻要時煜聽見了，知道林窈是什麼樣的人，一定會甩了她。

林窈才不管現在那些人的小九九。

她現在有點等得不耐煩了。不知道時煜，今晚到底搞什麼。

神秘兮兮讓姚秘書把她送來宴會現場，自己又不出現，她再等十分鍾，他不來，她就走了。

不過很快，沒讓林窈等到10分鍾，西裝革履的男人終於在眾人期待中出現。

時煜今晚穿著一身深色的手工定制西裝，身形一如既往的挺拔颀長。特意梳理後的黑發，襯得他的輪廓分明，眼漆黑幽沉，少了幾分她熟悉的散漫，倒是多了幾許外人面前的凌厲冷漠。

林窈端著香檳，靠在後面就看到時煜上了前臺。

呵，原來是致辭。

男人站在臺上，食指和中指輕輕搭靠在話筒上，一番話說的漂亮體面。今晚的珠寶慈善拍賣會，時煜剛出了三億的慈善款項。話落，現場一片熱烈掌聲。

尤其屬臺下含情脈脈注視著他的周雅楠，鼓掌鼓得最熱烈。

旁人紛紛朝時煜投去崇拜的目光，也有幾個不入流的名媛跑去周雅楠身邊祝賀，就好像時煜跟她真有什麼關系一樣。

林窈站在臺下，看了一會兒，心裡頓時煩了。

莫名其妙把她叫來幹什麼？

就為了看他致辭！？

她放下那杯香檳，滿心不耐，尤其不喜歡瞧見周雅楠盯著時煜看那個眼神，轉身就走。

臺上，話筒裡傳來低沉磁性的聲音——

“剛剛那三億，是我女朋友林窈小姐決定，捐贈予沈氏集團醫療基金會款項。她希望能用這筆錢，幫助到更多有需要的病人。”

三個億，剛好是他們之間的幸運數字。

“又又，該上臺頒獎了，你要去哪？”

林窈：“……”

嘶，林窈過轉身看向臺上的人。

誰是他女朋友。

他怎麼能當著這麼多人面，話說八道。

可聚光燈一下子就打了過來。

原本那些冷眼旁觀，或者不在意林窈身份的‘圈內人’，全都借著機會湧過來，堆起滿臉諂媚的笑，主動跟林窈問候示好。

到底是誰在造林小姐的謠啊！？

什麼金絲雀……什麼包養、情婦。

這可是時總第一次，在公眾場合承認的女朋友。

而周雅楠是什麼？

圈子裡混不到名號的人，這些年才會聽信她說得那些話，被她蒙騙。

而但凡是上層圈子混的出名堂的，誰不知道，別說是時總和周家了。就連時老爺子，怕是也跟周家沒有來往。

不過是周家仗著普通人見不著時老爺子，而老爺子這些年已經很少出來，更不會摻和這種事，才鑽著空子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