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壹這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裡回到了兩人第一次看電影的時候，那時剛拿到票還沒進場，喬安琛就被一個電話叫去了醫院。

　　老人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躺在那裡虛弱得像是一張蒼白的紙，被風一吹就能飄走。

　　隻是眼裡的慈祥和手心溫度依舊透著專屬於長輩的溫暖。

　　喬安琛和她單獨在病房裡說了一會的話，出來時低著臉，聲音很啞，喬父和田婉沒細看，就率先擔憂地快步走進了病房內。

　　初壹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道口，踟蹰了幾秒，還是跟了上去。

　　昏暗而安靜的樓梯間內，喬安琛背靠著冷白色的牆壁，垂著頭手蓋在額頭上，擋住眼。

　　聽到推開門的響動，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這一眼，頃刻暴露了他眼中湿潤的淺紅色。

　　初壹心頭一悸，一時間竟不知道是應該上前還是轉身回去。

　　“你怎麼來了。”很明顯，看到她的一瞬間喬安琛調整好了情緒，眼底的紅色退去，隻剩下些許殘留的痕跡。

　　初壹躊躇著，走到他面前，想了想，小聲開口：“聽說一個人難過的時候，給他一個擁抱會好一點……”

　　她張開手，笨拙又勇敢地抱住喬安琛。很胡亂的，把他的雙臂都包裹在其中，就像是抱著一個大型的玩偶。

　　喬安琛聽到她小聲地問：“你現在好點了嗎？”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從她臂彎中抽出手來，輕輕地回抱住了她。

　　“好一點了。”

第60章

　　今年的聖誕節在周五， 初壹很早以前就和喬安琛說過， 想要去坐一次摩天輪。

Advertisement

　　他特意把事情都提前做完，晚上的時間空了出來， 不用加班。

　　晚上七點，初壹就換好了美美的大衣和小裙子等待了遊樂園門口，她站在冷風中有些忐忑， 喬安琛這種一言不合就能放人鴿子的工作，真是讓人信任不起來。

　　好在， 被溫暖燈光映亮的夜空中， 喬安琛從重重人影裡穿過馬路， 朝她走來。

　　初壹心頭松了口氣，朝他踮起腳尖揮了揮手。

　　“這裡——”

　　喬安琛在人群中茫然搜索的目光仿佛找到了焦點，立刻望過來， 露出一個明朗的笑。

　　初壹已經提前買好了票，兩人直接進去。她挽著喬安琛的手臂， 整個人依偎著他， 宛如找到一個可以擋風的支柱。

　　“你吃晚飯了嗎？”初壹問， 喬安琛搖了搖頭。

　　“一下班就開車過來了。”

　　“那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

　　遊樂園裡面是有餐飲的，隻是裡頭小孩居多，環境不算好， 但很熱鬧，周圍都用聖誕老爺爺頭像和小彩燈裝飾著，小朋友在裡頭跑來跑去。

　　初壹看著那些帶小孩的父母焦頭爛額，微微吐氣， 有些感慨：“幸好我們沒有生小孩。”

　　喬安琛順著她目光看過去，不置可否，隻是出聲道：“吃飯吧。”

　　天空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四周卻是亮如白晝，巨大的摩天輪散發著彩色霓虹光，在夜幕下十分美麗。

　　今天是聖誕節，前面排隊的人不少，初壹手裡拿著一朵巨大的棉花糖在吃著，像個小孩似的伸著舌尖舔來舔去。

　　她吃了兩口，想起什麼，把手裡棉花糖遞到了喬安琛面前。

　　“吃嗎？”

　　喬安琛看著那蓬松而柔軟的東西，搖頭拒絕。

　　“不吃。”

　　“很好吃的，我這個是草莓味……”初壹嘟囔，自己又吧唧吧唧吃了起來，等排到他們的時候，那一朵巨大的棉花糖已經變成了一根細細竹籤。

　　初壹把它扔進了垃圾桶。

　　面前停下了一個紅色的四方盒子，周圍是透明的，像是一個小房間，從高處緩慢降落，沒有至地，工作人員催促他們上去，初壹率先抓著門跳上去飛快坐好。

　　喬安琛在原地打量了幾眼，然後躬身在初壹旁邊坐下。

　　紅色的小盒子緩緩上升，有些輕微晃蕩，底下景色慢慢縮小，漸漸變成一幅奇特的風景。

　　周圍很安靜，兩人並肩坐在一起，看著透明玻璃外的城市天空斑斓燈光。

　　突然，喬安琛肩上被砸下來一個小腦袋，熟悉的重量，他側過頭，對上初壹狡黠的眼睛。

　　喬安琛彎起嘴角，伸手把她攬入了懷中。

　　摩天輪晃晃悠悠，到了最高點，整個城市的面貌都映入眼中，壯觀又瑰麗。

　　遠處一條江穿過高樓密集的中央，宛如分割出兩片土地，滿目明黃色的燈火，中間點綴著彩色光斑，在無邊漆黑的夜空下，充斥著無法言喻的浪漫。

　　初壹靠在喬安琛肩上仰起臉，望著他小聲說：“聽說在摩天輪最高點親吻的情侶會一輩子不分開。”

　　喬安琛扭過頭，目光定定，初壹在他這種眼神中不由自主心虛，剛要垂下腦袋，就被他俯身下來吻住。

　　他親完抬起臉繼續望著面前夜景，沒有說話，空氣安靜的流逝。

　　初壹咬了咬唇，握住他的手低頭偷偷笑了。

　　喬安琛倒映著滿城燈火的眼中，也蕩漾出微微的笑意。

　　從摩天輪上下來，初壹心情很好的蹦蹦跳跳，抓著他的手臂，肆無忌憚的暴露著歡快。

　　路上看到有賣氣球的大叔，捏著一大把造型可愛顏色漂亮的氫氣球，襯著身後的城堡十分好看。

　　初壹拖著喬安琛的手走過去，仰著臉朝他說：“哥哥，想要。”

　　“……”

　　她在過來的路上已經買了一個米老鼠耳朵的發箍，此刻一頭齊耳短發，小臉，大眼睛，說是剛成年也沒人會懷疑。

　　喬安琛穿著灰黑色筆挺大衣，面容清俊輪廓分明，雖然長相也很出眾但年齡一看就是比她大，那個氣球大叔沒有多想。

　　他見喬安琛一臉無奈盯著初壹不說話的模樣，以為他不願意，出聲勸道：“先生，既然你妹妹想要就買給她吧，也不貴出來玩不就是圖個開心。”

　　初壹繼續眨巴眼天真無邪看著他，喬安琛搖搖頭，掏出錢夾。

　　“你自己選一個。”

　　“好的！”初壹美滋滋上前，仔細從那裡面選了個粉色蝴蝶結的米老鼠，和她頭上帶著的耳朵很像。

　　初壹甜甜的對他笑。

　　“謝謝哥哥。”

　　喬安琛沒理她，徑直牽著初壹的手離開了，氣球大叔看著兩人緊握著的雙手反應過來。

　　原來隻是人家小情侶在玩著情趣，他搖搖頭，也是搞不懂現在年輕人的想法了。

　　“哥哥，我還想吃棉花糖。”初壹玩上癮了，路過先前那個賣棉花糖的攤子，又伸出手指了指叫道。

　　喬安琛已經從一開始的無語適應下來，整個人沉默了會，接著有些隨意地答。

　　“哥哥不想吃，不買。”

　　“又不是你吃，是我吃！”初壹扭頭望著他嚴肅糾正，喬安琛眼皮往下一壓，意味不明看著她。

　　“我剛才嘗了一下。”

　　“？”

　　“太甜了。”

　　“嗯？”

　　“所以我們不要買了，乖。”

　　“……”

　　初壹足足過了三秒才反應過來他的嘗，她氣勢洶洶仰起頭準備質問。

　　“騙人！明明你——”連舌頭都沒有伸……

　　初壹話到嘴邊說不出口，放棄了，喬安琛卻能意會，牽起嘴角微微一笑，語氣緩慢拉長腔調。

　　“沒騙你，現在嘴巴上面都是甜甜的。”他彎腰傾身，把臉湊到初壹面前，朝她微勾起唇，氣息湿熱曖昧。

　　“不信你嘗嘗？”

　　“……”初壹宛如吃了安靜如雞丸，站在那裡繃緊臉一言不發。

　　“妹妹？”喬安琛睫毛顫了顫，又催促叫道。初壹面無表情推開他，往前走去。

　　“……閉嘴。”

　　喬安琛在她身後無聲大笑，引得周圍投來了些異樣眼光，他手握拳抵唇收斂幾分，嘴角卻還是不受控制高高揚起，眼睛彎成了一輪新月。

　　喬安琛看著前方初壹倔強瘦小的背影，提腿追了上去，掌心按著她的頭頂揉了揉，接著把人攬入懷中，傳來的聲音中帶著殘留著的愉悅笑意。

　　“妹妹，怎麼不等等哥哥了。”

　　初壹咬牙：“喬安琛，你能不能閉嘴？？？”

　　喬安琛還是盯著她笑，那笑容燦爛至極，初壹隻覺得十分礙眼，繼續兇巴巴的質問他。

　　“這個梗過不去了是吧？！”

　　“我沒有。”他露出無辜的樣子，眼睛湿亮的望著初壹。

　　“不是你先開始的嗎。”他說完，又補充了一句。

　　“妹妹。”

　　“……”

　　初壹徹底不想搭理他了，埋頭大步走著，喬安琛勾著她的肩膀，輕而易舉就跟上了她的步伐。

　　“我頭有點暈。”他突然開口，初壹雖然仍舊很氣但還是本能關心，掩飾住擔憂地硬聲問。

　　“怎麼了？”

　　“剛才笑得太多，好像缺氧了。”

　　“……”

　　“暈死你活該！”

　　這個聖誕節過得令初壹十分難忘，因為她不僅被喬安琛嘲笑。回去時，原本是一個很美好的夜晚。

　　即便路上起了點小插曲，初壹仍然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聖誕禮物送給他，是她親手織的一條圍巾，沒有花色，很簡單的深灰色，大方又保暖，上下班出門都可以用上。

　　喬安琛明顯有些意料不到，卻和上次收到香水時的反應不同，立即試著圍了上去，然後朝她溫聲道謝。

　　“我很喜歡。”

　　“謝謝你，初壹。”

　　他站在燈光下，大衣未脫，下巴被寬大的灰色毛線圍巾半掩著，露出的眉眼五官愈發深刻清雋，還帶上了淺淺的溫柔。

　　大概是眸中光太過專注，亦或是臉上笑意太過柔軟，初壹難得生出了一種繾綣的情緒。

　　她不好意思的彎了下唇。

　　“你喜歡就好。”

　　“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喬安琛說，語調也是和之前不同的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