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書名:荒腔 字數:3533 更新時間:2024-11-21 10:11:41

字體大小:

16 18 20 22 24 26 28

  若有不同, 大概鍾彌是天馬行空的抽象主義, 而他是苛求細節的寫實畫派。


  扣完襯衣的最後一粒紐扣,沈弗崢調整袖口讓腕骨舒服,對著鏡子,往左偏頭,衣領縫隙裡,細看還是露出一點紅。


  不是吻痕,是被咬的。


  這點半藏半露的痕跡,社交距離下看不出來,沈弗崢也沒再管,折身走去床邊,坐下俯身,手指半探進溫熱枕被間,去託鍾彌側臉,示意她翻身來面對自己。


  他手上有洗漱留下的清冷香氣,掌溫卻很熱,動作柔柔捏她的臉,聲音從鍾彌背後傳來:“真不起來跟我一起?”


  鍾彌豁然翻身,一雙烏玉眸子盯住他。


  像是看不懂他,又不好隨意亂猜他的意思。


  他要去看望外公,邀自己一起是試探嗎?是不介意外公知情?還是沈先生本事已然大到百無禁忌,不怕任何人知情?


  可鍾彌有顧忌。


  戀愛是她自己的,想怎麼談怎麼談,她不願意事情復雜化,隻想把聚散掌握在自己手裡。


  沈弗崢瞧著床頭橘燈下的一張小臉,覺得自己快要惹怒一隻有起床氣的小貓,用指腹蹭蹭她柔軟的眼皮,哄著:“好了好了,不去,你繼續睡吧。”


  腳步聲隨著關門響離開,留下房間內的安靜,卻沒有讓鍾彌的心思靜下來。


  昨晚回酒店的第二場,在浴室。


  鍾彌那時剛洗完澡,穿著酒店浴袍,頭發還沒吹幹,聽到浴室門響,便輕聲問著:“是誰給你打電話啊?”


  他這樣的人,長時間關機聯系不上,也挺嚇人的。


  沈弗崢沒說話,從身後將鍾彌擁住。

Advertisement


  她頭發撥到一側還沒完全吹幹,後頸還有潮湿的碎發黏在雪白頸根,那不是吻,他閉眼,隻將唇落在那裡,一動不動地印著,像久凍之人抱住活物在汲取溫暖。


  鍾彌覺得奇怪,將吹風機放下,試圖轉過來看他表情。


  他手臂鉗得太緊,小幅度摩擦起了火。


  他從後進來,鍾彌手心撐在鏡子上,站不住,他搭著她的手背十指相扣,以這個姿勢,將鍾彌釘在半起霧氣的鏡子前。


  “以前和別人有沒有這樣?”


  鍾彌要把之前在廟街誇他的那句大人有大量收回,沈老板問這樣的話,太純情。可這場景與純情無關,鍾彌無意偏了偏脖子,搖頭說沒有。


  肩上浴袍滑落,讓出最大幅的雪肌留白,隨後揮毫潑墨,如梅印記細密蔓延,畫中梅傲然盛放,等人採擷。


  “那你呢?”


  他側臉貼著鍾彌耳際,呼吸裡熱氣也隨話音拂來:“沒有,我十幾二十歲的時候,是你難以想象的別扭,我人生裡所有的關系都是不真實,不健康的。”


  鍾彌幾乎站不住,聲音變調,斷斷續續地問:“那,後來,那後來好了嗎?”


  某一瞬,觸到極限。


  鍾彌鏡面上的手指在他掌心之下猛然蜷縮,留幾道細細指印,瞳光渙散如煙花,眼前彌留一陣熱霧,視線不清明,聽覺反而清晰了。


  “好不了了,彌彌。”


  過了許久,他這樣說。


  這個男人在她面前流露過弱態,用聲音,用神情,她雖難招架,但自知半真半假。


  唯獨那一刻,他的臉埋在她裡,看不清表情,全然一副掠奪姿態。


  她卻第一次覺得,他的身體裡真有脆弱的一部分,以兇烈觸達靈魂,似堅冰墜泡溫水,被她酸軟感知。


  不是你來我往的試探招架。


  是像什麼老舊又不為人知的東西放進她手心,他在一時情熱裡暴露,希望她能承託。


  那樣的沈弗崢,讓鍾彌隔夜想起,都仍然覺得像夢一樣虛幻。


  可脖頸間的痕跡又確確實實。


  沒等他再回來,鍾彌草草洗漱,就收拾東西回了家。


  回家倒頭繼續睡。


  近午飯時間,淑敏姨上樓喊她吃飯,她被子蒙頭說很困不想吃,門關上還聽到淑敏姨在和章女士納悶:“昨天跟朋友出去玩什麼了,這麼累。”


  之後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床頭手機響起,鍾彌半夢半醒之間接聽,電話裡,沈弗崢問她跟他要不要一起回京市,她說得在州市再過兩天。


  晚上她去豐寧巷外公那裡吃飯,書房未收的棋局,昭示某人白天來過。


  她想起一件事問蒲伯:“外公是不是有一副很貴的棋?”


  蒲伯翻出來。


  鍾彌捻起一顆黑子放置燈下,燈影透出幽湖一樣的濃碧。


  “是墨翠。”蒲伯說。


  “黑白子一共三百多顆都是最好的玉,成色水頭幾乎都一致,這是真的有價無市,再有錢,也做不出來第二副了。”


  連棋盒都是雕花的金絲楠,旁邊放著一個抽口系繩的雲錦紋的小布袋。


  鍾彌問:“這又是什麼?”


  蒲伯就笑了:“你說是什麼?我的彌彌小姐,你小時候學棋摔碎的那十多顆子。”


  “啊?”鍾彌肉痛的表情真真實實,“碎了十多顆嗎?我怎麼這麼敗家啊,這得多少錢?”


  蒲伯笑著搖頭:“這就算不清了。”


  “這麼貴的東西,趕緊收起來吧。”鍾彌擺擺手,又明知故問:“這個東西是誰送的啊?”


  蒲伯答著:“那位京市的沈四公子,送禮那會兒好像才剛出國留學。對了,今早他還來瞧了你外公,陪你外公吃完飯,下午才走的。”


  鍾彌裝作上一次見這人不是在床上負距離,而是夏末好天,外公院子裡與他點到為止握手,禮貌地互通姓名。


  “哦,是那個送蘭花的啊。”


  她將好奇的尺度拿捏得很好,隨口問著:“為什麼這個人送的禮都這麼貴,外公卻肯收啊?別人來送東西,外公不都不收的嗎?”


  “有些禮,收了,自己不安心,有些禮,不收,別人會不安心,你外公年紀大了,禮不禮的都無所謂了,求個安心罷了。”


  鍾彌正想問那個會不安心的“別人”是指誰?是送禮來的沈弗崢,還是沈弗崢所代表的人?


  他能代表誰?


  他爺爺嗎,外公雲淡風輕提及的昔年故交,沈弗崢口中視外公為此生摯友已經退位的大人物?


  話沒來得及問,外公進了屋子,看到那副棋問:“怎麼今天有興趣把這東西翻出來了?”


  蒲伯看了鍾彌一眼,笑說:“可能是想到自己小時候闖禍了吧。”


  鍾彌挽著外公胳膊,裝乖說:“外公,從小你就教我寫字畫畫,學了這麼多年,我現在卻一樣傍身的本事也沒有。”


  外公面露欣慰道:“我們彌彌是長大了,學會謙虛了,小時候還不是這麼個說法兒,小時候還敢跟人嚷,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現在就是一樣傍身本事沒有了?”


  “我那是年紀小,胡說的嘛。”


  “不是胡說。”外公摸摸她的頭發,“外公今早還跟人誇你呢,頂聰明的,學什麼一點就會,就是一樣不好——三心二意,不肯用心鑽研。”


  今早?那就是跟沈弗崢誇的自己?


  鍾彌神情微微一變,還沒來得及擺聽訓的態度,外公又誇她,話語卻意味深長。


  “你這樣也好。”


  “人啊,一旦費心鑽研什麼,就會被什麼困住,不自由,不開心。”


  外公是看著她說這句話的,鍾彌卻有種直覺,這感慨由另一個人而生。


  他是那個被困住,不自由,不開心的。


  鍾彌腦子裡閃過一瞬音像,脫離情/欲,隻聞嘆息。


  “好不了了,彌彌。”


  之後有關沈弗崢的畫面便不受控的浮現腦海,鍾彌垂下眼睫,捧起茶杯,微澀的茶湯剛沾湿唇沿,在極短時間裡,她想到一個合適的問題來切入。


  “蒲伯剛剛說,今早那位京市的沈四公子來看您,我忽然想起來,他暑假來州市,幫過我的忙,我給他和他的朋友當過導遊,嗯……這位沈先生寫的字,居然和我一樣,外公,你不是說,隻在他啟蒙的時候教過他嗎?怎麼會那麼像呢?”


  外公神思浮遠,面容平和地說:“家裡找人特意教的。”


  鍾彌聲音虛虛的:“他……那麼喜歡外公嗎?”


  “這就說不準了,”外公一笑,“沒準是厭惡。小時候叫你學你表姐文靜些,你都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當場耍脾氣。那些肯學的,也未必是願意的。”


  “他厭惡外公嗎?不可能,他很尊敬外公。”


  鍾彌著急說話,被外公察覺出一絲端倪,拿眼打量著她:“你倒像是很了解他了?”


  鍾彌心裡想著,該了解的,都一絲不/掛了解過了,難以了解的,也不能一時強求,嘴上卻笑笑說:“猜的嘛,如果他是很不堪的人,外公根本不會讓他來看望,更不會留他吃飯。外公最會裝病了,身體不適這四個字往外一丟,閉門謝客,就是大羅神仙也飛不進這個院子裡。”


  外公心情很好,同她笑著:“也不是回回都裝,人年紀大了,身體總有垮的一天,是真不好了,也不是裝的。”


  鍾彌聽不得這樣的話。


  “幹嘛啊,我們過年才剛碰完杯說要長命百歲,耍賴啊?”


  外公正失笑,一副拿外孫女沒辦法的頭疼表情。


  蒲伯端著冒熱氣的小炒進來,剛聽見爺孫倆對話,把菜擺桌上,嘆著氣勸外公:“我都說了,您千萬別再在這小祖宗面前說自己身體不行了!她哪兒聽得了這個,待會一生氣,不跟人說話,窩一肚子火,連晚飯都不吃了,哄都哄不好。”


  “好了好了,不耍賴。”


  外公立馬哄她。


  這話又叫她想起沈弗崢。


  他時而和外公截然不同,時而和外公是真的很像,像得不著痕跡,連哄她的語氣都同樣溫和又透著縱容。


  鍾彌在家待了兩天,收拾東西回了京市。她沒跟沈弗崢說,好像他們都不習慣事無巨細地跟對方匯報行蹤。


  從高鐵站打車回了小區。


  一個多月沒回來,鍾彌下車,第一眼還沒察覺,快走到小區門口,她才拖著行李箱折返一截路,料峭春風裡蹙著眼,看向熟悉的咖啡店門口。


  換了一張不熟悉的店牌。


  原來的黑綠配色換成了金棕,小清新變高級感。


  她納悶地走近過去,玻璃門從裡被人推開,圍著員工圍裙的女服務生走出來,還是鍾彌眼熟的那張臉,笑著跟鍾彌說了句歡迎光臨。


  “你們店換裝修了?”


  “對的,簡單換了一下,內部還是老樣子。”


  鍾彌不解:“之前不也挺新的嗎?”


  女服務生也一知半解:“好像是年前老板把店盤給別人了,新老板說一切照舊,連我們三個服務生都沒有換,隻加了薪水,可能換店牌就是簡單意思一下,新店新開始吧。”


  有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萌生。

熱門推薦

你好,男朋友

你好,男朋友

以為校花聽不懂法語,我用法語跟她告白,還叫她女朋友。

不見夏

不見夏

"未婚夫在慈善晚會上和情人卿卿我我,我正要追上去質問,空中突然飄出一行字。 【不必理會,小說裡有名無實的可憐丈夫罷了,作者留他自有妙用。】"

我上北大後姐姐破防了

我上北大後姐姐破防了

"高考結束,姐姐憑借一句「小小北大,拿下拿下」爆紅網絡。 為了維持熱度,她說。 「我從小就被留守鄉下,是奶奶種地把我養大的。 「不像妹妹,能待在爸爸媽媽身邊。」 可留守鄉下的是我。 被奶奶種地養大的也是我。 但全家人卻為了姐姐一起演戲。"

破戒

破戒

京圈突然刮起了佛子、佛媛風。 天天約我蹦迪的閨蜜一夜之間挽起素釵,穿著旗袍,開始坐在禪室裡喝茶。 好幾個熟識的公子哥也總是捻著串,走哪兒盤哪兒。 我很瞧不起這種跟風的行為。 所以閨蜜約我去寺廟聽經的時候,我故意穿了緊身裙,燙了大波浪,塗了大紅唇。 「你信不信,在場聽經的佛子都是假的,我隨便揪一個就能讓他現出原形?」 為了證明給閨蜜看,我順手抓起旁邊聽經的男人,吻了上去。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京圈太子爺,信佛二十年,是真的佛門弟子。 我惹大禍了,連夜跑了。

破繭.

破繭.

"意外有了讀心術,每天聽著穿越女和系統撕逼。 系統:「來一首《長恨歌》冠絕京城。」 穿越女:「剽竊可恥。」"

我在虐文裏發瘋

我在虐文裏發瘋

穿成虐文女主,我靠發瘋躺贏。總裁老 公說我惡心,連他白月光的頭發絲都不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