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字體大小:
他手裡託著那隻兔子看了半天,才想起來,這還是很小的時候,赫連沛給的一對玉兔,他特意找人穿了鈴鐺,給了赫連翊一隻,另一隻恐怕還在自己府上,和那些個經年舊物一起。
原來已經有十幾年了。景七笑了笑,將荷包收起來,慢吞吞地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這有錢人出手就是大方,收攤了收攤,小烏子,爺請你去對面的攤子上吃餛飩去。”說著,便彎下腰去,將招搖撞騙的攤子收到他那破匣子裡,拿著木棍在一邊在地上點著,一邊往前走。
走了幾步,才發現烏溪並沒有跟上來,回過頭去,將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撇嘴道:“幹什麼不走?嫌棄麼?”
烏溪問道:“剛才那個人的意思,是說喜歡一個姓景的人麼?”
景七站定,蹭蹭鼻子,心說這種烏七八糟的事,別教壞了孩子才是,便道:“什麼姓‘井’姓‘河’的,都是富家公子敗家取樂的玩笑話罷了,真指望算對了,還不找我呢。”
烏溪搖搖頭:“他沒取樂,是說正經的,我知道。”
景七哂道:“你知道什麼了?小孩子家家的,好好讀書是正理,想那麼多幹什麼?”
烏溪皺眉:“我不是小孩子。”
景七敷衍地點頭道:“嗯嗯,不小了,正是全盛紅顏子,無計多情無計愁的時候,哎呀——”他學著戲子的腔調哼哼唧唧地唱起來,調侃說笑,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烏溪仍是站在原地沒動,執拗地說道:“我不是小孩子。”
景七已經晃悠到了餛飩攤前,將東西放下了開始和那老板搭訕,離得遠了,沒聽見他這句話。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而伊人彼岸,觸手難及。
功名塵土,他鄉路遙,誰有空暇,為這兒女私情一聲長嘆?
烏溪忽然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景七的手臂,目光灼灼地望向他,問道:“你心裡……有沒有過一個人,覺得日日看見他,心裡就像開了花一樣,見不到他,便每時每刻坐立不安,又不敢和他說,隻覺得自己怎麼都配不上他,大事小情都為他想好了,哪怕自己死了,也不願意他有一天為難,一點不高興的地方?”
景七伸手去拿筷子的手一頓,聞言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半晌,才輕輕地笑了一下,說道:“有。”
烏溪一顫,張張嘴,話音堵在喉嚨裡,吐也不是,咽也不是。良久,深吸一口氣,低聲問道:“是……什麼樣的人?”
Advertisement
熱騰騰的兩碗餛飩端上了桌子,熱氣撲面,景七拿起桌子上的醋碗,往裡倒了些調味,隨口道:“死了,早記不清楚了。”
烏溪道:“真有那樣的人,就算自己死了,也不會忘了他的,你又沒說實話。”
景七笑了笑,卻不言聲了,閉著眼睛低下頭,做戲做全套,摸索著吃餛飩。
所以記不清了,不是因為人死了,是……心死了。
第二日早朝,赫連沛竟意外地出現了,臨走的時候還特意把景七給留了下來,叫他陪自己喝茶下棋。
“小兔崽子,又想跑,哪那麼吸引你?皇伯父都懶得見了麼?”
景七賠笑道:“那哪能啊,這不是……公務繁忙麼?”
赫連沛挑起眼瞪了他一眼:“繁忙?都繁忙到城南擺攤算命啦?”
景七苦著臉抱怨道:“咳,您看……這太子殿下咋又告臣的狀呢,不就是看在熟人的份上多訛了他點卦資麼。”
赫連沛笑著推了一下他腦袋:“胡鬧!你父王年輕的時候,可是我京城第一才子,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憊懶貪玩的小子來!”
景七順口接道:“可惜父王故去得早,要麼還可以問問,別是抱錯了吧?”
這話倒勾起赫連沛的懷念之意了,上上下下打量了景七一番,感慨道:“明哲……可去了有八年了吧?”
景七道:“是,回皇上,八年整了。”
赫連沛眯起眼睛,想起往事,竟有些傷感,伸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八年前,你才這麼高……那麼小的一個娃娃,現在都長成大人了。”
景七默然。
赫連沛又嘆道:“朕當年的那些詩酒談笑的老友們,如今好多都不在了,看著你們都大了,朕也老了。”
景七立刻道:“皇上正是春秋盛年的時候,怎說是老?是父王……沒福氣罷了。”
赫連沛又唏噓半晌,拉著景七絮絮叨叨地說那些年輕時候的事,中間還掉了兩回眼淚。景七隻得在一邊聽著,還得扭曲出一幅挺難過的表情,陪著他傷感,誰讓皇上這話題是自己引起來的呢。
他知道這位陛下是個重情的人,這些日子對自己仍是不讓新,才借著這機會,成心提著過去的事,沒想到這位爺傷感起來,還剎不住了。
茶水都續了三四回,赫連沛這才止住,抹抹眼睛道:“人老了,愛說舊事,你們年輕人肯定不愛聽。”
景七笑道:“這怎麼說的,父王去得早,臣年幼時候,印象不深,有時候想他,都覺得模糊,皇上多說幾句,臣心裡多記住幾句,留著下輩子孝順父王呢。”
赫連沛搖搖頭,嘆道:“你啊……”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抬頭望向景七:“北淵,這說來,也不小了吧?該到操心終身大事的時候了,下個月便是選秀的日子,到時候皇伯父做主,給你在名媛淑女裡好好選個賢良淑德的,不過你若有中意的,可提前說好了,別我這老頭子忙忙叨叨一場,反惹了你不願意。”
景七有些愕然地抬頭望向赫連沛。
赫連沛笑呵呵地拍拍他的肩膀:“不小啦,該成家立業了,你整天四處鬼混,成什麼樣子?不叫人笑話麼?”
這位鬼混的祖宗倒教育起別人來了,景七忙低了頭,小聲道:“皇伯父說得這是什麼話,北淵覺著還年輕著,這……成家還……還早。”
“咳,”赫連沛瞪眼,“還早,你說什麼時候不早?”
景七幹咳一聲,絞盡腦汁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這……這匈、匈奴未滅,何以為家!”
赫連沛大笑起來,幾乎是前仰後合,將剛擦淨的眼淚又給笑了出來:“匈奴未滅何以為家?你這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匈奴真來了,你能幹什麼?”
景七苦著臉道:“皇上,話是這麼說,可可、可……”
赫連沛截口打斷他道:“可什麼?嫌娶了媳婦礙著你瘋玩了是不是?合該找個厲害的管管你——對了,說起厲害的,那個馮元吉家的丫頭,小名兒叫舒兒的,小時候你也見過,她爹爹為國盡忠,這丫頭朕瞧著可憐,便收她做了義女,正好賢貴妃沒有子嗣,便一直養在她那裡,那丫頭可是巾幗不讓須眉,從小就愛舞刀弄槍的,活潑性子,你看……”
景七心裡“咯噔”一下,一邊賠笑,一邊仔細查看赫連沛神色。
馮大將軍之女、後封的靜安公主?誰娶了她,便等於收了馮大將軍那一眾不得志散於各地的舊部,何況還有賢貴妃那位高權重的趙太師?趙太師與陸仁清私交甚密,雖然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哪個文人清客不以其為尊長?
娶了靜安公主,在滿朝文武中,那是個什麼位置?
這公主是香饽饽,可到了他這,便是個燙手的山芋。
赫連沛這又是一招試探麼?景七才松出來的一口氣又重新提了上去,心下閃念,“撲通”一聲跪下來:“皇上,臣萬不敢從命!”
赫連沛掃了他一眼,不輕不重地道:“怎麼,朕的公主,配不上王爺麼?”
景七隻是磕頭,咬著牙不出聲,額角磕破了一塊,他好像無知無覺一樣,赫連沛臉色一變,喝道:“行了,成什麼樣子?!”
又冷笑道:“既然王爺瞧不上朕的公主,朕又不是不通情理的昏君,焉能強求?”
景七這才低聲道:“臣萬死。皇上贖罪,臣心中另有鍾情之人,萬不敢玷汙公主清譽。”
赫連沛挑起眼看了他一眼,頓了頓,問道:“哦?誰家小姐這樣神通廣大,將朕的南寧王迷得公主都不要?”
景七沉默半晌,才緩緩地道:“回皇上,明華他是……男人。”
赫連沛喝進嘴裡的一口茶險些噴出來,一邊的喜公公見狀忙上前拍他的後背,赫連沛嗆了半晌才緩過口氣來,提高了聲音問道:“你說什麼?”
熱門推薦

竹馬逼我嫁老頭,說老頭死後救我,我:新皇要繼承後妃
"我跟他青梅竹馬。 結果他逼我和親。 隻因他心疼妹妹,不想她嫁給老頭子。 “朝真公主風華絕代,遠勝永安公主,為和親最佳人選。” 一句話,我嫁給了老頭子。 老頭子駕崩,依舊例妃嫔殉葬。 他急了,說著要帶我回家。 可他不知道,我改名換姓。 成了新皇唯一的皇後。"

雕骨生香
荀容是陳國最好的雕骨師。她眉眼淡淡,一雙巧手輕輕撫過 那些或光滑,或細長,品貌不一的骨頭,精心雕琢下,就能 將它們變成僱主所需要的各種物件。

白龍傳說
中原有個傳說,天山以南有片叫龍堆的 沙漠。掘地幾尺,能挖出龍肉。龍肉食 之,可使人起死回生。每次我和爺爺

萬物沉溺
我穿成了惡毒女配的小胖妹跟班。男主 的好友正在和我告白。「說吧,同不同 意?」

歲年年
和死對頭季臨淵成親多年,我倆點著過 房子、打翻過院牆。皇帝趁他北徵,一 杯毒酒要了我的性命。皇帝以為沒了

此去嘉年
"追梁嘉年的時候,我給他的女神剝芒果。 我芒果過敏,他說不剝就滾出去。 追梁霆的時候,在昏暗的臥室,他握著我的手喊其他女人的名字。 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傷害到我。 我從沒在乎過。 一切都是為了潛伏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