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後，身後的陽光打在他身上。

我終於知道什麼叫龍顏龍相了。

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

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

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

不是，你跟我這是傳聞中的窩囊廢九皇子？

4.

我從沒想過，一個男人竟生的這麼好看。

諸皇子也都算得上一表人才。

但在九皇子秀禮面前，全黯然失色。

他身上好像自帶一種光環，令人不得不聚焦於他。

連已經和大皇子秀武牽手的昭陽，都有些晃神，瞥向我的目光中滿含嫉妒。

大皇子的眼神很恐怖，像是要殺人一樣。

剛牽手還沒熱乎呢，他這未過門的夫人，就盯著別的男人看。

我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

暗自慶幸，還好能聽見老皇帝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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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早幾分鍾做決定，那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不過轉念一想。

老皇帝到底看上了他哪一點呢？

除了確實長的非常牛逼，似乎並沒有什麼過人之處。

他眼神像個孩童，很純淨。

但總是不自覺的回縮著，躲避著別人的目光。

體態動作也畏畏縮縮的，十分害怕的樣子，像極了總是被欺負的小太監。

他這樣貌性格，若在花柳之地，倒也惹人憐愛。

但偏偏生於帝王之家。

在這明爭暗鬥、你死我活的朝堂。

尤其八位狼子野心的哥哥，都對皇位虎視眈眈。

老皇帝已經年老，等八位皇子各操手段，他該如何應付？

想到這，我竟有些憐惜。

可我也隻是個不受寵的公主，沒有背景，縱是有心，又如何護他周全呢。

或許是注意到我的目光，九皇子眉峰微抬，眸光亮了幾分，偷偷朝我看了過來。

和他眼神對視的那一瞬，我感覺身體有些失重，小臉止不住的發燙，耳邊撲通撲通都是心髒躍動的聲音。

大殿高處，老皇帝沉聲道：「來的正好，今日和親選婿，昭陽意在秀武，而明顏沒有看上其他皇子，偏偏要嫁給你，朕問你，你意下如何？」

我應聲轉身，悄悄朝他眨了眨眼。

秀禮也不回應，面無表情的朝我做了個禮。

我頓了頓，說道：「早就聽聞鄰國九皇子才貌雙全，大殿一見，果然是不同凡響，明顏自小熟讀四書，通曉六藝，今日願和九皇子結成佳偶，不知九皇子意下如何？」

我知道他害羞，便主動向他表明心跡。

雖然恭維他的話是假的，但我對他的心意，卻是真的。

但沒想到秀禮的一句話，讓我木在原地。

他怯怯地看了我一眼。

隨即轉身對老皇帝說：「回父皇，秀禮並無意於明顏公主。」

5.

一語落地，人群躁動。

看笑話的、可憐的、幸災樂禍的，目光全都朝我投了過來。

「明顏，看來九皇子並不喜歡你啊，你可不要死纏爛打，壞了父皇的名聲。」

昭陽喜形於色。

很顯然，她也沒想到，九皇子會直接出言拒絕我。

秀武也如一頭嗅著機會的狼，找準機會跟著奚落起來。

「九弟，這裡有你挑的份嗎，人家不嫌棄你就不錯了，你真是一點都不知好歹。」

接著又對我說。

「公主，您來之前也不打聽打聽，這普天下誰不知道我這九弟那方面......咳咳，這不還有七位皇子嘛，公主盡可任意挑選。」

然而話音剛落，其餘七位皇子皆側身轉頭，再沒有一點剛才的殷勤。

顯然，當我被九皇子拒絕後，在他們眼裡與棄婦無異，他們自然也再無心於我。

九皇子秀禮，卻沒有任何抱歉的意思，甚至沒有側過頭來看我一眼。

依舊是面無表情，好像隻是做了吃飯睡覺一般正常的事情。

我立在原地，滿是尷尬。

就算你不喜歡我，你大可以私底下再說，當眾讓我難堪又是幾個意思？

皮囊再好又如何，我明顏還看不上你呢。

像你這般不通世事，就算當了皇帝也是傀儡，姐真跟了你才叫倒霉，那我還要謝謝你的不娶之恩呢。

我不斷的安慰著自己，卻發覺自己的手在顫抖，眼眶有點發紅。

「要哭了嗎？明明我......唉！」

耳邊忽然響起了九皇子好聽的聲音。

「該死該死，這還是我第一次有心跳加速的感覺，我真的好喜歡，我想現在就和你大婚。」

「不行不行，父皇說過對待未來一半一定要多多了解才行。」

「估計你現在也覺得我那方面......簡直可笑，被你被誤會了，我明明隻是不近胭脂俗粉而已。」

「不過這次拒絕之後也沒機會了吧，唉，要是你能明白就好了，我......爭奪皇位本就是九死一生，不能將你平白將你卷進來……」

聽了他的話，我頓時羞紅了臉，身體不由得發燙。

你這算......表白？

這可是在百官雲集的朝堂，說這麼直白的話，真不害臊啊。

我低頭偷偷看向眾人，卻發現大家毫無反應。

再看向九皇子秀禮，他依舊是朝向老皇帝，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好像剛才的話不是他說的。

難道說……我聽到的是秀禮的心聲？

我的心跳不由一陣加速。

既然這樣的話，一個現在的皇帝，一個皇帝的接班人……

也就是說，我能聽到的是大秦歷代皇帝的心聲？

痴傻了幾秒後我憋住眼淚，忍不住偷笑出聲。

這九皇子，原來是個假模假樣的純情騷包啊。

6.

這一聲推辭，讓大殿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龍椅之上，老皇帝臉色已經非常難看。

他斥責道：「混賬，兩國和親，還輪不到你來挑三揀四，明顏已經選了你，無論如何你都得娶！」

秀禮眉頭緊蹙。

嘴裡結結巴巴地，又是一番推辭。

但心裡，卻在向我肆無忌憚地表白。

「我也想娶啊，不過......要等我登臨帝位……」

「明顏，老婆，嗚嗚嗚，臉蛋好可愛，性格也好好，我真的好喜歡……」

王座上。

老皇帝見自己說話不管用，雙眸似要噴火，「朕派你去蠻荒，是要你去抵御蠻人，修築工事，你這麼早回來，可是把朕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老龍震怒，整個大殿好像都震動了一分。

秀禮好像沒意識到危險，眼神單純得令人可憐。

這人該不會嚇傻了吧。

難道說因為我的事，他們倆父子要鬧掰？

就在這時，許久未現的老皇帝心聲再次響起。

「九啊，蠻荒歷練幾年，你好像比以前瘦了不少，朕心疼啊。你是不知道，你娘這兩年都給朕耳朵罵出繭子了。」

「總算是等到這一天了，這朝堂充斥著八個崽子的人，尤其是秀武……朕累了，趕緊的，清算吧。」

「你還裝啥，你個小崽子對明顏啥心思，我當爹的能不知道？你小子眼光不錯，這女娃長得漂亮，為人嫻淑，是個好胚子。和咱們大秦皇室有緣吶。」

「等你登基成親，老頭子我也終於可以退休了，退休之後幹點啥呢......」

聽到這些，我忍俊不禁。

你們倆父子，是戲精出身嘛？

不過您所說的這些，秀禮這窩窩囊囊的樣子，真的能做到嗎？

這些話旁人自然是聽不到，還以為老皇帝馬上要借此懲戒秀禮。

八位皇子，一個個在下面幸災樂禍。

面對老皇帝的質問，秀禮傻乎乎的答：「父皇，蠻荒真不是人呆的，哪有咱國都好啊！」

一番無腦的話，讓低笑聲更加明顯了。

朝臣和皇子偷偷看著老皇帝的陰沉臉色，嘴角抑制不住的偷笑。

都等著看老皇帝怎麼處置這傻兒子。

我在一旁微笑搖頭。

老皇帝所想，豈是你們這群凡人能猜到的？

不過秀武這家伙，到底在想啥呢。

「宰相和禁軍統領都是秀武的人，眼下必須讓底下人接管神機營的兵權，才有抵抗的資本。」

「三千營是我的人，可離這裡至少有八十裡的距離，今天是肯定趕不到了，秀武眼下對我放松了警惕，應該想不到蒼龍門守衛已經悄悄換防。」

「不過眼下還不能急，一旦暴露就是生死攸關之刻。」

當秀禮的心聲再次響起時，我被震到了。

這是......要準備奪權？

心思缜密，布局精妙，宛若一條陰在草叢裡的毒蛇，找準時間便要露出獠牙。

不是，你跟我說這是傳聞中的窩囊廢？

現在我總算知道，老皇帝為什麼如此自信秀禮能夠解決掉其他幾位皇子。

這麼多年，該如何對付這幾位哥哥，估計他早已在心中演算了千萬遍。

他的實力已經悄悄滲透進了皇城，至於背地裡有多大的實力，應該也隻有他自己知道。

現在看來，我明顏撿了個寶啊！

7.

「你這蠢貨，簡直不可理喻。」

老皇帝盛怒，直接叫來殿外侍衛。

「朕叫你在外督戰，修築工事，你卻私自回朝。」

「將這混賬給我打入大牢，聽候處置！」

然而他的心裡卻是委屈兮兮的：「九啊，爹隻能按計劃送你去大牢了。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啊……」

聽到老皇帝的心聲，我大概明白了。

九皇子雖然窩囊，但他畢竟在北部蠻夷之地呆了幾年。

而那裡有大秦大量駐軍，難免會有擁兵自重的可能。

讓九皇子回來，並將他打入大牢，就是為了讓大皇子等以為，九皇子對他們無威脅。

他們也會放松警惕，露出獠牙。

……

果然。

待秀禮被帶下去後，老皇帝剛想罷朝，卻隻見秀武提了提腰帶，神色倨傲的站了出來。

「父皇您年事已高，身為皇子，我痛心不已，實在想為父皇分憂，還望父皇早日立儲，如此方能穩定大局啊。」

言下之意，您老人家啥時候讓座？

這番大逆不道的話，相信朝堂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對這一近乎逼宮的行為，卻都保持了緘默。

另外七位皇子嘴上懟了幾句，可臉上期待和興奮的神色早已掩抑不住。

昭陽挽著秀武的胳膊，咯咯笑道：「父皇一向倚重大皇子，到時為陛下分憂，您可不要嫌累啊。」

「哈哈，那怎麼會呢，若是父皇將國事交由我處理，您老人家也可以頤養天年了。」

「我這妹妹明顏，最擅長生火做飯，打雜跑腿。到時候有她來給我打下手，我日日為父皇搜羅天下美食，療養龍體。」

一唱一和，倆人囂張至極，笑聲都快傳揚整個朝野。

我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這可不是在楚王宮，竟還想讓我打雜做粗活。

曾經叱詫風雲的老皇帝哪受得了這個，心裡早就劈裡啪啦的罵起來了。

「毒婦，白眼狼！死，都給老子死！」

「朕要是真退了位，你個毒婦指不定弄什麼來整死朕，明顏在你手下還能活？」

「等老九登基，定要把你們兩個崽子凌遲處死，不對，這樣便宜了你們，前朝廢棄的十大酷刑一定得在你們倆身上來個遍。」

「明顏兒媳婦，在我心裡什麼地位，你昭陽什麼身份？一介毒婦，也配跟她比。」

「什麼檔次，敢跟明顏一個皇帝公公。」

好，罵的好！

我悄悄豎起個大拇指，您在我心裡就是這個。

老皇帝開口。

「昭陽有心了，爾尚未熟悉秦宮，就先不要操勞了，這件事以後再說吧。」

他笑著打哈哈，心裡卻是恨得牙痒痒，什麼粗俗俚語全都用上了。

皇宮如戲，全靠演技。

8.

歷經幾番曲折，總算是罷朝了。

太監將我送到安排的寢宮後，我快速收拾了些陪嫁的東西，換成了大秦的錢幣，然後派人去街上買了些東西，第一時間趕去監牢見秀禮。

這是一座專門關押王公貴族的監獄。

相比於普通監獄要強一些，不過條件依然艱苦。

陰冷潮湿，到處都是滴水的聲音，越往下走越是安靜，越是讓人哆嗦，四處不時響起獄卒走動的聲響。

獄卒並沒有刁難我，一路將我帶到秀禮的監牢。

他看到我的出現，眼神非常驚訝。

嘴硬的說：「謝謝公主掛念。不過我並無意於公主，還請公主盡快離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恐怕對公主的清白不利……」

雖然表面拒絕，但心裡戲早已將他暴露了。

「又見到老婆了，老婆貼貼，老婆好漂亮好善良，老婆你能多待會嗎？」

「我在朝堂上那樣對你，你不僅不棄前嫌的來看我，還帶這麼多吃的穿的，鼻子突然好酸......」

不要臉的臭老九。

還好地牢黑，我的臉紅不太明顯。

我盡力憋著笑，解釋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明顏已經在殿上選了九皇子，無論如何也要陪您共患難。」

說完我就找了個空地坐下來，表示自己堅決不走。

「隨你吧。」

秀禮撇過頭，心裡卻是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