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村裡話最少，最羞澀的姑娘。

但我每晚都會去破廟，勾引村裡唯一的書生。

書生不上鉤，我心灰意冷，決定把家裡的錢全偷了，跑路。

書生攔住我：「說好了，將來我發達了，你得自己走。」

我忙不迭點頭。

後來，他果然高中，我也有了能力自立，讓他籤放妻書。

他眼睛赤紅：「你要離開我？」

1

我爹娘準備把我賣給隔壁村的瘸子。

瘸子今年 35 歲，他的第一個媳婦是被他打死的，據說是因為他媳婦偷人，他氣不過，就把人給打死了。

瘸子願意給我爹娘 5 兩銀子做聘禮，我躲在屋裡，看到我爹娘臉都要笑爛了。

瘸子的臉不用笑也是爛的，他很矮，可能都不到我的肩膀處，牙齒又爛又黃，一雙眼睛到處亂晃，賊眉鼠眼。

等媒婆和瘸子走了，我和我爹娘說：「我不嫁給他。你們留我在家裡，我可以繼續納鞋子掙錢，你們把我嫁了，以後我掙的錢就要給瘸子了。」

我爹娘不答應，因為我納的鞋子再好賣，一個月最多掙 120 個銅板，而且他們為了讓我賺錢，已經留我到了 18 歲，村裡很多女孩 16 歲就嫁了，他們已經在被人說闲話了。

當天晚上，我身上揣著斧頭，想要去瘸子家砍死他。

隻要瘸子死了，我就可以暫時不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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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誰能想到瘸子是我殺的呢？

但瘸子家卻有人在喝酒，加上瘸子總共 4 個人。

2

幸好他家沒養狗。

我躲在牆角，想要等人走了，再殺了瘸子。

卻聽到他們的對話。

一個人道：「鄭瘸子，你真要花五兩銀子，娶杏花村那徐六妹啊？」

另一個人道：「這也太貴了！那小妮子長得是好，也能幹，但真不值這個價。你娶個菩薩回來供著幹嗎？」

鄭瘸子道：「你們懂個啥？我花了多少錢娶她，就會讓她給我賺多少錢回來！」

「怎麼賺？」

沒說話的那人不以為意：「她納鞋子，一個月最多賺幾十文，一年都賺不到一兩！老弟，你虧大了！」

鄭瘸子得意一笑，然後神神秘秘地問：「兄弟們，你們覺得那小妮子怎麼樣？等老弟我娶回來，兄弟們要是想嘗嘗味兒，也不是不可以。」

幾人都愣了下，然後爆發出雷鳴般的笑聲。

我剛開始沒聽明白，然後就聽到鄭瘸子道：「每次收你們 50 文，我讓那爛貨幾個月就給我掙回來！」

幾個人忙說好。

聽懂了他們的意思，我氣得渾身發抖。

3

我帶了火折子，想等他們喝醉了，一把火燒死他們。

本來還不想傷及無辜的，但這種人渣不死，實在是老天沒眼。

但我蹲了好久，他們一直在喝酒，好像酒量還不錯，一直在說各種闲話……

我本想繼續等著，結果他們村有一戶人家忽然燈火通明，又聽見有人號喪，估計是家裡的老人死了。

陸陸續續又有人家出來了人。

沒法子，我隻能趕緊偷偷離開了。

在回家的路上，迎面撞到一個人，是我們村唯一的書生，叫辜晏清。

他看都沒看我一眼，往山上的破廟去了。

隔壁村果然死了人，按照習俗，一般要吃酒好幾天，而且晚上村民會喝酒打牌，鄭瘸子這種人，肯定也是要去喝酒的，我反而不好下手。

思索了幾日後，我開始去破廟。

如果一定要嫁人，那我嫁給辜晏清。

至少他長得好，將來也會有前途，就算當個教書匠，也比嫁給村裡那些賣兒賣女賣媳婦的窮鬼強。

4

但辜晏清不理我。

剛開始，我送他我納的鞋子。

他父母雙亡，屋子和地都被他叔叔家佔了，也沒什麼錢，據說常去鎮上的同窗那裡打秋風。

但他不要我的鞋子。

我給他送吃的，他也不要。

最後我沒法，在他面前脫了衣服，死死去抱他。

他蹙眉推開我，道：「徐姑娘，在下囊中羞澀，連自己都養不活，是萬萬不敢耽誤你的。」

這倒是真的。

我忙說：「我知道，但我真心喜歡你，我願意吃苦。」

他諷刺地一笑，道：「你喜歡我？那早兩年，我奶奶說要娶你，你怎麼不同意？」

「那時我根本做不了主，我爹娘想留我在家裡給他們掙錢，會下蛋的母雞誰也不會送人！」

我又哭著求他：「辜大哥，求求你了，娶了我吧，我爹娘要把我嫁給隔壁村的鄭瘸子，我聽見他說等我嫁過去，玩夠了我，就讓我去接客，每晚給他掙 50 文。」

5

辜晏清還是拒絕了我。

他說他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實在沒錢娶我。

我說我們可以生米煮成熟飯，隻要成了夫妻的事實，我爹娘為了名聲，也會把我嫁給他。

但他說，他是讀書人，做不出來這種丟面的事。

反正就是不幫忙。

我又去了破廟幾次，有次在給他的酒裡下了藥，是我賣鞋的時候買的，催情的，但他不喝，他說喝酒會影響他讀書。

還有三天，鄭瘸子就要來我家迎親了。

我哭著說：「辜大哥，你是不是覺得我配不上你？你放心，隻要你娶了我，暫時幫我解決現在的難題，等你將來高中了，我會自己離開，絕對不耽誤你娶官家小姐，行嗎？」

我又說：「我會洗衣做飯，我會納鞋子賣了掙錢，你去趕考要銀錢，我可以供你讀書，這筆買賣你不吃虧。」

辜晏清撩起眼皮看我一眼，沒說話。

我嘆了口氣了。

怪自己力氣不夠大，無法強迫一個男人。

可是如果我力氣大，我哪裡還用怕這吃姑娘家的世道。

6

我上街，又買了迷藥，下在家裡的茶水裡，給我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三哥喝了。

等他們睡熟了之後，我把我爹娘藏在櫃子裡的錢全部找了出來，又把自己的幾件破衣裳收好，在臉上塗了泥，剪了我娘的白發，粘自己頭發上。

我在水裡照照自己，發現看起來是個又老又醜的老妪了，便忙在天蒙蒙亮時，背著包離開了。

當然，包裡放著我的刀。

我又在路上碰到了辜晏清，他正在跑。

大家都說辜晏清腦子有病，大家都恨不得休息，他偏偏每天清晨都繞著村裡的路小跑。

他見了我，愣了下，又疑惑地看了我幾眼。

我沒搭理他。

經過他時，他叫我：「徐姑娘？你準備去哪裡？怎麼這麼個打扮？」

我瞪他：「關你屁事！」

他愣了下，笑起來：「真是開了眼界，村裡最安靜守規矩的姑娘，不僅半夜向我自薦枕席，還口出汙言穢語。」

7

我也笑起來，反正要走了，這輩子都見不到了，出出惡氣也好。

「你以為我向你自薦枕席是因為你長得好？還是因為你有錢有勢啊？隻是因為你是個男的，又是讀書人，故作清高，為了面子不至於折磨我，我才找你的！你也就是矮子裡拔高個而已！你不娶我，我有的是辦法活下去！不像你！一個大男人，住破廟，吃百家飯，我看了都替你害臊！」

「生氣了？」

他也不生氣，笑著說：「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整天裝賢良淑德，溫柔體貼，還說什麼喜歡我很久了，都是裝的吧？」

我惡狠狠推他一把，繞開他就走。

他伸手想攔我：「你幹什麼去？」

我拿出刀來：「做土匪去！再攔著我，殺了你！」

他笑了起來，笑夠了，才道：「你的提議，我答應。」

我正惱怒著，聽了他的話，瞬間愣住。

他道：「說好了啊，以後我要是高中了，你可得自己離開，別說什麼我是個負心漢，阻礙我娶個高門小姐幫助我仕途。」

我連忙發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拖累你的！我還會照顧你，報答你！」

空氣中安靜了幾秒，他摸摸鼻子，有點心虛道：「但我沒錢給你爹娘聘禮。」

8

聘禮的事好說。

我回家把東西全部歸位。

然後和辜晏清去了村長家。

我哭著對村長說，我和辜晏清兩情相悅，而且我已經有了辜晏清的孩子，但我爹娘為了五兩銀子要把我賣給鄭瘸子，求村長幫我們。

村長是最看重讀書人的，隻要村裡出了個秀才或者進士，那村長也會臉上有光。

而且我每年也會送村長家幾雙鞋子。

所以村長說，這件事他為我們做主。

我爹娘頭腦發昏地醒來，迎接他們的，就是村長帶著一眾村裡人的責罵聲。

因為我平時不怎麼說話，都是悶頭幹活，所有人都知道我格外懂事，絕對不會有錯處，所以都站我這邊。

村長沒說我懷孕的事，而是說爹娘不該把我嫁給鄭瘸子，有點良心都不會把女兒往絕路上推。

我和辜晏清跪下，求爹娘成全我們。

我爹娘的腦袋隻裝了豆腐渣，完全被村裡的唾沫星子淹了，我當天就和辜晏清拜了個極其簡單的堂，大家伙吃了頓飯，這親事就成了。

窮人家，沒那麼多講究。

9

我爹娘回過味兒來，開始咒罵我，咒罵辜晏清。

我一概不理會，收拾收拾我的東西，跟著辜晏清搬去了破廟。

鄭瘸子看到我們，呸了一口口水，罵我：「萬人騎的騷貨，背著人和男人私通！老子遲早操得你合不攏腿！」

他又說了些很難聽的話，還問辜晏清能不能把我讓給他玩玩，他願意付錢。

說著，又下流地看了我幾眼。

說實話，在街上賣鞋子的時候，我也遇到過人調戲，但能把話說得像鄭瘸子這麼惡心難聽的，我還沒碰到。

辜晏清拉著我走了。

他的氣息略沉，看起來很生氣。

看他生氣，我反而沒那麼氣了，道：「別管這種瘋子了。幸好我不用嫁給他，謝謝你。」

為了報答辜晏清的大恩大德。我決定好好伺候他。

我在破廟轉了一圈，綁了一根掃帚，把屋子掃了一遍，又把他的衣服拿去河裡洗了，把破了的地方都縫補好。

他隻有一個破了的鍋和兩隻碗。

一個缸裡放了幾個紅薯。

10

我自己身上還有點私房錢。

我買了半升米，又去荒地裡挖了點野菜，煮了野菜粥吃。

我繼續買了針線布納鞋子，納了之後去街上賣。

原來賣了的錢，我都要全部上交我爹娘，隻是我自己有時候偷偷藏一些，但也沒多少，現在的好處是，錢我自己全部留著了。

辜晏清沒錢給我辦伙食，那我也不會給他什麼好東西吃，一日三餐，全是菜粥。

半升米吃半個月。

地裡的野菜可以挖，山上的筍子、蘑菇、淮山都是可以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