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發聲的音響。

傅西洲跟沈翊也都停下了動作。

手上還保持著揪扯的動作，同樣震驚地看向聲源。

是那天，我在咖啡館裡對沈翊講出真相。

全都被人錄下來了。

在我的生日 party 上公放出來。

我後知後覺地想找到音響開關。

狼狽地翻找半天，卻沒找到。

我又拿起香檳酒瓶，拼命地砸向音箱：

「停下來，你給我停下來！」

那段對話不長，我還沒把音響砸壞，聲音就停了下來。

寥寥幾句，就將我哄騙傅西洲的經過講明白。

餘歡歡拿著遙控器站在二樓圍欄後，冷眼看向我：

「江序，你真的很可恥。你把傅西洲當成傻子來耍，你這種人不配得到他的愛。」

所有的目光又都轉向傅西洲。

傅西洲放開沈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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踉跄地站起來。

疑惑地看向我：「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深深地低下頭，為我的所作所為道歉：

「傅西洲，對不起。」

「你是騙我的？我根本沒有追過你，我根本不喜歡你，我根本不是彎的？」傅西洲的眼裡充斥著巨大的疑惑，眼睛驚恐地圓睜。

我沒臉面對，哭著偏過臉。

傅西洲又看向其他室友：

「你們都知道嗎？」

大牛跟陳晨，也都低下頭。

傅西洲踉跄了幾下，扶住牆才讓身體站穩：

「也就是說，你們合起伙來騙我？」

「對不起，傅西洲，是我的錯，是我讓他們配合我，都是我的錯。」

看到他崩潰的模樣，我好傷心，好想讓時間倒流。

回到他失憶那天。

我不會騙他，說我是他最愛的人。

我會將他照顧好，送回學校。

然後悄悄出國。

這樣，所有的事情都在正確的軌道上。

傅西洲就不用經歷此刻的崩潰、懷疑。

傅西洲狠命捶打著頭，雙眼赤紅：

「江序，我那麼信任你，可你呢？你把我當成一個傻子，一個玩偶，你看我對你言聽計從，一定很開心吧？耍我是不是很好玩啊？」

12

我哭著向他解釋：

「傅西洲，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我很喜歡你，可是我喜歡了你兩年，你依舊很排斥我。」

「我看你失憶，就鬼迷心竅，騙你，說你一直喜歡我。」

「其實，一直死皮賴臉圍著你轉的人是我。」

「你是直男，你不喜歡男生，更不喜歡我。」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騙你。」

「是我痴心妄想，是我卑鄙無恥，都是我。」

我跪在地上，痛哭出聲。

所有人都默然。

沈翊上前護著我，想將我拽起來。

我卻一直望著傅西洲。

直到此刻，我還在卑微地祈求。

希望他看在這幾個月甜蜜相處的分兒上，能對我有一絲動心。

可是，沒有。

傅西洲抬起手，指著我的鼻子：

「你給我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他的眼神，充滿了對我的厭惡。

看我的樣子，像看一團髒腐的垃圾。

我在他憤恨的目光中，徹底退出了傅西洲的生活。

13

我辦理了出國。

因為隻要有我在的地方，傅西洲都不願去。

宿舍不回。

課也不去上。

他是厭惡我到極點了。

在國外，我開始了按部就班的生活。

每天上課、泡圖書館。

闲了，就跟沈翊去酒吧。

我的睡眠出了一點問題，不喝酒，睡不著。

我沒有刪以前朋友的微信。

但是從不主動聯系。

隻是，會時不時刷一刷他們的朋友圈。

餘歡歡發了她與傅西洲牽手的照片。

好多共同好友點贊。

我也點了一個。

但是實在說不出祝福的話語。

我無意識地打開與傅西洲的對話框。

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幾個月前。

西洲：【寶寶，今晚 party 結束，我們去酒店吧？】

我回他一個羞澀的兔子表情。

我憐惜地想要觸摸他的頭像，聊天界面卻突然彈出一句話：你拍了拍「西洲」。

我嚇得將手機扔出去。

許久才大著膽撿回來。

聊天框最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我呼吸都停了。

盯著屏幕，想看傅西洲要說什麼。

隻是，直到沈翊將飯做好，傅西洲還什麼都沒說。

我苦笑一下。

還幻想什麼？

傅西洲不罵我就不錯了。

14

沒過幾天，大牛跟我說，傅西洲出了車禍。

我剛要拿起手機，打給傅西洲。

轉而想到，我有什麼資格關心他啊？

我偷偷打開他的朋友圈。

萬年不發一條朋友圈的傅西洲，卻發了一張手臂縫針的照片。

配文：【疼死爹了。】

我笑笑。

我突然想起一個哲學家說的話：

【不打擾，就是最大的關心。】

我猶豫了許久，最後按下手。

刪了傅西洲的微信好友。

番外·傅西洲

1

知道江序騙我以後，我不知道怎麼面對江序。

所以我選擇了逃避。

我不知道對他的恨多一點。

還是對他的依賴多一點。

江序編造了我的記憶，我該恨他。

可是在他編造的謊言裡，我很開心。

雖然失去了兩年記憶，我依舊能感受到，這是我人生中最開心的一段日子。

我生性冷漠。

而江序，像個小太陽，嘴巴喋喋不休，累了就往我懷裡一滾。

我好像，很享受這種感覺。

但是，我又時刻提醒自己。

我是直男。

我不喜歡男人。

對江序的復雜的感情，隻是因為在我無助的日子裡，是他陪在我身邊。

我需要冷靜。

所以，隻要江序在的地方，我都避免跟他碰面。

我怕自己的心又亂了。

直到大牛給我打電話：

「西洲，你回來住吧。江序辦退學了，你以後都不會看到他了。」

那一刻，我竟然有點悵然若失。

人是感情動物，畢竟跟江序「談了」一段。

我安慰自己，暫時放不下是正常的。

像是為了證明什麼。

我接受了餘歡歡的表白。

她是我媽媽閨蜜的孩子，我媽一直囑託我照顧她。

但我沒想到，她會喜歡我。

我答應她那晚，餘歡歡開心地發了我們牽手的朋友圈。

我過一會兒打開微信看看。

我不願承認。

可我知道，我就是想看看江序有什麼反應。

結果，江序竟然給餘歡歡那條朋友圈，點了贊。

如此輕描淡寫。

他真的，放下了？

一想到恨不得通過欺騙手段，都要跟我在一起的人。

說放下就放下了。

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而我在這裡，坐立不安，是幹什麼？

江序在微信上忽然「拍了拍」我。

他想對我說什麼？

我反反復復打出各種打招呼的話，想告訴他，我有點想他。

最後卻一一刪除。

我那天叫他滾，他一定記恨我吧？

否則就不會跟沈翊走了。

其實，我當時就是腦子很亂，一時情緒激動。

並不是真的要他滾。

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好跟他說什麼。

餘歡歡喊我看電影，我合上手機。

那天的電影，沒看成。

我跟餘歡歡提了分手。

她撕心裂肺地罵我渣男。

剛在一起不到 24 小時，就提分手。

我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

但是沒感覺，就是沒感覺。

餘歡歡牽我的手，我覺得渾身不自在。

看到她開心的樣子，我覺得莫名其妙，無法共情。

她想跟我接吻。

我嚇得差點跳起來。

這些都明確地告訴我，我不喜歡她。

2

我闲得無聊，登上好久沒用的微博賬號。

有個叫「翊」的男生，在我的關注列表裡。

頭像，挺熟悉。

沈翊？

江序那個好哥們？

我怎麼有他的微博？

沈翊已經出國兩年多。

微博裡分享的，都是他在國外的生活。

以前，他分享的一般都是風土人情、自然風光。

可是最近，他的所有動態裡，都有江序出鏡。

有時，是江序在圖書館認真看書的側影。

有時，是江序咬著牛奶吸管發呆的樣子。

有時，是江序低頭認真吃飯的後腦勺。

沈翊，從各種角度拍攝江序。

我聽人說過，鏡頭是有溫度的。

有感情的。

那沈翊，一定很喜歡江序吧？

這個認知，突然讓我的胸口很是憋悶。

我忍不住往上翻他的微博。

半年前，沈翊連續發了一個月的江序照片。

鏡頭裡的江序，眉間有一絲愁緒。

好像有心事。

沈翊帶著他到處吃喝玩樂，哄他開心。

在兩個人的合影下，沈翊配文：

【好開心，喜歡的人要來找我了。JX，這次，我一定不會放手。】

後來，有人在評論區問，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嗎？

沈翊回復：【沒有，他被另一個人牽絆住了。】

從時間線上來看，那段時間應該是去年寒假。

從我出車禍，到沈翊從國外回來。

江序，被誰牽絆住了呢？

是我嗎？

忽然之間，大腦一陣眩暈。

我的頭疼痛欲裂，像被人生生撬開。

朦朦朧朧中，很多碎片紛至沓來。

江序撞倒了一大摞汽水瓶子，慌亂無措的他竟然直接用手去拿。

結果，手指立馬被劃破。

我生氣地說：「江序，你別來添亂了，你這樣真的很煩人。」

那天，他哭著跑回學校。

我因為要善後，沒追上去。

他給我發微信：【傅西洲，喜歡你這件事，真的很累。除了世俗的偏見，我還要扛住你冷淡的目光。】

【我考慮出國讀書了。如果你有一點不舍，求你挽留我。】

【否則，山高水長，我們江湖再見。】

我忍不住笑。

這兩年，我不同意，他就威脅我。

這種把戲，用了多少次了。

我以為他又在鬧脾氣。

那天晚上，餘歡歡闌尾炎住院，我媽叫我去醫院陪她。

等到我回學校的時候，江序已經出國了。

分開一段時間，冷靜冷靜也挺好。

不隻江序。

我也需要冷靜。

我是個慢熱的人，對什麼事都沒有激情。

最開始江序說喜歡我，我隻以為是小少爺一時新鮮。

沒想到，他堅持了兩年。

我的心，開始出現了松動。

但關於「是直是彎」這個問題，我要好好思考一下。

我一直沒聯系江序。

想給雙方足夠冷靜的時間。

直到無意間，系統向我推薦了沈翊的微博賬號。

我才知道，我一直愛答不理的人，正被別人放在心尖上。

那一刻，醋意上湧，我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的心。

我的確是彎的。

因為，我喜歡上了我的室友。

江序返程那天，我不停地給他打電話。

想告訴他，我去給他接機。

告訴他，我喜歡上他了。

他應該還沒下飛機，手機一直沒有信號。

我因為失神，在路上出了車禍。

醫院根據我的最近通話記錄，聯系到江序。

他第一個趕到醫院。

而我，失憶了。

3

原來, 我是喜歡江序的啊。

原來車禍，是因為我著急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原來, 即便他不騙我, 我也會跟他在一起。

我突然想給江序打電話, 告訴他，我都想起來了。

告訴他, 我其實很喜歡很喜歡他。

但我看了眼時間, 江序那邊現在正是深夜。

直接飛過去，親口告訴他吧。

我跑著下樓, 開車去辦籤證。

結果路上, 我又一次出了車禍。

左臂縫了十針。

我躺在醫院的床上, 對著自己的手臂, 拍了張照片。

發了人生第一條朋友圈：【疼死爹了。】

結果, 等了半天, 江序都沒給我評論。

更沒有來關心我。

我做了很久心理建設, 給江序發了一條消息：

【江序, 你知道什麼疤痕膏效果最好嗎？】

結果, 消息發過去的同時，前面多了一個紅色的嘆號。

系統提示：【你還不是對方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消息。】

我：「……」

江序, 這是真打算把我翻篇了？

我將沈翊的微博設置成特殊關注, 系統提示我, 他又發了一條新動態。

我進入微博。

沈翊剛剛又發了一張江序的照片。

照片裡，江序穿著棉質睡衣，露出一截細長的脖子，頭上豎著一縷呆毛，懵懵懂懂地看向鏡頭。

特別可愛，讓人想放在腿上親。

沈翊說：【準備跟喜歡的他告白了，家人們，祝福我吧。】

手機沒拿穩，砸在了我剛縫好針的左臂上。

我顧不得疼。

給大牛打電話：

皮膚冷白細膩。

「「我」4

我到江序的城市時, 夜幕初上。

我坐在江序門前等。

外面下著小雨。

直到夜色已深，江序才回來。

沈翊撐著一把傘，傘面明顯偏向江序那邊。

沈翊自己的胳膊淋湿一片。

江序今天似乎很開心, 說話的時候，眉飛色舞。

時不時用手比畫。

沈翊寵溺的目光, 刺痛了我的雙眼。

江序不小心碰到路邊的樹梢。

有雨水灑下。

沈翊眼疾手快地把江序拉進懷裡。

江序笑嘻嘻地從他懷裡出來, 抬頭跟沈翊說話。

我不受控制地走上前, 開口道：「江序。」

江序看到我，明顯愣了一下。

隨後, 臉色有些泛白, 腳步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下。

是明顯的防御姿態。

我的心, 像被人狠狠撕扯開，抽痛不已。

我以前，就是這麼對待江序的吧。

他該多麼難受啊！

可是他依舊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我靠近。

想到這, 我的身上生出了如江序一般的勇氣。

我深深地望著他，低聲問：

「江序，你還要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