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但凡是個成年人就不會犯的錯誤，周母這會是擔心則亂。

　　周雲夢拉過她的手拍了拍安撫道：“好啦，娘你別想這麼多，三哥他最多去幾天，就快要回來了。”

　　“而且你看他平時多精啊，去農集市買東西還能和人砍價，去到那邊肯定應付自如，你就等著聽好消息吧。”

　　周母聽著閨女的話，這隨著老三出門提起來的心又放下。有閨女在，沒錯的。

　　之後宜宜一拉著她說七說八，周母光顧著陪外孫女，也沒再去想老三的事了。

　　周三哥這次去羊城待了四天，提回來兩麻袋的東西。

　　他回來第二天早上還特意跑過來跟周雲夢說了聲，免得她擔心。

　　周雲夢笑：“三哥你回來了就好，娘老惦記著你。怎麼樣，這趟去羊城還順利嗎？”

　　周三哥：“順利，去了羊城才發現，那邊街邊小巷到處都是做小生意的，賣吃的用的穿的什麼都有，比咱這繁華多了。”

　　“我按照你說的，先去學了下那些老板招待顧客的模樣，又去了批發市場挑了那邊漂亮潮流的衣服。”

　　“你是不知道，居然還有單獨一個大廣場用來批發衣服的，到處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人。哪些衣服賣得好，他們就繼續加量批發回去，我也參考了下。”

　　周雲夢聽著松了口氣：“那挺好的。”

　　周三哥：“這回我買了一款碎花裙子，有粉色橘色綠色青色紫色等，都還挺好看的。成本價十二塊，我給砍價成十一塊，打算回頭賣十五塊。”

　　“還有一款叫喇叭褲的褲子，就是下擺長大像個喇叭，聽說在滬市京市那邊都很受歡迎。我出發之前去咱這邊百貨商店逛過，這款褲子一到貨都是立馬被搶空的，知道大家會喜歡，我就買了。這個就是以黑色、棕色、深藍色、紅色為主。成本價九塊錢，我打算賣十三塊。”

　　周雲夢點點頭：“那還挺不錯的，三哥你準備充分啊，從選貨到購買，還成功砍價了。”

　　周三哥：“是啊，這趟還挺順利的。小妹你借我的五百，還有我自己攢的一百二，一共六百二，除去來回車費、住宿費、吃飯費用外，都花在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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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買了三十條裙子和二十八條褲子，打算明天上午拿到農集市那賣去。對了小妹，回頭你來家裡挑些裙子和褲子，我算了家裡人的份的。”

　　也就是家裡娘、媳婦、嫂子都有。

　　別人可能都是一樣先買十條回來試下水，他也是有魄力，相信自己也相信市場。

　　周雲夢說：“三哥，你全都先拿去賣吧，我相信娘和嫂子她們也是這麼想的。反正以後賣得好，也是要經常去南城的，遲早都能買給我們。”

　　“這會我們初始資金少，送我們這一條裙子那一條褲子的，這會多浪費啊。還不如攢著去進貨更多的衣服。”

　　這話實在，也真心。

　　周三哥聽得心口發燙，眼眶酸澀，應好：“那我聽小妹你的，先把這批衣服賣出來先，別的等以後再說。”

　　周雲夢：“好，那我明天去農集市給你湊下熱鬧。”

　　周三哥笑：“好，娘也說明天要跟著我去幫忙賣衣服。”

　　周雲夢：“那你跟娘說，明天我吃飯後到家裡載她去縣城。”

　　周三哥：“好。”

　　兄妹倆在房間聊了會，又出去和宜宜玩了會，在林母的熱情送別下，周三哥離開。

　　和林母坐下，周雲夢也和她提了一嘴，反正遲早會知道的，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林母驚訝：“原來你三哥去了羊城啊，買了裙子和褲子要到縣城賣？”

　　周雲夢點頭：“嗯，最近縣城這些小生意做得挺好的嘛，就想試試。”

　　她也說了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

　　林母聽明白了，縣城那些商販買東西她也是買過的，確實不錯。既然老三媳婦支持，那肯定能成的。

　　她對老三媳婦這三哥很有印象，還記得他之前把老冰棍送到家裡給老三媳婦的事。平時說話也覺著是個機靈會來事的人，怪不得能有這膽識。

　　至於這幾次周老三經常上門來找老三媳婦，估計是老三媳婦借了他錢。

　　這些林母也沒問，老三媳婦自己拿主意就是了。她隻說：“挺好的，希望你這三哥生意順利。”

　　隔天。

　　宜宜想跟著去。

　　周雲夢說：“娘還要去載外婆，自行車隻能坐兩個人。娘明天再載你去好不好？”

　　就周三哥進的那些貨，生意好的情況下也得賣兩三天。

　　宜宜還是明事理的，聽娘這麼說就答應了：“行吧，那娘你先帶外婆去，我在家和奶玩，你明天再帶我去。”

　　周雲夢溫柔摸摸她烏黑的秀發應好。

　　她騎著自行車先去了豐山生產隊，載上周母再到縣城農集市去。

　　這個點不算早，農集市裡很多人。

　　攤位都是要提前訂的，周三哥和她們說過位置。

　　周雲夢和周母走過去，都有點不敢置信，特別是周母。

　　攤位前圍著不少人，一個個熱情在那挑著，自家兒子站在裡頭喊著，回答著大家拋出的一個個問題，說得人心動果斷付款。

　　一條條裙子、褲子賣出去，收進來一沓沓零散的錢。

　　周三哥笑容滿面，周母也激動過去幫忙，周雲夢也過去幫點小忙。

　　到上午結束，農集市要閉市時，兩麻袋的裙子褲子賣了大半。

　　第二天，周雲夢先載著周母進縣城，又回去載了宜宜過來湊熱鬧。

　　這天，剩下的裙子褲子也全部賣空了。

　　周三哥信心大振。

　　周母心安下了。

　　周家人都跟著高興。

　　林家人聽說了這事，也不由得感嘆周老三是個膽大有能力的。

　　周三哥在縣城裡賣衣服賣得火熱的事自然瞞不住，以爆炸性新聞的熱度飛速傳播到公社，傳到豐山生產隊，傳到清河生產隊。

第95章 生意

　　清河生產隊這邊。

　　要麼在村口石桌那，要麼在岔路口這邊，一群老太湊在一起說著最近的新鮮事，這麼多年一直沒變。

　　“哎你們聽說了嗎？豐山生產隊那邊有人去羊城買了好多裙子衣服回來，拿去縣城賣呢。你說縣城現在那麼多賣東西的人，咱們公社還是頭一遭。”

　　“我兒媳婦那天正好去農集市買東西，湊熱鬧湊個正著。那些裙子啊可漂亮了，喇叭褲也好看，說是百貨商店根本買不到，價錢也挺貴的。不過很好賣，那些女同志聽到聲響跑過來，就跟不要錢似的，挑幾下就買了。”

　　“天哦，那得賺多少錢啊？現在縣城好多都是去各地拿貨回來賣，我聽說那些肥皂從別的地方拿回來六毛錢，在這邊賣八毛錢，一塊可就賺了兩毛錢了。不過不用工業券，咱也方便不少。”

　　“這賣衣服肯定賺得不少，大老遠的去羊城買一趟回來賣，一件至少賺個一塊錢。”

　　“天啊賺這麼多，那不是賣二十件就有二十塊錢了嗎？這錢怪好賺的，能頂我們兩三個月的工分了。”

　　“你們知道嗎，豐山生產隊這人就是咱村雲夢娘家的三哥，我可看到雲夢在那攤子旁幫忙遞點東西，喊那男的三哥了，而且雲夢她娘也在那，假不了。”

　　因為每回從部隊回來，周母都是一起先回林家這邊，晚上吃過飯再被送回去。回去的時候也是，一大早林家人先去豐山生產隊接她過來，再一起去市裡的火車站。

　　所以村裡老太們還真就眼熟周母的模樣。

　　“原來是雲夢的三哥啊，怪不得這麼大的膽子。你們說現在賣東西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看著不穩定不靠譜還有點丟臉，但雲夢她三哥敢去做，雲夢也有去幫下忙。這是不是說，雲夢也覺得這事好啊？”

　　“有可能，雲夢有文化有本事，寫那麼多文章，聽說也看了很多雜志，說不定她對這種情況就很了解呢？要是覺得不好，那肯定會攔著她三哥的。”

　　“那就是說這賣東西是有前途的？哎呦，搞得我都想讓我兒子去折騰下了，這賣衣服真賺錢，一件就一塊錢啊。”

　　“得了吧你，你兒子會坐火車去羊城嗎？聽說羊城那邊什麼人都有，小心被騙得連褲兜都不剩。而且買衣服得有錢啊，你去一趟羊城總不能隻買五件吧。買二十件的話，起碼得三百多。就算家裡能拿出錢來，舍不得給他這麼折騰啊？要是全虧了不得哭死。”

　　“說的就是這麼個道理，反正我是舍不得的。雲夢她三哥也是膽子大。”

　　……

　　老太們聊得熱火朝天。

　　這回的事有點大，關乎到別人賺錢，關乎正在觀望的走向，甚至關乎到國家政策。

　　那些愛聽收音機傍晚闲來無事也愛聚在大隊那邊聊天，說著這件事。

　　豐山生產隊這邊，大伙也聊得可起勁，和清河生產隊那邊聊的八九不離十。

　　“你們聽說了嗎，原來周老三這幾天請假沒去上工，是跑到羊城買衣服去了。那麼一麻袋裙子一麻袋褲子，前兩天全都拿去縣城農集市賣了。”

　　“怪不得，我就說他怎麼突然請假那麼久，還不見人影。居然不上工跑去賣衣服做小生意去了。”

　　“周老三也是膽大，這種東西也敢碰，一不小心把家裡的錢都賠進去了。周家也由著他胡鬧，這也太奇怪了。”

　　“有什麼好奇怪的，雲夢她娘跟著在部隊那邊照顧雲夢，雖然最近在家，但平時都是三兄弟合著過日子，錢估計也攢了點。”

　　“你是沒看到，在農集市那邊兩麻袋裙子喇叭褲，還賣了兩天，估計光是從羊城買衣服就花了不少錢。周家要拿出這麼多錢難，我估計可能找雲夢借的。”

　　“也有可能，雲夢那麼厲害，自己能賺錢，又有丈夫的津貼在，肯定手裡頭有不少錢。沒看她每回回娘家都提一堆東西回來嗎，雲夢她娘有這麼個閨女也是福氣。”

　　……

　　聊著聊著，話題逐漸歪，而後又回正。

　　這幾天說什麼的都有。有人驚訝周三哥的大膽，有人好奇周三哥哪來的錢，有人羨慕嫉妒周三哥賺的錢，有人貶低周三哥的作為。

　　這年頭像這種去羊城進貨回來賣，做小生意的，雖然不像以前那樣嚴抓了，多數人還是保持著固有的看法，覺得這就是倒爺，是不正確的。

　　反正說什麼的都有。

　　村裡說什麼，周家都沒去管，大伙湊在一起數錢呢。

　　一堆零散的錢，不同的錢票堆疊在一起，整理好壓平。周三哥數過一遍，周母數過一遍，周三嫂也跟著數了一遍。

　　周家人坐在一旁看他們數錢。

　　周三哥心砰砰砰地跳。

　　他不是沒有拿過這麼多錢，去羊城時揣著小妹借的五百和小家這麼多年辛苦攢的一百來塊。

　　但那會心情是忐忑沉重的，背上全副身家以及小妹的借款。

　　這會不止錢回來了，還多賺了不少錢。他安心了，又很激動，證明自己這條路沒有走錯，是可以發展的。

　　他仿佛看到短暫光明的未來。

　　周母也激動，沒想到兒子真成了，不僅沒虧掉小夢的錢，還賺了錢回來。她自己參與過賣衣服，才真切地知道這些衣服賣得有多好，有多受歡迎。

　　周三嫂心安了，又高興。她這段時間一直在上工，沒去過農集市，但聽說兩麻袋衣服兩天就賣空了，還有人問什麼時候有，差點沒掉眼淚。

　　是，她是相信自家男人有本事。如果沒有七八成的把握，他不敢把全家家當都壓上的，她也被說服願意支持。

　　但這心七上不下的，自家男人去羊城那幾天，她晚上都不著覺，白天上工也隻是機械重復在那幹活，沒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