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若不是這樣,她想進皇子府,又何須如此折騰著稟報殿下?
紀煥高大的身子微頓,劍眉稍稍松動了些。
雖然來得比想象中晚了些,但到底人還是來了。
“讓她進來。”他冷然出聲,不含絲毫情緒,冰冷得像座沒有生命的寒石雕。
皇子府,陳鸞重生前來過無數遭,重生後卻是頭一回來,心境全然不同,她默不作聲,一路穿過條條小徑,行過回廊幾重,最後到了書房門口。
方涵對著她抱拳作了個揖,陳鸞有些疲憊地笑,抿著唇輕聲問:“我可否進去?”
“回姑娘話,殿下已在裡頭等著了。”
陳鸞這才進了書房,門在後邊被合上,她心跳如雷,一聲更響過一聲。
男人背對著她,高大的身軀一大半沒入更深的黑暗中,無端的滲人,驚起十足的壓迫感。
陳鸞清韻嬋嬋的眸子泛出點星苦意,她朝著那背影福了福身,輕咬了咬下唇,道:“今日陳鸞前來叨擾殿下清淨,請殿下恕罪。”
翡翠香爐中燃的,是最安神的檀木香,亙長的沉默過後,男人突然輕笑出聲,低低沉沉,羽毛拂過一樣的勾人。
“你也這般嚴守禮法了。”
何時你我如此疏離,像是隔著無數年歲與距離一樣?
紀煥轉身,許是休沐不用上早朝的緣故,頭上隻簡單地绾著一隻白玉簪子,身上的長袍也不是清稜稜千篇一律的黑色,而是皎月身上的銀白,襯得男人眉目間都添了溫和幾許。
陳鸞別開了眼,低聲道:“本該如此,以往是我不知事,殿下莫放在心上。”
紀煥朝她走了幾步,高大的身軀帶著山一樣的壓迫感,沉得陳鸞大氣也不敢出。
Advertisement
倒是越活越回去了,重生前從未怕過他,這時候卻生出畏懼的感覺來。
男人離得近,屋子裡燻的檀香溫和不惱人,她卻分明能嗅到他身上些微清冽的冬竹香,與別的香泾渭分明獨樹一幟。
陳鸞緩緩低頭,瞧見他銀白腰帶上垂下一隻小香囊,她瞳孔微縮,認出這是她送他的那隻。
一時半會,她分外恍惚,驚覺自己竟捉摸不透半分他的心思。
從紀煥的角度望過去,小姑娘微垂著頭,他瞧不見那雙燦若繁星的眸子,卻能看到她嫩白的雙頰,修長的脖頸,以及略不自在無處安放的小手。
小姑娘有些緊張。
紀煥劍眉微挑,眸中風雪之勢稍減,他聲音稍啞,如寒泉自山巔汩汩而下,又夾帶輕攏慢捻之意,“今日你來,可是考慮好了?”
陳鸞抬眸,對上男人幽深如墨的一雙眼眸,篤定地點頭,輕聲道:“考慮好了。”
“我不想入東宮。”
書屋中橫亙著一方紫檀嵌玉石屏風,上頭雕的山林蟲獸,活靈活現惟妙惟肖,陳鸞話音才落,眼淚珠兒就猝不及防從眼眶中滾落出來,砸在素白的手背上,溫熱的一小汪晶瑩。
前生今生,那樣多的委屈,看似一手好牌,實則窮途末路不知去路何方。
一出生即是天之驕女,陳鸞有自己的驕傲,她可以因為心底純粹的歡喜而跟在紀煥的身後,卻無法直視需要低頭求他幫忙的自己。
可不得不低頭。普天之下,若說還有人能幫著她避此劫禍的,也唯有他。
這就哭了。
紀煥狠狠皺眉,卻無法壓制自心底最深處而起的悸動與歡喜,全因她那句不喜。
他將雪白的帕子遞到她跟前,修長的手指如同筆直的青竹枝,聲音清冽,“不想入,便不入了。”
“莫哭。”
陳鸞用帕子細細擦過眼角,想著此刻眼睛與鼻尖定是通紅了,便又將面紗拿出系上,隻露出一雙如洗的杏眸。
紀煥知道她生得好看,可引人心動的,從來不是那張魅惑眾生的臉龐,而是眉心之下,那雙含著朦朧青煙,沁著汪汪碧水的眼眸,諸天星辰皆在其中。
隻在這雙眼瞳之下,他才清楚地意識到,自己與那些縱情聲色的男人也無甚差別,能在這美色中沉淪一回又一回。
他也是俗人。
若不是朝堂風雲變幻,鎮國公府又不是尋常的小門小戶,他又何至於強自按捺著等到現在,險些親自將自家小姑娘推到別人的懷中去?
總想再等等,想給她世間最體面。
陳鸞絲毫不知他心中所想,她不是毫不知事的三歲孩童,自然知他輕飄飄一句應承下,得在京都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她抿了抿唇,遲疑片刻,輕言道了聲謝。
紀煥漫不經心地頷首,踱步到窗前,白色壓金邊的靴子上祥雲朵朵,男人平和下來,斂了眉目的陰鸷狠厲,如天上的謫仙一般清冷出塵。
“退了與紀蕭的婚事,這京都的少年俊傑,沒有敢娶你的。”他背對著她,堅毅的下顎如最硬的山石,極淡地提醒。
他的胸口滾燙,心尖上站著嬌無力的小姑娘,今日她踏入這皇子府,那今後無人可覬覦她,欺辱她,算計她。
四月末的風已然有了一絲熱意,陳鸞面色平靜,道:“來時我就已想明白了,不入東宮,哪怕餘生古佛青燈長伴,亦是無悔。”
如果這是高門貴女生來不可推拒的宿命,她為了躲過前一世的噩夢,哪怕住在山寺裡,日子過得清苦一些,也是願意的。
沒有人知曉,她到底有多厭惡那些叫人猝不及防的爾虞我詐。
男人冷然挑眉,緩步走到她跟前,手指微動,便揭了她那層遮蓋表情的面紗,輕薄的面紗飄落在地面上,陳鸞愕然抬眸,卻見他修長的手指來勢不減,直接落在她泛著紅的眼尾處。
時間恍若靜止,萬籟無聲。
陳鸞微微瑟縮一下,他在戰場舍生廝殺過,常年握刀握劍,手指尖並不光滑,布著粗礪的繭子,而且帶著悽冷冷的寒意。
紀煥從喉間極低地笑了一聲,沉沉啞啞的,鼻尖的熱氣蹭在陳鸞的臉頰上,她迷瞪瞪地眨了眨眼,大氣也不敢出,臉頰慢慢生出紅暈來。
“你瞧我這皇子府如何?”
男人眼裡突然現出零星的笑意,極短暫的一瞬間,稍縱即逝,陳鸞還未反應過來,紀煥就收了手離遠了些。
“去寺裡苦修這樣的胡話就莫說了,我既然應了你,就自然會想個周全的法子。”
“我問你,想嫁他還是嫁我?”
他說得再平靜不過,仿若問出口的隻是今日午膳用什麼這樣輕松的話,實則銀白袖袍下的手松了又緊。
人生頭一次,做這樣乘人之危的事。
陳鸞呼吸一滯,隻以為自己聽左了。
紀煥半蹲下身子,將那面紗撿了隨手放在書案上,沒有打算結束這個話題,“皇子府後院無人,平素十分清淨,沒有那許多的煩心事,你若進府,便是你說了算。”
紀煥聲音溫和許多,帶著□□哄的意味,將嫁給他的好處一一列出,見小姑娘迷迷瞪瞪不知所措的模樣,心軟得一塌糊塗。
“日後,我護著你。”
其實這些年,一直都有在護著。
鎮國公府後院糟心,姨娘與庶出皆不是省油的燈,許多暗招他都沒辦法替她接下。
皆因小姑娘在明面上,與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幹系。
他隻能五次三番許那不靠譜的三皇姐好處,讓她稍護著一二。
雖則嘴上從不曾表露絲毫,可他對她,有十二分的歡喜。
陳鸞聽男人一句一句娓娓道來,眼睛泛起酸意,她絞著手帕咬著下唇,不知他說這話到底是何用意。
紀煥見小姑娘默不作聲,也不催,隻是站在窗前,望著外頭常青的樹木,默算著將太子拉下馬需要多長的時間。
過了許久許久,他才聽到身後小小的,低低的一聲,“我嫁你。”
紀煥越握越緊的手一下子松了開來,眉心也舒展些許,回身一看,不知怎的,小姑娘卷翹的睫毛上又綴上了淚珠,他俯身替她擦了,聲音繾綣溫和:“怎麼總是這般愛哭?”
“分明這陣子看著沉穩了許多。”
第13章
四月下旬,清風閣前的小院子裡,君子蘭與晚山茶開得極好,可見平日裡是下了功夫照料的。
陳鸞從皇子府回來,便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午膳與晚膳都隻匆匆動了幾筷就叫撤下去了,臉上的鬱鬱之色看得兩個丫鬟擔憂不已。
晚膳過後,天漸轉黑,涼風習習,夜色拂過大地,花香褪去,蟲鳴聲聲。
陳鸞命兩個力氣大的婆子將屏風後的羅漢床搬了出來,就擱在窗口,正對著風,葡萄邊墊上軟毯,邊不放心地勸:“姑娘身子弱,晚上風又涼,還是躺在榻上歇吧。”
熱門推薦

這戀愛軍師先談
我是閨蜜的戀愛軍師。 在我的指點下,她和校草打得火熱,處於進可攻退可守的曖昧期。 某天,我收到一條好友申請: 【我是你閨蜜曖昧對象的好哥們,也是他的軍師。】 【打個商量,你別出損招了,那小子快被釣成翹嘴了】 【咱倆也休戰行不行?】 後來閨蜜和校草約會回來,羞澀地走在一起,手都不敢牽,卻撞見我倆在校外的小道上親得熱火朝天。 「……」

重生後,初戀跪著叫我母後
"九個皇子射箭選妃,箭箭穿透我的名字。 他們爭著上門提親,隻為報復我。"

安墨泊嶼
"五年前,她眨著可憐巴巴的小鹿眼對我說:「姐姐,我腳疼,你背我好不好?」 五年後,已經成為大明星的她慢條斯理地關上房門,轉身後步步向我逼近。 她紅著眼眶,眼裡滿是偏執和佔有欲。 「姐姐,你為什麼還和她在一起?」"

不思量
我暗戀上了我哥哥的頂頭上司。不過在我瘋狂努力拉近關係 的時候,才猛然發現,原來我們是雙向暗戀啊?....陸嵇是 我哥哥的頂頭上司,好像和嫂子家有點關係。

昭元
"我在地府遊蕩多年,最近遇到個很有意思的女鬼。 她說自己生前是大昭公主。 我嗤笑:「誰還不是個公主了?」 她叉著腰反駁,說自己母國勢弱,年幼的她女扮男裝,代替哥哥去往敵國當質子,多年來受盡屈辱,是大昭的英雄。 「可惜我身子不爭氣,死在了歸國途中。但皇兄和滿朝文武,都說我是個好公主,百姓也記得我的功德。」 我又想起了從前那段不太好的回憶。"

穿書後我靠劇透活命
我震驚地看到病嬌太子在做廣播體操,他的動作規範的就像領操的模範生,我衝上去顫聲問:「Can you……help me?」 太子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下意識地回答:「Yes,I can.」 我的心跳如擂鼓,忍不住再次試探:「那什麼,奇變偶不變?」 「……符號看象限。」太子嘴角上揚,眉眼如妖,「不用再試探了,終於等到你,第二個穿書的倒霉蛋。」 穩了,他也是穿來的! 四目相對,我滿眼都是見到另一個穿書者的喜悅,沒有發現他漆黑的瑞鳳眼中,閃過毒蛇一般的冷光,那是他看到獵物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