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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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體委的調查在來年一月結束,宋詩意和丁俊亞分別接受調查和問詢,最後平安無事地從風波裡脫身。但宋詩意也被點醒,今後做事還需謹慎,不可再留下這樣模稜兩可的把柄。
地下戀情仍在繼續,可白日的訓練館和雪場裡,他們連話都不會再說上一句。可以遠遠地彼此看一眼,眼底的情緒各自明白就好,無須在訓練時刻黏黏糊糊,偷來一點點時間都能分個心談戀愛。
能談戀愛的大概就是晚上夜跑的時候了,他追在她身後,一圈又一圈。還有周末,得空了才能偷偷摸摸出去吃個飯,看個電影。
程亦川也曾抱怨過,可他喜歡上的人是宋詩意,為什麼喜歡她,追根究底也還是她這樣固執認真的性子。他能怎麼辦?他也隻好埋頭苦幹,期許她早日拿到冠軍,而他也能與她並肩而立。
說不定今天節約下來的談戀愛的時間,加起來就是她提前拿到冠軍所節省的時間呢?
這樣一想,他又覺得自己十分勵志了。
他對宋詩意說:“喜歡是放縱,愛就是克制。你看看,我對你的愛真是感天動地了。”
宋詩意從善如流點點頭:“是的是的,請繼續保持。”
二月是歐洲杯,一場大型賽事。
宋詩意如願以償獲得了參賽資格,並且在這之前正式超越了羅雪,成為了女子速降隊的第一人。
激動嗎?她似乎很平靜。這不是她第一次爬上這個位置,事實上進隊後的很長時間裡,她一直是沒有爭議的第一名。可遙想那跌落谷底的兩年時光,才發覺能再一次爬上來有多艱難。
這一次,她的目標不在於此。
參賽的那一天,她在早上六點被人叫醒。手機裡是他的消息:出來。
宋詩意回頭看看,羅雪在另一張床上熟睡。她披上外套,輕手輕腳打開房門,猝不及防被酒店走廊上的人拉了出去。
天光未亮,這座城市的許多人還在沉睡之中。
程亦川把她帶去了酒店的樓頂,說:“看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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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你知道歐洲的冬天有多冷嗎?今天還要比賽,到底哪裡來的闲心看日出?
可她還是坐了下來,披著他的衣服,和他一起支著頭看著遠方。
阿爾卑斯山在雲端,這座城市沒有國內的高樓大廈,隻有顏色豔麗的低矮樓房。雪山下的小鎮安靜又腼腆,像個害羞的北國姑娘。
一星半點的光逐漸出現在遠處的雪山之巔,在很短的時間裡,那抹金色躍上了雲端。天地仿佛被顏料浸染開來,那道光剎那間鋪滿了一整個世界。
整個世界都是金色的。
像她渴望的獎牌,夢寐以求的獎杯。像站上領獎臺那一刻,從天而降的繽紛彩帶,一場金色的雨。
程亦川側頭看著她,笑了:“宋詩意。”
“嗯?”
“是時候發光了。”
她心下一動,對上他的目光,“萬一沒能發光呢?”
“那要看你對發光的定義了。如果你認為拿冠軍才能發光,那除了冠軍,其他人都隻能隕落了。”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朝她張開雙手,說,“但對我來說,從我認識你的那一天起,你就已經在發光了。”
因為令人發光的並非隻有冠軍光環,為了夢想不懈努力的人,本身就是一道光了。
那一天,宋詩意站上了阿爾卑斯山的賽道。
烈風與寒雪,朝陽與賽道,這些仿佛成為了她年輕的生命裡從未或缺也不可或缺的存在。她站在起點處,戴上了護目鏡,屏息以待。
山下的人已然看不見,可她的目光還在那裡。
她知道那其中有多少期盼的目光,也知道自己沒有多少年可以繼續這樣的競技生涯。她跌倒後又爬起來,在這個過程裡也曾一蹶不振,險些再也起不來。她放棄過,自怨自艾過,迷茫過,也曾在無數個深夜痛哭過。
可是今時今日,站在這裡,所有的目光都在仰望。
他們隻知她風光無限,卻不知她所經歷的一切苦難與掙扎。
宋詩意迎風而下,眼眶發燙。
最終,她拿到了第四名,這是她受傷退役後,國家隊這些年來的最好成績。
而這一次,程亦川拿到了男子速降的第五名,魏光嚴第六名,兩人緊緊挨著。所有人都在祝賀他們,孫健平也衝上來抱住了自己的小將們。
希望在升起。
八月的加拿大賽事,宋詩意拿到了季軍。
次年的歐洲杯,宋詩意拿到了亞軍。
與此同時,程亦川與魏光嚴還在拼死拼活為奔進前三而奮鬥著。
可兩年一晃而過,宋詩意所拿到手的,依然缺了一座冠軍獎杯。二十七歲那年,她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了。
這一年的世錦賽,她是全村人的希望,然而最後宣布成績時,依然隻有亞軍。
她哈哈笑著對孫健平說:“可能是我有亞軍魔咒?”
三年亞軍,受傷前也是無限亞軍,她好像到這裡就無法前行了。當天晚上的慶功會上,一眾運動員得到表彰,可大家看她的目光總是帶了一點遺憾。
不拿冠軍,好像就真的不夠圓滿,一座冠軍獎杯是多少年的亞軍都無法匹敵的。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是國家隊最出色的女子速降運動員。在一片熱烈的掌聲裡,她被第一個請上臺致辭。
其實宋詩意不太適應當眾演講,相比起厚臉皮的程亦川,她覺得自己沒那麼如魚得水。你看看,程亦川同學連做個檢討都能搞得跟開演唱會似的。
宋詩意有點緊張,往臺下看時,看見程亦川在人群裡吹口哨起哄,又忍不住笑了。
她想了想,說:“我小時候學過跳舞,受不了拉韌帶的苦,三個月就跑了。後來讀書的時候參加興趣小組,喜歡上了手工,可是我手不巧,又按不住跳脫的性子,一坐就是大半天,所以也放棄了。小的時候總被父母批評,他們說我做事三分熱度、僅憑興趣,興頭一過,就拋在腦後了。他們說我要是個男孩子,將來肯定是陳世美、負心漢。”
底下哄堂大笑。
“可是後來我跟我父親學滑雪,他是狂熱的滑雪愛好者,雖然隻是業餘的,但一愛就愛了好多年。我媽常說,他愛滑雪多過愛她這個妻子。我想也許將來,我的另一半也會說,我愛滑雪勝過愛他?”
在她的自我問詢裡,臺下又是一片笑聲。
“這三年來,我拿了不少獎,當然,也拿了不少獎金。”
再一次傳來哄笑聲。
“可大家都知道,宋詩意的使命還沒有完成。她五年前受傷,就隻以亞軍的身份黯然退場,後來兩度復出,始終還缺一座金色的獎杯。我知道的,你們即使在鼓掌,就好比剛才,其實心裡也都覺得還差了一點什麼。即使平日裡,我們是競爭者,擠破腦袋就為了一個參賽名額。可是當我站在賽場上,我胸前是中國國旗,我代表的是中國女子速降,你們都希望把那座獎杯帶回中國。尤其是從未擁有過它的中國。”
笑聲沒有了,所有人都望著她。
她頓了頓,苦笑著說:“如果我有孩子,也許我不會願意讓她成為一名運動員,尤其是滑雪運動員。因為我們大多數人都在年紀輕輕時就踏入職業生涯,而沒有得到很好的文化教育,可職業生涯卻非常短暫,能突破十年,已經算是了不起。大多數的運動員黃金時期也就七八年。而我已經二十七歲,來到國家隊已經整整八年。我時常在想,如果我退役了,將來能做什麼。我知道,很多人和我有同樣的顧慮。”
“我到今天為止,八年來,每一場比賽都在渴望那個冠軍。可我至今還沒拿到它。我不知道在我的運動生涯結束前,會不會有拿到它的那一天,如果這是一個童話故事,那我一定會開開心心地接受我的圓滿大結局。可正因為這是現實,我曾被現實打倒過,才更對這個結局抱有憂慮,我總覺得生活不會這麼圓滿,它不會讓我功成身退,給我我想要的一切。”
“我的父親在我二十二歲那年去世了,我因為身在隊裡,不能及時得知他的病情,回去時隻見了他最後一面。我曾想過,如果我拿了這個冠軍,我要把獎杯帶給他看一看,了卻他曾經的心願。可是假使我真的拿不到,我也願意釋懷,去接受身為亞軍的自己。我希望,也請求大家,如果真有那一天,請你們和我一樣笑著接受身為亞軍離開的宋詩意,別說遺憾,隻需要笑著說一聲足夠了。”
“因為競技這個東西,它不屬於某一個時代,它屬於每一代。哪怕我拿了冠軍了,三五年後,新的小將登場,他們會打破我的記錄,取得更輝煌的成就,到那一天,不會有多少人記得一個我。能記得我的,隻有我。所以能決定我的運動生涯是否完整而圓滿的人,也隻有我。”
“三年前在烏鎮的月老廟裡,我曾經許過一個願。我對月老說,請他一定保佑我的心上人。請保佑他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有一往無前的勇氣。保佑他不論跌倒多少次,哪怕墜入深深谷底,也有重回戰場的頑強。保佑他一生平安順遂,哪怕無法攀上頂峰,身邊也有善良和愛他的人守護在旁。這也是我對自己的期望。對你們,所有和我並肩戰鬥過的人一樣的期望。”
“最後,明年的冬奧會,我會全力以赴,完成最後的戰鬥。”
她笑著拿起一旁的亞軍獎牌,放在唇邊親吻一瞬。抬頭時,目光落在程亦川身上。
下一刻,掌聲雷動,可他靜靜地站在沸騰喧哗的人群裡,前所未有的從容。
這一天,不善演講的宋詩意說了很多很多,成為全場最佳。而一直以來最能publicspeaking的程亦川,卻在拿到話筒後隻言簡意赅說了八個字。
今天的他拿到了人生的第一個第三名,眾人都在屏息以待他要怎麼騷怎麼炫耀時,他卻隻是指指剛剛下臺的宋詩意,說:“我就是她的心上人。”
全場石化,然後是噓聲,然後是起哄聲,熱浪一潮高過一潮。
他放下話筒,鎮定自若地走下臺去,對上雙目圓睜的她。
他說:“你的心願,月老知不知道不重要,剛才我知道了,這就行了。”
眾目睽睽之下,他吻了她。
勇氣,頑強,不畏挫折,一往無前,這些他都做得到。隻要有一個她在給他力量。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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