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書名:反派劇透我一臉 字數:3643 更新時間:2025-01-20 15:0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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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下一片哗然。


  雲昭這才反應過來,旁人看不見太上鬼身,但是他們能聽到她說話。


  她端坐神龛之上,口中之言,那得叫神諭。


  那二人不跪還好,這一跪,文武百官、世家親眷都知道了——皇帝頭上戴了頂綠油油的太監帽。


  雲昭:“……”


  太上作證,她真不是故意的。


  皇帝額角青筋亂跳,強繃著走完了拜神流程,率眾妃退開時,兩個鼻孔都在往外冒青煙。


  儲君昨夜染了風寒,今日高熱無法起身,東華宮便隻來了個溫暖暖。


  昨日東華宮納妃,溫暖暖盤上了婦人髻,一步一晃,纖纖玉指有意無意扶著腰,一副春情搖晃的模樣。


  雲昭眼睛毒,一眼便看見這人身上半遮半露藏了塊沾血的帕子。


  噫~


  雲昭才不給溫暖暖出來表演的機會,手一揮,神官立刻上前,將溫暖暖請出神殿。


  溫暖暖急道:“我、我……”


  神官直接封口帶走。


  “她用了玉勢。”東方斂戳了戳雲昭,壓著眉眼,神秘兮兮道,“宮人無意間撞見,嚇得向我祈禱。”


  雲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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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上正神,是真的,日理萬機啊。


  她望向被拖走的溫暖暖,恰好看見那塊“元帕”掉到了地上。


  雲昭:“嘖。”


  她都可以腦補出溫暖暖原本打算唱什麼戲。


  可惜了,鑼鼓還沒響就被無情打斷。


  雲昭收回視線,偷瞥著東方斂那張一本正經的臉,心道:‘他竟然替晏南天澄清。’


  一時間,心中泛起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


  這個神……他是性情正直呢,還是對她完全沒有那種意思呢?


  隻見東方斂挑了挑眉尾,視線望著遠處,漫不經心地八卦道:“你說姓晏的是不是不行。”


  雲昭:“……噗。”


  *


  待雲氏與湘陽氏一大家子上前拜祭時,雲昭連忙出聲制止。


  她正色道:“太上說了,都是一家人,不必拜。”


  湘陽秀笑得花枝亂顫,揮著帕子左顧右盼,得意得像個開屏的大孔雀。


  雲滿霜倒是沉穩。


  太上不讓拜也不能強拜,他便率著家眷淺拜了天地與帝王。


  皇帝也挑不出毛病來。


  東方斂又戳雲昭:“那個猴臉男是你親戚?”


  雲昭循著他的視線一望,頓時撇了撇嘴,嘴皮不動,小聲回道:“我小舅,一個很討厭的人。”


  東方斂嘖道:“他祈禱媳婦能生個兒子。”


  雲昭望向跟在小舅舅身旁的小舅母。


  小舅母嫻靜秀美,平日最喜歡鑽研美食佳釀,有了好的,定會不遠千裡送往京都給雲昭品嘗。


  雲昭可喜歡小舅母了。


  小舅母有喜,她也替她高興。


  東方斂幽幽續道:“然後去母留子,迎娶‘真愛’進門。”


  雲昭差點兒跳了起來:“什麼?!”


  盯向小舅舅的目光霎時殺氣騰騰。


  眾人都被嚇一跳。


  雲昭冷笑不迭:“從前我隻道某些人燒幾文錢的香,求幾百萬的事,很不要臉皮。如今方知,有人竟是什麼腌臜惡毒事都敢求神明保佑?”


  東方斂懶聲提醒:“家醜不可外揚。”


  雲昭點點頭,衝著魂飛了半邊的小舅舅陰惻惻一笑。


  很好,她早看他不順眼八百年了,這下可是實實在在撞到她手上。


  *


  這一下午,雲昭被分享了滿腹八卦,什麼獵奇的都有。


  她記掛著小舅母的事,隻待走完拜神流程,便要殺回雲山清理門戶。


  東方斂隨口問:“你今晚回不回來?”


  雲昭心頭掠過一絲奇妙的感覺。


  莫名有點心悸,也有點心尖發痒。


  她難得認認真真地給出答復:“要是事情辦得順利就回。”


  “那給你留門。”他懶散道,“省得半夜吵醒我。”


  雲昭努力壓平嘴角:“嗯。”


  她不動聲色蜷了蜷手指。


  隻覺指尖微麻。


  再有人上前祭拜,東方斂也不說八卦了,隻以手支頤,百無聊賴地待著。


  仿佛單純就是在這裡陪她一起無聊。


  又過片刻,忽見他放下了手,眉心微微蹙起,露出點認真的神色。


  他道:“有事發生。”


  雲昭正要問什麼事,便見有人飛掠而來,急急向皇帝稟告——“陛下,京中突發惡疫!感染者已有數十!”


  這名報信的官差瞳仁顫動,神色驚駭。


  雲昭偏頭望向東方斂。


  他臉上的表情盡數消失,黑眸一片幽暗,微微側著耳,仿佛在聽眾生心音。


  他這副樣子便與神身很相像。


  淡漠慈悲。


  “疫。”他忽地輕聲吐字。


  雲昭跳下神龛,大步走向報信使者。


  她如今的身份更是百無禁忌,世上就沒有什麼她聽不得的秘密。


  “是城南趙員外。”使者稟道,“說是昨夜便有徵兆,夜裡渴醒,飲了水卻不解渴。因為困乏,便沒放在心上,隻繼續去睡。今日晨起,發現飲水仍然不能解渴,這才去尋醫問藥。”


  雲昭皺起眉頭,心裡隱隱有了糟糕的預感。


  果然,使者繼續說道:“趙員外未能治好幹渴之症,反倒將症狀傳給了醫館中人!如今幹渴難耐無解者,粗略估計已有數十之眾!且,極易傳染他人!”


  “秦都督已下令封鎖了幾處街道,現正在各處緊急排查!”


  人群嗡地一聲,四處傳出細細密密的議論。


  飲水無解,幹渴至死,傳染他人……


  一片恐怖的陰雲緩緩籠罩在了所有人頭頂。


  傳說之中,三千年前便曾有過這樣一場惡疫——平南至宿北,千裡大疫,伏屍百萬。


  史書記載得清清楚楚,那是魔神的手筆。


  染疫之人唯一的症狀便是渴。


  無解的幹渴,無論喝下多少水,哪怕脹破肚皮,也不會有絲毫緩解。


  短短幾日便會渴死。


  那百萬伏屍,要麼死在井旁,要麼死在河邊。


  一邊喝水,一邊渴死成幹屍。


  “怎麼……回事?”眾人驚恐抽氣,面面相覷,“魔神……復活了?怎麼可能?太上不是都顯靈了嗎?”


  眾人齊齊望向太上神殿。


  魔神本神離開神龛,瞬間出現在雲昭身旁。


  她望向他,用眼神詢問。


  他搖了下頭,面無表情道:“我沒有關於平宿大疫的記憶。”


  雲昭抬了抬眉毛,用眼神示意:我知道不是你幹的!


  他毫無笑意地勾了下唇角:“但是證據確鑿。”


  與不見天日的樓蘭海市不同,那場千裡大疫,確實留下了不少史實資料。


  “不要那麼相信我。”他俯身,將一隻手搭上她的肩膀,“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即便沒有記憶,他也知道自己殺戮過重。


  眾人還沒緩過神來,隻見又有信使疾馳而來,陸續送上一封又一封信報。


  江東、平南、宿北三地,都有惡疫爆發。


  “趙員外?中招的是趙員傳?”人群中忽有一聲驚呼傳出,“大哥!你昨日不就是去與姓趙的談生意?!”


  說話的人生著一張猴般的瘦臉,正是雲昭的小舅舅湘陽敏。


  聞言,眾人心下俱是一個咯噔,下意識四散退避。


  湘陽敏驚恐地瞪著大哥湘陽文,一聲接一聲倒吸涼氣:“你……你有沒有被傳染!你可別害到我啊!”


  湘陽文臉都白了。


  “我隻是賣了他些貨。”湘陽文深吸了兩口氣,略微平復下來,嗓音微顫道,“我身上,倒是沒有出現異狀。”


  湘陽氏幾位親戚都住在雲府。


  雲昭高懸著心髒,視線迅速掠過一圈——看上去倒是無人有異。


  皇帝緩緩遞出手裡的信報,沉聲開口:“龍髓?”


  信報稱,疫病的源頭,竟是湘陽氏長子湘陽文前往京都之前售出的“龍髓”。


  立刻便有人驚呼出聲:“傳說之中,龍族追隨魔神!”


  “不錯!”另有人倒抽涼氣,“龍與魔神勾結,制造千裡大疫,慘絕人寰!”


  “湘陽氏好大的膽子,竟膽敢用龍髓害人!”


  一時間,千夫所指。


  “不可能!”湘陽文急道,“我賣的又不是真的龍髓,隻是用東禹燕絲、太原金阿膠、天山冰雪蓮、黃脊魚翅這些東西鞣制而成!”


  湘陽秀也站出來替大哥說話:“那龍髓湯,我們家喝了沒有十次也有八次,若是有毒,那我早早都被毒死了!”


  文官之首方漸遺站了出來,捋著長須,指著那些信報,慢聲慢氣道:“這麼多證據擺在眼前。”


  信使稟道:“趙員外昨日買的正是那龍髓!”


  湘陽秀冷笑出聲:“必定是有人蓄意陷害我湘陽氏!”


  她嗓門大,音色穿透力極強,瞬間震懾全場。


  聞言,雲滿霜下意識皺緊眉頭,雙目一抬,竟是盯向了皇帝。


  皇帝:“???”


  皇帝都給氣笑了:“雲滿霜你個憨貨,看朕作甚!”


  雲昭心下微沉:“此疫無解嗎?”


  邊上有人顫聲回答:“若是傳說之疫……無解!唯有染疫者死絕……可解。”


  雲昭嗤道:“那算什麼解。”


  旁人不敢在她面前流露不滿,隻耐心解釋道:“自古許多疫病無法可解,都隻能將疫者隔絕於人。能撐過去的,自此便不再容易感染同樣的疫病,如麻病、痘病以及某些傷寒之症。”


  方漸遺震聲道:“此番是投毒!陛下!老臣懇請陛下,即刻將疑犯收押!以免更多人受害!”


  眼下,所有證據都指向湘陽文售出的龍髓。


  百口莫辯。


  皇帝望向雲昭,然後向太上神殿拱手問道:“太上尊者可有指示?”


  雲昭臉色很不好看。


  太上本人,就是最大嫌疑犯。


  那一邊,湘陽秀氣得呼呼用香帕扇脖子:“渴死老娘了……”


  周圍俱是一靜。


  雲滿霜面色微變,急急問神官討要粗茶。


  接過茶,顫著手,捧到湘陽秀面前:“夫人,喝口茶。”


  湘陽秀嗤笑:“沒的把你嚇成這樣,臉青唇白的。”


  她仰頭飲盡,忽然怔住。


  雲昭心膽俱顫:“……阿娘?!”


  “當啷!”


  茶盞落向地磚,摔成了兩半。


  “別過來!”湘陽秀發出尖銳鳴叫,急急後退避開親族,“都別過來!”


  “阿娘!”


  一根手指拎住雲昭後脖領。


  東方斂俯至她耳側,聲線沉而淡:“她染疫了。”


  雲昭隻覺頭暈目眩。


  方漸遺跳腳大叫:“看!諸位快看!她方才便承認自己喝過龍髓湯!”


  雲滿霜滿面寒霜,二話不說俯身抱起湘陽秀,避開人堆,大步往外走。


  “哎你個呆貨!”湘陽秀著急捶他,“我染病了你還碰我!”


  雲滿霜箭步如飛。


  掠出數丈,他低低道:“我跟你一塊兒。”


  湘陽秀的眼淚頓時就落了下來:“……呆貨。”


  他又道:“躲的是昭昭。”


  湘陽秀還有什麼不明白。


  她病,這呆貨願意跟她一起病,昭昭自然也願意跟她一起病。


  她可以連累這呆貨,卻絕不能連累了昭昭。


  “雲昭!”


  雲滿霜一聲蓄滿修為的厲喝傳來,將雲昭定在原地。


  “阿爹令你,即刻找出真相,還你舅舅清白,救你阿娘性命!你回答我,能不能做到!”


  虎獅般的咆哮,嗡嗡震動耳膜。


  回答我!能不能做到!


  雲昭淚如泉湧,深吸一口氣,大聲回道:“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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