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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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他才低聲說:“公子,我聽說如今受寵的娘娘叫麗嫔,乃是兵部侍郎的嫡女。”
沈絳微怔,沒想到這麼個市井之輩,居然還當真知道宮裡的消息。
她轉頭看向謝珣,見他神色如常,便知這個屠四不是胡說八道。
果然,下一瞬,謝珣再次開口。
隻是這次他直接說道:“芙蓉醉,你可知?”
“哎喲。”屠四猛地驚呼一聲,似乎是因為太過意外,這才失聲喊出。
隻可惜上首的沈絳和謝珣,都不打算配合他,見他們兩人不動聲色,屠四便知這兩位沉得住氣,不會被他這點小伎倆所唬到。
於是他收斂臉上一驚一乍的表情,語氣越發恭順道:“這事兒,公子可真是找對人了。您若是找旁人,隻怕什麼都打聽不到。”
說著,他用一種近乎崇拜的口吻:“要說這芙蓉醉,又名神仙藥,聽聞服用此藥,不僅有延年益壽之奇效,更是可以……”
突然屠四朝沈絳瞥了一眼,似是難以言齒。
沈絳也奇怪,不明白他幹嘛突然這麼看著自己。
隻是謝珣一臉平靜道:“你繼續往下說。”
屠四嘿嘿一笑,繼續說道:“這種藥更是能讓人進入一種忘乎所有的境界,忘記這世間的一切煩惱和憂愁,讓人享受極致的快樂。因此芙蓉醉才又被稱為神仙藥。”
謝珣說道:“這芙蓉醉既然有如此良效,為何我在京城甚少耳聞?”
“還是公子高見,”屠四一臉佩服的模樣,他說:“雖說這神仙藥能叫人忘記一切憂愁,不過也有些弊端。這第一點,就是但凡服用此藥的人,皆會對這藥物上癮,從此之後隔三差五就得吸上幾口,方能一解心頭之痒。”
聽到此處,沈絳和謝珣對視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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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明白了彼此心中的想法。
此藥不就跟與魏晉時,廣為流轉的五石散,是一樣的。
當年魏晉風流文人,皆以服用五石散為榮,弄得整個魏晉時期皆是靡靡之音。當然文人依舊推崇魏晉,可是後世帝王,卻深刻感覺到了五石散的害處。
畢竟魏晉實在是個禮崩樂壞,黑暗腐朽的時代,戰事頻發,世道動亂,不管是哪一樣,都是當世統治者都不願看見。
因此從大晉立朝開始,當年鐵血手腕的太.祖皇帝,便嚴禁禁止過五石散。
反違令者,不是流放便是死刑。
這樣重典之下,五石散一時間成為了禁藥。
畢竟五石散這樣的東西,一旦服用,自是瞞不住的。若是叫仇家知道了,隻要去官府告上一狀,便可將你抓到大牢之中,兵不刃血的解決你。
如今已很少有人再敢服用五石散。
這芙蓉醉說什麼是神仙藥,不就是因為可以讓人致幻,沉浸在那種虛無的快樂之中。
屠四此時繼續解釋:“而且此芙蓉醉,價格實在是昂貴,所以根本不會在市面上流通。都是私底下售賣,或是小範圍的圈子內流行。”
沈絳倒是能理解,這種東西雖不是五石散,但是藥效與五石散相似。
因此販賣者不敢公開大規模販賣,反正這種東西針對的也都是權貴子弟或者商賈富甲之流,是有錢人消遣的玩意。
有銀子的人,才會是他們的目標。
所以小範圍的售賣,反而能保持芙蓉醉的格調,叫那些世家子弟覺得,這不是一般人能賣得起的東西。
這手段倒是跟她的朱顏閣頗為相似,所以沈絳立即理解了對方的想法。
“此物有多昂貴?”沈絳問道。
屠四想了下,這才說道:“我之前在賭場時,認識了一位生意人家的公子哥。說起來這芙蓉醉便是他透露給我的。不過他透露給我的時候,他已經變賣了所有家產,連身邊僕人都遣散,飢寒交迫。我請他吃了一頓街頭的小籠包,他便把什麼都跟我說了。”
沈絳皺眉,顯然這樣的東西,上癮程度之嚴重,比她想象的還要深。
果然,屠四接下來的話,印證了她的想法。
屠四說:“此人父母去世之後,不僅給他留下萬貫家產,光是京城裡就有好幾處宅院,最大的一間據說足足有四進。可是他自從吸上這個芙蓉醉之後,那是一個揮金如土,不消幾年時間,就將這樣大的家產都敗的幹幹淨淨。”
“幾年?”沈絳敏銳的提取到關鍵點。
屠四點頭,想了下,說道:“大概有三四年吧。”
三、四年?
沈絳又朝謝珣看了一眼,顯然他也有些意外。
這芙蓉醉竟在京城中流行了這般久,就連錦衣衛居然都沒發現?還是說錦衣衛哪怕發現了,也沒當回事。
畢竟這種藥說起來並不是五石散,沒被明令禁止。
隻要不鬧得太過分,錦衣衛也沒那個心思去管。
沈絳追問說:“此人如今在何處,你將他帶過來,隻要他將自己知曉的事情,全部告訴我,我定有重賞。”
屠四臉上終於浮現一絲悵然,與方才一直以來的討好還有恭敬,都不一樣的表情。
他說:“若是能早日遇到小公子,隻怕他也能挨得過去歲那樣的大雪。”
沈絳和謝珣臉上浮現啞然。
“這芙蓉醉早將他的身子骨都掏空了,當初我見他最後一面時,他已經面瘦肌黃,形容枯槁,整個人跟枯草似得,眼瞧著都要不行了,居然還想與我借銀子,再吸一次芙蓉醉。”屠四顯然對這個人,頗為同情,他說:“果然還過完年,我就聽說他死在租住的屋院裡,後來屍身因為無人認領,被扔到亂葬崗,草草埋了。”
沈絳朝他看了一眼,眼神古怪道:“你眼看著他這般,居然還敢說那芙蓉醉,是神仙藥?”
屠四臉上一訕,趕緊說:“這不也是我那位朋友同小的這般形容,您是沒瞧見,他說起芙蓉醉時,臉上那向往的表情。隻怕神仙藥,也不過如此。”
“你也想試試?”謝珣語氣清冷道。
這一句話可算是把冷水潑在了屠四的臉上,他忙不迭的擺手:“可不敢,小的可沒那個膽子。小的雖說平時也愛賭個小錢,但是小命還是看的頗為重要。我那位朋友若不是吸食了這玩意,隻怕還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沈絳涼涼道:“你知道就好。”
這樣的藥物說什麼延年益壽,長生不老,沈絳看來,隻怕是索命藥差不多。
癮君子都不值同情。
謝珣面無表情望著屠四,語氣冷淡道:“你可知找誰可以買到這樣的藥?”
屠四嘿嘿一笑。
很快,謝珣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看得屠四雙眼發光。
但他很快搖頭說:“今日公子救了我,我豈能再收公子的銀子呢。”
“救你的事情,就當是方才你說了這麼多的報酬。至於這個,”謝珣將銀票往前推了下,溫雅清潤的聲音道:“是你接下來說的消息的報酬。”
屠四這下心底簡直是佩服至極。
這樣矜貴的公子,瞧著清冷出塵,看似不通庶務的樣子,可是這辦事手段卻叫人佩服。
如今激烈之下,屠四恨不得跟謝珣掏心窩子。
他說:“之前我那位朋友是死活不幹說的,他說自己說了的話,就會有殺身之禍。後來有一次我趁著他酒醉,才從他口中套出一些話來。他當時醉酒一直咒罵一個叫歐陽泉的人,說他是下作小人,故意引誘他吸食芙蓉醉,讓他敗了家裡的祖產不說,如今落得這麼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他死後無臉見爹娘,還說想跟歐陽泉同歸於盡。”
歐陽泉。
沈絳在聽到這個名字時,就渾身僵硬。
居然是這個人?
是這個熟悉的名字,是巧合嗎?
很快,謝珣就讓屠四拿著銀票先行離開,包間內隻留下他們兩人。
謝珣這才轉頭,眼眸靜靜望著她,低聲問:“可是這個歐陽泉,有什麼不妥?”
沈絳回望他,心頭在他清清冷冷的目光下,漸漸被安撫住了情緒,輕聲說:“之前我家口脂作坊失火一事,便與此人有關。我查到了真正的內鬼之後,派人一直盯著他,就發現這個內鬼與歐陽泉的管家有聯系。後來我將內鬼趕出口脂作坊,沒多久他就失足落水溺死了。”
“你懷疑是歐陽泉派人做的?”
沈絳輕輕點頭,她坐直了身體,腦子裡飛速運轉,然後說道:“據我調查,此人乃是一個香料商人,身上有一半南越國的血統。他常年為大晉的世家貴族們提供頂級香料,所以他隻是一介商賈,卻多與權貴相交。”
沈絳又想起她那個夢境,當時隻模糊說,有一個大案牽扯到南越國香料商人。
因為她在夢境中,也並非親身經歷這個大案,而是聽旁人說起。
所以對於這個案子極為模糊。
可是現在一切證據卻有種隱隱串聯起來的感覺。
這個歐陽泉為何要幫百香閣出手對付自己,難道隻是沈芙綾指使他的?還是說沈芙綾通過方定修結交了歐陽泉?
又或者他和沈芙綾還有方定修背後,又有別人呢?
沈絳一五一十將自己的懷疑,告知了謝珣。
她說:“若是說沈芙綾隻是因為方定修的關系,結識了歐陽泉,倒也說的通。但是我卻覺得沒那麼簡單。”
“為何?”謝珣耐心說道。
沈絳解釋:“你也知方定修與我大姐姐決裂,就是因為他與我爹爹之間的立場衝突。沈芙綾不管怎麼說,也是我們沈家的女兒。方定修連大姐姐都不放心,又怎麼會讓她參與這樣機密的事情,難道他就不怕沈芙綾與我爹爹告密嗎?”
謝珣緩緩點頭。
沈絳說:“或者沈芙綾單單讓歐陽泉對付朱顏閣,隻是因為朱顏閣的口脂搶了百香閣的生意,與芙蓉醉這件事並無關系。”
突然,她眉宇輕蹙。
芙綾,芙蓉醉。
一時間,她竟也有些不確定。
謝珣卻伸手將一旁的點心盤子拿了過來,他將盤子裡的糕點,先全部拿了出去,接著他拿了一塊糕點:“這是歐陽泉。”
接著他又拿了一塊:“這是方定修。”
待最後一塊糕點擺進去,這是沈芙綾。
他指著三塊散落在盤子裡的糕點說:“你看這三塊糕點,他們之間可能是相互獨立的,但是也相互聯系著的。而他們之間的最大相同之處,你可看了出來?”
沈絳盯著看了半天,最大的相同?
見她臉上疑惑不解,謝珣也並未賣關子,他手指輕敲了敲盤子,說道:“他們都被擺在這個盤子上。”
沈絳一下明白了過來,謝珣的意思是,他們三個背後,一定還有一個人存在。
那個人才是串聯他們三人的關鍵。
此時謝珣又說:“若是把他們把比作一根繩上串著的螞蚱,如今我們已經看見三個螞蚱,唯一沒找到的就是這根繩在哪兒。”
沈絳被他這個促狹的比喻,逗的一笑。
“方定修是國公世子,沈芙綾乃是長平侯府的小姐,這個歐陽泉又是京城大名鼎鼎的香料商人,能他們所有人都牽扯,甚至還能指使他們的人……”
終於謝珣眸底冷如冰霜,連聲音都變得有些沉:“皇子。”
第42章
沈絳直到出了酒館, 依舊一言不發,顯得心事重重。
待上了馬車後,她坐在馬車的角落裡, 微垂著頭。顯然這個消息,確實讓她心底沉重了不少。
如果最後真的查出來,仰天關之戰有皇子牽扯其中。
皇帝真的會願意為她爹爹平反嗎?畢竟這牽扯到皇家臉面, 事關五萬將士的性命, 讓一個沈作明當靶子背負上所有的罪名,總好過讓一個皇子出來承擔罪責。
“在擔心這件事真的牽扯到皇子?到時候哪怕我們找到證據,也未必能還你父親清白?”
沈絳下意識抬起頭, 眼睛睜大, 望著他, 這人竟猶如會讀心術般。
她心中所想,皆被他猜中。
馬車內並未點燈,略有些昏暗, 沈絳眼前,隻有男人坐在對面的高大挺拔身影。
隨後他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似乎無意間驅散馬車內濃鬱到散不開的黑暗, 他說:“雖然帝王確實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但是皇上也並非能掌握一切。他也需要考慮民聲和民望, 還有朝中諸多朝臣的意見。”
沈絳忍不住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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