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字體大小:
“因為我若是看見三公子,便會想起你往日救我,護我,歷歷在目,無法忘懷。”
謝珣再不猶豫,他低聲道:“阿絳,我知道我的隱瞞對你來說,太過卑鄙。我也曾無數次想過,倘若有一天,你知曉真相,會如何對我,是憎惡我,還是痛恨我。”
他一向心智堅定,從不會如此籌措不前,偏偏在她的事情上,他膽怯了。
情愛與他,本是流水浮萍,他本就不擅長。
偏偏還要面對著一個她,謝珣發現,他居然也有如此懦弱的一面。
想要讓她知曉真相,卻又懼怕她知曉真相。
那日在礦場中,溫辭安一語道破他的身份時,謝珣除了最開始的惱怒之外,竟有種曠日持久的沉重,突然被放下的輕松。
這樣也好,不管是厭惡、疏遠、還是遠離,她若是要給,他總該受著。
“憎惡你?痛恨你?”沈絳無法忍受般的轉頭,她望著謝珣,眸底似浮光流動,眼圈周圍早已經泛紅。
她咬緊牙關,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排山倒海的委屈,還是湧上心頭。
往事歷歷在目。
可往事越是清晰,那股委屈就無法消失。
沈絳忍不住抓住面前的船壁,雙手用力到骨節泛白,她低聲說:“你明知我做不到的。”
哪怕他騙她,他瞞她,可是她卻做不到去恨他。
正因為做不到,所以沈絳才逃避見他,她無法對他橫眉怒目,無法對他大發雷霆,更無法徹底說出一刀兩斷這四個字,於是幹脆置之不理,逃避面對。
可是她不明白為何越是不見,心頭的委屈越發濃鬱。
Advertisement
每日每日,這股委屈都快要將她淹沒。
她這一句話明明那樣輕柔,不帶一分怒氣,卻猶如千峰萬仞,剎那間,壓在了謝珣心頭,重到讓他的呼吸都要停滯。
他給她帶來的傷害,何止是隱瞞。
可是他的小姑娘何等善良,哪怕到了此時,連一句恨他的話,都不忍說出口。
謝珣低頭,苦澀從心底蔓延,直至唇齒,仿佛都在生苦。
一陣狂風刮過,沈絳身上裹著的大氅被吹的翻飛。
謝珣抬手,想要替她壓住衣裳,手指卻在近在咫尺處,硬生生停了下來。
他凝眸望著眼前的少女。
沈絳正值妙齡,本是嬌俏明豔的模樣,可是幾日不見,她眉眼間處處透著病弱,那股顧盼神飛的光彩動人變成了蒼白嬌弱,連唇色都不再是慣常的嬌豔如櫻.
可見這些天,她心中是如此煎熬。
“阿絳,對不起。”
謝珣手掌緊握,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以身受千刀萬剐之刑,若是這樣能讓她消氣。
反而是沈絳揚眸,說道:“你無法說出的話,我代你說可好。”
“你之所以無法將真實身份告訴我,是因為你是郢王之子,是親王世子,我父親曾經手握重兵,哪怕深陷牢獄,以你的身份也依舊不該與我們沈家牽扯過深。所以你才會隱瞞身份,潛伏在我身邊。”
謝珣聽著她的話,心神震顫。
沈絳迎著頭頂的月光,臉上帶著一絲笑意,隨後這抹笑意隨風而去,如同泡影。
“這幾日,我思來想去,能為三公子找到的最好理由,便是這樣的理由。你隻是礙於自己的身份,才會對我有所隱瞞。”
沈絳也曾想過,做人本就難得糊塗,她又何必事事看清楚呢,隻要三公子待她的心意是真的,她又何必追究到底。
她該循著的是自己的心。
可到最後,她還是無法做到。
沈絳輕聲說道:“三公子,你知道嗎?我差點兒就把自己說服了,忘記你的隱瞞,隻要記得三公子曾經待我的好便夠了。”
“可是這樣真的可以嗎?”
“如果連程嬰這個人都是假的,他對我所說過的,所做過的,就全都是真的嗎?”
沈絳一字一句,格外平靜。
曾經她何其感謝,在她最低谷最脆弱時,有這樣一個人如從天而降,出現在她的生命中,哪怕他身份低微,卻不顧一切,以命相待她,助她救得父親。
可到頭來,她所認識的這個人,都是假的。
謝珣沉默著,並非他不想說,而是他無言以對。
甚至他連一句,程嬰雖是假的,可是謝珣待她的一切都是真的。
這樣的話,他都無法說。
就像她所說的那樣,如果連程嬰這個人都不存在,他所說所做的,全都是水中樓臺,如泡影,一戳即破。
沈絳眸中閃著盈盈淚光,身體微顫,整個人搖搖欲墜。
謝珣上前,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若是往常,他會毫不猶豫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抱著她,讓她再也掙脫不得。
可是現在,他怕自己的舉動,會唐突了她。
謝珣無法將自己最初的目的說出口,他無法讓沈絳知道,那個自私卑劣的自己。
他幫她並非是為了還沈作明清白,他隻是想要找到姚寒山而已,找到了那個傳聞中能謀略能得天下的謀士。
可是事到如今,他並不打算再瞞著她。
他輕輕松開握著她肩頭的手掌,往後退了一步。
“我確實不是程嬰。”
他望著她,清冷裡聲音裡透著一絲慘淡,“我是謝珣,乃是郢王世子,當初我初遇三姑娘時,並不知你的身份。直到後來知曉你是從衢州而來的沈姑娘,便猜測到了你的身份,和你來京城的目的。”
“我之所以隱瞞身份,與你結交,是因為我想從你口中,探得你的先生,姚寒山的下落。”
這一聲落,天地黯淡。
謝珣知道自己的坦白,會得來怎樣的反應。
可是事到如今,他不能再繼續隱瞞沈絳。
他並非聖人,當初接近她時,便目的不純,如今真相大白,又何必替自己粉墨。
沈絳睜大雙眸,盯著眼前的人。
他瘋了,他一定是瘋了。
可是眼前的謝珣,卻仿佛徹底拋開了一切,他往前踏了一步,又是一步,逐漸逼近沈絳,越來越近,近到他俊美的面孔在她眼前無限放大。
沈絳下意識往後退。
可背後是船板,她退無可退。
他的黑眸落在她的身上,看似平靜如淵海,可是眸底卻又帶著隱隱瘋狂,紅絲早已經密布在眼眶中,這幾日他也並非如表面這樣平靜。
若是沈絳深受煎熬,那麼他所受之痛楚,甚至觸發了體力毒素。
謝珣望著她,筆墨勾畫的濃密長睫,輕輕抬起,方才眼底的紅絲已連成一片,徹底將眼眶染紅,隱隱透著一絲瘋狂。
他說:“阿絳,旁人說我天潢貴胄,天生富貴。可是誰人又知,我自幼便深受劇毒,若不是師尊的救治,我怕是根本無法活到現在,更遑論是遇到你。這世子之位與我,從來都不是我所願。”
“你可知,我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是在何處?”
沈絳緊緊握著雙手,仰頭望著眼前的人。
他的胸膛仿佛有一團火在燃燒,灼熱的嚇人。
沈絳整個人仿佛被釘在原地,隻能直勾勾的望著他。
“是故衣胡同的那個小院,隔壁住的那個姑娘,是我心愛之人。”
沈絳腦海中一片空白。
謝珣卻如同一頭陷入絕境的野獸,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都抱在懷中,軟玉溫香,恍如夢境。
這幾日,他唯有在夢裡,才敢這樣抱著她。
可這一瞬間,他緊緊擁著她,呢喃道:“縱然謝珣壞到透頂,可他真的愛阿絳。”
第104章
江面上冷風呼嘯, 他的懷抱寬闊、堅實,帶著一如既往的灼熱。
就連他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都帶著不容置喙的決絕。
沈絳靠在他懷中, 腦海中一片混亂, 千頭萬緒,湧上心頭。
直到她低聲說:“三公子, 你可知你最大的錯是什麼?”
謝珣僵立在原地, 手臂忍不住收緊, 想要將她抱住。
可沈絳卻已用盡全力,將他推開。
她仰起頭, 迎著冰冷江風,望著眼前的男人,眼眸中明明淚光閃爍,卻隱忍到極致,拼命不讓一滴淚落下, 她說道:“你最大的錯就是你太貪心了。你若是想要利用我探知先生的消息, 那你便該一意孤行, 徹底利用我。為何又偏偏待我那麼好, 逾越分寸, 讓我愛上你。”
“程嬰,你不該什麼都要。”
壞人他當了,好人他也要當。
所以沈絳得知真相時,才會痛苦不已。
她知曉了他的欺騙,卻也無法忘記他待自己的種種, 以命相博救她, 這些都是她親身體會, 親眼所見, 忘不掉也無法忘。
謝珣聽著她痛苦到極點的聲音,內心自責已到了頂峰。
他一向沉穩冷靜,偏偏在她的事情上,一再失了分寸。
謝珣苦笑一聲:“若是這世間,什麼都能按照既定的計劃執行,那便沒有意外二字。阿絳,你便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那個意外。”
“阿絳,這一世有你,是我之幸。”
沈絳眸中帶淚,卻露出一抹輕嘲的笑意:“程嬰,你事事通透,算無遺策,可有想過有這樣一日?還是說今日我的反應,也在你的預想之中?”
不是沈絳不信他。
而是她如今才發現,自己對眼前這個男人了解之少。
甚至連他的真實姓名,她居然時至近日才知道。
或許就像他對自己說的那樣,他有所隱瞞,對她的真心卻不是作假。
可是這樣的真心,卻是有所保留。
沈絳悽楚笑了起來:“殿下,若是可以,我寧願你是一無所有的程嬰。”
這一聲殿下,叫的謝珣心若刀絞。
沈絳不想再多言,她如今連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何必再打擾對方,倒不如兩不相見,讓時間給她一個答案。
她怔怔看了他片刻,便轉身離開。
江風呼嘯,將她鬢邊的碎發吹的輕揚而起,待她轉身時,衣擺飛舞。
就在沈絳往船艙走去,突然耳邊響起一個極尖銳的破風之聲,她睜大雙眸,待要躲閃,身後之人卻比她的速度更快。
謝珣飛至她身側,一把將她抱住,往後急退好幾步,寬大衣袖在半空中一揚,叮叮脆響,是暗器落在船上的聲音。
隻是他動作雖快,卻不防身後,再次有動靜。
於是他順勢轉了一圈,以身為盾,將她擋得嚴嚴實實。
“什麼人?”謝珣冷聲道。
沈絳抬頭,就看見對面不知何時,竟出現了好幾個黑衣人 。
船側上好幾個勾索,顯然是剛甩上來的,隻見不停有黑衣人,順著勾索爬到了船上的甲板。
熱門推薦

竹馬逼我嫁老頭,說老頭死後救我,我:新皇要繼承後妃
"我跟他青梅竹馬。 結果他逼我和親。 隻因他心疼妹妹,不想她嫁給老頭子。 “朝真公主風華絕代,遠勝永安公主,為和親最佳人選。” 一句話,我嫁給了老頭子。 老頭子駕崩,依舊例妃嫔殉葬。 他急了,說著要帶我回家。 可他不知道,我改名換姓。 成了新皇唯一的皇後。"

雕骨生香
荀容是陳國最好的雕骨師。她眉眼淡淡,一雙巧手輕輕撫過 那些或光滑,或細長,品貌不一的骨頭,精心雕琢下,就能 將它們變成僱主所需要的各種物件。

白龍傳說
中原有個傳說,天山以南有片叫龍堆的 沙漠。掘地幾尺,能挖出龍肉。龍肉食 之,可使人起死回生。每次我和爺爺

萬物沉溺
我穿成了惡毒女配的小胖妹跟班。男主 的好友正在和我告白。「說吧,同不同 意?」

歲年年
和死對頭季臨淵成親多年,我倆點著過 房子、打翻過院牆。皇帝趁他北徵,一 杯毒酒要了我的性命。皇帝以為沒了

此去嘉年
"追梁嘉年的時候,我給他的女神剝芒果。 我芒果過敏,他說不剝就滾出去。 追梁霆的時候,在昏暗的臥室,他握著我的手喊其他女人的名字。 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傷害到我。 我從沒在乎過。 一切都是為了潛伏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