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書名:摘一朵花 字數:3711 更新時間:2025-01-27 12:05:23

「景澄知道了她們的計劃, 他告訴她們他也要加入, 他會親自把這個消息告訴你。」


我告訴他:「但他沒有。」


那天他放到我桌上的紙條, 寫的是另外一句話。


「是的。」


蔣子墨苦笑。


「回去後景澄告訴她們,你當天會來, 然而到了那個時候,真正過去的是他自己。」


男人還在賣力地自娛自樂。


「「沒」蔣子墨顧忌地看了看我的表情, 省略了那天發生的事情。


他繼續講述道:「景澄錯失了高考,還有陳瑛瑛……考試結束後警方找到了她,雖然她高考成績很不錯,但是因為這個案底, 她被報考的大學拒絕錄取,後面又重來了一年,還是沒能如願去到好的學校。」


「再後來,景澄父親把他送去了國外,好像再沒回來過。」


…… 


雪悄無聲息地停下。


我拒絕了蔣子墨送我回去的提議。


出了餐廳,不想打車, 更不想去坐地鐵。


忽然很想獨處一會兒,我把下巴縮在圍巾裡, 一個人慢慢走在雪後的人行道上。


忽而一陣煙草的氣味飄來, 一輛黑色的車子從身邊緩緩駛過,我才發現, 原來一直停在餐廳外的這輛車裡竟有人。

Advertisement


車裡的人手腕伸到車窗外,修長的指間夾著一支煙。


手指輕輕一彈,紅亮的火星揚下來,在空氣中失了光, 化成風。


車窗緩緩上升, 我隻來得及窺見裡面那人雙唇以上,高挺的鼻梁、冷清的眉眼。


與以往並無二致,他成長得更加成熟英氣,令人心顫。


我呼了口氣, 提起腳步與身後駛遠的車子背道而馳。


輕舟已過萬重山。


可是要怎樣才能真正地度過呢?


永遠有一座山,是我如何都跨越不過的。


「很多年前,我把恨都給了他。」


沒有人知道。


「愛也是。」


番外


景澄脖子上有一塊疤。


是他四歲的時候,被他媽媽常南珍弄的。


那一次他差點死掉。


1


小時候,家裡每一天都充斥著爭吵。


年幼的小景澄聽過最多的兩個字就是「瘋子」。


這是他爸爸用來形容他媽媽的。


在還沒上小學的年紀,他並不理解這個詞的含義,隻知道,它代表了他媽媽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爸爸討厭這個家,所以經常不回來。


小景澄也討厭,可他沒有別的地方去。


他被困在這個房子裡,媽媽每天把婚姻帶給她的不幸發泄到他身上。


冷酷和偏執,是他媽媽在教養他時撒下的肥料,於是他也成長為了這樣的人。


有一天他從幼兒園放學回來。


媽媽把家裡東西都砸了,用剪刀,把爸爸最後留下來的幾件衣服撕得粉碎。


因為他的爸爸又有女朋友了。


景澄一進門,媽媽就撲上來,把剪刀的刀尖扎在他脖子上,通過視頻威脅他爸爸回家。


脖子上淌下來的血把小小的 T 恤染紅了,他沒有哭,居然感覺不到疼痛。


傷口位置特殊,不打麻藥就給他縫針,他同樣無知無覺。


醫生診斷他是後天性無痛症,這種病大多出自心理問題,可能一輩子就這樣了。


然而十幾年後,當他學著媽媽當年的樣子,以割腕威脅那個女孩回到他身邊時,他竟重新感受到了久違的疼痛。


和心髒上的感覺一起,快要將他毀滅。


2


和楚輕舟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治愈了景澄大半的童年陰影。


以前不斷有女孩子對他表白,他對此惡心而反感,因為他媽媽,他討厭所有女人。


17 歲那年,他被送回媽媽身邊。


到新學校報道的第一天,他在校園的宣傳欄上看到了楚輕舟的照片。


女孩扎著馬尾辮,小巧的臉龐全部露出來,皮膚很白,笑得很甜。


她像一塊甜而不膩的蛋糕。


他立即被牢牢吸引住了,靠近仔細看,發現她的眉毛和眼睛都是棕色的,和許多人不一樣,讓他感到溫暖和幹淨。


從此他留意起了她,每天都忍不住搜尋她的身影。


慢慢地,他知道——


她是他媽媽班上的學生。


她好像每天不開心。


還聽說,他媽媽不太喜歡她。


景澄四歲那年被爸爸接走,今年為了方便繼續學業,才重新和媽媽住在一起。


不管在學校還是在家,他都很少和媽媽有交流,那天吃晚飯時他主動開口:「媽,你班上是不是有個女生叫楚輕舟?」


他媽媽給他盛飯的手頓了一下,柔和地問他:「怎麼了?」


「中午看到她在操場跑步,有人說是你罰的。」


「唉,不是我要罰她,這丫頭最近心思不在正道上,我苦口婆心勸了兩句,她還跟我頂嘴,實在沒辦法才讓她出去跑了兩圈。小景,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沒事。」他斂下眼皮,點點頭。


猶豫了會兒,又說:「下次不要罰她了。」


「好,媽一定聽你的,來,多吃點菜。」


後來的很多很多次,他都懊悔莫及,陷入無盡的自責。


他想,如果在那次就順著端倪深入探究,是不是就可以早點拯救他的女孩?


3


高考那天,他拼死一搏過一次,為楚輕舟。


陳瑛瑛的幾個遠方表哥等楚輕舟不成,等來了他。


他來的目的,隻為拿走楚輕舟的視頻。


最後他得到了慘無人道的報復。


警察找到他的時候,他已毫無意識,全身骨頭斷了十幾根,左眼球幾近失明,整個人像在血池裡泡過一遍。


一周後終於蘇醒,他很慶幸。


不是慶幸還活著。


慶幸還好,還好去的不是她。


4


爸爸打算在他出院後就接他去澳洲。


出發前一天,景澄偷偷跑出醫院。


守在楚輕舟家樓下三個小時,天黑的時候終於等到她出來。


她剛洗了頭發,沒有吹幹,及腰的長發就那麼湿漉漉地披散著,穿著一件遮到大腿的黑 T 恤,聽著歌出了小區。


他小心翼翼地跟著她。


怕被她看到,壓低帽檐,腳步放輕。


她隻是到小區門口的超市裡買了一瓶醋,順便買了支雪糕,提溜著那瓶醋,吃著雪糕,慢悠悠折返。


他沿著她走過的路途,無比珍惜地聞著她頭發上留下的香氣。


盛夏夜晚的樹蔭遮得他像個隱蔽的鬼魅,帶著這一身傷,沒有勇氣站到她面前。


「母債子償」這四個字,是他對楚輕舟一生的虧欠,帶給他無數個夜晚徹夜難眠的懲罰。


在這無盡的歲月裡,再也忘不了一個人,再也喜歡不上另一個人。


4


楚輕舟:


時隔七年,五號下雪那天,我看見景澄了。


不知天有情還是人有意,五天後,我又一次遇見了他。


我本來是去面試的。


人事面完,說老板還要面,正巧待會兒有個飯局,可以直接帶我過去。


一聽「飯局」,我有些遲疑。


人事說:「你放心,我們是正經單位,領導人很好的,不會難為你。」


看在這份工作各方面可遇不可求的份上,我還是去了。


跟提前給我畫的餅不太一樣,未來領導是個熱衷給人灌酒的中年男人。


出於禮貌,我喝了幾杯。


在桌子下的那隻手往我腿上摸過來時,我抓起酒杯潑向他的臉,然後拎起包摔門而去。


出來才發現外套忘了拿,瑟瑟發抖地站在飯店外面,連車都叫不到。


應該是碰巧在這裡遇到景澄的。


因為他們是浩浩蕩蕩的一行人,也像是來參加一個飯局。


我頭暈目眩地靠在一輛車上,車主過來挪車,我說了聲抱歉,準備走開。


才邁出一條腿,虛脫得差點跪下。


好在及時抱住了面前這具身體。


不抬頭我也知道他是誰。


像似重溫當年公交車上的那一抱,恍惚時光倒流,又回到了故事的開端。


他像變了也像沒變。


緊緊貼著他,我心裡最大的感觸是:


「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我仰著脖子,爛醉如泥地問他。


5


景澄開車把我送回了家。


我在他車上睡了一覺,醒來時車已停到了我家樓下了。


也不知道停了有多久。


景澄坐在旁邊,沒有看我,又或許剛移開目光。


我突然像大腦短路。


「上去吧。」他疏離地開口,像對一個不太熟悉的故友。


「謝謝。」


我一下車,他便開走了。


和他的交集本該結束在這裡了。


但是接下來,我在我家裡看到了他的父親。


正和我媽在一起。


6


七年前的那件事情發生後,景叔叔大概是出於彌補,這些年對我頗為關照。


我能察覺出他和我媽或許有段往事存在,隻是從沒想過,這麼多年後,他們會再走到一起。


我媽驚慌地站起來,「這麼快就回來了,面試結束了?」


景叔叔則神態自若,「叔叔正在跟你媽媽商量給你買輛車,方便你以後上下班通勤,你有中意的可以先告訴叔叔。」


我仍然木雕般定在門口,渾身血液湧動著崩潰和憤怒。


給我買車?


我想問他。


你以什麼身份、什麼立場給我買車?


我又憑什麼要接受你想給的東西?


一陣死寂過後,我媽想來拉我的手。


「舟舟……」


我用力甩開她,大步跑下了樓。


7


我一口氣跑到了小區外。


酒勁還沒完全過去,這會兒更想吐了。


惡心。


景澄居然還沒走,他的車正停在小區外,車頭天價的標志在這片市井中格外扎眼。


在這個時刻,如同我唯一的去處。


我跑向他的車,打開車門坐進去。


他趴在方向盤上不知道在想什麼,一睜眼看見我,表情像在做夢一樣。


我揉了一把通紅的眼睛,系上安全帶對他說:「帶我走,景澄,去哪裡都可以。」


8


景澄把我帶回了他的家。


不是我七年前去過的那個和常南珍住在一起的家,這棟房子是新裝的,冷清得像個樣板間。


我在他床上睡了一覺。


厚重的窗簾把光線和噪音阻隔得一絲不透,臥室裡盡是一個成年男人的東西,衣櫃裡掛著襯衫西服和羊絨衫,手表和領帶整齊陳列在櫃子裡。


但這裡的氣息,依然令我感到發自心底的熟悉。


我的手機放在床頭,看了眼時間才知道自己睡了很久。


在這期間,我媽給我打了幾個電話。


後面攤牌般的,又發來幾條微信。


「舟舟,希望你理解媽媽,你爸爸死了這麼多年,我也想擁有屬於自己的感情。」


「我和你景叔叔年紀都大了,我們是認真的,景叔叔會對你很好,他會把你當成親女兒對待的。」


「祝福我們,好嗎?舟舟。」


我扔開手機,那種無力的憤怒又湧了上來。


要我怎麼祝福你們呢?


我該有多寬大的胸懷,才能接受常南珍的前夫要成為我的繼父。


取代常南珍的位置,成為新任景太太,那麼,媽,你和常南珍又有什麼區別?


那些我好不容易擺脫掉的過往,你是不是覺得我被折磨得還太輕?


9


景澄正在廚房煮湯。


我出來時他沒聽見,背對我站在灶臺前,認真地切著什麼。


我倚在門框上看他的背影。


他是真的又長高了。


肩膀也寬了很多。


低下頭時,脖子後面凸起一塊骨頭,依稀可見當初的少年感。


我看了他良久,走過去從後面抱住他。


「景澄,我們復合好嗎?」


刀具「啪嗒」落下,他身體僵住。


「你不願意嗎?討厭我以前騙你了對嗎?」

熱門推薦

學生媽媽堅持喂母乳

學生媽媽堅持喂母乳

"學生家長認為吃母乳會更聰明。 她兒子都上高中了,她還要每天來學校給兒子哺乳。 我勸她說孩子大了,再喂母乳的話容易對孩子的心理造成負面影響,影響孩子的學業。 她這才同意讓兒子斷奶。 可是後來,她兒子高考成績一般,隻考上了普通一本。 她就恨上了我。"

社恐變社牛

社恐變社牛

婚前,我怯懦地告訴我老公:「我社恐。」 婚後,他緊緊拽著自己的睡衣領子:「你社恐,我看你是社交恐怖分子。」

女性力量

女性力量

"新來的助理剛過實習期轉正。 她籤完勞動合同的第二天就來找我請產假。 她老公拉著她,站在我面前臉上滿是得意。 「林總,這半年產假期間的工資你可得正常給我們發放!」 「否則的話我們就隻能根據勞動合同去起訴了!」 可我根本不吃這一套。 「請假可以!」 「想要錢?沒門!」"

來喜女

來喜女

"飢荒那年,我被一對夫婦所救,他們認我做女。 後來,爹爹官居三品,遷入京都。 城中貴女們笑話我是鄉野丫頭,不善琴棋,粗鄙不堪。 我漲紅著臉,嘴巴張了又張,不知如何解釋。"

殺豬盤

殺豬盤

"上一世,大齡剩女的表姐說她跟高富帥談戀愛了,我卻感到憂慮。 果然,沒兩天她就來向我借錢,說她男朋友有很好的項目投資,便宜我了。"

月微雲轉

月微雲轉

"我與小姐碰見身中媚毒的男人。 小姐為了保全自己,把我推過去給男人解毒。 回府後我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受盡白眼議論,小姐不曾替我分辯半句。 九個月後,太子南下尋找當初的救命恩人。 小姐讓人活生生剖開我的肚子,抱著孩子去冒名頂替。 我在瀕死之際,想方設法將真相告訴了太子。 太子卻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孤需要的是太子妃,而不是丫鬟。」 我含恨而死。 再睜眼,我回到了懷胎五月時。 正值太子的死敵攝政王南下,我捧著肚子找到他。 「皇位,想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