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口，豆大的淚珠子滾落，程芊妤的肩膀微顫，好像一陣風便可以把她吹倒。

看到她這副幅模樣，我肯定相信她的話。但是田峤反而更生氣了。

「難道娉婷還能自己從樓梯上滾下來不成！？」

娉婷輕輕拽田峤的衣角：「你別怪芊妤了。都怪我，明知道她趕著交設計稿，我還不識眼色地跟她打招呼惹她心煩。」

「我不過是縫逢了幾針而已，沒關系的。」

田峤狠狠抓住程芊妤的手腕，將她推到娉婷面前：「道！歉！」

程芊妤緊咬下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現在害怕了，知道哭了。你把娉婷推下樓梯的時候有想過她有多害怕嗎！」

田峤不依不饒，鉗制著程芊妤的手沒有一絲松動。

我打個哈欠，懶懶開口道：「喂，你幹嘛不分青紅皂白就認定是芊妤推了她。」

娉婷蹙起眉毛，無辜地睜大眼睛：「程小姐，你別怪田總，他是可憐我才幫我說話。要是你們因為我生出嫌隙，那我還不如直接摔死了幹淨。」

敢這麼對我說話，那你遇到對手了，我勾唇一笑：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的奇妙。雖說我跟芊妤是血緣上的姐妹，但今日跟你一見，反而覺得你才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姐妹。」

我頓了一下。

「因為我以前跟你一樣，是個綠茶。」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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娉婷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臉上由白轉紅，比變臉還精彩。

田峤抓著程芊妤的力道更大，狠戾地質問：「你是不是欺負漢萱了，？為什麼她最近這麼反常？」

「我……嗚嗚……」

程芊妤泣不成聲，大口喘著氣，看著快要暈過了。

田峤一甩手幾乎把程芊妤甩飛，我連忙用身體擋了一下，扶住她的肩膀。

「周一之前，你再不跟娉婷道歉，就不用來上班了。」

田峤撂下狠話，推著輪椅離開。

動靜鬧得這麼大，身邊早已圍了一圈一群人，對著程芊妤竊竊私語。

【「太過分了，應該報警把她抓起來。】」

【「真是人可不可貌相，看著柔弱居然這樣歹毒。】」

【「這你就不懂了，她一看就是個心機女，跟我室友一個類型。】」

【「你室友，是跟你男神談戀愛的那個麼？】」

【「哼，他們遲早得分。】」

我拉著程芊妤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在我的追問下，她總算講出事情的原委。

陳芊妤程芊妤的設計稿丟了，隻能延期交稿。然而無意中在娉婷的桌面上看到了跟自己畫稿很像的設計，她找娉婷理論，沒爭出個結論。陳芊妤程芊妤打算去找田峤說明情況，誰知剛轉身，娉婷就滾下了樓梯。

「你剛才怎麼不說？」

我怒其不爭，不自覺提高音量。

「他一點都不信任我，說什麼都是狡辯，嗚嗚。」

「那你也不能……唉，算了。」

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樣子，我實在兇狠不起來，還是想想其他辦法吧。

8

一晃到了周一。

我獨自去找田峤，在走廊剛碰見了娉婷，她拄著拐杖，堅持帶傷工作。

沒跟她廢話，我直接去田峤的辦公室。

「她還不認錯嗎？」

田峤雙手交叉，手背託著下巴，聲音裡沒有溫度。

「我來是要告訴你兩件事。」

「第一，從現在起，我們分手了。」

田峤皺起眉頭：「是程芊妤跟你說什麼了嗎？」

不管什麼事情他總能扯到程芊妤，怎麼不算是念念不忘呢，？陰間版的。

「我們的緣分是天定的，從小我就認定你是我的真命天女。」

我從口袋裡拿出項鏈，丟在辦公桌上。

「這個才是我的項鏈，你那個是程芊妤的。小時候救你的人是程芊妤。」

田峤快把項鏈盯出洞來，喃喃道：「不可能，絕不可能。」

「肯定是她讓你這麼做的，是為了讓我不再追究她把娉婷推下樓梯，一定是這樣。」

「我要說的第二件事情是，——」

我把 U 盤插進電腦接口：「請看 VCR。」

查監控這麼簡單的事情，居然沒有人去做，還得靠我。

視頻不長，短短幾分鍾田峤臉上精彩紛呈。

我清清嗓子：「我幫你找到了真命天女，而且還揭發了用苦肉計欺騙你的人。作為交換，希望你能幫我家的公司渡過難關度過難關。」

田峤失魂落魄地連說兩個好字。

有了田峤幫助，我的計劃邁出第一步。

9

爸爸知道我主動跟田峤提出分手後大發雷霆，用很難聽的話罵我不中用。

「除了會花錢你還會幹什麼？你媽好歹還會勾引男人，你呢？」

「一個男人都搞不定，要你有什麼用？」

媽媽也哭哭啼啼：「為什麼說分就分了呢？是不是他幹了對不起你的事？」

爸爸指著我的鼻子大吼：「男人哪有不犯錯的，不管他做了什麼，都不是你提分手理由！」

他這麼生氣無非是覺得我把他的生意攪黃了——賣女兒的生意。

我在心裡默讀靜心咒，等他們發泄完，才開始講話。

「我去公司看過，其實爸爸經營策略都是對的，主要是被供應商給拖累了。隻要找到新供應商，公司肯定能渡過難關。我跟田峤講好了，他的人脈廣，可以幫我們找到先供貨後付款的廠商。」

實際情況是爸爸貪圖便宜，買了劣質的金屬材料，導致燈具的壽命大大下降，下遊客戶紛紛投訴要求退貨賠款。

我這話一說，爸爸果然很受用，態度緩和許多。

「不錯，我花那麼多錢送你讀書，看來沒白花。」

「爸爸，田峤已經幫我引薦了一家供應商。我明天就要去面談，但是我的職位太低了，擔心對方覺得我們不夠重視他。」

爸爸沒多想，直接給我升職：「以後你就是生產總監了。」

10

人事調動通知發布後，媽媽為我舉辦了一場升職宴。

位置定在最繁華的地段，媽媽特地為我買了條裙子和整套珠寶。

「又不去走秀，隻有我們兩個人，至於這麼隆重麼！」我疑惑。

媽媽對著鏡子欣賞自己新做的發型：「這麼重要的時刻，當然要拍照留念。你去美容院化個妝，我已經預約好了。」

等到開飯，我才知曉她執意要我打扮的真實原因。

因為升職宴的主菜是田峤。

他推門而入後，媽媽立刻熱情地讓他在我身邊的位置坐下。

吃到一半，媽媽去洗手間，然後再也沒回來。

再遲鈍的人也能看得出我媽的意圖。

自上次攤牌分手後，我們再也沒因私事見過面過。

我這陣子忙著跟談生意，沒有關心他跟程芊妤的進展，不知是否順利，我小心地瞥他。

田峤認真地剝蝦，似乎沒有被我媽唐突的安排惹惱。

我清清嗓子：「多虧你的幫助，我才順利地談下供應商，這頓飯我早該請你了。」

「舉手之勞。」田峤眼睛都沒抬。

「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盡管提，我一定鼎力相助全力相助。」

田峤總算有了些反應，放下手中的蝦仁。

「那就這麼說定了。」

他又沉吟一陣，看似漫不經心地說：「上次那個員工已經被開除了。」

「哦喔，幹得漂亮。」

「程芊妤似乎不太開心。」

「啊？我不知道啊！」我脫口而出，而後又思索一陣。

「可能她道德感太高了，覺得是自己讓她丟了工作。不過，你幹嘛不直接問她？」

田峤抿著嘴角：「她又沒影響到工作，我作為老板為什麼要過問她的私事。？」

「但你們也不全是職場關系呀！」

田峤面若冰霜：「哦，她還是我前女友的姐姐。」

我訕訕地聳肩，這是要秋後算賬了麼嗎？。

沉默了兩分鍾如同一個世紀這麼長。

我觀察著田峤的神色，謹慎地解釋：「新員工入職的實習期是三個月，在前三個月裡不算是正式員工，下次求職時完全可以刪掉這段履歷。咱倆滿打滿算也不過相處了兩個多月，從某種意義上說，還沒轉為正式情侶關系，所以我們也可以說是沒談過。」

田峤的嘴角輕揚，而後又瞬間恢復平常神色，施施然起身。

「我來買單吧。」

11

從我進家門起，媽媽的嘴巴沒停過。

「你跟田峤聊得怎麼樣？」

「還有復合的可能嗎？」

「有沒有約著下次見面？」

我不勝其煩，幹脆跟她攤牌：「我跟他沒一點可能，他跟程芊妤才是天生一對。」

媽媽瞪大了眼睛，連續說好幾個「好哇」，然後癲狂大笑。

我直起身子，有些擔心地看著她。

「他們肯定早就搞到一起了，她是小三！」

我幹笑兩聲。

媽媽忽然緊緊抓住我：「你知道當年她媽是怎麼對我的嗎麼？」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原書裡沒有交代上一輩感情恩怨的細節。

「她到我學校拉橫幅，我都大四了，卻被害得退學！沒有學位證，我根本找不到工作，生活費隻能全靠你爸爸，我生下你之後，她在小區裡叫罵，我不得已多次搬家……你爸爸早就跟她沒感情了，但她死活不肯離婚，我的人生被她毀了！」

原來跟爸爸在一起時，她還是個學生。我張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是媽媽把我抓得更緊了。

「你知不知道她罵得多難聽，哈哈哈，那些話現在應該統統還給她的女兒！」

她的精神狀態不穩定，我斟酌措辭，盡量不激怒她：「有幾點我要說明。第一，程芊妤還沒跟田峤在一起；第二，如果爸爸堅定地離婚，不至於二十多年還沒離掉；第三，你們兩個鬥來鬥去，是不是忽略了始作俑者？」

媽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似乎沒聽見我說的話。

「她的女兒是小三，哈哈哈！」

我噤了聲，默默扶著媽媽回到臥室，但願明早她的精神能恢復正常。

等到媽媽睡著，我卻失眠了。

我閉著眼回憶書中的內容。

爸爸早年創業，一直沒要孩子，直到事業小成才有了程芊妤。

我算算時間，如果說媽媽大四跟爸爸在一起，那麼那個就剛好在程芊妤出生前後，也就是說爸爸應該在妻子孕期出軌了。

他平靜得地享受著兩個女人為他爭風吃醋，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他的好日子到頭了。

12

新樣品發貨後，我暫時緩口氣，隻等著客戶反饋意見。

在家裡的時間多了後，我發現這陣子媽媽似乎很忙，總是往外跑，而且心情也不錯。

這天她神神秘秘地說：「帶你看出好戲。」

我不明所以地跟她出門，心裡犯嘀咕，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車子駛進別墅區，我仔細一看，這不就是爸爸住的地方。

前方聚了一圈圍觀群眾，隻聽到洪亮的吆喝：「還要不要臉了！大家評評理喲！」

「嘉實集團的大小姐程芊妤勾引妹妹的男朋友，我不小心撞破後被她趕出公司！」

我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被裁掉的白蓮擱這演聊齋呢！

我打開安全帶要下車，卻被媽媽拉住。

她厲聲：「不準下車！」

不等我反駁，她便發動車子。

我回過味：「是你讓她過來的？」

媽媽咬牙切齒道：「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跟你男朋友單獨吃飯，臉都不要了！」

「都說已經分了！分了！停車，我要下車！」

車子突然偏離車道，媽媽猛打方向盤，我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被甩出去，隨著急促的剎車聲，車子在綠化帶裡停下。

我驚魂未定地半張著嘴巴，機械地轉過頭看向媽媽。

她渾身顫抖，眼淚已經決堤。

「你不要去。看熱鬧的人從來不嫌事大，要是知道你是……他們會罵你的。」

「我可以被人糟踐，但是你不行。」

小三的女兒，這幾個字連她自己也說不出口。

車窗外的警笛聲漸近，因為車子偏離軌道，導致對面的轎車躲閃不及，撞進了另一側的綠化帶，對方車主報了警。

等賠償手續辦完，已經晚上七點了。

我給陳芊妤程芊妤發消息但是沒收到回復。

爸爸的家不是我該去的地方，但實在放心不下陳芊妤程芊妤，我還是動身了。

13

還沒進門就聽見爸爸的聲音。

「跟我去找田家要個說法。」

「我兩個女兒都被他玩了，他必須娶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