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著趙旭紅回家的點，在她家門口念經說咒。

趙旭紅一見這架勢，又看見香爐中倒插著的三支香，氣得嘴都要歪了。

用著她僅剩的一隻眼睛瞪向我們，手指顫抖，話都說不利索。

我朝林意使了個眼色，林意秒懂。

她端起一旁今天我們殺雞放的血，兜頭就朝著趙旭紅潑了下去：

「呸，獨眼龍，老寡婦，再瞪把你另一隻眼珠子也摳出來！」

然後林意摔了盆子，拉著我一個閃身就躲進了屋裡。

我們倆對視了一眼，然後便是一陣狂笑。

我倆一邊笑著，一邊聽趙旭紅在外面氣得發瘋跳腳。

「啊啊啊，你這個臭婊子有本事開門啊！看你出來，老娘不掐死你！」

我嫌棄地癟癟嘴，這人也就嘴上說說了，實則卻是一次也幹不過我。

嘖，沒勁。

9

在我和趙旭紅的鬥智鬥勇中，她屢挫屢敗。

不過最近一陣倒是風平浪靜的，看著她好像是偃旗息鼓了。

但我深諳人性，這人一準兒就在背後憋什麼壞呢，還是得先下手為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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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錯怪她了……

那就錯怪好了。

「诶，意意，交代你的事情怎麼樣了？」

又是一天，我到林意家裡串門子，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問道。

聽到我問她，林意拍了拍胸脯，得意地說：

「咱姐們兒辦事，你盡管放心！」

「馬上就是他們高三家長會了，準保給那趙旭紅一個大驚喜！」

林意的弟弟跟劉輝是一所學校的，不過他是剛上高一。

劉輝從小在那樣極度壓抑扭曲的環境下長大，性格跟他爸一樣，陰鬱得很。

他媽也不知道從哪兒聽的謠言惑眾，堅信 Wi-Fi 是有毒有輻射的，所以他們家一直都禁用。

他們家一沒有網絡，二沒有電腦，三沒有手機，活得像在上個世紀似的。

「那以前我們沒網不也活過來了？現在的人就是矯情！」

這是趙旭紅常常掛在嘴邊的至理名言。

但是現在時代不一樣了，衣食住行，哪個不依賴網絡、依賴手機？

可趙旭紅偏不信這一套，隻是兀自地堅持自己的那一套理論。

劉輝沒有手機，出門自然就和同學們玩不到一處去。

他又不接觸網絡，同學們聊的那些熱門話題他一個都融入不了。

所以這樣一來，他在學校裡的人緣很差，基本沒什麼朋友。

後來他因為好奇，借了同學的一部手機，結果被他媽發現了。

他媽知道後怒不可遏，把手機砸了，又衝到學校找那個同學理論。

結果一到學校教室，趙旭紅傻眼了。

因為現在的學校為了順應時代，都是多媒體教學，教師上課有時也是聯網的。

這下子可讓趙旭紅破了大防了。

「啊——啊——你們、你們這學校是在草菅人命！」

「啊，我的天吶，我的天吶！我兒子這是每天吸了多少輻射，又帶回家多少輻射啊！」

她崩潰之下直接發瘋，非得拉著她兒子回家，誰都攔不住。

後來更是死活要他兒子就在家學，不允許他再去學校了，怎麼勸也不聽。

這事就發生在高二的時候，劉輝被整整耽誤了一年。

再開學升高三，那成績自然是一塌糊塗，不忍直視。

可趙旭紅就是覺得她家兒子天賦異稟，又沒有手機網絡影響他，肯定能考好。

就這樣，去年的高考劉輝考了一百出頭的成績，連大專都上不了。

趙旭紅被啪啪打臉，不情不願地還是讓兒子回學校復讀了。

但是回學校也是有條件的，她兒子必須每天在學校裡全副武裝。

全天候穿著防護服，渾身上下隻露出雙眼睛，就是為了防輻射。

劉輝頂著這麼一副奇葩的造型，學校裡又流傳著他媽的事跡，他徹底被孤立了。

不過千萬別因為此就可憐、同情他。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曾經就是因為有個心地善良的女同學同情他，便時不時地幫他一把。

陰鸷的他便覺得人女孩子喜歡她，天天尾隨跟蹤人家，給女同學嚇得夠嗆。

被女同學發現以後，他還上前意圖猥褻。

好在被人及時發現，因為猥褻沒成功，摸都沒摸上，最後隻是被記了過。

而林意的弟弟不愧為社會我林姐的弟弟，人稱社會小林弟。

在學校裡也是每天招貓逗狗，認識一群也不好好學習的小混混。

我讓林意去賄賂了一下她弟弟，她弟便帶著一群小太弟們想了個法子，認識了劉輝。

也不需要他們多幹些什麼。

不過就是我和他姐出經費，讓弟弟們領著劉輝到網吧裡面天天開黑罷了。

而據林弟所說，這小子一開始畏懼他媽的淫威，並且也多多少少相信點他媽的奇葩理論，所以不敢去。

「诶，你小子沒種啊，是老爺們嗎還？多大歲數了還怕你媽？」

「就是啊，我跟你講，你媽那都是歪理邪說。哥們都是從小打遊戲長大的，不過就是挨頓竹筍炒肉，我爸媽能把我打死，打電腦也不可能把我打死！」

這一幫人又是激將又是胡咧咧，反正就是一通好說歹說，總算是把劉輝給勸去了。

度過了最開始的驚懼後，劉輝奇跡般地發現，他居然什麼事都沒有。

事情根本不像他媽說的那樣，網絡明明就很有趣！

此後，劉輝就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天天沉迷於網絡，不可自拔。

本就不怎麼樣的成績，復讀一年也不過是從一百出頭漲到了一百五十多，這回有了網絡的誘惑，分數更是一落千丈。

馬上就是高考前的摸底考，而考完就要家長會了。

若是讓趙旭紅知道，她兒子竟然違背她的旨意，那場面一定很有意思。

10

這天我剛進小區電梯，門一開就給我嚇了一跳。

電梯裡兩個緊緊裹著防護服的人站在裡面，其中一個看見我，還朝我狠狠地剜了一眼。

要不是看見那防護眼鏡下面，一隻眼睛戴著的眼罩，我還真認不出這是趙旭紅。

看了一眼手機日期，林弟打聽來的家長會日期，就是今天了。

那麼，站在她旁邊的那位，就是她兒子劉輝。

我跟著母子倆一同上了樓，趙旭紅今天沒跟我多話，直接扯著她兒子就回屋了。

巧了不是。

門被外頭的門簾卡住，門沒關死，留了一條縫。

我趕緊把耳朵貼在她家門上去聽。

「你這個小兔崽子，敢不聽你老娘的話了是吧！」

「跟你說過多少回，在學校裡一定要穿著防護服，你為什麼脫掉？敢跟我玩陽奉陰違了是吧？」

「還有，你這次成績為什麼下降了？你這樣，我還怎麼指望你上清華北大，怎麼指望你光宗耀祖？！」

這母子倆一番吵吵，到最後，趙旭紅還跟劉輝動起手來了。

爭執之際，劉輝的書包被扯裂，裡面的東西散落一地。

趙旭紅從中看到了一樣東西，是劉輝去網吧消費的結賬單。

「啊——你這個小畜生，我勞心勞力為了你，你居然敢去上網？」

趙旭紅瘋了一樣驚聲尖叫，直說劉輝身上全是輻射，全是不幹淨的東西。

拉著劉輝就要去浴室裡面衝洗。

透過門縫，我看見劉輝掙脫開了他媽的桎梏，並且一把將趙旭紅推倒在地。

「夠了！我受夠你了真的是！」

「你天天輻射輻射的，我那些同學家裡面都有網，也沒見他們被輻射死啊！」

「你自己愚昧偏見，可別拉著我跟你一起！」

見劉輝往門口走來，我趕緊閃開，進了自己屋。

隔著兩扇房門，我都能聽見趙旭紅嗷嗷大哭著天塌了的聲音。

呵，這就天塌了嗎？

我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那馮小鳳兩口子進去蹲著了，可她家還有一個老太太呢！

11

自從馮小鳳和她丈夫進了局子，她家就剩下她婆婆過來帶孩子。

聽林意說，這老太太每天都指著 402 的方向咒罵。

罵 402 那兩口子損陰德，毀了她一家人，還害得她孫子沒了前程。

偶然間和趙旭紅打照面，兩人更是懟著鼻子互掐。

有一次，她們兩人又互相指著罵完後，我裝作不經意地路過。

那老太太還倚在門框上，捂著胸口喘粗氣呢。

「唉, 真是作孽啊，大媽你也少說兩句吧，她家還有一個高考生呢。」

「再有不到一個禮拜就高考了, 為了她兒子, 她可是煞費苦心。」

「為了不影響兒子高考的情緒, 他爸死了她到現在都沒告訴她兒子，連摔盆送葬都沒讓她兒子去，唉, 真是慈母心吶~」

說完我還故作感慨地搖了搖頭。

餘光瞥見那老太太, 渾濁的眼睛裡，閃著晦暗不明的光芒。

而這老太太的陰損更是在我的預料之中。

很快便到了高考那天。

老太太直接來到考場外面, 認準劉輝的身影就是大哭一聲：

「哎呀這孩子，你快回家吧，你爸爸出事了，他死了！」

劉輝聽見愣了。

一幫警察老師都攔著這老太太，但是老太太直接就往地上一躺：

「哎喲, 你們這幫人都是沒人性的啊！孩子爹死了都不讓他回去見哦！」

她偌大的年紀，誰也拿她沒辦法。

最終劉輝直接缺考了。

見到氣喘籲籲跑回家的兒子，趙旭紅一驚。

再聽劉輝質問她, 他爸怎麼了時, 她更是慌了：

「是誰告訴你的？快別聽人瞎說，你爸好著呢！」

但是她的心虛還是被劉輝捕捉到了, 正好此時，那王家老太太也趕了回來。

見著趙旭紅還在強辯, 老太太直接上去補刀，把真相都告訴給了劉輝。

趙旭紅一見是這人搞的鬼,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兩人直接就在單元門口幹起來了。

我們這是老小區了。

樓門口都是幾經風雨的石階，早就老化不禁修。

「哈哈，真是笑死了，大媽你誰啊？你家兒子高考跟我有半毛錢關系嗎？」

「但以」這下子，王家害死劉家一條人命, 竟是他老娘一命償一命。

趙旭紅被警察銬走, 不知道她在監獄裡，是否還能和馮小鳳掐架。

這回, 王偉軍和劉輝一起，雙雙沒有了監護人。

不過劉輝已經成年，在高考再次落榜後, 他直接遠走他鄉討生活去了。

王偉軍則是被送到了福利院。

在這裡, 沒有人慣著他。

沒了他爸他媽他奶護著, 他那熊孩子的招數也沒用了，聽說, 被揍得很慘。

一切平息之後。

林意默默地給我豎了個大拇指：

「行啊姐妹, 這招釜底抽薪玩得溜啊！」

我朝她會心一笑。

對待無賴, 就得用無賴的招數。

你弱，他就強。

遇到惡心的人，不要怕, 幹就完了。

以善止惡很難。

但，以惡制惡，卻是萬試萬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