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書名:拒當籠雀 字數:3788 更新時間:2025-04-16 15:44:12

我救了被逆王迫害的太子。


 


即使身處絕境,他也溫善可親。


 


直到他康復登位後燒S父兄,偏執地將我鎖在深宮,我才明白。


 


他一直是頭披著神仙皮的惡鬼。


 


1


 


我採野菜回家時,幾個村童正在欺負褚墨。


 


「臭瘸子、S殘廢!」


 


他們搶了褚墨的拐杖,把他推到泥地裡拍手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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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墨嘗試爬起來,但尚未痊愈的身子顯然力不從心,隻能狼狽地撐起半個身子。


 


我抄起木棍衝上去嚇唬:「快滾,不然打得你們哭爹喊娘!」


 


「小要飯夜裡在S殘廢身子下才哭爹喊娘呢!」


 


其中一個村童捂嘴造謠。


 


沒想到這樣的汙言穢語會從一個孩子嘴裡說出來,我氣得抡起木棍打下去。


 


發現我動真格,他連聲哎喲著跑了。


 


「三郎,你怎麼出來了?」


 


我丟下棍子去攙褚墨。


 


他笑著說:「天快黑了你還沒回來,擔心你出事所以出來找。」


 


我心中一熱,笑著解釋雨天山裡路滑不慎摔了一跤才耽擱了時辰。褚墨聽完緊張地去拿藥油,非要給我脫襪揉傷。


 


我羞得要縮,被他的大手牢牢箍住足踝,「乖,別動!」


 


「大墉女子的腳不能被外男瞧見。」


 


我咬唇解釋。


 


雖然我隻是個乞丐,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但被褚墨這樣捏握著,還是羞到臉熱。


 


「被瞧見了會怎樣?」


 


他指腹微熱,一面溫柔地揉散著淤紅,一面明知故問:「嗯?青青說出來。」


 


我在他的誘導下,臉紅心跳得支吾:「要、要娶她。」


 


說完我就後悔了。


 


我怎麼敢說這種話,褚墨可是太子啊!即便他在這段時日裡和我相處融洽,言行曖昧。


 


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對我講明過身份,一直謊稱自己是商賈,遇上山匪才會重傷墜崖。


 


若不是我曾見過他,興許真會信。


 


但想到他被至親陷害圍剿幾近喪命,也能理解他會這樣謹慎。


 


「我胡說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想到這些,我連忙給自己的話找補。


 


褚墨俯身靠近,抵在我的耳側嗓音喑啞:「可我放在心上了。」


 


話落,原本摁在足踝上的手寸寸上移。


 


我緊張地揪住衣角不敢呼吸,屋外這時傳來陣李家嬸子的謾罵:「小蹄子,打了我家兒子還敢躲著,快滾出來!」


 


我頭次覺得她聒噪的公鴨嗓有種別樣的魅力,連忙推開褚墨跑出去。


 


但我忘記了,她是個潑婦。


 


她非說我打傷了她的兒子,要賠錢。我起先不肯,指責他兒子小小年紀嘴巴不幹淨。


 


她便拿石頭砸破我的頭,叉著腰說:「臭要飯的,今日不給錢,我就去官府狀告你窩藏男人,指不定他還是個朝廷欽犯!」


 


我臉都嚇白了。


 


要是被宸王知道太子在這裡,他一定會S的。我隻好把攢了很久的錢全掏出來了。


 


「她打你了。」


 


褚墨站在門口,目光晦暗地盯著我額角的傷。


 


我笑著擺手:「不礙事,反正給錢了她不會亂說話,你不要擔心,也不要在意白日裡那些村童的話。」


 


褚墨溫柔地頷首,「童言無忌,村婦粗鄙,我理解的。」


 


可當夜,李家起了場大火。


 


門窗被封S,一家老小逃生無望被困在火海裡。


 


我是被陣陣慘叫聲驚醒的。


 


醒來時,發現褚墨的床上空無一人。


 


2


 


等我到李家,火已經燒得很大,幾乎照亮了天。


 


慘叫也平息了。


 


火被澆滅,濃煙滾滾中,一具具燒到焦黑、四肢猙獰的屍體被抬出來。快經過我面前時,突然被一隻手捂住了眼睛。


 


「小心做噩夢。」


 


是褚墨的聲音。


 


我聞到他衣袖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回家後借著燭光,我看清他身上沾著泥,衣袖還被燒毀了大半截。


 


他痛心地解釋:「我想去救他們,但火太大了,要是我更早些覺察到就好了。」


 


他自責不已,埋在我的頸窩裡掉眼淚。


 


我安慰了好久,他才躺下睡著。


 


許是這夜對心地善良的他來說實在難熬,他一夜夢囈,發了燒。


 


早上的白粥也是一口沒動。


 


「我想吃桂花糕。」


 


他虛弱地靠在椅子裡,眼眶湿潤地拉著我說,「以前生病,阿娘會做它給我吃。」


 


「村西頭最近來了個賣貨郎,正巧是賣桂花糕的,我去買來!」


 


我起身要去,被他扯了回來。


 


褚墨也不說話,隻是漆眸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很久,久到我要不好意思了,他才笑著問:「青青,你有什麼心願嗎?無論什麼,我能做到的一定幫你完成。」


 


心願嗎?


 


我其實有兩個心願,其中一個是找到失散多年的阿娘。


 


我出生在小鄉村,能識字是因為父親是個秀才郎。可惜他身子不好,在我六歲那年便過世了。


 


阿娘一邊照顧我,一邊給人漿洗衣物過日子。數九寒天裡,十根手指凍得粗紅開裂。


 


這樣過了兩年。


 


某天,阿娘照常帶著我去趕早集。


 


她給我買了根糖葫蘆,溫柔地摸著我的頭叮囑:「青青,等在這裡別亂跑,阿娘把草藥賣了錢就帶你回家。」


 


「嗯!」


 


我乖巧地點頭。


 


可我等到天黑,等到身上發烏發臭,阿娘也沒出現帶我回家。


 


家中的草屋也被地痞霸佔,自此我隻能流落街頭行乞,日日與野狗搶食。


 


再後來,我被官府抓去頂罪處S。


 


我永遠不會忘記麻繩勒住脖子的時候,有多可怕窒息。


 


絕望之際,有衙役跑上來嚷嚷:「住手!太子收復失地凱旋,陛下令天下大赦!」


 


我因為殿下打了勝仗,得救了。


 


從地牢裡走到街上,我在人群中第一次見到褚墨。他身著黑甲,騎在一匹高大的戰馬上,容顏如神廟裡拓印出來的仙人一般。


 


我離他這麼近,又那麼遠。


 


自知雲泥之別,我未曾有過半分妄想,隻是滿心將他的恩情記掛。


 


直到宸王謀逆圍剿褚墨,他重傷墜入深淵。


 


滿京的人都說太子S了。


 


我不信。


 


甘願冒著危險深入陡峭的深山雨林,終於找到奄奄一息,四肢骨斷的褚墨。


 


當時他狼狽地躺在山水泥濘間,衝我哀求:「救救我……」


 


「沒有嗎?」


 


見我發呆,褚墨伸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我回過神看著他,心中生出一股不知好歹來。


 


他這麼溫柔,就算我說胡話他也一定不會計較吧。


 


這麼想著,我鼓足勇氣道:「我、我想嫁給你。」


 


褚墨怔了下。


 


見他沉默不語,我沮喪得訕笑起來想打圓場。


 


他卻答應了,「好,今夜就拜堂。」


 


因為時間太急,喜事辦得潦草又敷衍。


 


沒有親朋好友,隻有我們在破草屋前對著天地,折枝起誓。


 


褚墨認真地說:「我若辜負,萬劫不復。」


 


「不用這樣說。」


 


我捂住他的嘴,「若有朝一日你喜歡上了別人就請放我離開,從此一別兩寬各自安宜。」


 


「我不會的。」


 


他捧著我的臉落下一吻。


 


我不知道,他是不會喜歡上別人,還是不會放我離開。


 


夜中,洞房。


 


我雖知他康復了很多,行走雖不便利但也不礙事了。


 


卻沒想到,他在床笫間的力道與戰場上不相上下。


 


我由起先的生澀,到最後的沉淪,再到求饒,不過三回的工夫。


 


就算我幹慣粗活,體力不差,也架不住次日清晨雙腿抖得厲害。


 


「青青。」


 


我穿戴好衣裳準備去村西買桂花糕,褚墨突然叫住我。


 


他遞給我一枚玉佩,眉眼溫和地說:「家中銀錢也用盡了,你今日上街若是不夠採買,就把他典當了吧。」


 


正想推辭,他已經將玉珏系在我的腰上。


 


我粲然一笑:「我盡早回來,若實在餓就把鍋中白粥熱一熱。」


 


褚墨頷首,臉色卻並不好看,心事重重的樣子。


 


等我走到村西買到桂花糕,轉身瞧見宸王的護衛隊在盤查太子的下落。


 


我心中一緊,想著趕快回去帶褚墨離開,後衣領被驀地抓住。


 


護衛頭子扯落我腰上的玉珏,端倪片刻後,眼中兇光一亮,「太子何在!」


 


3


 


我說:「玉是我上山採藥撿到的。」


 


但護衛秉著寧抓錯不放過的準則,把我逮回府衙。


 


他們對我用盡了酷刑。


 


原來鞭笞是最輕微的刑罰。


 


夾棍、拶指、火烙和壓膝,單拎出來都是人世之殘忍。在地牢的短短數日,我仿佛在無間煉獄過了百年。


 


慶幸的是他們去草屋搜尋,沒找到褚墨。


 


在地牢苟延殘喘的數日後,我重逢了昔日一起在街上行乞的連安。他跟了個師傅,每日會給衙役送飯,便會偷偷給我捎來吃的和傷藥。


 


入春那日,連安帶來個好消息,「宸王敗了,太子已經回朝。」


 


次月,帝崩。


 


褚墨在林相國等老臣的扶持下,終於登位。


 


「能替我送封信嗎?」


 


我託連安給宮裡傳信。


 


即便清楚信到褚墨手裡的可能性很小,但我想試一試。


 


連安碰壁多次。


 


在我沮喪認命時,他興高採烈地告訴我:「成了!」


 


「誰揍你啦?」


 


我注意到他鼻青臉腫的。


 


「小爺莽著呢,別操心。」


 


他撓著頭哈哈大笑:「不過你這差事著實費勁,幸好小爺有手段,往後富貴了記得帶上我吃香的喝辣的呀!」


 


我連連點頭。


 


當夜我被人悄悄接出地牢,安置在一處巍峨的行宮,裡頭處處精致,連宮女都像仙人一樣。


 


仙女們大約頭次見到我這樣的邋遢鬼,不免抱怨:「惡心S了,不知多少年月沒洗澡,水都黑成墨汁了!」


 


「頭發也結塊,不會有虱子吧,我都痒了!」


 


「我可不想今後伺候她。」


 


我在地牢四個月,確實沒洗過澡。


 


正覺難堪,褚墨進門一腳把宮女踹倒在地,冷聲下令:「拖下去打S。」


 


婢女觳觫跪伏著求饒,還是被護衛拖拽了出去,我急忙求情:「三郎,她們沒做壞事,別要人命。」


 


「嚼舌根的奴才罷了。」


 


他絕情開口,好像宮女的命在他眼裡不值一提。


 


數月未見,褪下粗劣麻衣換上帝衣錦袍的褚墨,有股說不出的陰鸷威壓。


 


讓我有些陌生。


 


以前在村裡,他會冒著凍僵的風險去冰湖裡救落水的貓狗。


 


「青青,你受苦了。」


 


褚墨撫著我的臉發怔。


 


見我對他彎唇傻笑,他眼底的冷意終於回暖,埋在我的頸項裡說:「還好你活著。」


 


他的吻細細地落在我的臉上,手寬大而溫熱,沒入衣襟時跟點了火一般讓人燥亂。


 


但這股燥熱在褚墨看到我身上的傷痕時澆熄。


 


他如觸火烙般倒退幾步,面容難受地說:「你好好休息,朕得空再來看你。」


 


說完奪門而逃。


 


我錯愕地揪緊衣領,心中隱隱作痛。


 


之後數日褚墨沒來。


 


行宮裡雖然什麼都不缺,但宮女太監也不和我多說話。


 


隻有我問了,他們再答。


 


惜字如金。


 


褚墨不許我離開行宮。


 


漸漸地,我覺得這裡雖然金碧輝煌、吃穿不愁但沒有鄉野自由煙火。自己像隻關在籠裡的雀鳥,不得自由。


 


在最無聊時,我又見到了連安。


 


他給行宮裡送炭,燻得一身髒汙滿臉疲憊黢黑,但在見到我時高興地喊:「婆娘!」


 


旁側的太監往他膝上猛踢一腳呵斥:「跪下!這是青姑娘,豈容你胡亂攀扯!」


 


連安僵跪在地上,看了眼我的衣裙又看看自己的,慢慢垂下了腦袋。


 


「這是我的恩人!」


 


我把他拉起來,拍掉他褲子上的腳印,高興道:「我派人去府衙找過你,他們說你早就不幹了。」


 


「換活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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