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攻略任務已完成，您將在一個小時後脫離書中世界。請選擇您要兌換的獎勵。」

系統看周凜越不回答，不斷提醒他。

 

周凜越看看我，又看看手中的戒指，最後哭著對我說了聲：「對不起，小玥，我不能沒有西晴。」

 

我料到了。

 

我本就是一個S過的人，活不活的，其實無所謂。

 

可為什麼，為什麼明明已經S掉，我卻還要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親眼見證曾經的愛人一點點愛上別人。

 

原來這種痛，比山石砸爛身體和腦袋時，更痛。

 

11

 

脫離書中世界的時候，周凜越哭得很難過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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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對我還有愛，還有留念，但他依然沒有改變他的選擇。

 

「系統，我兌換我的願望，我要帶喻西晴回到現實世界。」

 

周凜越虛空摸了摸我的臉，顫抖地對系統說出他的願望。

 

系統兌現了承諾。

 

周凜越消散的最後一刻，對我說了一句話。

 

但我沒聽清。

 

12

 

喻西晴作為虛擬的紙片人，被帶回現實世界，真正擁有了生命。

 

而我的靈魂則會隨著書中小世界的格式化，被徹底清除。

 

小世界格式化需要三個月時間，我一個靈魂被滯留在和周凜越生活過的房間裡，細數生命真正的倒計時。

 

系統給我分享了周凜越回到現實世界後的生活，說是給我的補償。

 

我看到周凜越帶喻西晴回到我們原來的家。

 

他跟喻西晴說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喻西晴沉默片刻，問他：「你以後會後悔嗎？你還愛她嗎？」

 

周凜越思索好久，回答：「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後悔，我很確定我愛她，但我也愛你。我已經失去過她了，不能再失去你。喻西晴，不要離開我。」

 

然後，他們緊緊擁抱在一起。

 

13

 

喻西晴被帶回現實世界的第一天，周凜越對她說「不要離開我」。

 

第二天，周凜越燒了所有和我的合照。

 

他說一看到我的照片就會想起我，而他現在隻想和喻西晴好好過好以後。

 

第三天，周凜越扔了我買的那些小玩意兒，全部換成了喻西晴喜歡的風格。

 

第四天，周凜越帶喻西晴加入了驢友俱樂部，把她介紹給我們的好朋友。

 

第五天，周凜越和喻西晴發生了關系，他們抵S纏綿，我養的小狗在旁邊生氣地大叫，差點咬傷喻西晴。

 

第六天，周凜越把我的小狗送了人。

 

第七天，我們共同的朋友沈雋上門把周凜越打了一頓。

 

14

 

「顏玥才S多久，你就和別的女人搞到一起，你真正愛過她嗎？」

 

「你把她的狗送人，你就不怕她在地下知道了，這輩子都不原諒你？你知不知道你送養的那個人，把顏玥的狗賣到了狗肉館！要不是我剛好路過認出了它，它就成了別人的盤中餐了！」

 

沈雋怒不可遏，一拳拳砸在周凜越臉上。

 

喻西晴嚇得尖叫，護在周凜越身前：「你是誰啊，你憑什麼動手打人！」

 

沈雋是誰，喻西晴不知道，但周凜越知道。

 

他不僅僅是我們共同的朋友，還是我們驢友俱樂部的創始人。

 

每一次大型活動，都是由他策劃牽頭。

 

我和沈雋認識，其實比跟周凜越認識更久。

 

他是我在一家科技公司工作時的上司，教過我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

 

在我的印象裡，沈雋一直都是不苟言笑，寡言少語的男人。

 

大概因為經常出入的都是精英場合，需要沉穩嚴肅的形象，所以我很少看到他有什麼情緒波動，更別提像剛剛那樣動怒。

 

周凜越被打得嘴角流血，看沈雋的時候冰冷又嘲諷。

 

「顏玥已經S了，回不來了，難道我的生活就不能繼續了？」

 

「倒是你，我聽說顏玥S了以後你一次俱樂部都沒去過，還跑去她墳前喝得酩酊大醉。」

 

「沈雋，你存的什麼心思別以為我不知道，我打聽過了，我拜過的每一個廟，加入的每一個玄學機構，你都去過，我用的那些歪門邪道的方法，你也全都嘗試過！」

 

「沈雋，惦記朋友的女朋友，你真好意思！」

 

「既然對她那麼念念不忘，有本事你去復活她啊！對著一個決定放下過去，展望新生活的人發泄，算什麼本事！」

 

15

 

周凜越說的這些話，我是第一次知道。

 

原來沈雋也在想辦法復活我。

 

周凜越用過的方法，他都用過。

 

他……喜歡我？

 

沈雋沒說話，但我從系統給我的畫面裡，看到沈雋又給了周凜越一拳。

 

「你知道又怎麼樣，明明是我和她先認識的，但她選擇了你，我隻能成全。」

 

「人人都可以展望新生活，隻有你不可以，因為她是為你S的！」

 

「周凜越，你欠顏玥一條命！」

 

「你把顏玥還給我！」

 

我很想穿過畫面告訴沈雋，沒關系的，我已經不在乎了。

 

我當初救周凜越是憑借本能，是因為愛。

 

如果需要靠著這份恩情道德綁架才能讓周凜越不變心，那我也太可悲了。

 

如此廉價的愛，我並不想要。

 

16

 

因為需要格式化小世界，系統被迫和我一起留下來。

 

看到畫面裡這一幕，它突然開口。

 

「其實百分之九十九的攻略者，最後都會愛上被攻略的對象，我這樣說，你會不會好受點？」

 

「我明白。」

 

每一個攻略者都要費盡心思去討好攻略對象，時間成本越多，花費的心思越多，就越難以自持。

 

單是這個朝夕相處的情感積累，就足夠很多人陷進去。

 

周凜越不過是個普通人，我不能要求他和別人不一樣。

 

系統嘆了口氣。

 

「其實我的真實程序，是一個愛人拯救系統。我在這一類的副本裡工作了很多年，每次那些傷心欲絕的攻略者都為了失去的愛人而來，但最後，他們要麼選擇留下，要麼選擇別的，沒有一個還記得他們的初心，拯救他們的愛人。」

 

「一個都沒有？那你剛剛說百分之九十九……」

 

「剩下那點未滿，我是想給未來留一個希望。你們人類的情感很復雜，我不想承認自己是個失敗的系統，我還在等，等一個真正能抵御欲望，拯救愛人的人出現。」

 

「真正拯救愛人的人……會有嗎？」

 

「我不知道，但我確實對你們撒謊了，副本裡的主角其實不難攻略，難的是攻略成功後人們的選擇。」

 

「一般攻略者成功後，都會做出什麼選擇？也會把攻略對象帶回現實世界嗎？」

 

我很想知道，周凜越是不是第一個這麼做的人。

 

如果不是，至少我可以獲得一點心靈安慰。

 

系統很遺憾地告訴我：「有些人兌換財富，有些人兌換健康，有些人兌換功成名就，有些人選擇留下來保住小世界，但把攻略對象帶走的，周凜越確實是第一個。」

 

我沉默了。

 

原來真相，遠比我想象得還要殘忍。

 

17

 

我讓系統關閉了周凜越那邊的畫面。

 

系統問我為什麼。

 

我說看一個變心的人和他變心後的對象每天怎麼恩愛，可算不上一件補償。

 

系統又問我恨不恨周凜越。

 

我想了想，說， 不恨。

 

我沒有權利要求別人在我S了之後依然愛我。

 

周凜越已經為我做得夠多了。

 

他沒有愛我到最後，因為他沒有義務愛我到最後。

 

系統最後問我恨不恨喻西晴，畢竟周凜越因為她而放棄了我。

 

我搖了搖頭，還是說不恨。

 

喻西晴很好，周凜越愛她，不是她的錯。

 

我誰都不恨，但我還是難過了。

 

18

 

沈雋來得很突然。

 

在小世界格式化隻剩一個月的時候。

 

我對系統選人的標準實在疑惑。

 

「這也是因為你感應到他強烈的意願了？」

 

系統否認道：「隻有兩個相愛的人其中一方遭遇意外，我們才能感應到，您和沈雋先生並不相愛，我不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

 

沈雋接受了和周凜越類似的攻略任務。

 

但因為我所處的小世界尚未格式化完成，所以他的攻略時間隻剩一個月。

 

而且由於第一主角喻西晴被帶去了現實世界，沈雋的攻略對象換成了更為難搞的惡毒女配。

 

女配在書中的設定是第一美女，長得絕美，但實在惡毒。

 

時間那麼緊張，攻略難度又那麼大，失敗的話，沈雋會被抹S。

 

19

 

我勸沈雋不要接受任務，沈雋不肯放棄。

 

「如果當初知道周凜越那麼容易放棄你，我一定不讓你接受他。」

 

「顏玥，別趕我走，我不是在救你，而是在救我自己……」

 

「沒有你的那一年多，我和行屍走肉沒區別。」

 

沈雋的堅持超乎我的預料。

 

我拗不過沈雋，他向來是個固執的人。

 

20

 

怕沈雋完不成攻略任務被抹S，我讓他參考周凜越的攻略方式。

 

一聽說這些都是周凜越曾經用來追求我的方法，沈雋想也沒想就拒絕。

 

「我不會用別人追求過你的方式再去追別人。」

 

我不解，「為什麼？你用現成的方法成功率高，攻略不成功你會被抹S的！」

 

「我說過，我不會用別人追求過你的方式去追求別人，那樣……你會很受傷。」

 

我看著沈雋，他的神色認真，眼底閃過一抹深沉難懂的情緒。

 

看，就連沈雋都知道，那樣我會受傷。

 

但周凜越不知道。

 

21

 

沈雋唯一不知道的是，經歷過被周凜越放棄的事之後，我對人性不再抱有那麼大希望。

 

就算沈雋能夠攻略成功，我也不覺得他會復活我。

 

說不定和周凜越一樣，他會愛上紙片人，然後把她帶回現實世界。

 

又或者他會兌換點別的。

 

管它的呢，我隻希望沈雋不要為我而S就好。

 

我不想虧欠任何人。

 

22

 

沈雋開始了他的攻略任務。

 

系統大概看我可憐，偷偷幫我們開了個後門。

 

它把自己弄出了故障，借口檢修維護，沈雋的攻略時間得以從一個月被延長到三個月。

 

多出來的兩個月時間給了他巨大的喘息機會。

 

他的攻略方式直白又簡單——他直接告訴了他的攻略對象，他是攻略者。

 

他和攻略對象說我的事，說我們的相遇，我們的相處，所有的話題都圍繞我而展開。

 

我才發現，原來我和他也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

 

怎麼就被我忽略了呢？那些日升日暮，潮起潮落，沈雋都在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