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兩步，SS捏著我的肩膀，捏得我生疼。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是沈雋告訴你的對不對？他喜歡你，所以故意這麼說，他就是為了從我身邊搶走你！玥玥，沈雋他是個卑鄙小人，你不能被他蒙蔽了！」

看著眼前顛倒黑白倒打一耙的男人，我像是從未了解過他。

 

我第一次覺得這樣的周凜越，卑劣得可怕。

 

「周凜越，不是沈雋告訴我的，是我從系統給我的畫面裡，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

 

「在你放棄我之後，系統問了我一個問題，它問我恨不恨你，我告訴它，我不恨你，可是周凜越，我也不愛你了呀。」

 

「人總不能既要還要吧？既然我們兩個已經不可能了，就別毀了我們之間最後那點美好，好好對喻小姐。」

 

「什麼……你親眼看到……」

 

周凜越如遭雷擊般地僵在原地，捏著我肩膀的手，一點點無力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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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裡寫滿難堪。

 

誰也想不到，一對曾經相愛到可以為彼此去S的戀人，最後會走到這個地步。

 

周凜越曾傾盡所有地愛過我，單衝這一點，我也願意給我們兩人之間的關系留下最後一層遮羞布和體面。

 

但，僅限於此。

 

我沒有再理會他的絕望，把他一個人扔在樹叢裡走了出去。

 

走出樹叢後，我在邊緣碰到一個人。

 

喻西晴面無表情地看著我，「談談？」

 

31

 

我和喻西晴沒有敵對關系，我爽快地答應了她的要求。

 

我們沿著小溪一步一步向前走，她一直不說話。

 

最終是我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

 

「喻小姐不是要談談嗎？你想要跟我談什麼。」

 

喻西晴將腳下一顆小石子踢飛，比我漂亮好多倍的臉在陽光下熠熠發光。

 

「我在想，我該從哪裡說起，要不還是從這場攻略開始吧。」

 

她突然停下腳步，面向我。

 

「顏小姐，按理來說，你是我的情敵，我應該對你有敵意，可是我做不到，因為這場攻略從一開始就是我在作弊，你隻是一個可憐的受害者。」

 

「作弊？」我沒明白喻西晴的意思，「你一個紙片人，怎麼給攻略作弊？」

 

喻西晴嘆了口氣，低垂下頭，鴉羽般的睫毛輕輕顫動。

 

「在和周凜越認識之前，我就已經覺醒了。我一直都知道他是攻略者，覺醒的意識讓我並不想受困於那本書裡，做一個不斷被格式化，不斷失去自我的紙片人，我想擁有真正的生命，所以我默許了周凜越的攻略，我欺騙了系統，也欺騙了他，我誘使他帶我來到這個世界。」

 

「顏小姐，你不是被周凜越拋棄的，嚴格來說，你是被我設計他拋棄你的。」

 

「我處心積慮讓周凜越愛上我，放不下我，表現得非他不可，給他提供那些你都未曾提供的情緒價值，這一切的一切，都隻有一個目的——為了讓周凜越放棄你，帶我走。」

 

「我成功了，我代替你擁有了新的生命，你也代替我被困在那個小世界，等待被格式化。我承認我是一個卑鄙的人，我對不起你，可是……可是我後來是真正愛上周凜越了啊，顏小姐，你可以恨我、怪我，但請你能不能……不要搶走他？」

 

喻西晴說著說著，豆大的眼淚開始往下掉。

 

她長得很漂亮，哭起來有種我見猶憐我的美。

 

我一個女人都能為之心疼。

 

可她說的話信息量太大了，我花了好一會兒才消化完。

 

喻西晴見我沒說話，以為是我不答應，接著哭訴：

 

「我本來想就這麼好好跟周凜越過一輩子，把這些骯髒的秘密爛在心裡，可我們都沒想到，沈先生他把你帶回來了。之前你不在，凜越可以心無旁騖地隻愛我一個，他會蒙蔽自己，告訴自己你S了，他往前過新生活沒有錯，可那天訂婚宴你真真切切地出現在他面前，周凜越便就再也無法忽視你了。」

 

「他想起了對你的愛，瘋了一樣，喝醉的時候喊你的名字，晚上睡不著覺躲在陽臺抽煙，問自己為什麼那天你會擋在沈先生面前保護他，是不是在你心裡他已經不如沈先生重要了？他三天兩頭偷跑到沈先生家附近偷看你，想知道你們還回不回得去，他好像後悔了，也好像沒那麼愛我了……」

 

「顏小姐，在聽說你和沈先生一起來旅行後，他說什麼也要拉著我一起來，我真的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我們每天都在吵架……」

 

「打住。」

 

我截住喻西晴接下來的話，終於捋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覺醒了，或許的確在攻略過程中動了點小心機，但周凜越變不變心，最後選擇誰，都不是她能左右的。

 

那是周凜越自己的選擇，不能怪她。

 

「喻小姐，你一點也不卑劣，拋棄我是周凜越自己的選擇，是他愛上了你，是他變心，動搖了救我的決心，也是他對我的愛不堅定，這和你絕不覺醒毫無關系。而且，一開始他是為了復活我才去攻略你，所以非要論誰對不起誰的話，也是我們先對不起你。你說的這一切我都知道了，我會遠離周凜越，但在此之前，我要給你一個忠告。」

 

喻西晴停止哭泣，「什麼忠告？」

 

我嘆了口氣，像長者般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

 

「喻小姐，你之所以會把所有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是因為你太愛周凜越了，你害怕失去他，所以你終日患得患失，這和你做之前那個沒有自我意識的紙片人，有什麼區別？」

 

「你的世界圍著他轉，失去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周凜越他當初因為想復活我而去接受攻略任務，卻在攻略過程中愛上你放棄我，這是他對我的愛不夠堅定，現在我復活了，他明明在你身邊，也明明過上了得償所願的幸福生活，卻又每天要S要活地懷念和我的過去，這也是他對你的愛不夠堅定。」

 

「這樣一個左右搖擺兩頭不堅定的男人，真的值得你愛嗎？」

 

「一個人如果對愛情、對伴侶有過不堅定，那麼這份不堅定，一定不會隻有一次，也一定不會隻對一個人。」

 

其實想想還挺後怕的，如果當初我沒有因為救周凜越而S，那麼我就會和周凜越順利結婚、生子。

 

等到婚後，周凜越遇到一個像喻西晴一樣優秀而有魅力的女人，他是不是依然會被打動被吸引，然後出軌拋下我？

 

好像冥冥中，命運其實在悄悄眷顧我。

 

32

 

結束了和喻西晴這場對話後，我獨自回到露營地。

 

沈雋的帳篷已經搭好，他招呼我進去休息一會兒。

 

脫外套的時候沈雋看到我脖子上的咬痕，眼神一暗，把我撲倒在墊子上。

 

「他咬的對不對？」

 

「他還是不肯放過你？」

 

「我找他算賬去！」

 

我拉住他：「別！」

 

下一秒，沈雋的眼眶委屈地紅了，「你舍不得？你還是愛他？」

 

我：……

 

不是，沈先生，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舍不得了？

 

沈雋這個男人談起戀愛來，性格和平時完全不一樣，動不動就委屈吃醋。

 

我調皮地摸了摸他白 T 下硬硬的腹肌，察覺到他身體繃得筆直，滿意地笑了：「我想回去了，別問我為什麼。」

 

沈雋捏住我作亂的手，臉漲得通紅：「好，說什麼都依你，但是有一件事，回去後你得依我。」

 

我知道他指的什麼，這次輪到我臉紅。

 

「看你表現。」

 

33

 

第二天一早，我和沈雋就脫離露營隊伍回了家。

 

我以為這樣便能完成對喻西晴的承諾，從此遠離周凜越。

 

可是周凜越開始變得難纏起來。

 

他不斷向我道歉，不斷向我訴說他的後悔，他把曾經燒掉的我們的那些照片，通過技術修復底片又一張張洗了回來，還買回了那些被他扔掉的小玩意兒。

 

沈雋氣得差點帶著我搬家。

 

最後一次，周凜越捧著滿手玫瑰問我還能不能回到過去的時候，剛好是沈雋向我求婚那天。

 

喻西晴想來拉他回去，被他反手一個耳光。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在攻略上作弊，我怎麼會失去顏玥！我是去復活她的，我選擇的應該是她！」

 

「你覺醒了為什麼不告訴我？你這個心機女，都是你騙我帶你回來，搞得顏玥都不愛我了，你給我滾啊！」

 

喻西晴被這一巴掌打蒙了，也打斷了她對周凜越最後一絲愛。

 

「周凜越，早知道你是這麼個玩意兒，我是不會跟你走的，我還不如留在我的世界做那個沒有生命力的紙片人！」

 

滴滴！

 

隨著喻西晴話落，我們三個人的腦海中同時響起一道熟悉而冰冷的機械音。

 

「經系統檢測，小世界女主喻西晴系角色覺醒後作弊，攻略任務進度重新判定。判定結果；攻略對象對攻略者愛意值為零，攻略任務失敗，攻略者將被抹S。請攻略者和攻略對象立即返回小世界，接受格式化處理。格式化時長：三個月。」

 

34

 

周凜越好像被系統帶回了小世界，因為從這天起，他和喻西晴就都不見了。

 

我沒工夫去深究他到底去了哪裡。

 

因為我要珍惜當下，珍惜好不容易擁有的新生命，新生活。

 

當然，我也要珍惜那個，對我始終堅定如一的男人。

 

系統在等的那個能夠抵御欲望，拯救愛人的人，終於出現了。

 

【周凜越番外】

 

顏玥S在了我最愛她的那一年，為了救我，她連具全屍都沒留下。

 

我用盡各種方法想要復活她，在一次次的失敗後，我想，實在不行我也不活了。

 

我不能沒有顏玥。

 

還好，最後有個叫系統的東西找上了我。

 

它給了我一個攻略任務，說是能復活顏玥。

 

它讓我攻略一個叫喻西晴的女生。

 

剛開始做任務的時候我很堅定，喻西晴隻是我的攻略目標，可是漸漸地，有些東西開始變質。

 

喻西晴太優秀了，她哪兒哪兒都好，一個設定如此完美的女主，很難讓人不動心。

 

我愛上她了。

 

我愛一個人的時候，可以毫無保留，超過生命。

 

之前對顏玥是如此，現在對喻西晴也是如此。

 

攻略完成那天，我掙扎痛苦了好久，最後還是選擇把喻西晴帶回現實世界。

 

離開顏玥的時候，我很舍不得，心像是被一雙手用力攥緊。

 

我哭著對她說：「原諒我好麼？」

 

我還是不夠了解顏玥。

 

她根本就沒恨過我, 談何原諒？

 

她隻是簡單地、輕飄飄地，從我放棄她的那一刻起, 把我從她的心裡剔除了。

 

帶喻西晴回到現實世界後，我們過了一段恩愛快活的好日子。

 

我努力不去想顏玥，假裝自己的生命裡不曾出現這麼一個人，假裝自己沒有轟轟烈烈愛過她, 愛到曾心甘情願為她去S。

 

可是，當她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時，那些假裝, 轟然倒塌。

 

是沈雋救活了顏玥。

 

沈雋似乎比我更愛她，因為他竟然沒有愛上他的攻略對象。

 

對比起來，我好不堅定, 好卑劣。

 

顏玥的出現像是打開了被我刻意塵封的記憶匣子，我突然就覺得喻西晴沒那麼可愛了。

 

我開始嫌棄她, 怨恨她，每天和她爭吵。

 

我不斷懷念起和顏玥相愛的過去。

 

一塊巨大的山石從我們頭頂落下，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把他推出了危險區。

 

「作（」看到沈雋對顏玥的關心愛護, 看到顏玥似乎真的已經放下我，接受沈雋, 我醋瘋了。

 

我把顏玥堵在樹叢裡, 問她我們能不能回到過去。

 

顏玥毫不留情地撕開了我的卑劣, 我的左右搖擺。

 

原來我帶喻西晴回來後的所作所為, 她都看到了, 都聽到了。

 

我無地自容。

 

但我還是不甘心放棄。

 

對於喻西晴而言，我那段時間對顏玥的糾纏, 和一個出軌的渣男無異。

 

她不斷和我鬧，阻止我去打擾顏玥, 我忍無可忍，扇了她一巴掌。

 

也就是這一巴掌，讓我的攻略任務被判定失敗。

 

我被遣送回小世界。

 

回到小世界的時候，其實有一個辦法可以讓我擺脫被抹S的命運。

 

那就是再次攻略喻西晴。

 

可喻西晴已經被我傷透了，不管我想什麼辦法，她對我的愛意值都不再漲。

 

眼看格式化的時間就要降臨, 我開始著急, 低聲下氣求她：「你不是想要做一個真正的人, 擁有真正的生命嗎？我攻略失敗的話, 你也會被格式化, 你配合我攻略，咱們先回去再說好嗎？等出去之後，我保證不再糾纏顏玥, 好好和你過日子。」

 

喻西晴聞言, 冷漠地甩開我的手，看我的眼神裡帶著嘲諷。

 

「我不怕！與其被你這樣的人攻略, 還不如被系統格式化。我是一個擁有無限生命的紙片人, 我可以等，我相信有一天，我一定會等到那個真正珍惜我、給我生命價值的人出現！畢竟顏玥就等到了。至於你，就為你的左右搖擺買單吧！」

 

喻西晴拒絕了我的攻略。

 

我隻能等待被系統清除抹S。

 

原來當初顏玥被我拋下, 一個人守著小世界的時候，是這種感覺啊。

 

孤獨，絕望。

 

我終於體會到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