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個衛生間的工夫，鴨腿飯上的鴨腿就到了室友何婧婧的嘴裡。

她一邊猛啃著，一邊嫌棄地說：

「許果，鴨腿太柴了，還好鹹，下次別買了！」

啃幹淨以後，還不忘嘬了嘬手指頭。

我看著桌上的殘羹剩飯：「18 塊，微信還是支付寶？」

1

何婧婧一臉無辜：「許果，我就是太餓了，才吃你飯的，而且就吃了個鴨腿。」

我無語：「鴨腿飯沒了鴨腿，我就配吃大白飯唄？別啰唆，付錢，都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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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婧婧淚眼婆娑：「你知道的，我家裡挺困難的——」

「家裡困難就能還偷吃別人東西？」我飢腸轆轆的肚子一下子就給她氣飽了。

何婧婧依舊委屈巴巴：「我沒有偷——」

「不問自取不是偷是什麼？你告訴我！」

她又開始低著頭，小聲抽泣。

我掏出手機收款碼，在她眼前晃了晃：「給錢吧，沒收你跑腿費很可以了！」

說話間，另外兩個室友也回來了，一進宿舍發現氣氛不對。

黃依依先小聲問道：「咋啦這是？」

「婧婧想吃鴨腿飯，我這份賣給她。」我搖了搖手機。

「我沒想吃！」何婧婧還嘴硬。

我指著垃圾桶裡的鴨腿骨：「何婧婧，剛剛這鴨腿是被狗啃了嗎？不是狗的話趕緊付錢！」

黃依依和陳橙對視了一眼，就明白了。

「婧婧，你想吃自己去買啊，或者我們給你帶啊，這冷不丁地吃了許果的飯，她還餓著呢！」

「是啊，趕緊把錢付了，你是吃飽了，我們也得去食堂吃飯了。」

何婧婧心不甘情不願地把錢轉我，嘴裡還嘟囔著：「我渾身上下就剩這幾十塊錢。」

我假裝沒聽見，管不好自己的嘴，可以多買點膠帶粘住。

出了宿舍，黃依依和陳橙就開始八卦：「何婧婧又偷吃你東西了？」

我很無奈：「這次是光明正大地吃！」

我特別喜歡放學後去食堂打包好飯帶回宿舍，上廁所，洗手，找個綜藝，開吃。

東食堂的鴨腿飯我想了好幾天了，外焦裡嫩的烤鴨腿吊足了我的饞蟲。

一到宿舍，我就趕緊上個廁所，洗手，一出衛生間就看見何婧婧啃著我的鴨腿。

我真的！鴨腿飯在食堂三樓，宿舍在六樓，那一刻我真的好討厭何婧婧。

2

何婧婧是這學期剛搬來我們宿舍的，她家裡條件不太好，導員話裡話外意思就是她在宿舍受到排擠了。

讓我們好好和她相處，別欺負她。

於是，她搬來的第一天，為了讓她感受到我們的熱情，我們宿舍三人請她吃了頓火鍋。

何婧婧說我們真好，不像之前那幾個舍友，總是瞧不起她。

之後也是一起上課，一起放學。

起初感覺還可以，慢慢就發現有點不對勁了。

有一次，何婧婧肚子不舒服，請假沒去上課。

中午我給她帶了份玉米排骨湯，因為是我主動帶的，也就沒提錢的事兒。

第二天放學，何婧婧直接回了宿舍，讓我給她帶個飯。

吃完以後，我提醒她，今天這餐 20，她瞪大了眼睛問我：「還要錢啊？」

這下輪到我瞪大了眼睛：「誰吃飯不要錢？」

她結結巴巴委屈兮兮地說：「昨天不是沒要錢嗎？怎麼今天就要了？」

我解釋道：「昨天你不舒服，作為室友，相互幫助，是我主動給你買的，我就沒問你要錢。

「今天不一樣啊，是你讓我給你帶的啊！」

何婧婧撇了撇嘴：「我今天也不太舒服——」

我：「……」

我好像一拳打在了牛頓流體上，有氣無力。

打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給她帶過東西。

3

上個月何婧婧薅來大姨媽，問依依借了一片姨媽巾。

女孩子對於姨媽巾的事，向來不小氣，依依很幹脆地就給何婧婧拿了一片。

到了晚上，臨睡前，何婧婧又對著依依開口：「依依，你那個姨媽巾可以再借我一片嗎？我今天忘了買了。」

今天一整天的時間，中午、晚上放學時間都能去買吧。

而且也得換啊！怎麼能拖到晚上才想起來忘買了？

依依有點難以置信，但也還是給她拿了一片：「那你明天趕緊買吧，這得經常換呀！」

何婧婧點了點頭：「嗯嗯，我知道啦！」

第二天一早，我們起來的時候何婧婧已經收拾好了。

到了教室，她開始到處問班裡的女生借姨媽巾

好多女生都會在包包裡備上一個，都被何婧婧借走了。

中午回了宿舍，她打開包，若無其事地掏出十幾片姨媽巾擺在床上：「這個月又不用買了！」

我們仨站在旁邊驚掉了下巴。

4

起初，我們覺得何婧婧家庭條件不好，有些錢就不用她掏了。

水電費我們仨輪著交，她也就是負責往自己的熱水卡裡充點錢。

宿舍聚餐也都是我們三個 A，從來沒要她掏過一分錢。

一開始何婧婧還對我們客客氣氣，覺得受到了我們的照顧，可是慢慢地，氣氛越來越不對。

上個月陳橙買了個榴梿，招呼我們一起吃。

大家彼此心裡都清楚，太貴的東西，人家客氣一下，你別真去大口大口炫了。

我和依依擺擺手：「你自個兒吃吧。」

何婧婧一聽，趕忙說：「我吃我吃，她們不吃我吃！」

她一邊往陳橙那跑，一邊說：「榴梿好貴的，我自己可舍不得買。」

陳橙眼睜睜地看著何婧婧挑了個最大塊，又不好說什麼，趕緊埋頭吃起來。

沒一會兒，何婧婧就吃完了，她朝著陳橙的方向喊道：「陳橙，還有嗎？我還想吃，真甜！」

好家伙，你可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啊！

陳橙性子軟，很少拒絕別人，她向我和依依投來求助的眼神。

盒子裡就剩兩塊了，我趕在何婧婧拿之前趕緊說：「哎哎哎，我還沒吃呢，給我留一塊哈！」

黃依依也跟著喊：「還有我的也是，給我留著！」

陳橙捧著盒子不好意思地對何婧婧說：「婧婧，就剩兩塊了，依依和小果還沒吃呢——」

何婧婧撇了撇嘴：「好吧，好吧，我也不是很想吃，怕你一個人吃不完。」

我笑著說：「婧婧，好像都沒見過你買過零食水果呢！」

何婧婧：「哦，我不愛吃水果，更不愛吃零食！」

我們三個默默地對視：「這不吃得挺歡的嗎？」

5

越熟悉越放肆，慢慢地，何婧婧開始不問自取，不問自吃。

自己不買護膚品，每天早晚挖黃依依的「辣妹」往臉上抹。

依依嚇得趕緊收了起來，在桌上擺了瓶大寶。

「依依，我看這大寶你就沒用過，擺著也浪費了，要不給我吧？」何婧婧直接開口要。

依依：「拿去拿去，就替你買的……」

我看著綜藝挖著西瓜，去門口拿外賣的工夫，何婧婧直接拿我的勺子吃了起來。

我直截了當地和她說以後別用我的勺子，別和我同吃一樣東西。

她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沒事兒，我又不嫌棄你。」

我真的想捶S她：「何婧婧，我嫌棄你，我有潔癖，你以後別用我的勺子，不經過我的同意別吃我東西，OK？」

她還不高興了：「哎呀，知道了，真小氣，你以為我愛吃啊，那麼大西瓜怕你吃不完！」

我氣笑了：「不用你擔心，想吃自己去買，以後沒經過我同意，別吃我東西！」

她又一臉委屈巴巴地坐在床上，手機一個勁地敲著字，也不知道在給誰告小狀。

有一次我回來晚了，用了她一壺熱水，第二天她硬是問我要了一塊錢。

我當時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就轉給她了。

現在想想，她吃我的那些東西，不值這一塊錢？

6

往事歷歷在目，心裡咬牙切齒。

我恨恨地啃著鴨腿，不香了，一點都不香了。

正吃著，導員給我打電話。

「許果，我怎麼和你說的？不是讓你們別欺負何婧婧嗎？」

What?

「你明知道她家裡條件不好，還強迫她買你吃剩的飯，你太過分了！」

「我什麼時候強迫她了？是她先吃了我的飯好嗎？我的飯不用花錢嗎？她想吃我賣給她有問題嗎？我都沒收她配送費！」

電話那頭的導員炸了：「許果，你太過分了，你家條件那麼好，和她一個貧困生計較什麼？」

「我家條件好怎麼了？我爸媽辛苦賺錢就是為了讓我過得舒服，有錯嗎？

「什麼時候條件好也成了原罪？」

「我不管，你寫份檢討，發在班級群裡，向何婧婧道歉！

「字數不用多，幾百字就行，但是態度一定要誠懇！」

我真不想慣著他們：「我拒絕，不寫！不道歉！」

導員冷笑了幾聲：「呵，那你這學期獎學金也別要了，反正你家有錢，也不缺這點。」

獎學金是獎學金，是我自己的能力換來的，我怕他給我使絆子，嘴上答應下來。

「好，我寫！檢討書是嗎？今晚就發群裡！」

掛了電話，看我臉色不好，黃依依和陳橙一臉擔心。

她們剛剛也聽見了導員電話裡說的那些話。又氣憤又無語。

「我靠，導員什麼意思啊，何婧婧不問自取，就該吃白食唄，我們就不能有意見嗎？」

「什麼世道，我弱我有理唄？」

「妥妥的道德綁架啊！」

黃依依和陳橙也氣得渾身哆嗦。

我安慰她們：「沒事，不就是個檢討嘛，寫就寫唄，是該好好檢討！」

7

回了宿舍，我還沒開口，何婧婧就一臉無辜地跑過來。

「小果，對不起啊，導員是不是說你了？」

我冷笑：「不是你告的狀嗎？」

她頭搖得像撥浪鼓：「不是不是的，導員給我打電話，讓我準備申請助學金的，聽我聲音不對勁，一個勁地問我，我沒忍住，才和他說的。」

「說什麼？說我強迫你買我吃剩的飯？說我們欺負你？」

她一臉委屈巴巴：「我沒有，我就是家裡條件不好，一下子花 18 塊錢買個飯，比較心疼而已。」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何婧婧：「同樣的我花 18，你不覺得貴，想吃就吃，我隻不過讓你原價買下就嫌貴了？」

「我媽掙錢不容易，又要供我上大學！」何婧婧眼看要哭出來了。

「合著你媽掙錢不容易，我爸媽的錢就是從山上淌來的唄？」

何婧婧咬著嘴唇，一副受害者的模樣。

我沒有繼續和她廢話，還得寫檢討呢！

看著我們三人自顧自地忙自己的事，沒人搭理她。

她也很識相地回了自己床鋪，拉上了床簾。

8

我一字一字地扣著鍵盤，導員說了，幾百字就行，態度一定要誠懇！

好不容易寫完了，看了看，滿意，我隨手發到了班級群裡。

【大家好，我是許果，我在此為我的行為做出深刻檢討！

【我的室友何婧婧在未經我允許的情況下，吃了我的鴨腿，在我的強烈要求下，她花了 18 元將飯買下。

【雖然何婧婧同學經常不問自取，但是我這種強硬行為傷害了同學間的情誼。

【是我不夠大度，不過一個鴨腿，不過 18 元而已。

【我吃大白飯又能怎麼怎麼樣？以前又不是沒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