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姐，做人要有底線！」

 

「故意傷人是要入刑的，哪有一走了之的道理？」

 

「對，犯了錯就要給出應有的態度，別把以前的劣習帶到我們圈子來！」

 

……

 

我仿佛成為世界的公敵，烏壓壓的人群裡，被簇擁保護著的顧友媛，閃過一絲得意的淺笑，轉瞬即逝後，又是楚楚可憐的蹙眉狀。

 

「算了，大家不要怪我妹妹，她可能隻是一時失手吧。」

 

這句話一出，她收獲的憐愛更多了，有人開始想替她出頭。

 

我緩緩後退，肩膀被背後一雙手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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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看，是爸媽。

 

表姐帶著我爸媽急忙趕來的時候，顧友媛的得意更甚，差點要在面上隱藏不住，她的心聲也不偏不倚地響起：

 

「陳賤女，我拼著一身皮肉自導自演到這種程度，家裡這兩個老不S的就算要站在你那邊都騎虎難下了，看你以後還有什麼臉待在顧家！」

 

其餘人看見主事的人來了，義憤填膺地開腔：

 

「顧董事長，這剛找回來的顧小姐可要好好管教才是，我從沒見過對家裡姐妹下這樣S手的！」

 

「是啊，大家都看在眼裡，養女也是女兒，不能太偏心了。」

 

「這萬一處理不好傳出去，親生女兒是這麼個德行，顧氏集團股價恐怕都要抖三抖哇！」

 

爸爸抓過顧友媛的手，上面的傷皮肉斑駁，很是觸目驚心。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是誰燙的？」

 

顧友媛擠出了眼淚：「友妤應該是失手的。」

 

爸爸閉上眼睛，再度睜開時已是下了決心：「從今天開始，離開顧家。」

 

顧友媛捂住嘴巴，壓制著歡喜看向我。

 

爸爸站起身：「友媛，我沒想到有一天你成了這樣的一個人。陳桂枝已經被找到了，她很激動很想見你，你跟她回去吧。」

 

眾人哗然，正要指責父親不公正的時候。

 

我把衣領上的微型記錄儀打開投影在牆上。

 

所有人都可以從我的視角看到情景再現。

 

16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過來幫忙。」

 

「嗯，需要幫什麼忙？」

 

「當然是，你力所能及的忙。」

 

三句話過後，顧友媛滿眼瘋狂，嘴角上翹，硬是將滾燙的開水往自己手上倒。

 

我要阻止的時候還被她用力一推，鏡頭跟著我踉跄的步伐晃動。

 

真相擺在眼前。

 

偌大的廚廳裡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顧友媛的臉上仿佛要滴出血來。

 

我說過了，我對她的信任，有 80%。

 

剩下的 20%，裝在我向表姐介紹的儀器裡頭。

 

沒想到，還是派上了用場。

 

17

 

顧友媛徹底留不下來了，她被陳桂枝帶走時大鬧了一場，後來很快就玩起了消失。

 

直到有一天，我剛拿著武術大賽的決賽名額興致勃勃衝回家，卻得知一個炸裂的消息。

 

哥哥將顧友媛帶回家中，和爸媽坦白她有了身孕，是顧家的血脈。

 

這是做不成顧家女兒，就要做兒媳嗎？生是顧家人，S是顧家魂？

 

我嘆為觀止。

 

18

 

連我都嘆為觀止了，爸媽簡直是遭受了一萬點暴擊。

 

哥哥一副S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那個該S的陳桂枝隻是想趕緊把友媛嫁出去換彩禮錢，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妹妹受苦！

 

「我們是真心相愛，如果你們不同意，我不會再回這個家，就當沒有我這個兒子吧。」

 

顧友媛淚光漣漣，挽著哥哥的手不放，一直可憐兮兮地低著頭捂著肚子。

 

媽氣得犯起了高血壓：「好你個顧友麟！你不如把我氣S算了！幸好她滿 18 歲了，否則你不知道S字怎麼寫！」

 

哥哥滿不在乎道：「媽說得沒錯，反正我們已經到年齡可以結婚了，友媛肚子裡是你們唯一的孫子，我要帶她去領證，給她應有的一切。」

 

爸爸一言不發，站起身，給媽媽拿來了降壓藥，又親自倒了溫水遞給她。

 

等媽媽緩過來之後，爸爸才朝我招手，讓我把武術決賽入選通知書給他，他戴著金絲邊框眼鏡看了半天，輕聲說道：

 

「專業學一年就入高規格賽事，不錯。」

 

隨後又問我：「興趣愛好和商科專業能否兼顧？」

 

這是父親第一次跟我提及未來的專業，他知道我文化成績提高得很快，武術上的天賦也在線，隻是不知道我更喜歡做什麼。

 

女孩子家，當然是什麼都要了。

 

我勾起唇角：「當然可以。」

 

哥哥騰地站起，未來當兵之後學商科，為繼承家業打下基礎，這是他認知裡自己最後要走的路。

 

現在，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然改變。

 

他坐不住了。

 

「爸！你不會要把家裡的擔子給這個什麼都不懂的鄉下蠢貨挑吧？你是瘋了嗎？」

 

爸爸頭也不抬：「顧友麟，這些事情不在你能夠關心的範圍內。」

 

「另外，我娶你媽時白手起家，現在給你 10 萬，你們兩個自力更生去吧。從今以後，不要再踏進我家大門一步。」

 

這是擺明了要恩斷義絕了。

 

如意算盤落空的哥哥一愣，緊緊握住了拳頭。

 

19

 

他咬牙切齒：「好！爸，媽，既然你們做出這樣的決定，希望有一天你們不要後悔！莫欺少年窮！」

 

拿著現金，哥哥扯起不情願的顧友媛，準備帶著她離開。

 

「慢著！」

 

媽媽阻止了一下。

 

友媛眼裡燃燒起了希望，哥哥表面不屑，腳步卻慢了一些，一副「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的神色。

 

「家裡所有房子的門禁卡，你的車和銀行卡，都給我交回來。」

 

她面無表情地招了招手，懂事的管家立馬上前去。

 

「少爺，請。」

 

他攤開手等著接，顧友麟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消化片刻後，他兇狠地掏出來一堆卡扔在地上。

 

拿著 10 萬元，聽說他們先是住了高級酒店，沒兩天換成了高級公寓，兩個月後，去租了城中村的房子。

 

我拿遍武術大賽的金獎，又收到國外名校的錄取通知書時，偶然聽說住過的城中村差點鬧出了人命。

 

有個高中輟學的女生，在親媽坐牢後假懷孕，設計嫁給了落魄貴公子。

 

沒想到貴公子家那麼沉得住氣，將他們這對小夫妻掃地出門後，對他們完全不管不問。

 

兩個人一開始揮霍無度，最後沒錢了，隻能去打打零工。

 

後來，貴公子知道自己被假孕騙婚後，回家哭訴過，又被趕了出來。

 

兩人錦衣玉食慣了，都過不慣苦日子，索性幹起了偷雞摸狗的營生，最後偷到地痞的電瓶車電池上，被人抓住揍得鼻青臉腫，差點丟了半條命。

 

聽到這則故事，我決定去見一面。

 

20

 

我實在無法將面前這個枯槁的女人和顧友媛這個名字聯系起來。

 

她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和養母別無二致。

 

躺在小診所的病床上，見到我來，她支稜起身體：「你來幹什麼？」

 

我替她付清拖欠的醫藥費，淡然說道：「沒什麼，過來感謝你而已。」

 

她豎起渾身的刺，警覺道：「感謝我什麼？」

 

想到了什麼，她剜了我一眼：「感謝我替你掃清了障礙？呵，要不是顧友麟是個白痴，你以為你能這麼得意？」

 

我將垂下的柔順劉海撈至耳後，靠近她輕聲吐露：「娶了你，他當然是個白痴，確切地說，我是感謝你這麼聽『暗夜』的建議呀。」

 

她打了一個激靈，像盯著怪物一樣看著我：

 

「你……你是『暗夜』？」

 

「暗夜」是她認識很久的網友，總在她無助的時候出謀劃策。

 

比如在她苦惱該如何陷害真千金的時候，建議她來一出苦肉計。

 

又比如在她回歸豪門無門的時候，建議她將美人計用在本就心疼她的貴公子哥哥身上。

 

甚至後來哪裡的房子便宜好租，都熱情地給出了建議。

 

多麼古道熱腸的網友！

 

顧友媛睜大眼睛, 恨不得撲上來生吃了我, 可惜她的力氣小得像小孩，我輕而易舉地鉗制了她。

 

收拾了一會，我準備去撿滾到巷角的水桶，剛彎下腰，一隻蒼勁有力的手先我一步扶起它。

 

「（「」「寵愛是小孩子要的東西。」我拍掉她留在我身上的髒灰。

 

繼續補充道：「要說害你……我隻是給出了一些建議, 你可以聽或不聽, 決定權不是一直在你手上嗎？」

 

「我放出魚餌, 你們便緊緊咬住上鉤, 這是不是隻能說明, 你們原本就不是我的對手呢？」

 

顧友媛掙扎著起身：「你等著, 我一定要告訴爸媽你的真面目，你簡直是一條毒蛇！他們不會留你在身邊的！」

 

這真的好笑至極, 我忍不住放聲大笑。

 

「你笑什麼？」她咆哮道, 整個人幾乎要失去理智。

 

「笑你到了今天還是看不清。」

 

21

 

我拿起手機, 屏幕上我的倒影精致生輝，再也看不出以前的半點痕跡。

 

解鎖之後, 媽媽連社交軟件頭像都改成摟著我的圖片。

 

「顧友媛, 顧氏集團需要一個能幹能扛的接班人, 這個人既要身體素質佳，又要擁有高學歷和過人手段, 你覺得，你現在那個連大專都考不上的酒鬼丈夫有資格和我比嗎？」

 

「你這個賤人！」她指著我的鼻子怒罵。

 

我從不把無能狂怒之人的謾罵放在心裡，隻好心地再提醒她一點：

 

「如果不是一直以來你倆扶不上牆, 爸媽也不會下定決心更換繼承者，將你們趕出家門。我要是你，絕不會陷入這樣的境地。」

 

她還想說什麼，我的手機鈴聲適時地響起, 爸爸打來電話，問我什麼時候回家, 說中午一起吃飯, 下午要帶我去公司開個高層會議。

 

顧友媛緊緊咬著唇，她聽出了是爸爸的聲音, 我當著她的面回：

 

「在一個老朋友家裡, 這就準備回去了, 爸爸不用擔心啦，我有司機陪同。

 

「咦？爸, 你的語氣不對，中午騙我回家吃飯不會是跟上次提的林家長子相親吧？」

 

對面傳來爽朗的笑聲：「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顧友媛不服氣地想來奪我的手機，她的所作所為讓爸媽心寒入骨, 號碼早就被爸媽拉黑了。

 

我闲闲伸手一攔便擋住了她, 突兀地問：「爸，如果我沒你想象中那麼單純，為了掙一份家業無所不用其極, 該怎麼辦？」

 

對面沉默了片刻，爽朗地笑了開：「說明隨我，能成事。無論你做什麼, 都會得到我的支持。」

 

我提前點了外放, 爸爸的聲音擴散在空氣中，堅定的，沒有回轉的餘地。

 

掛了電話後，顧友媛陷入痛苦之中, 不停地喃喃自語：「為什麼？為什麼？爸爸以前最疼的明明就是我啊，為什麼突然就變了，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因為我和爸媽都能聽到你的心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