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子，也好不到哪裡去，甚至比那位女子更加狼狽。

　　“咳咳！”

　　他不受控制的咳嗽兩聲，咳完了之後，這才感覺自己的氣息穩了許多，胸膛也沒有那麼悶了。隻是現在依舊沒有力氣，站不起來。

　　“葉大人，你醒了！”林顏驚喜的轉過頭，看他如今的狀態，松了一口氣。

　　“你救了我？”葉蕭很平靜的說出了這個事實。

　　她擺了擺手，興奮了一會兒後，好像是想起了他的身份，又似乎是想起了宮裡的那些傳言。一時間，又開始變得緊張起來。

　　“我，我想著這深山裡應該是有什麼珍貴的草藥，闲來無事，就準備找點草藥回去。這狩獵場蟲子實在是多，想做點驅蚊的香包。隻是……”

　　“隻是我一時間採草藥入了迷，不知不覺就越走越遠。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在林子裡迷了路。轉悠了半天，想找人帶我出去，結果就看到……”

　　雖然她說話還帶著顫音，而且說的斷斷續續的，但好歹也是條理清晰，讓人明白她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因為狩獵場隻有外面有一堵牆圍著一部分，所以裡面是不設置什麼圍牆的。如果是不清楚路線的，確實很容易迷失在裡面。

　　林顏吸了吸鼻子，努力壓制著心裡的恐懼，接著說道：“我看你倒在地上中了毒，恰巧我有這方面的能力，便將你救了。隻是，隻是我找不到出去的路，而且周圍危機四伏，我，我害怕。”

　　她的眼神中充滿著恐懼，很明顯，是被剛剛的那些狼群還嚇到了。而且地上那麼多的屍體，正常人誰見了不會害怕？

　　葉蕭低垂著眸，思索著她話裡的真實性。

　　若說是故意，看她那麼恐懼的樣子，又不像。誰會故意接近一個自己害怕的人？而且她又能從他身上得到什麼？難不成淑妃專門派一個長相不怎麼樣的小宮女來勾引自己？

　　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吧。

　　若是說這隻是一個誤會，但他始終覺得，這似乎太巧合了一些。也不怪他會胡思亂想，畢竟想要他命的人，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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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的情況來看，巧合的概率是比較大的。

　　“我……我這兒有剛烤好的烤雞，葉大人，你要不要，吃點？”林顏拔下一根雞腿，顫巍巍的遞到他面前。

　　見他不接，隨後又將另一隻手裡的一串，還沒有動過的烤雞遞了過去。“你，你吃這個吧，這些我沒有碰。”

　　看起來唯唯諾諾的，還有些討好的感覺。小女人姿態，沒有任何自己主見的感覺。

　　不是很討喜的人設，但奈何是救命恩人。

　　葉蕭並沒有跟她客氣，畢竟他確實是餓很久了，肚子裡空空的，還咕嚕咕嚕叫呢。再加上，他也看到了那芭蕉葉上還沒有烤的野雞，所以用不著客氣。

　　他倒也不怕被下毒，直接就是咬了一口下去。

　　味道還算鮮美的，有點鹽味，還有點中藥的味道。但畢竟隻是烤的，而且還沒有加油，所以吃起來會有一點幹巴巴，還有點柴。

　　見他吃了，林顏也忍不住露出個放松的笑容，拿起手裡的雞腿開始啃。

　　兩個人沒有什麼話題，所以山洞裡安安靜靜的，除了咀嚼的聲音，並沒有什麼動靜。偶爾也會傳來柴火燃燒時發出的“噼啪”聲，在這靜謐的夜裡，不顯得那麼幽靜。

　　夜幕降臨，這林子裡的一些小動物便出來覓食了。安靜的山洞裡，可以很敏銳的聽到外面傳來的動靜。

　　有什麼東西在外面劃過，又好像是什麼東西飛過，還有踩在樹葉上的聲音。很輕微，但是在安靜的環境裡，任何一點動靜都會被放大。

　　林顏將手裡的雞腿啃完後，又添了幾根柴火進火堆裡，隨後站起身來到了洞口。

　　半人高的雜草擋不住那些猛獸的攻擊，但是火堆可以保障他們的安全。隻是火堆也會吸引一些不自量力的蚊蟲，所以她也得做二手準備。

　　她從袖口裡拿出一個小瓷瓶，在洞口撒了出去。不僅如此，還把幾根草藥綁在一起，就放在洞口的位置。

　　氣味裡有艾草香，還有淡淡的木頭香，很好聞的樣子。

　　葉蕭將那隻雞給吃完了，感覺自己恢復了一點力氣之後，撐著身子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態。那個姿勢太久了，感覺自己的臀部都要麻木了。

　　兩個人坐在火堆的一側，面對面坐著，相顧無言。

　　芭蕉葉上的那隻烤雞到了林顏手上，天大地大，吃飯最大。也不枉她廢了那麼大力氣，抓住了這兩隻雞。

　　氣氛有點尷尬起來了，因為兩個人都不是喜歡說話的，所以誰也沒有主動挑起話題。

　　最終，還是葉蕭忍受不了這氣氛，開口了。

　　“你這身醫術，是從哪裡學來的？”一個小小的宮女，卻有這麼大的能耐，這顯然不是什麼普通宮女。

　　林顏知道自己此刻正被懷疑著，在沒有得到信任之前，她隻能斟酌著每一次詞去回答。就怕自己漏了餡，在對方面前暴露了。

　　“我這是自小學的，而且我對醫術很感興趣。隻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大的能耐。”

　　她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而且神情很是認真，透著幾分不可置信的意思。

　　所以，這是她第一次治病救人？

　　他沒有死在她手裡，是他運氣好？

第385章 拜見九千歲(30)

夜裡的林子很不安穩，時不時有狼的嚎叫聲響起。兩個人面對面坐著，根本不敢睡著，就怕有東西跑了進來。

　　即便不是什麼動物，那還有其他危險，比如那些不知道死活的黑衣人。他們似乎能耐挺大的，逃脫狼群的追殺，不至於全部逃走，但總有能活下來的。

　　萬一他們回過頭想要確認葉蕭的死活，那他們豈不是直接在睡夢中就被解決了？

　　更何況，葉蕭作為皇帝最信任的人，在朝堂上也有著比較重要的地位，所以在發現他失蹤的時候，肯定是會有人來找的。

　　他們是不會出去的，外面那麼危險。所以現在能做的，就是在這個山洞裡好好待著，等待著救援。

　　山洞外傳來呼嘯的風聲，那半人高的雜草被吹的往一個方向傾斜著。互相摩擦的聲音，在這個夜裡，顯得格外的響亮。

　　山洞內隻有兩道均勻的呼吸聲，雖說先前見過幾面，但也隻是有個印象而已。身份上的不對等，所以連帶著相處時也會有一點阻礙。

　　林顏隻是個小宮女，年歲不大，經歷的也不多。隻是在聽到宮內的那些傳言，說得那位九千歲如何如何的兇殘。

　　而如今，那位兇殘的九千歲就坐在自己對面，這讓她如何能夠靜的下心來？

　　她時不時的抬眸，看向對方，偷偷的打量著。隻是這小動作實在是太過明顯，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如今受傷的他，因為過於虛弱，所以坐在那裡像個瓷娃娃一樣。若是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說是一句勾人心魂都不為過的。

　　他的相貌太優秀的，也過於陰柔，所以即便是沒那麼多的鋒芒，也看起來不是很好相處。但因為中毒的他，臉上沒什麼血色，這種病態感，無形中拉低了他的尖刺。

　　使他看起來非常需要幫助的樣子，讓人一時間竟是忘了先前的那些傳言。

　　“看夠了沒？”

　　半晌，他略微不耐煩的語氣響起。

　　若不是看在對方是救了自己命的人，以他的性子，恐怕早就把那對招子給挖了。

　　林顏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尷尬的笑道：“葉大人看著，似乎與傳聞不一樣。”這就是解釋她為什麼一直偷看了。

　　她不能真的什麼都不做，像個雕塑一樣坐在那裡發呆。機會都已經擺在眼前了，如果她真就把自己擺在一個好心人的身份上，那可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葉蕭也知道宮裡是如何傳他的，所以聽到這話，也是不意外。倒是他有些惡劣的看向她，一雙眸子似乎能攝人心魂，“既然害怕，為何要救我？你就不怕我醒來之後，恩將仇報？”

　　他的眼神帶著幾分玩味，還有幾分侵略性，看起來很是認真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

　　林顏咬著下唇，惴惴不安的看了他一眼，隨後又迅速的低下頭，看向了地面。“我……我，我沒想那麼多……”

　　“我在這宮中無依無靠，他們都欺負我，可是我也不是傻子。若是能救得了葉大人，我也算是有了一座靠山。若是救不了，我也沒損失什麼。”

　　越說，她臉色更加的蒼白，似乎是把自己內心所想說出來之後，覺得自己格外的卑劣。這種小心機，在真正聰明的人面前，是無處遁形的。

　　所以這也是解釋了，為什麼她那麼害怕，卻依舊選擇救人的原因。

　　葉蕭心中嗤笑著，但面上卻是對這個小宮女的戒備少了一些。人不可能是完美的，不存在什麼完美的大聖人，所以有所圖才是正常的。

　　如果一個人沒有所圖的待在你身邊，那才是真正的可怕。因為對方無所圖才代表著，對方所圖的東西，你承受不起。

　　這樣最好，恩情這種東西，他可以還，也可以不還。反正他又不是什麼好人，所以善良什麼的，都可以摈棄。

　　如今林顏開誠布公的把自己的內心想法說出來了，那他也樂得跟她做一筆交易。不過是當個靠山而已，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隻是，“宮中人人都懼怕我，也與人敢與我同行。你這般迫不及待的加入我這一邊，就不怕那些人……將你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他的笑容有些惡劣，似乎是在享受著對方恐懼的表情。就像是貓抓老鼠一樣，在抓住老鼠之前，通常貓都會將其逗弄一番，這是天性。

　　林顏被他的話給唬住了，但是很快，一個深呼吸緩住了情緒。

　　“我知道這宮中不一定得靠大人才能活下去，但是那時大人就躺在我面前，我也做不到見死不救。也算是讓我白撿了一個便宜，一個恩情換一個靠山，很劃算。更何況……”

　　她話鋒一轉，眼神中帶著幾分謹慎，“葉大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中有實權，可以懲治很多人。若是日後我不小心觸怒了哪個貴人，想來葉大人的能耐會比任何一個人都強。”

　　她的本意是想找個靠山的，結果老天爺把機會送到她面前來了。既然如此，那為什麼要抗拒呢？

　　對，治病救人不過是障眼法，真正的目的是為了他身上的權勢。如今她都已經坦白了自己的想法，那也沒必要再裝成一副小白兔的模樣。

　　宮牆內，奴才的性命不過是主子一句話的事情。但是各方勢力制衡，所以想要活命，就得投奔其中一個勢力。

　　鹹陽宮並不是一個好地方，淑妃娘娘近期雖然脾氣好了點，但是在身邊伺候的人，隨時都有死亡的危險。如果讓她忌憚了，說不定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為自己謀一條生路，為什麼不行呢？

　　葉蕭抬眸，對方的眸子格外的引人注目，實在是太明亮了。沒有那麼多算計，雖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也無傷大雅。

　　在這利欲燻心的深宮裡，很多人要麼是雙眼無神，要麼就是被很多東西蒙蔽雙眼顯得十分渾濁。而唯獨她，就像是在淤泥裡綻開的一朵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