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進手術室前宋延清說幫我去窗口繳費，就沒了蹤影。

 

直到晚上才通知我，公司有個加急項目需要他臨時出差，丟下剛開完刀的我獨自住院。

 

而當天凌晨，我看到他白月光的微博推送：【闊別經年，但你的偏愛從未改變。】

 

配圖是他神色焦急，忙前忙後的身影。

 

我出奇地平靜，評論道：【這麼看是要好事將近了吧，真是恭喜。】

 

1

 

宋延清丟下準備進手術室的我，直奔自己剛回國的白月光時。

 

我還沉浸在幻想他對我的愛裡，心想有這麼溫柔體貼的男朋友，這輩子就非他不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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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被推出手術室，麻藥清醒後，卻被告知手術費用還沒繳。

 

我一遍遍地聯系著他和他的朋友，而他們全部統一口徑說，不知道他的下落。

 

我擔心他的安危，忍著術後刀口的疼痛想方設法找他。

 

可卻在凌晨，看見了文言汐久違的微博更新——

 

【縱然闊別經年，但你的偏愛從未改變。】

 

配圖是宋延清神色焦急，在醫院忙前忙後的身影。

 

我心下了然，自嘲地笑了笑評論道：【這麼看是要好事將近了吧，真是恭喜。】

 

宋延清這才施舍般給我回了個電話。

 

很難堪地，我們相互歇斯底裡了一番。

 

他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和言汐就是清清白白的好朋友，你不要自己心眼髒就看什麼都髒！」

 

第二天我咬著牙一步步挪去一樓交了費，然後給自己請了個護工。

 

好在現在不論做什麼都很便捷，隻要願意花錢就能買到全方位的服務，不至於讓我在術後恢復的這段時間裡，覺得自己像被全世界拋棄了。

 

出院的前一天，宋延清給我發短信：【明天我來醫院照顧你。】

 

這是他一貫的道歉方式。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是這段感情裡更卑微的那一個，幾乎都是我觍著臉去哄他向他道歉。

 

而像這樣的短信，已經是他給過我最好下的臺階。

 

過去的每一場冷戰或是爭執中，我的行為都像是現在網上最讓人瞧不起的舔狗。

 

要麼直接拉黑，要麼電話永遠打不通，好不容易打通了，隻要有一句不合他心意就會被掛斷。

 

至於我，是從來不會漏接他一個電話的。

 

在我們的關系裡，他掌握著絕對的主導權，是可以隨意擺布我心緒的存在。

 

隻是這次，這條短信並沒有給我帶來任何情緒波動。

 

淡淡回了句：【不用了，我明天上午出院。】

 

就扔在一邊，開始收拾出院要帶走的東西。

 

等我把一切都整理好準備睡覺才發現他的回復：【那我明天來接你。】

 

我沒有回復，關了手機沉沉睡去。

 

十點，我出病房的時候，他沒來。

 

辦完手續又在醫院大廳等了三個鍾頭，換班吃飯的護士都一撥撥地回來了，仍舊沒有看見宋延清的身影。

 

「江小姐，你不是早就辦好出院手續了嗎，怎麼還不走？」

 

我笑了笑：「等人呢，一會兒就走了。」

 

她狐疑地點點頭走了。

 

我又坐了一個小時，最終還是提上包自己走了。

 

回到家睡了一覺，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

 

手機裡沒有一條宋延清的消息。

 

我自嘲地笑笑沒有聯系他，吃了東西洗漱完，看著實驗室領導發給我的信息發呆。

 

【英國的實驗室很看好你提出的方向，希望你能夠去他們那裡深入做研究。】

 

我的領導也是我研究生時期的師哥，這個藥品的研究其實是他極力向英國方面推薦我。

 

之前我一直找借口推脫不去，但其實他都知道。

 

我是因為宋延清才放棄的。

 

他又發來一條消息：【小竹，我知道你有顧慮，但這是個很好的機會，我希望你能摒棄個人情緒珍惜機會。】

 

我和宋延清是本科時期認識的。

 

大三那年正式確定關系，到如今也有七年了。

 

這七年，我的世界都以他為中心。

 

宋延清有胃病又不按時吃飯，我就特意租了房子，每天緊趕慢趕地給他做飯，從十指不沾陽春水到堪比大廚的手藝。

 

考研時期，因為他而放棄了原本的目標學校留在本市。

 

在他畢業上班後，隻要我不是實驗室特別忙的時候，都會給他做便當送去。

 

七年，我替他承擔了事業之外的全部瑣事。

 

可他卻連接我出院都能爽約。

 

我沒再猶豫，回復過去：【我去。】

 

已經為他放棄了太多次人生的機會，這次我不想再錯過。

 

2

 

既然決定要走，雅思的考試就要準備起來了，實驗室的一些工作也要盡快收尾。

 

靠在床上用平板做計劃表，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睡得口幹舌燥悠悠轉醒時，聽見了玄關處的關門聲，接著就是一陣換鞋的聲音。

 

我起身往廚房走去，路過他時擺了擺手算是打過招呼。

 

倒了杯水大口大口地喝著，聽見他有些不悅的聲音：「晩竹。」

 

我這才轉身看了一眼，他似乎很不高興。

 

我在腦內飛快地過了一遍，想不出有什麼舉動又惹他不開心了。

 

我既沒有質問他為什麼沒來接我出院，也沒有疑心他和文言汐的關系不純找他鬧……

 

或許……他是在氣我沒有像過去一樣等他回來嗎。

 

「為什麼一直不接電話，短信也不回？」

 

我看了眼手機，是有幾個未接來電和信息，可那時已經十一點半了。

 

「言汐有部分寄回來的行李被海關扣留，她很慌張，所以我才……」

 

「知道了。」

 

我打斷了他的話，繼續給自己倒了杯水。

 

他愣了一瞬又繼續道：「我明白這樣你會不高興，但我們真的……」

 

「我為什麼不高興？」

 

我洗幹淨杯子，擦了擦手往臥室走去，「我今天很累，要休息了，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睡了。」

 

他攔住我：「你一定要這樣跟我作嗎？你有話直說好不好。」

 

我皺眉：「我作什麼了？」

 

「你……」

 

我的反應讓他呼吸一滯，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我扒開他繼續往房間走：「有事明天再說吧，我要休息了。」

 

一頭栽倒在床上，我的意識很快又模糊起來，隱約聽見他摔門而去。

 

他約莫是在氣，我沒有順著他的話給他臺階下，也沒有像過去一樣等著他回家再睡。

 

可這和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我翻了個身，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去。

 

等我起床時，宋延清已經買了早飯回來。

 

他微笑著招呼我過去：「晩竹，快來吃早飯吧」

 

我偷偷掐了把大腿，以確保眼前的一幕不是我的幻覺。

 

說出來都沒人信，這是我們在一起七年他第一次買早飯給我。

 

「那天其實是因為言汐在機場扭傷了腳，剛回國她隻有我的聯系方式，所以我才去的。

 

「你也看到了，我們當時是在醫院，沒有發生什麼讓你誤會的事。

 

「昨天也是……」

 

我坐下拿起包子往嘴裡送，含糊不清道：「哪家買的呀，味道不錯呢。」

 

「晩竹你……」

 

我又拿起豆漿往嘴裡送，還將剩下的幾個包子和豆漿往他面前推了推疑惑道：「你怎麼不吃呀？等等都冷了，快吃吧。」

 

宋延清皺眉道：「江晚竹，你為什麼就不能聽我解釋？」

 

我咽下嘴裡的包子，微笑道：「你和言汐的事不用跟我解釋啊，你們不是一直都這樣的嗎，我明白的。」

 

他又露出了和昨晚一樣復雜的表情。「你一點都不生氣？」

 

我一邊吃一邊道：「為什麼要生氣？你們本來就是青梅竹馬，這兩年多，她一直在國外，剛回國也隻能找你幫忙了，這很正常。」

 

他垂下眼眸沒再言語，再抬眼時，眼裡多了一絲愧疚和試探。

 

「晩竹，今晚我們項目組開慶功宴，大家都會帶家屬。」

 

若是在以前，我此刻已經作星星眼狀纏著他問：「真的嗎真的嗎？」然後欣喜若狂地撲進他懷裡。

 

可現在我隻是神色淡淡地喝完最後一口豆漿：「我就不去了，晚上已經有別的事了。」

 

「實驗室？」

 

我不想同他解釋太多我的安排，便順著他的話點頭：「嗯，我住院這段時間進度耽誤了很多，要趕緊補上。」

 

「那等你結束了我再去接你過來。」

 

「不用了，我不去。」

 

宋延清沒想到我會拒絕，有些錯愕地看著我。

 

我一直很想融進他的社交圈子，過去別說拒絕，我甚至會一直纏著要參加他的聚會。

 

我很享受以女朋友的身份被介紹給他的朋友，喜歡向全世界宣示我的主權。

 

宋延清的表情開始不悅：「今晚每個人都會帶家屬的，你讓我這個組長單獨去？」

 

我起身回房間準備換衣服：「實驗室很忙呀，我實在是沒時間。」

 

等我換好衣服再出來時，他已經拿起衣服往外走了：「好，那我今晚就帶言汐去參加。」

 

然後就是砰的一聲。

 

3

 

我去英國進修學習的事情已經敲定了，同一個實驗室的師姐嚷嚷著要給我送行。

 

我們兩人正在大快朵頤的時候，手機傳來了微博推送的提示音，是文言汐。

 

以前的我一直視奸文言汐的微博，像個小偷一樣，窺探著她與宋延清之間的過往與當下的點滴。

 

即便是她出國這兩年，也不放過每一條動態的蛛絲馬跡。

 

【託某人的福，也是過了一把領導家屬的癮。】

 

配圖是一張宴會上的大合照，她穿著白裙與宋延清兩人坐在 C 位，其他人站在身後。

 

乍一看，兩人還有幾分新婚夫妻的味道。

 

剛發布一分鍾，宋延清便點了個贊，還評論了一個搞怪表情。

 

他是不愛看社交動態的，更不要說點贊評論，但隻要我與他有矛盾，便會以這種方式來刺激我。

 

放在過去，我已經氣得火冒三丈電話過去質問了，甚至會鬧著要他刪了這張照片等我過去重拍。

 

但現在我隻是面無表情地點了個贊，便關掉了手機。

 

「發什麼愣呢，跟姐出來還分神看手機？可別跟我說你現在要回去找你的S魚眼。」

 

我笑了笑給她夾了隻蝦：「錯了錯了不看手機了，作為補償今晚我就跟你睡外面吧～」

 

第二天起床時已經睡過頭了，隨便洗漱一番就跟師姐趕著去實驗室。

 

等到了之後才發現手機裡有宋延清的未接電話，還有幾條消息：【怎麼不在家？】

 

隔了十分鍾又有一條：【我沒有待很久，拍完合照就離開了。】

 

以前他有應酬或是聚會，我都會在家準備好醒酒湯和熱毛巾等他回來。

 

然後幫喝醉的他擦洗身體，醒酒按摩，為了讓他第二天上班不頭痛。

 

從未有過像昨天那樣留一間空屋子等他的事情。

 

我回復：【跟師姐住外面了，怎麼了？】

 

過了許久他才回了個：【沒事。】

 

這幾天我一直泡在實驗室裡趕進度，晚上為了有更多時間復習雅思，抱了資料直接住在旁邊的休息室。

 

中午吃飯時看見手機裡有宋延清的消息：【晚上回家嗎？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

 

本想拒絕，但想到確實要盡快把事情和他說清楚，今晚會是個不錯的機會。

 

【好，我今天早點回去。】

 

對面立刻回復過來：【那我去接你，給我發個定位。】

 

我發了定位給他就收拾午飯繼續做實驗了。

 

等到天擦黑時，我才離開實驗室在樓下等宋延清。

 

出來時他說還有十分鍾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鍾，還是沒有看見宋延清的車子。

 

我打了電話給他確認，最後還是自己走到街口等他。

 

「你們實驗室可真偏，有導航都找不到。」

 

我系上安全帶沒接他的話。

 

其實我們實驗室在接近市中心的黃金地段佔地很大，從街口開始進來就全是實驗室的範圍。

 

隻是他從沒來接過我，不知道罷了。

 

我剛進實驗室的時候是給他發過環境照的，也央求了好幾次讓他來接我下班，隻是他總會蹙眉道：

 

「你還小嗎？就這一小段路也要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