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意瞞著，我爸媽那邊什麼都不知道。

 

就連當年溫朝生被他爸媽逼著跟我求婚，他本以為我不會答應，可我答應了，還裝作我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我等了這麼久，就是為了等這一天啊溫朝生。

 

你不是很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嗎，我不會讓你如意的。

 

19

 

手術的第二天我便讓宋意通知了我跟溫朝生的雙方父母。

 

他們一起過來的，溫朝生自然也來了。

 

溫朝生雙眼通紅地看著我，面容十分憔悴。

 

Advertisement

你這副樣子是得知我沒了孩子還是因為言晚清的事呢？

 

宋意的解釋很簡潔，摔倒撞擊加上情緒過激。

 

宋意的聲音在病房裡響起：「溫朝生，你怎麼想的，小秋懷孕了，你把她一個人丟下跑去見老情人你可真行。」

 

溫朝生隻盯著我，聽到這話後臉色更是蒼白了不少。

 

他嘴巴張張合合，最後隻道：「小秋，我們還會有孩子的，我先帶你回家好嗎？」

 

回什麼家？從此以後我們不會再是我們，自然也不會再有家。

 

我爸媽是最先到的，已經問了宋意事情的經過。

 

我爸一直對我很嚴格，跟溫朝生爸爸是多年老友，此時也沒看他們一眼。

 

他聽到這話後隻道：「小秋是我們的女兒，回家也是回我們江家。」

 

媽媽已經哭了好一會，坐在我床邊愧疚的抓著我的手：「小秋，你好好休息，什麼都別管，睡醒了媽媽就帶你回家了。」

 

我看著我媽，突然覺得我這幾年是為什麼呢？

 

我從小也是我爸媽捧在手心裡哄著寵著長大的小姑娘呀。

 

怎麼在溫朝生這裡，就受盡了委屈與苦難。

 

我不是一個好女兒，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媽媽，所以才讓我爸媽為了我這麼難過，所以才會在四年前抓不住那個小生命。

 

我看著溫朝生，神色很平靜：「溫朝生，我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跟你離婚。」

 

聽了我這話後，溫爸爸氣不過，當著我們眾人的面就打了溫朝生一巴掌。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對得起小秋嗎？」

 

溫朝生嘴角出了血，眼裡滿是乞求，在開口時聲音沙啞：「小秋，我知道錯了，我們冷靜一下再說好嗎？」

 

我閉著眼不再看他，整個病房頓時安靜下來。

 

隻是我離婚的心意已決，倒是誰也沒來勸過我。

 

後面幾天溫朝生一直待在醫院，買飯、接水，跑前跑後。

 

面對我爸媽的冷臉，就是一直沉默不說話。

 

我看著在我病床前站著的溫朝生不帶一絲感情道：「溫朝生，別犯賤，我看著你覺得惡心。

 

「你要一輩子記住，那個孩子是因為你才沒了的。」

 

溫朝生低著頭，我隻能看到他緊握的雙手。

 

直到我出院前一天溫朝生就沒再來了。

 

我直接回了自己家，在家待了幾天後，才去溫朝生那邊收拾東西。

 

我爸媽對於我要離婚的想法倒是不勸我，他們是唯一隻要我開心的人。

 

去的時候，我自己開的門，客廳靜悄悄的，溫朝生像是沒在。

 

三年時間，我的東西其實很少，沒花多少時間便收拾完了。

 

我出門時才注意到客廳桌上我喜歡的那個花瓶裡插上了一束洋桔梗。

 

看了一眼我便移開了目光。

 

走到溫朝生為寶寶提前準備好的嬰兒房裡時，我下意識地停住腳步。

 

腦海裡下意識浮現出溫朝生準備這些東西時的表情。

 

期待又溫柔。

 

幾秒後，我開門進去。

 

整個房間以米黃色調為主，裡面擺滿了兒童用書、奶瓶、兒童玩具、衣服、嬰兒車。

 

而溫朝生整個人蜷縮在床邊白色的地毯上抱著一件嬰兒衣服睡著了，眼尾有點紅。

 

我聽溫媽媽說過，溫朝生已經很久沒去公司了。

 

我沒去叫醒溫朝生，隻是深深看了一這個房間最後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溫朝生，藍圖被打碎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也曾做過這樣一個夢，隻是都被你毀了。

 

所以你也得嘗嘗這種得到又失去的滋味啊，我要讓你一輩子都活在這種愧疚跟痛苦中。

 

我給溫朝生發了消息，約他明天一早準時來民政局見。

 

溫朝生準時來了。

 

籤了字，一個章蓋下去，我跟溫朝生就成了再也不相幹的陌生人。

 

我看到手中的證，有點出神。

 

臨走前，溫朝生攔住我：「小秋，你還愛我嗎？」

 

我笑了笑，轉過身看著他：「不愛。」

 

「四年前我倒是愛你，可我得到什麼了溫朝生？

 

「你是不是很愧疚，因為你，這個孩子沒了啊。」

 

溫朝生沒說話，表情卻出賣了他。

 

「小秋，抱歉。」

 

聽到這話，我心裡突然一股莫名的火燒起來。

 

我冷淡道：「你抱歉什麼呢？你確實對不起我，可你對不起的不止我一個。

 

「你知不知道，四年前，我們本該也有一個孩子的，可就是你說言晚清感冒你陪著她掛水那天，我因為跟你吵架，自己回家時出了車禍，孩子沒了。

 

「四年後，我讓你別去，你還是回去找了言晚清，把我一個人丟在陌生的城市。

 

「溫朝生，這裡面樁樁件件是我冤枉你的嗎？」

 

抱歉，多麼無力的兩個字，喚不起我對你一絲的原諒。

 

20

 

我本來不想告訴溫朝生的，在我看來那個孩子是隻屬於我一個人的。

 

可我還是沒忍住，話也這樣脫口而出了。

 

我看著溫朝生因為震驚不自覺睜大的雙眼，拿著離婚證的手一直在抖。

 

我突然感到一陣快意。

 

愧疚嗎？痛嗎？這就是真相啊，你悔恨痛苦的情緒又是從何而來呢？

 

我不再看溫朝生，轉身上車走了，從後視鏡中能看到溫朝生還站在原地，神色怔愣。

 

他站了很久，直到身影變成了一個小點，我收回了視線不再看了。

 

從那天過後，我跟溫朝生就徹底就結束了。

 

我長達幾年的一直壓抑著的情緒在慢慢紓解。

 

某天從我媽口中得知，溫朝生的公司現在是他弟弟在幫著管，溫朝生狀態不太好。

 

聽說好像是生病了，病得還挺厲害。

 

我聽完後倒是沒多大反應。

 

既然離婚了，那溫朝生怎麼樣也跟我沒關系了。

 

倒是在幾天後言晚清把我約了出來。

 

言晚清最近日子不太好過，事業毀了，整個人處於被嚴查的狀態。

 

見面地點約在了一家很僻靜的咖啡店，言晚清整個人憔悴了很多，兩眼下的青黑顯而易見。

 

這副樣子倒是跟之前穿著打扮都十分精致的模樣形成了對比。

 

這次的言晚清不再高高在上，她紅著雙眼卑微地對著我乞求道：「小秋，我已經知道錯了，你看我現在什麼也沒有了。」

 

她像瀕S之人抓著最後一根稻草般抓住我的手：「小秋，你能不能放過我，你能不能在網上幫我說說話啊，你不是喜歡溫朝生嗎？隻要你幫我說了，我答應再也不見朝生了好嗎，您幫幫我。」

 

我看著她眼中的期望，心想言晚清這是實在走投無路了啊，連溫朝生都要放手。

 

「好啊，你把面前這杯咖啡端起來自己淋自己，我就考慮一下。」

 

話剛落，言晚清不帶一絲猶豫地把咖啡端起來就往自己頭上淋。

 

液體從言晚清額頭上滑落，襯的她那張臉十分滑稽可笑。

 

我笑了笑站起來：「你離不離開溫朝生都跟我沒關系，我跟他已經離婚了。

 

「你妄想我幫你說話，做什麼夢呢？你既然有勇氣做這些事，就要承受這些後果的代價。」

 

言晚清突然放聲大哭起來，嘴裡一直在哭著重復我什麼都沒有了啊，什麼都沒有了啊。

 

我看著她仿佛能看到當年在宋意家失眠、情緒反復無常、暴瘦掉發、莫名其妙掉眼淚的自己。

 

21

 

言晚清的事持續發酵，其中工作室被查了個徹底，最終被查出了做假賬。

 

這些夠言晚清進去了待幾年了。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跟宋意在家烤串，我喝了不少，最後抱著酒瓶坐在沙發前發呆。

 

宋意話很少，但其實是最懂我的人。

 

她把酒瓶拿走，往我手裡塞了一杯蜂蜜水。

 

「累嗎？」

 

我知道她問的什麼，閉著嘴不說話。

 

「你有很多報復溫朝生的方法，為什麼選了這種？」

 

我閉著眼緩了一會，才道：「當年我在心裡期待我跟溫朝生的以後，可他卻在策劃著怎麼跟我說分手。

 

「他當時要是大方地說不愛我，我都不會那麼難受，可他一邊騙我，一邊又跟言晚清糾纏在一起。

 

「溫朝生這人，你知道怎麼才能戳到他的痛點嗎？跟他結婚，即使沒有愛，可這麼多年，溫朝生已經慢慢習慣，並開始覺得已經有家的感覺，他還很期待寶寶的出生。

 

「可最後他還是什麼都沒有了。」

 

我說著說著就停了下來了，那這一切該怪誰呢？

 

宋意抹著我的眼角，輕聲哄我：「小秋, 別哭，一切都結束了。」

 

我像是沒意識到我在哭一樣, 嘴裡喃喃道：「是啊，都結束了。」

 

我真心付出的幾年，真情實意愛過又如此痛恨的人從此天南地北都與我再無瓜葛了。

 

那天, 我喝到最後意識都有點不清醒，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從今以後，為自己而活，我從不缺乏從頭再來的勇氣。

 

彼時離過年不到兩周時間, 我突然收到溫媽媽的消息, 溫朝生病了現在在醫院。

 

溫朝生在下樓梯時踩空從二樓樓梯摔下來, 把腿摔斷了。

 

本來是去看腿的，卻發現肝出了點問題。

 

由於長期喝酒，現在還處於能早期能控制的階段，後面的事不好說。

 

溫媽媽說他們去的時候發現客廳裡都是酒瓶。

 

我媽想了一會, 最終還是準備去醫院探望溫朝生。

 

出門前，我媽小聲問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搖搖頭, 盯著面前的電腦，打算在年前盡快把工作完成。

 

過年那天我陪著爸媽吃完了年夜飯, 坐在沙發上看春晚。

 

外面天空綻放了一輪又一輪的煙花。

 

我陪著兩位兩人看春晚時, 收到了溫朝生的消息。

 

「小秋, 我在你家樓下，你願意下樓來見見我嗎？我有些話想說。」

 

我看著這條消息愣了一兩秒, 下意識就想拒絕。

 

猶豫了一會，我還是穿上外套下樓去了。

 

溫朝生穿著黑色的羽絨服坐在道路旁的椅子上, 也不顧上面還沾著雪花。

 

一旁放著一根拐杖。

 

我走近時，溫朝生緩緩站起來，動作很緩慢。

 

溫朝生臉色很差，瘦了很多, 手背還扎著留置針。

 

我先開了口：「你病怎麼樣了？」

 

溫朝生不在意道：「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話剛落，就捂著嘴咳了咳。

 

我點點頭，一時間找不到話來說了。

 

我日常的衣服偏素色，很少會穿這麼豔的裙子。

 

「雪我」溫朝生看了我很久，我嘆了口氣想開口讓他回去。

 

溫朝生卻突然笑了笑，他抬手指了指面前有一段距離的飲品自動售賣機，聲音微微有點顫抖。

 

「小秋, 我有點口渴，你能去幫我買瓶水嗎？」

 

我下意識皺眉, 卻還是轉身走了過去。

 

沒走幾步就聽到溫朝生在身後小聲道：「小秋, 對不起。」

 

我腳步一頓，然後沒回頭繼續往前走。

 

身後溫朝生繼續道：「我知道我說再多對不起也改變不了事實, 可我還是該說的。「希望小秋後面的日子都能開開心心的。」

 

我還是沒回頭，平靜地走到機器前掏出手機來掃碼付款。

 

由於天氣冷，我掃了幾次才付款成功。

 

我拿出礦泉水轉身時，椅子上已經沒了溫朝生的身影。

 

我把水放在椅子上, 在原地愣了一兩秒。

 

其實我沒懷孕, 從那天溫朝生說要一個孩子時，我就一直在吃藥。

 

說有身孕一開始就是騙他的，我沒想有孩子。

 

一切都是我計劃好的，讓人得到又失去的這種感覺不好受吧？

 

溫朝生當年我的滋味你也嘗到了嗎？

 

我看著地上的腳印, 慢慢轉身回了家。

 

雪開始大了起來，天空還在不斷綻放著絢麗多彩的煙花，這一年終於到了尾聲。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