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無歸知道，0001絕大可能是要忽悠自己。

　　一想到以後可能永遠都見不到雲覓，他內心就開始暴躁，難以平定。不過隻有這一線的生機了，主動嘗試遠比苦苦等待要好的多不是嗎。

　　所以燕無歸來了。

　　他看到了那個叫雲覓的學生，盯了她許久。

　　但是她不是她。

　　這讓他面對著這張臉時總會覺得這是一種懲罰，明目張膽地跟他說，自己做了一件多麼足以讓他永生後悔的事情。

　　不管雲覓變成什麼樣子，陪在她身邊怎麼就不能活了？

　　這種情感讓他日漸的消沉下去，直到今天。

　　他察覺到目光的時候看到雲覓，她眼神中有茫然有無措，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燕無歸就知道，她來了。

　　他對雲覓的盼望與想念如同燒不盡的野草，如同熊熊焰火。千言萬語，讓他心湧澎湃，失去後的小心翼翼、膽顫心驚變成強烈無法束縛壓抑的欲望，霎時間點燃了他所有的理智。

　　燕無歸的手揉著她的腰，力道大的像是要把人揉化進血脈裡，永存進去。

　　燕無歸忍不住，也沒想忍。

　　好不容易才盼來的。

　　他的唇密匝匝地吻在雲覓的唇上，下巴上，脖頸裡。輕輕喘息著。一言不發。

　　燕無歸身上有極其清淡的味道，或許是某種香水，味道像是懸崖邊覆著白雪的松柏，清冷而孤傲。進一步便是萬丈深淵，恰到好處，意外迷人。

　　雲覓深深吸了兩口：“這是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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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標世界。”

　　有了違禁詞。

　　雲覓抿了抿唇，不疑有他：“我為什麼會來這兒。”

　　“我帶來的。”

　　嗯，他們兩個是有相互關聯，本子也都會燕無歸自己選的。

　　但問題不在於這個，而是在於，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那個世界她再清楚不過了，她沒有實現契約，沒有找到陸南浔，也沒有找到她該有的東西。她面臨她的隻有死路一條，而她卻意外地回來了。

　　“我的系統不見了。”雲覓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遲疑太久，大刺刺地剛說完這句話，腦海裡就聽見。

　　“叮——”

　　“宿主你好，我是0002。”

　　雲覓：“……”

　　0002的聲音有點兒抖的不像話，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燕無歸稍微跟她拉開了一些距離，他剛剛沒有注意力道，所以雲覓的唇瓣上還泛著水光。她好像無暇顧及他了，這說明，系統已經成功綁定。

　　“去上課。”

　　雲覓踟蹰著步子，燕無歸的襯衣有些皺，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模樣。

　　可能做賊心虛，所以雲覓有點兒害怕被人看出來端倪。可是燕無歸說：“我要上課，我想看著你。”

　　雲覓跟燕無歸一前一後，不過臨近教室之前她反悔了，轉身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

　　臉是紅的，嘴唇微微泛著腫的。她穿著一件衛衣，幸好這衣服沒有燕無歸的襯衣那麼嬌貴，一揉就會褶皺。

　　把她搞成這個樣的男人此時已經端端正正地站在講臺上，細長有力，指甲被修剪的幹幹淨淨的手指翻閱著教案。

　　“今天我們來講，世界貿易概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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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臉怎麼那麼紅？”

　　唐若的眼神打量著雲覓，湊近看了看：“嘴怎麼也腫了。”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燕無歸，雲覓舔了舔後槽牙不回應，唐若哦了一聲，聲調拉的很長，雲覓咯噔一下就聽到唐若說：“是不是嚴老師帥的你害羞了？”

　　“哎呦崽崽出息了，會害羞了。”

　　雲覓：“……”

　　雲覓趴在桌上，她需要安安靜靜地跟0002聊聊天。先搞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你幹嘛呀。”

　　唐若看她又要往桌上趴一把拎起來她：“好好聽課。”

　　“我好困，不要打擾我。”

　　雲覓手臂完成適合枕姿勢，把頭窩進去。

　　唐若叨叨著，朽木，又叨叨著暴殄天物。

　　別人擠破了頭都想進來聽課，她可倒好，帥的醜的老師一視同仁，除了睡覺就是睡覺，一天好像那個睡不醒的考拉。

　　“0002。”

　　雲覓在意識裡喚它，0002回復可比以前快多了：“宿主我在。”

　　“不得跟我說說，這世界到底怎麼回事兒？難不成我不是來做任務的，是來逛街的。”

　　“當然不，有任務，有任務！”

　　0002覺得這是它離快樂最近的一次，宿主出息了，宿主長大了，宿主終於肯主動問任務了。

　　誰料，雲覓冷呲了一聲。

　　“我好不容易才回來，你就巴不得拉著我去當工具人是吧。果然，ai就是ai一點兒人性都沒有。”

　　雲覓打了個哈欠：“如果這次任務還是反派的話，我會把你的頭給你擰下來。”

　　0002苦巴巴的笑了笑，甚是尷尬。

　　“哈哈，哈哈，宿主不會的。”

　　原本0002真的以為，雲覓不會回來了。

　　從一定角度上，它比雲覓更了解她自己。因為對於雲覓而言，之前發生的一切可能跟小電影一樣，看了波動了，然後就無所謂了。

　　可是0002是真真切切陪著她一起度過的。

　　它看著那些世界的走向，看著那些被雲覓帶動的從而暴露出來的黑暗面，不忍再看下去。

　　有些是雲覓經歷過的，有些是雲覓看見過的，有些是長久以來被她壓抑在心裡的。

　　它們綜合在一起，全都是雲覓不想面對的。

　　那些東西像是深淵巨獸一樣，吞噬著她，要把她拽下去。

　　如果處在一個至極黑暗的世界中，善良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你擁有足以毀滅一切的力量，面對著所有人的偏見、質疑、謾罵，你會選擇拋棄最後的良知與世界同化，還是會選擇將溫柔交付於它。

　　很慶幸，雲覓沒有選擇前者。

　　它知道的，它的宿主是個至極溫柔的女孩子，縱使……

　　世界沒那麼溫柔，她也背負了太多。

　　可是，朝陽總會劃破黎明前的黑暗，溫柔與光共存的人——

　　0002看到燕無歸的視線停留在雲覓身上，暖暖的，帶著發自內心無法掩蓋的笑意。

　　與光共存的人，大概，也會被光眷顧吧。

　　0002感慨。

第5章：金錢能有我快樂？

　　一節課，雲覓根本就聽不進去。

　　因為聽不懂，燕無歸講的到底是什麼。

　　0002好像有意要補償雲覓，把小電影的功能交給了雲覓。

　　【任務目標：姜俊賢】

　　【攻略達成條件：放棄值：0】

　　“什麼叫放棄值？”

　　饒是雲覓攻略個幾十個世界，還真是頭一次碰見這種東西。

　　“你看，看完了就知道……”

　　雲覓的意識回歸到系統空間內，熒幕上是一個男孩，約莫是八九歲的樣子。三人的家庭合照被撕的四分五裂，他拿著膠帶沾，可怎麼拼都拼不好。

　　一個留著長發的女人推開門，看到這一幕不由生分地把他拽起來，狠狠甩了他一個耳光。

　　“姜俊賢，你別給我找晦氣！你爸不要你了，你明白嗎。你現在該做什麼？你現在要好好學習，出人頭地，讓所有人都對你刮目相看。”

　　“我想要爸爸……”

　　“你爸不要你了，你聽不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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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畫面的最後，姜俊賢的雙腿綁著沉重的石頭，望著一汪的江水，跳下去時沒有絲毫的留戀。

　　他的行為導致了一個很嚴重的群體效應。

　　姜俊賢在一群人的眼中是溫暖的，是積極向上的，他對那些有著同樣困擾，想要放棄自己的人說，抑鬱症不可怕，讓我們一起戰勝它。可他沒有熬過去生活的苦，走向了人生末路。

　　那些曾經把他信奉為希望的人，忽然就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

　　跳樓的跳樓，吞藥的吞藥。

　　大幅的篇幅報道，讓整個畫面都陷進了深灰的色調。

　　這是絕望的，無奈的顏色。

　　雲覓轉頭看向0002，手指在桌面上不間斷地敲，眼神帶著看穿一切的笑意。

　　“所以你現在是一點兒都不掩藏了是嗎？”

　　放棄值。

　　顧名思義，等值越高，他想要放棄的東西就越多。如果高達百分之一百，姜俊賢就會放棄這個世界，放棄自己。沉入江水。他不算是個反派，但在有些人的眼裡，他的做法是蠱惑、是誘導，是導致那些人集體自殺的根源。

　　之前小助手還會遮遮掩掩一番，啊，他是反派，你要攻略他，你要讓他對你產生好感。

　　這是最終目的嗎？這不是。

　　雲覓現在不好忽悠了，小助手也不忽悠了。

　　就這麼大刺刺的告訴她，你這個攻略目標有病，你不管用什麼手段，你得讓他好好活下來，你得讓他走向正軌，你要阻止這一切後續的發生。

　　“嘿嘿。”

　　0002傻笑了一聲。

　　“了解了。”

　　雲覓拍了拍桌，聽到外界燕無歸的課已經告一段落，唐若在推她，所以雲覓不得不醒過來。

　　她揉著惺忪的睡眼，裝作沉沉睡了一覺的樣子。

　　就，很有意思啊。

　　雲覓覺得系統的做法真的很有意思。

　　讓一個有病的人，去治愈另外一個有病的人。

　　雲覓回想著在系統空間看到的畫面，嘆了一聲。

　　她被唐若拉著往外走，這次她不跟蘇清洛了，她開始跟燕無歸。手機不停地拍照，還嘖嘖贊嘆著：“老師這個腿啊，這個腰……絕了絕了。”

　　“你先回去吧。”

　　雲覓忽然抽了手。

　　唐若愣了愣：“你幹嘛去？”

　　“我得出學校門一趟，買點兒東西。”

　　“買什麼？說起來，我也想買點兒零食吃……”

　　“我去商場逛逛，買兩件衣服。”

　　唐若想了想：“算了，那我就不去了。跟你逛商場太沒意思。”

　　“嗯，好。”

　　唐若跟著燕無歸走了一道，看他進了辦公室，心不甘情不願的離去，雲覓則走南門的樓梯口。

　　她知道，燕無歸肯定會來找她。

　　但是為了避免被學生發現，雲覓專門走到了偏僻的地方，就在這兒靜靜的等。

　　燕無歸出了門果真視線環繞了一圈，雲覓把衛衣的帽子帶好，領子裹住自己的臉，飛快地跑過去鑽進副駕駛。

　　“快走！”

　　“著什麼急。”

　　燕無歸看她系好安全帶，低沉地笑著，啟動了車子緩緩出了校門。

　　“0002找到你了。”

　　燕無歸這句話是陳述，雲覓抬頭看了他一眼，語氣裡帶著無奈：“找到了，哪又怎麼樣。還是逃不過為反派添磚加瓦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