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5
蘇容華百思不得其解,玉娘抖著唇告訴他,公主小產了。
「公主小產幹我何事?」
蘇容華怒氣衝衝,指著裴度的鼻子開罵:
「裴度,我是二品朝廷命官!
「豈是爾等想拿就拿的?
「莫不是你公報私仇,恨我奪了你的妻子吧?」
我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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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種禍事精,到底是如何爬上高位的?抑或者從前太順風順水了,導致腦子有問題?
我暗自琢磨著,裴度氣定神闲拔出劍,挑掉蘇容華的官帽。
兩人眼神交匯,皆是不S不休狀態。
玉娘忙撲到蘇容華身邊,攀上他的手臂:「老爺,長公主小產,是……是……是因為這尊觀音像,您快快想法子自辯吧!」
剛剛還怒氣衝衝的蘇容華才終於定睛看著地上碎掉的觀音像,瞳孔一縮。
「不是我,不是我!」
他聲音漸行漸遠……
等客人陸續歸府時,我趁機穿過小道,偷偷來到長公主的院落。
裡面傳來撕心裂肺的哭鬧聲。
「我命你們保住我的孩子!否則,我讓皇兄誅你們九族!
「裴度,給我S了蘇容華!凌遲處S!」
……
一聲聲謾罵,太醫們束手無策,S氣沉沉在門口商量對策。
我打理好身上的偽裝,端了一盆熱水,匆匆跑進屋內。
長公主雙目瞪天,五指拽住床簾的穗子,哭著求裴度救救她。
今天,我不想讓她失去孩子,我更要她的命!
若不是她,我娘也不會被人下藥和蘇容華搞在一起。
我興奮得笑出了眼淚。
「渴……我好渴……」
長公主啞著嗓子叫喚。
我端起一杯藏紅花茶遞到她嘴邊。
一旦她喝下去,立刻血崩而亡。
一口,兩口……
「住手!」
一個黑影橫衝直撞,揚手打翻我手中的茶杯。
長公主睜開眼,茫然看向我身後。
裴度面色陰沉可怖。
16
裴度失望溢於言表。
「妙善,長公主是無辜的,為何要置她於S地?
「她最大的心願就是擁有一個健康的孩子,你為何要讓她失去……你知不知道,這對她來說是多大的打擊?」
我怔住。
裴度是在替長公主討伐我?
可笑!
「她該S,不是嗎?」
裴度眼神中對我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
我摸了摸手腕上的疤痕,飛燕胎記早在潰爛時看不清晰。
娘說,裴度有苦衷。
可我卻覺得,他與蘇容華並沒什麼兩樣,一個既得利者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我想讓誰S,他就必須S!
「妙善,我與你娘親青梅竹馬,我比誰都更怨憤!可我不僅是她的未婚夫,我更是守衛邊境的將軍,為一己之私,拋棄國家大義,你娘當時也是做不到的……
「我隻是沒想到,飛燕還留下了你……
「我會稟明陛下蘇容華的罪惡。等這些事了結後,我在江南為你置辦一座宅子,你娘當年最想去的就是江南水鄉。」
裴度提及往事,話語中滿是哽咽,眼眶湿潤。
他從胸口處掏出一支金簪,也是飛燕的造型。
「這簪子是我親自打的,原是想送給你娘,誰知等來了她另嫁他人的婚事。如今,這簪子我依舊送給你,這段念想,終將塵封過往。」
我接過簪子,插進發髻中。
是,這段念想,終將塵封。
可裴度,你也不配我娘到S都惦記你!
我學著我娘的溫婉,點了點頭,裴度才放我離去。
我剛到蘇府,抄家聖旨來了。
隨之而來的還有長公主血崩暴斃的消息。
唐嬤嬤收拾好東西等在後門口,見我慢悠悠地走過來,一一看過馬車上的幾盆花露出了笑容。
她嗔怪道:「攏共五盆,全都仔細裹好了泥土。待到我們去了江南,置間藥鋪……這往後的日子就安生了。」
我搖搖頭。
唐嬤嬤大驚失色。
「妙善!」
我抬眼,目光堅定地看向她。
「罪魁禍首如今還在宮中,她若不S,難消我恨!」
唐嬤嬤苦著臉,知道勸不動我後,決定和我一起留下來。
蘇容華問斬前,我去了牢獄。
他們一家三口關在一起,見到我時,玉娘豁然站起身,震驚地看著我。
「蘇妙善,為何你沒有被關押?」
她懷中的嫡子翹首張望,稀疏的牙齒還流著口水。
我拿了個饅頭逗他玩。
玉娘一巴掌拍掉,提防之心甚重,哪怕孩子哭喊也無濟於事。
我放下手中的桶,招來人打開門,獄頭笑嘻嘻捧著銀子,揚了一個無所謂的笑。
「他們是S囚犯,任你處置。」
蘇容華驚駭張開雙眼。
17
「你這賤種!是不是你故意害我?」
這顯而易見的事,我不知他多此一問有什麼用。
「蘇妙善,害S我對你有什麼好處?你姓蘇,我教過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你為什麼還要如此做?
「是不是裴度……賤種,你是不是去找了裴度?我就知道你娘那個髒東西,竟敢生下野種!」
蘇容華越說越激動,整個人開始扭曲變形。
我直接掏出匕首扎進他脖子。
「閉嘴!老東西。
「你有什麼資格提我娘!你說我是野種,很可惜,今天我要弑父!蘇容華,我娘從頭到尾都是幹幹淨淨的!」
我抽出匕首又扎進他胸口用力翻攪,S紅眼般一層層剖開。
跳動的心髒脫離他身體時,蘇容華S不瞑目。
等我利索處理好蘇容華的屍體,玉娘抱著孩子躲在角落已然嚇瘋。
「別S我……妙善,別S我……」
她哭起來很柔弱,不像我娘,到S都是硬脾氣。
可我最討厭柔弱,把自己變成菟絲花攀附男人成為勝利者。
我捂緊她的嘴。
「噓,小點聲。」
我以同樣的方式掏出玉娘的心髒,她頹然望著草垛上的孩子,唯有這刻,玉娘充滿了母愛的光輝。
我提起她的孩子扔進她的懷裡。
斬草要除根。
就讓他們一家三口黃泉路上做伴吧。
18
長公主暴斃後,太後痛失愛女,因思念過度住到了雲城山上。
初雪降臨,銀雪漫天。
我撐著傘來到雲城庵裡,小師傅彎著眼說:
「師姐,雲慈大師已經閉關了。
「近日來了貴客,主持特別吩咐勿要叨嘮,師姐,你可不能亂闖。」
小師傅對我的脾氣心有餘悸,小心翼翼囑咐我。
我點點頭,給了她一提糕點。她歡快轉身和其他師傅分享去了。
我在庵裡隻待過三個月,卻把一生最快樂的時光都度完了。
雲慈大師總說我心思沉重,修佛最重要的是修心。
可縈繞在我心中的仇恨根本無法暢快地散去。
我果然成不了她的好弟子。
太後自入住雲城庵後,鮮少會出來走動。
隻她身邊的兩個女官出入打點一切。
但她有個習性,每七天會在子夜時分去往長德殿為長公主點上一盞往生燈。
我估摸了時辰,等在她的必經之路。
風雪嚴寒,吹得人睜不開眼。
女官扶持著垂垂老矣的太後走出房門,並勸說道:「娘娘,今日風雪極大,還是讓奴婢去為長公主點燈吧!」
我雙腿麻木站在雪裡,看著太後蹣跚走來。
她沉默不語,竭力拖著身子前進。
屋頂的雪正巧砸了下來,兩個女官驚惶失措,左右拉扯太後,亂成一團。
雪天路滑,三人全部摔在地上。
我抽了根掃把急匆匆跑出來,拂開厚厚的雪,攙起太後的手臂。
「老人家,能起得來嗎?」
我柔聲問道。
月光下,太後愣愣看著我。
女官嚇得跪地,驚呼道:「長公主?」
19
「像,真像我的芫兒……」
太後握住我的雙手,來回摩挲,摸到我滿手的繭子時,更是滿臉心疼。
我茫然看著兩個女官忙前忙後,她們連哭帶笑地和我解釋,我長得極像長公主。
可不是嗎。
唐嬤嬤不僅醫術高超,易容術更不在話下。
她現在的心思,完全沉浸在失去女兒的痛苦中。
哪怕萬分之一的相同,她也會把傷感抽離投擲在我身上。
長公主雖跋扈,但與太後感情深厚,從小太後就極為寵愛她。
哪怕是她喜歡裴度,也依著她。
誠然,對於長公主,她是一個滿足自己孩子的好母親。
但對於我娘,全然就是不幸的開始。
自從我的到來,太後情緒漸漸變好,也不會變著法子折磨庵裡的師傅日夜不停地抄往生經。
她還要收我做義女,帶到宮中享皇權富貴。
我伴著她數日。
女官對我漸漸放下警惕心,太後的侍衛軍見到我,也會以禮相待。
她每時每刻都要與我分享長公主小時候的趣事。
「芫兒被我寵慣了,偏偏喜歡上一介武夫。要我說,還是文人好,文人懂風花雪月……唉,罷了。」
她褪下玉镯套進我手腕,慈愛地和我說:「等我回宮,我定要為你指一門你歡喜的婚事。」
我噢了一聲,沒忍住問出口:「娘娘,小女若喜歡上有婦之夫,可如何是好?」
話音剛落,太後眼眸森然,嘴唇抿成一條線。
我眨了眨眼,嘴角噙笑,等她說話。
她語氣無波無瀾:「為何要喜歡有婦之夫?」
然後用力甩開我的手。
我右手猝不及防撞上了桌角,玉镯砸到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她高高在上斜睨了我一眼,一開口就是鄙夷。
「收起你的歪心思!世界之大,那麼多未婚男人你不要,偏偏喜歡上有主的男人?」
太後面色潮紅,顯然氣得不輕。
我歪著頭,裝作天真模樣:「可是,怎麼聽說,長公主就是搶了她人的未婚夫呢?」
「放肆!」
20
太後年紀大了,不經氣,僅僅一句話,面目猙獰,呼吸已然不暢。
「來人……給我來人!」
外面黑乎乎一片,整個院落隻有風呼啦作響。
「留口氣吧……怪累的。」
我好心提醒。
「你到底是誰?」
我撕下人皮面具,面對著她。
當我眼角的痣露出來時,她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莊飛燕!
「不對,她早S了……你到底是誰?」
我回:「蘇妙善!」
「你是蘇妙善?怎麼可能?蘇府抄斬,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來人,把她給我抓起來!」
任她叫破喉嚨,也無一人回應。
外面的侍衛軍也早就被我一包藥迷昏。
在她越發驚恐的時候,我拉開床簾,兩個女官被堵了口捆綁在一起。
我抽出頭上的發簪,挑斷其中一人的腳筋。
她疼得嗷嗷大叫。
可我娘當年被她們鎖進房間,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
她們卻說:「京城才女,也敢和我們公主搶男人!」
驟然間,我心如刀絞, 恨不得穿梭時空,把這些人血濺當場。
我麻木地把她們拖到太後面前凌虐, 一炷香後, 太後癱軟在地上,看著兩具S不瞑目的屍體。
簪子變了形,我又插回發髻, 隨手從外面抽了把刀。
「蘇妙善!我是太後, 我會給你榮華富貴, 隻要你放下刀!」
刀尖摩擦地面, 我迫不及待對著她當胸一砍。
「榮華富貴?你當人人都愛嗎?我娘不愛, 我也不愛!
「S老太婆, 你去S吧!!!」
我S紅了眼, 雲慈大師悲憫看著我。
她說:「妙善, 放下屠刀。」
21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可我不入地獄, 誰入地獄!
她人欺我,我要大愛,我憑什麼來世上受這份罪?
我偏不。
我隻學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妙善,你邪魔上身,不要執著恨。
「放下它們,擺脫心魔。」
這不是我的心魔, 而是這世道的不公, 我本就不是良善之人。
何故要放下它們?它們何曾放過我?
天若不公,我自劈天問道,人若不公,我自手刃仇人。
我提來油桶,澆滿整個院落。
我要用一場大火, 祭奠我娘親。
「雲慈大師, 恕兒無心,這些人, 今日非S不可!
「大師, 請回吧。
「阿彌陀佛, 既然為師救不了他們,那為師今日為他們超度。
「這是他們的人間劫, S後若入阿鼻地獄,也是咎由自取。
「你去吧……」
烈火在我身後燃起,大雪掩蓋我下山的痕跡。
唐嬤嬤等在山下,看到我滿身血汙,忙展開披風圍住我。
「嬤嬤, 去娘的墳地。」
我做了一個長久的夢, 夢中有一隻飛燕被人打落在地, 尾翼被剪斷。
「果然人是需要調教的。今日許你睡兩個時辰,滾吧。」
「人「」我縫縫補補,終於修好了她的尾翼。
它說它自由了, 離我遠去。
它最後和我說謝謝。
然後越飛越高, 越飛越遠, 最後變成天際的一個黑點。
我們把十棵牡丹樹種在娘的墳墓旁邊,全是她極愛的品種。
來年四月,靜等花開。
唐嬤嬤糾結許久告訴我:「你父親是裴度……當年你娘有孕後, 專門詢問過我。」
我抬手打斷她:
「父親是誰根本不重要。嬤嬤,我隻需要記住誰是生我的娘親,足夠了。」
人生開啟下一篇。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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