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撿回來過兩個女人。

 

一個是我，一個是宋淺淺。

 

宋淺淺假裝失憶，哄騙阿兄娶她為妻。

 

卻在成親當晚，衣衫凌亂地撲進秦王懷裡。

 

當晚，爹娘與阿兄被亂刀砍S。

 

僅十歲的我被他們護在身下躲過一劫。

 

五年後，秦王大捷回京，我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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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曾發誓隻娶一人的秦王裴檢，從邊關帶回一名受傷的孤女。

 

沒錯，那名孤女就是我。

 

不過萬萬沒想到，進府第一天，我就被押著看了一場活春宮。

 

屋內錦被翻浪，鴛鴦交頸。

 

面紅耳赤的聲音讓隨侍的丫鬟們都羞紅了臉。

 

「王爺和我們側妃才是真愛，你算什麼東西！」

 

門縫外，宋淺淺的貼身丫鬟小翠小聲道。

 

還要感謝她堵住了我的嘴，不然我真要被惡心吐了。

 

「安悅無親無故，以後就住府中。」

 

裴檢親昵地摟著宋淺淺的腰，繼續耳鬢廝磨。

 

「王爺放心，臣妾一定會好好招待她的。」

 

伴隨著嬌笑，宋淺淺的目光透過重重幔帳看過來。

 

像是要將我千刀萬剐。

 

爹娘，阿兄，你們看。

 

宋淺淺的演技比五年前還要精進了呢。

 

2

 

初見宋淺淺時她畏縮在阿兄懷裡。

 

娘親問她姓甚名誰，她搖搖頭，說隻記得自己姓宋。

 

爹娘把一輩子積蓄都掏出來，給她添置嫁衣首飾。

 

成親當晚，裴檢帶人闖了進來。

 

宋淺淺衣衫凌亂地撲進他懷裡。

 

哭訴在我家受盡凌辱，差點就失去清白。

 

裴檢心疼不已，問都沒問，就下了S令。

 

我的嘴被娘用力捂著，鮮血從她嘴角汨汨流下。

 

她不敢發出聲音，隻用口型告訴我。

 

她說：「安兒，好好活著。」

 

我緊咬著雙唇，直到她身子僵冷，外面沒了動靜，才敢小聲抽泣。

 

後來，我聽聞秦王為商戶之女不惜忤逆太後與皇帝。

 

最後雙方各退一步，秦王將那女子納為側妃，還放言終身不再娶。

 

二人大婚那日，我正窩在秦王府隔壁的巷子裡，和野狗搶一碗餿飯。

 

遠遠瞧見那一對熟悉的新人。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我笑了。

 

許是笑得太難看，野狗都被嚇跑了。

 

我難得吃了頓飽飯。

 

最後實在吃不下，將剩餘的留給了一旁的乞丐。

 

再後來，我跟在裴檢後面去了邊關。

 

在他被伏擊，命懸一線時救了他一命。

 

他問我想要什麼獎賞。

 

我說自己從小孤苦無依，最想要的就是一個家。

 

他皺眉片刻，說好，從今以後王府就是我的家。

 

多可笑啊，害我家破人亡的人，正信誓旦旦說要給我一個家。

 

我激動得渾身顫抖。

 

他以為我被嚇到了，安慰我說他的妻子最是溫柔善良，定會好好待我。

 

我捂著嘴猛點頭，生怕忍不住笑出聲。

 

溫柔？善良？

 

當我一點點揭開宋淺淺真面目時，希望他也這樣說。

 

真的是，好期待呢。

 

3

 

皇帝傳召，屋內總算雲歇雨收。

 

裴檢走後，我被帶了進去。

 

屋內的靡靡之氣令人作嘔。

 

宋淺淺閉眸靠在貴妃榻上，寬大的衣袍露出大片曖昧痕跡。

 

「鄉野村婦沒規矩，見了娘娘還不跪拜！」

 

膝窩被狠狠踢了下，身子不受控制跌在地上。

 

撲通一聲。

 

宋淺淺懶懶睜開眸子，卻突然皺了眉。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安悅從小長在邊關，從未見過娘娘這般尊貴的人。」

 

我壓下眼底的恨意，緩緩開口。

 

「知道自己卑賤還敢肖想王爺，真是不知所謂！」

 

「小翠，不得無禮。」

 

宋淺淺嘴上說著，臉上卻很受用地看向一旁的木匣。

 

「這是五千兩銀票和幾個鋪面，夠你花十輩子了，識相點自己主動離開，否則……」

 

她冷哼一聲，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S人。

 

也是，如果沒有救命恩人的身份，恐怕我現在已經是一個S人了。

 

但現在她顧忌裴檢的名聲，不敢對我下手。

 

隻能想法讓我自行離開。

 

「娘娘，民女不是來和您搶王爺的。」

 

我用力咬了下唇瓣。

 

眼尾微紅，眼中蓄淚，本就蒼白的臉更加楚楚動人。

 

她眼底閃過一抹驚豔，但隻是一瞬，立刻被嫌惡取代。

 

「和本宮搶人，你也配！」

 

裴檢走到院外時曾嘀咕先去給宋淺淺買慄子糕。

 

我與他一牆之隔，正好聽到。

 

算算時間，該回來了。

 

我一臉被侮辱到的樣子，決然起身。

 

撞到玄色身影時，我用了十成十的力氣。

 

肩上的傷再次繃開，血頓時浸透了衣襟。

 

「王爺。」

 

我抽泣著，身子一歪倒在他懷裡。

 

裴檢扔下手裡的慄子糕。

 

「快叫大夫！」

 

他這一嗓子，街上所有的目光都看過來。

 

「快看，這就是秦王帶回的孤女。」

 

「當初他可是非那位商戶之女不娶，連太後和皇上都沒轍。」

 

「果然花無百日紅啊。」

 

我被裴檢抱著，身子正好遮住左側視線。

 

他沒看到緊追而來的宋淺淺。

 

自然不知道他心愛的女人此刻氣得渾身顫抖，牙都要咬碎了。

 

可惜這隻是個開始。

 

4

 

「王爺，您讓民女走吧，不然側妃要不高興了。」

 

包扎完，我掙扎著起身。

 

裴檢一愣，摁住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淺淺說要好好照顧你的。」

 

我將方才的場景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提到宋淺淺的眼神時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本王說過王府是你的家，你安心住下。」

 

裴檢臉色不悅，皺著眉走了。

 

宋淺淺陽奉陰違等於是打了他的臉。

 

男人總是要面子的，更何況他還是個王爺。

 

不過在氣頭上的女人可沒有什麼理智。

 

果然，離老遠就聽到打砸與吵鬧聲。

 

但隻持續了一炷香的工夫就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流水一般的賞賜。

 

小翠故意帶人繞到我住的地方。

 

「以為三言兩語就能挑撥我們娘娘和王爺的關系，簡直做夢！

 

「瞧這簪子，是王爺在邊關時親手雕刻的。

 

「王爺打仗的時候都對我們娘娘日思夜想，豈是旁人能比的。」

 

我咬了咬唇，一臉的委屈失落。

 

她更得意了。

 

趾高氣揚的樣子像極了我家裡曾養過的矮腳雞。

 

我並不意外。

 

以裴檢對宋淺淺的寵愛程度。

 

如果不是宋淺淺被氣到了，恐怕連這次爭吵都不會有。

 

但感情這東西，最怕的就是磋磨。

 

如今我的演技，可不比宋淺淺差。

 

有的是時間，慢慢來。

 

5

 

翌日，宋淺淺大張旗鼓地來了。

 

說昨天是個誤會。

 

外面傳得沸沸揚揚，說王爺欲納新人。

 

她是擔心我在王府名聲受損，才想讓我帶錢離開。

 

不承想我脾氣太急，給誤會了。

 

她讓我先安心養傷，剩下的事等傷好後再作打算。

 

不愧是宋淺淺。

 

幾句話就能顛倒黑白。

 

可惜我不是被愛情衝昏頭腦的裴檢。

 

她說話時還特意扶了扶發間的木簪。

 

這一抬手，露出一截帶著點點淡青的藕臂。

 

「娘娘身子這般嬌貴，王爺也不知輕著點。」

 

小翠說著，眼神挑釁地看向我，繼續道：「王爺手巧，這簪子和您真般配。」

 

我垂眸給她奉茶。

 

「娘娘放心，民女從未肖想過王爺，更不會沒臉沒皮地賴在王府，等傷好後民女就會離開。」

 

「這樣最好。」

 

小翠嘟囔的聲音很輕，卻還是被我聽見了。

 

至於宋淺淺，她當然不會放心。

 

因為我抽手時，從袖中掉下一枚發簪。

 

與王爺昨日送她的一模一樣。

 

6

 

啪！

 

她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

 

杏眸瞪得渾圓，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你這個從哪來的？」

 

我從地上拾起簪子，不緊不慢地解釋。

 

「這是王爺在邊關時親手雕刻的，當時我說沒見過牡丹花，王爺就特意雕成了牡丹的形狀。

 

「那日我在花園裡瞧見了牡丹，當真是一模一樣。

 

「小翠說得對，王爺手藝真巧。」

 

我佯裝沒看到宋淺淺越來越黑的臉，低頭斟茶。

 

「娘娘若是喜歡，可以讓王爺也給你雕一個。」

 

「本宮還有事，先告辭了。」

 

幾個字仿佛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我再抬頭時，她頭上的木簪已經不見了。

 

到底是側妃，這點體面還是要的。

 

隻是她不知道，刻簪子的木料源自絕壁上的一棵崖柏。

 

為了折枝，裴檢差點摔S。

 

更不知裴檢為了雕成這簪子，把手劃了多少口子，熬了幾個大夜。

 

我伸了個懶腰，將簪子扔到一旁。

 

如果宋淺淺仔細些，就會發現我這支是殘品。

 

但雕刻牡丹的主意確實是我出的。

 

不過我當時的原話是：「牡丹象徵花中之王，側妃娘娘在您心中就是王妃，配牡丹再適合不過，隻是民女沒見過牡丹，不知這花是否有別人說得那麼美。」

 

前院又吵起來了。

 

上次隻吵了一炷香的工夫，這次足足折騰了半個時辰。

 

我遠遠瞧見裴檢鐵青著臉離開，手裡好像還攥著什麼東西。

 

而他前腳剛走，身後就又響起叮呤咣啷的聲音。

 

斷斷續續，一直到晚上才停。

 

看到書房的燈亮著，我便知道，裴檢今夜不會回去了。

 

我繞道下人最多的地方，在宋淺淺院中跪下。

 

「安悅求見娘娘，如果您是為簪子的事和王爺生氣，民女可以解釋。」

 

啪！

 

屋內響起巴掌聲。

 

「趕緊走，我家娘娘才不想見你！」

 

小翠捂著臉，冷哼一聲回了屋。

 

燭火晃動，映出窗邊的輪廓。

 

我知道，宋淺淺就在那裡看著我。

 

也明白，她此刻恨不得S了我，以絕後患。

 

夜風凜凜。

 

我凍得臉色慘白，渾身哆嗦。

 

不出意外，早上就發起了高熱。

 

迷迷糊糊中，我仿佛回到了五年前。

 

爹娘端坐在高堂上，阿兄牽著宋淺淺正在拜堂。

 

「不要娶她，不要娶宋淺……」

 

不等我說完——

 

轟！

 

院門倒塌，黑衣蟒袍的裴檢持劍闖來。

 

「S，一個不留！」

 

「不，不要，阿兄，爹，娘……」

 

突然，衣領被人揪起。

 

入目是宋淺淺那張淬了毒的臉。

 

「安悅，嶽安，本宮早該想到的。」

 

7

 

她全都聽到了。

 

難為她還記得我的名字，嶽安。

 

我從乞丐堆裡被阿兄撿回來時隻有五歲。

 

我永遠記得他那天的笑，比六月的太陽還暖。

 

他說：「哪有小姑娘叫狗蛋的。」

 

「你以後就是我妹妹嶽安，平安喜樂的安。」

 

可這個家卻被宋淺淺的一己私欲毀了。

 

她生氣裴檢遲遲不下決心娶她，才想出那招。

 

裴檢能那麼巧找來，就是她找人送的信。

 

好一出自導自演。

 

成全的是她的野心，送的卻是爹娘和阿兄的命。

 

垂在身側的手狠狠握成拳。

 

指甲嵌進掌心時，我終於恢復些理智。

 

我露出迷茫的神色，嗓子因發燒，說出來的話都變得沙啞。

 

「娘娘在說什麼，民女聽不懂。」

 

「S到臨頭還嘴硬，把她衣服扒了，看她還怎麼狡辯！」

 

宋淺淺冷笑著用力一推。

 

我本就渾身無力，這一下直接被甩了出去。

 

手臂磨出道道血痕，肩上的傷口再次繃開。

 

不等我反應，小翠帶著幾個丫鬟已經欺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