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指甲掐進手心,即使是道德綁架,我也要試一試。
一秒兩秒。
徐敏瘦削的身影站在原地,胸口上下起伏了一下。
半晌她開口:「我又能怎麼樣呢?我比不得你們這些人,我隻想好好過自己的生活。」
她推開咖啡店門走了。
我靠著椅子背部,坐了很久,久到咖啡都涼了。
17
打算離開校園的前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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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收到一條簡訊。
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幫不了你什麼,去當初畢業晚會的道具組看一看吧。」
18
找管理道具組的保安要來了鑰匙。
推開門,許久不用的道具室裡布滿了灰塵。
厚厚的灰塵讓我咳嗽了兩下。
收納是按照年份整理的。
我一路尋找,最後在架子最下面一層找到了一個收納筐。
用剩下的蝴蝶結,彩帶,過期的化妝品。
一通翻找。
最後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翻出來一臺積灰的 dv 機。
19
dv 機早已發生故障,我拿去修復好後,從電腦裡導出一段視頻。
視頻裡的畫面先是對著地面。
「我會小心的,不會弄壞的。」
女聲清脆,我認出是徐敏的聲音。
她感到新奇,畫面一路搖搖晃晃拍攝校園周圍的景色。
直到背景的奔跑聲停止。
手持者倏地將它對準 c 棟教學樓的樓頂。
天臺上兩個人影站立。
本來一切正常。
直到他們開始推搡。
其中一個被欄杆絆了一下。
從樓頂上徑直墜落!
砸在地面上。
即使持有者無法克制地顫抖。
鏡頭也對準了天臺上的幸存者。
放大再放。
俯身看向地面,笑得一臉猖狂的,正是沈沁的妹妹——沈芙。
20
沈芙在沈沁面前一向溫和恬靜。
姐妹兩個關系極好。
卻在她S後並沒表現出多大的傷心。
疑問的種子在我心底埋了很久了。
直到那次美術展,沈芙的朋友提及她在沈沁S後出國這一點,這個念頭才在我心裡生根發芽。
我把視頻拷貝備份,發到程屹的郵箱裡。
然後隻身出國。
證據確鑿,他一定會自己去調查。
隻能說,程家的能力不是蓋的。
程屹順利地查到了,沈家,沈沁其實是沈家的私生女,隻是很小就交給沈母撫養。
當年她被程家少爺程屹看上訂婚。
一向嫉妒沈沁優秀,被寵得無法無天的沈芙心生不滿,聯合家裡人在她杯子裡長期下了能產生幻覺的微量藥物,最後看準時機。
並讓我背了鍋。
真相查清楚,程家以雷霆之勢制裁了沈家,涉及事件的人一個都沒有放過。
這個多年來因為沈沁備受照拂的龐然大物倒塌時,一眾哗然。
沈氏集團破產了。
沈芙不知所蹤。
21
沈沁的葬禮重新舉辦,算是對這麼多年誤會的一個交代,也讓沈沁從此安息。
一別數月,塵埃落定。
我收到邀請,參加葬禮。
葬禮上,昔日熟知的朋友出現,看到我,他們的神情多是閃躲,沒人敢上前來和我攀談。
也許是愧疚,也許是尷尬。
當初不是沒有共友紅著眼睛衝上來揚言要把我繩之以法的。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我看著黑白照片上的女孩子。
我不知不覺也紅了眼眶。
當初我和她窩在被窩裡訴說煩惱,總是我在說,她在聽。
當時高中早八上的急沒吃早餐,她總是從桌肚子裡掏出來一個熱乎乎的肉包子給我吃。
物是人非。
我向遺像鞠躬,獻了一束菊花。
我剛剛準備走。
大門被推開。
一個人影闖了進來。
他頭發散亂,消瘦許多,他神色匆匆,在一眾追悼裝扮的人中鎖定我的身形,大步朝我走來。
我實在不想看到他的臉,扭頭就走。
可程屹抓住我的手腕。
語氣近乎哀求。
「別走……」
22
「你這段時間去哪裡了?」
「我準備去國外定居,不回來了。」
面對程屹,我無話好說。
他似乎也注意到這一點,低聲問道:
「我們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我抬頭看他,他看我,眼神中的執拗一如既往。
我偏頭,「一直以來,我們之間的模式不過都是你勉強困住我,談什麼挽回?」
「不……一定可以的,」程屹環顧四周,陷入深深的迷茫,他注意到視線落在我們身上的眾人,又看到了扯著孩子來參加追悼會的昔日老友,他眼睛亮起來。
「我們,我們可以生一個孩子,你也喜歡孩子,我也喜歡孩子,我們一定可以繼續下去的,好不好?」
程屹的話,無疑是讓我心頭再捅開一個口子,原本結痂的傷口重新裂開。
鮮血淋漓。
但他渾然不覺,試探著來環住我的腰。
我沒動作,程屹松了一口氣。
「太晚了。」
他腦袋靠在我頸側,聽到我的話語。
還沒來得及細想這是什麼意思。
一張孕檢單砸在程屹臉上。
「你不是說有孩子就打掉嗎?我早就如你所願了。」
他沒接,紙張飄在地上。
程屹彎下腰去撿。
一字一句地看著孕檢單上的字。
他的表情很難形容,理解了字面上所有的意思後,幾乎是在一瞬間褪去了所有的顏色,隻剩下茫然,不知所措。
我聽見他一向不可一世的聲音在抖,「你的肚子……」
「姜願,去S吧!」
一道近乎癲狂的女聲響起。
隨著破空的刀刃聲刺入軀體的聲音,我閉上了眼睛。
卻沒感受到痛苦。
睜眼,隻見程屹把我護在了懷裡。
他齒間溢出止不住的哼鳴。
我的手指觸摸到他腰部黏稠,不斷湧出的液體。
他唇色發白,朝我笑笑:「還好,沒讓你受傷,否則……我又該後悔。」
這是他昏迷前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23
沈芙精神失常,故意S人加上故意傷人,被程家狀告鋃鐺入獄。
我坐在程屹的床邊。
病房內幹淨整潔,消毒水氣息不斷湧入鼻腔。
程屹被沈芙刺入腎髒,差幾毫米就徹底刺穿了。
他悠悠醒來的時候,霞光正好,瑰麗無比。
他的唇色因為失水蒼白幹裂。
我記得醫生囑咐他剛手術完不能喝水,隻是用棉籤蘸水塗了塗他的嘴唇。
開口時的聲音嘶啞得可怕。
第一句話就是:「你能原諒我嗎?」
我搖了搖頭,「雖然你是因為保護我才受的傷,但是一開始就不應該拼在一起的鏡子,實在沒有重圓的必要。」
「我不會因為一時的感動就重復之前的錯誤。」
我看了眼放在程屹床頭的離婚協議書。
「你看看吧,沒問題就籤了,再糾纏對我們彼此都沒有必要。」
我起身離開,隨著椅子腿摩擦地面瓷磚發出的刺耳聲音,與此同時的,還有程屹強撐著下地,幾步急切掙扎,發出的悶哼聲。
我看見他腰間裹纏的紗布被傷口的血染色,漸漸擴大。
我站在原地,靜靜看他笨拙地一步步挪向我。
他立在我面前,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你真的懷孕過?」
沒想到現在他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是。」
程屹本就紅了一圈的眼眶瞬間溢滿了淚水,似乎再也繃不住,潸然而下。
痛徹心扉。
我第一次擁有實感,在這麼多年刻意屏蔽痛楚之後,感受到程屹和我曾經一樣,痛不欲生。
「願願,我對沈沁的S太過介懷,我總是不肯面對現實,所以才把錯誤都歸咎於你。」
「其實我也不是沒覺得當年的事情蹊蹺,可還是一味發泄自己的情緒在你身上。」
「假如當年我能更冷靜點,調查更仔細點,不要被仇恨敵視蒙蔽雙眼,我一定不會這麼對你……也許我們……」
「對不起。」
「對不起……」
程屹在我面前絮絮叨叨,重復來重復去都是一句對不起。
眼淚更是掉個不停。
我看他腰間的血跡越擴越大。
「程屹,沒必要這樣,你對我沒有那麼深的感情,我對你可能曾經有過,現在也沒有了。」
我向後一步。
「醫生!」
我按響床頭的護士鈴, 門口的護士醫生馬上一窩蜂地湧進來,把程屹扶回床上, 同時也隔絕了他望向我的目光。
這眼神裡有絕望, 有挽留, 有乞求。
但我和他本就不是一路人。
年少時期也許憧憬過, 幻想過。
但是繁華落盡, 再無瓜葛。
我搖搖頭,轉身離開。
程屹番外
1
程屹籤署了離婚協議書, 自願劃給了姜願一大筆足夠她下半生衣食無憂的錢。
後來他等了很多年,都不見姜願回來過。
明知道沒有希望, 他還是貪婪地從社交媒體上窺探姜願的消息, 她重新撿起年少時的夢想, 設立自己的服裝品牌,成為國際知名設計師, 經常受邀參加各類時尚研討會, 作品外界備受矚目。
沈沁S亡的真相被公之於眾後,她身上的枷鎖像是被徹底卸下了, 照片上的姜願鮮活明媚, 像一朵處於盛開花期, 肆意綻放的薔薇花。
除了熟悉的面孔, 蘇玥玥, 她身邊也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身影,外貌出眾,家境優渥, 志同道合,陪著她飛往世界各地出差、採風尋找靈感。
明天是沈沁的忌日。
「眼像」他對姜政留有顏面,即使沒有出手整治,姜政也有能力把自己搞得不人不鬼。
直到姜政企圖把一個和姜願長相有幾分相似的女孩子送到他床上。
程屹怒火中燒, 大發雷霆。
直接讓苟延殘喘的姜政破產了。
看著痛哭流涕跪在地上乞求原諒的姜政, 和一旁衣不蔽體小聲抽泣的女人。
他攥緊拳頭咳嗽了兩聲, 身體傳來鑽心的疼痛。
因為沈芙那一刀, 他落了病根。
每逢情緒激動或者天氣湿冷,就會疼痛難忍。
他不由地想,要是姜願看到這一幕, 會感到解氣嗎?
姜政資不抵債, 跑路了。
沒人知道他跑去哪裡了,也有人說他被債主打S了。
程屹賣掉了名下所有的房子, 唯獨剩下和姜願一起住過的那套。
他窩在寂寥空曠的客廳看電視。
電視裡在播電視劇。
正播到女主懷孕, 男主臉上露出驚喜,抱起女主在原地轉了兩圈。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幕。
但他扯了扯領口的布料,感覺空氣悶得他喘不過氣。
熒幕亮光交錯映在他的側臉上。
他終於明白自己到底走錯了什麼路,失去了什麼。
像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 程屹頹然地倒在沙發靠背上。
眼角似乎有一顆晶瑩滑落,滾入衣領,消失不見。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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