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真心。」

小狗隻會眨巴黑漆漆的眼睛。

 

那是人類永遠無法描摹的愛意。

 

10

 

林一辰如約帶我去醫院找樂樂。

 

我遠遠看著輪椅上的身影，激動到渾身都在戰慄。

 

是樂樂！

 

樂樂瘦了好多，整個人縮在大大的輪椅裡，臉上是木然的表情。

 

她以前是最愛笑的，抱著我的時候，大大的眼睛會變成一彎月牙，露出兩個甜甜的梨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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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白大褂的人一邊為她按摩一邊詢問著什麼。

 

「被刀割斷的神經大部分已經修復好了，這個力度，你現在應該能感覺到疼痛了。」

 

樂樂呆呆地看著腿上的傷口，眼淚滾滾而下。

 

「隻是傷到腿就這麼痛。」

 

「如果渾身都被刀傷到，該有多痛啊。」

 

「快快……你那時候一定很疼吧，都怪我，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我的身體突然開始顫抖。

 

仿佛回到了那個可怕的雨夜。

 

我想起來了。

 

11

 

那是個湿淋淋的夜晚。

 

練完舞的樂樂帶著我走在回家的路上。

 

擔心雨水打湿我的毛，樂樂把我裹在外套裡，抄近路穿過一條小巷子。

 

隔著外套和雨水，我聞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危險味道。

 

有人跟上了我們！

 

我拼命掙脫，發出「嗚嗚」的警告聲。

 

樂樂以為我急著回家，走得更快了。

 

那個人也迅速跟上，幾步追了上來，一把拉過樂樂拐進了巷子深處。

 

樂樂驚叫一聲，我聚起全身的力氣掙脫樂樂的懷抱，狠狠撞向了那個高大的男人！

 

壞人！ţű₇

 

男人吃痛，將我重重甩開，我頓時眼冒金星。

 

「快快！」樂樂驚叫，衝過來想救我。

 

男人獰笑著鉗制住她，發出嘶啞的聲音。

 

「真漂亮的小姑娘，媽的運氣真好啊，我會乖乖疼你的，哈哈哈哈。」

 

樂樂尖叫著想擺脫挾制，卻被男人一巴掌扇倒。

 

「臭婊子，裝什麼貞潔烈女，你和那些賤女人一樣，都看不起老子，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他解著皮帶，發出邪惡的笑聲。

 

我搖晃著站起身，爆發出此生最快的速度衝向他，鋒利的牙齒像黑夜裡的閃電，狠狠撕咬著！

 

樂樂說咬人的狗狗是壞狗狗。

 

我是壞狗狗，但我不在乎。

 

因為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樂樂！

 

男人爆發出尖銳的慘叫，沙包大的拳頭重重砸在我的身上。

 

「喀嚓。」我聽見骨頭斷裂的聲響。

 

我忍著喉嚨裡溢出的腥甜，竭力將利齒咬得更深。

 

怒氣衝衝的男人掏出一把閃著光的東西，猛然扎進我的身體！

 

「該S的畜生，竟然敢壞老子好事，去S吧！」

 

我的身體好像突然沒了力氣，變得好輕好輕。

 

可我依然沒有松口。

 

朦朧中，樂樂撕心裂肺地喊著我的名字，衝著我跑來。

 

——快走啊，樂樂。

 

有其他人的聲音響起，男人倉皇離開。

 

在世界陷入徹底的黑暗之前，我的小腦袋裡湧上了最後一個念頭。

 

樂樂，要幸福啊。

 

12

 

林一辰怔怔地開口。

 

「你的腿，是在保護快快的時候受傷的嗎？」

 

聽到熟悉的名字，樂樂不可置信地回過頭，「你怎麼會知道快快？」

 

「因為它，就在這裡。」

 

讀取了我記憶的林一辰，緩緩蹲下身，有些笨拙地將額頭輕輕抵在Ťű₉樂樂手心。

 

樂樂捂住嘴。

 

我知道，她認出來了，那是我從前每天都會做的動作。

 

一旁沉默不語的白大褂默默拿起座機，「我認為有必要多加一個心理幹預，這裡好像有個更嚴重的。」

 

……

 

小湖邊，樂樂緩緩講起了我離開後的事。

 

那天夜裡，為了保護我，本來已經跑開的樂樂折返了回來。

 

她撿起地上的啤酒瓶，狠狠砸在男人頭上。

 

本想抱起我跑開的她，被喪心病狂的男人一刀扎傷了腿。

 

幸好路過的行人聽到聲響及時來救援，這才救下了樂樂。

 

傷重不治的我就這麼來了毛茸茸天堂。

 

而活下來的樂樂因為無法承受失去我的痛苦，一度精神崩潰。

 

這也是神官大人說無法託夢給樂樂的原因。

 

我借著林一辰的嘴，和樂樂興高採烈地講著我在毛茸茸天堂經歷的事。

 

話很少又貪吃的鄰居胖貓，長著九條尾巴的神官大人，還有各種奇奇怪怪可可愛愛的動物朋友們。

 

樂樂木然的臉上終於綻開一個久違的笑容。

 

「那個，請問你見過一隻橘貓嗎？」他充滿希冀地看著樂樂。

 

樂樂懵懵地搖頭，「沒有啊。」

 

林一辰再度崩潰：「天S的通靈師又騙我——」

 

13

 

不知道通靈師又說了什麼。

 

總之每天，林一辰都會帶著我去找樂樂。

 

他指揮著樂樂做一些我看不懂的奇怪動作，一遍又一遍。

 

我很心疼，但有點開心。

 

又能每天見到樂樂了。

 

林一辰說，樂樂腿部的大部分神經都保住了，隻要克服心理障礙，是能夠重新走路的。

 

樂樂又重新打起了精神，拿出了當初跳舞的熱情。

 

秋天的第一片葉子落下的時候，樂樂已經可以不用林一辰扶著，繞著小湖走一圈了。

 

林一辰笑的比樂樂還開心。

 

他有什麼可得意的，明明都是汪的功勞！

 

有一天，樂樂看到幾個穿舞裙的人成群結隊從湖邊經過。

 

樂樂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了。

 

還沒等我跳出來，林一辰安慰道，「其實以你的恢復速度，以後也不一定不能跳舞。」

 

樂樂笑了，隻是那笑容總有些苦澀，「沒事啦，能恢復成這樣我已經很高興了。」

 

這天晚上，林一辰失眠了，他呆呆地看著廚房的菜刀出神。

 

又莫名其妙地拿出一根針，聚精會神地在葡萄上穿來穿去。

 

人類可真奇怪。

 

14

 

樂樂最近的笑容越來越多了，我很開心。

 

但好像是衝著林一辰笑的，不開心。

 

林一辰也很奇怪。

 

之前他的腦子裡是黑漆漆冷冰冰的，隻有提到小咪的時候才會變得暖一點。

 

最近竟然變得暖洋洋的！

 

絲絲縷縷，透著和煦的光。

 

有幾次我還在他腦子裡聽見了樂樂的聲音。

 

他該不會是要和我搶主人吧？

 

「……笨狗，你吵到我了。」林一辰忍無可忍地放下千瘡百孔的葡萄。

 

糟糕，忘了他能聽見我的心聲了。

 

我悶悶地問，「你為什麼要欺負葡萄？」

 

他重新拿起細長的針，「我沒有欺負葡萄，我是在練習縫合傷口。」

 

我歪頭，「你受傷了嗎？」

 

「沒有。」

 

「那是葡萄受傷了嗎？」

 

林一辰火冒三丈，「笨狗，你要是想讓樂樂快點好起來，就不要打擾我。」

 

什麼？難道他是為了樂樂？

 

我不敢再多問，老老實實趴下身子，開心地合不攏嘴。

 

斯哈斯哈。

 

「笨狗。」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開口。

 

「幹嘛？」

 

「你相信我嗎？」

 

我搖搖尾巴，想了半天才回答。

 

「汪不知道，但汪覺得，小咪如果在，它一定相信你。」

 

他沒再說話，四周卻突然變得好溫暖。

 

15

 

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這個臭男人回到了醫院，說要重新做醫生。

 

所有人都很開心。

 

除了我。

 

因為這個壞家伙，竟然牽著樂樂的手！

 

樂樂竟然還笑得那麼開心！

 

……算了，樂樂開心我就開心。

 

而且這個壞家伙，勉勉強強也算不錯啦。

 

樂樂溫柔地看著他。

 

「如果你還不夠有信心。」

 

「那就讓我成為你重回手術臺的第一個患者吧。」

 

穿上白大褂的林一辰眼神異常堅定。

 

我的四周是一片璀璨的光芒，依稀能聽見樂樂的聲音，還有幾聲貓叫。

 

隻是這貓叫聲，怎麼這麼熟悉？

 

我沒再多想，隻聚精會神看著昏迷的樂樂。

 

16

 

樂樂的傷口拆線那天，人頭攢動。

 

林一辰身後是好多穿著白大褂的人，緊張兮兮地交頭接耳。

 

「雖然手術過程非常成功，甚至可以說完美無缺，但術後恢復情況還有患者自身的狀況也很重要。」

 

「林醫生畢竟太久沒上過手術臺了，誰知道能不能有從前的水準？」

 

「聽說患者以前是舞蹈家，要是能順利恢復，以後搞不好又能跳舞了。」

 

我緊張得不敢呼吸，全神貫注地盯著樂樂的每一個動作。

 

樂樂緩慢又堅定地按照林一辰的指示，重復著幾個動作。

 

「肌肉和關節活動度與靈活度沒有問題。」

 

「力量與耐力比之前有了很大提升，後續通過康復訓練可以恢復到更好。」

 

周圍的人瘋狂鼓掌，直呼奇跡，甚至有人感動哭了。

 

沒錯，說的就是林一辰。

 

他握緊樂樂的手，泣不成聲。

 

「樂樂，你做到了！」

 

樂樂回握住他的手。

 

「是我們做到了。」

 

「謝謝你，一辰。」

 

至於我。

 

我整隻汪都快被幸福的淚水淹沒了。

 

還好我會狗刨。

 

17

 

眾人散去，病房裡恢復了安靜。

 

林一辰突然從兜裡拿出一枚閃亮亮的東西。

 

「樂樂，之前我就想過，如果手術沒有成功，我想當你一輩子的拐杖。」

 

「如果手術成功了，我想成為你的最佳觀眾，看你的每一場演出。」

 

「所以樂樂，你願意嫁給我嗎？」

 

樂樂淚流滿面，和他擁抱在一起。

 

林一辰打開掛在脖子上的吊墜。「讓快快和小咪一起見證這一刻，好嗎？」

 

裡面是一張貓咪的照片。

 

我低頭看去，大驚失色。

 

這不是隔壁胖貓嗎？？

 

它怎麼會是小咪？

 

聽到我心聲的林一辰也呆住了。

 

「你不是說不認識橘貓嗎？」

 

樂樂看著他，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

 

「狗都是色盲，你不知道嗎？」

 

我和林一辰齊齊驚訝。

 

「啥？」

 

我正在抓耳撓腮地思考為什麼隔壁胖貓就是小咪。

 

一道白光降臨。

 

純白高貴的九尾狐緩緩踏出。

 

神官大人！

 

「心願實現，小狗，跟我回去吧。」神官大人說。

 

迎著我們幾個不可置信的目光，神官大人緩緩開口。

 

「在此之前，讓我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吧。」

 

關於小狗快快和小貓小咪的願望。

 

18

 

和主人有深刻羈絆的毛茸茸，如果在S前留下了願望，神官大人就會幫它實現。

 

我的願望是「希望樂樂幸福。」

 

小咪的願望是「希望主人不再孤單。」

 

進入毛茸茸天堂後，我們的記憶被抹除。

 

但神官大人沒有忘記。

 

於是它讓我代替無法託夢的小咪，來到林一辰的夢境。

 

又指引著林一辰來到樂樂身邊，幫助她重拾夢想。

 

遇見了樂樂的林一辰不再孤單。

 

而他們也成為了彼此的幸福。

 

「小咪它，為什麼無法託夢給我？」林一辰顫抖著問。

 

神官大人目光悲憫。

 

「因為傷害ŧṻₓ過人類的毛茸茸是不能託夢的，除非是為了保護主人。」

 

它尾巴一抖，施展法力，讓我們看到了發生在小咪身上的事。

 

那天，林一辰的鄰居用偷窺到的密碼，打開了他的家門。

 

「媽的，看到這些長毛畜生就煩。」

 

沒有人知道，斯文的外表下，隱藏著一個以虐S動物為樂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