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曾經柳思思為了我而拒絕的那個男人。

他的目光從柳思思和宋付之的方向轉向我，挑了挑眉。

 

像是再說：看，你最後不還是被拋棄了。

 

又像是在說：看，其實我一直都在。

 

他的目光化為利刃，在我身上刺出一個又一個的窟窿。

 

沉寂了許多的心跳回歸。

 

我霎時頭皮發麻，仿佛血液倒流。

 

這些天在心中越纏越亂的結，一下子散開。

 

這已經不是我所追求的家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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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曾是在大哥的萬般寵愛長大的人，居然自甘墮落，被人侮辱羞辱到這種地步。

 

我急促的呼吸著，疾步回家。

 

腦海隻剩一個念頭。

 

我不要了。

 

柳思思還有這個家，我都不要了。

 

5

 

我沒想到推開門，我沒來得及收拾，卻見到了柳思思的父母。

 

他們做好了飯菜，等我回來。

 

他們揚著笑臉，溫柔地對我說：「回來啦，來吃飯吧。」

 

我愣在原地。

 

嶽父已經扯開了凳子，見我還站在那有些疑惑：「還在那幹什麼呢？來呀，吃飯啊。」

 

我回過神來坐下，壓下心裡的時候想法，強裝鎮定正常的跟他們聊天。

 

嶽母給我夾了個蝦。

 

「你最喜歡吃蝦了，可惜思思海鮮過敏，你應該也挺久沒吃了的吧。反正現在思思不在，我們就好好吃個夠。」

 

她的語氣，帶著強烈的媽媽的感覺。

 

明明已經哭的幹涸的眼眶此刻刺得生疼。

 

她忙抽紙巾遞給我。

 

「你這哭什麼呢？想吃，再做就是了。」

 

原來不知不覺我的眼淚已經不受控的流了出來。

 

我平復好心情。

 

就見他們有些猶豫的問：「是不是思思對你不好？」

 

我搖搖頭，聲音哽咽得說不出話。

 

嶽父嘆了口氣：「這孩子我們知道的，從小被我們嬌慣慣了，哪有脾氣不好的地方，暮生你多包容一下。你也知道她本質不壞的，真的不行的話，就當做給我們面子，再給她最後一次機會，好嗎？」

 

我沒有辦法拒絕他們。

 

可跟柳思思的關系又困擾著我，讓我難以入睡。

 

這晚不知有沒有爸媽的原因，柳思思難得的回來了。

 

我關了燈躺在床上，還沒睡著。

 

聽到浴室淅淅瀝瀝的水聲停下，然後她躺到我的旁邊，側過身雙手輕輕環抱著我，將臉埋在我的肩上。

 

我心中那塊最軟的地方忽地被錘子狠狠錘下，軟得一塌糊塗。

 

這些天壓抑著的情感一下噴湧而出。

 

幾乎是一瞬間我就忍不住側過身將她攬進我的懷中。

 

聞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仿佛過去的間隙從不存在。

 

久違的，隻是抱著她睡覺，心中就湧上無盡的踏實感。

 

就跟嶽父嶽母說的一樣，再給我們兩個最後一次機會。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做早餐。

 

柳思思洗漱完出來時我正在煎三明治。

 

她從背後抱著我探出個頭來，這場景讓我以為回到了我們當初。

 

我揉了揉她的頭，說：「豆漿已經磨好了，就在外面豆漿機裡，可以去倒來喝。」

 

她笑著點頭，可沒一會兒我聽見了開門的聲音。

 

這麼早能有誰來？

 

我心裡突然咯噔一下。

 

急急忙忙關火，從廚房探出頭。

 

就這樣跟笑盈盈的宋付之四目相對。

 

他的笑僵住，我的動作也僵住。

 

玻璃門將廚房與客廳隔絕。

 

柳思思抱著我的手臂撒嬌：「我們要一起去日本拍攝，所以就讓他來我這，我們一起去。」

 

我緊咬著牙，點頭：「好。」

 

柳思思出去了。

 

我看見她在帶著宋付之介紹。

 

心裡有兩道聲音打架。

 

一道聲音說：就這還不離開？他們兩個都一次又一次的一起出去，誰知道是以男閨蜜的名義，以工作的名義做了什麼事？

 

另一道聲音勸說：她是你的妻子，你又沒有證據，難道就這樣給你們的關系定S刑了嗎？

 

我的思緒被一道清脆的聲音打斷。

 

同時還有柳思思一聲尖叫。

 

6

 

我立馬放下手中的鍋鏟，跑進房間。

 

柳思思和宋付之兩人對立而戰，我跟隨著他們的視線低頭，看到地上碎成幾瓣的玉佩。

 

我呼吸瞬間變得粗重，喘氣都艱難得不行。

 

再抬頭時，忍不住釋放了全部的惡意，惡狠狠地盯著宋付之。

 

「是你弄碎的？」

 

柳思思是知道這個玉佩對我有多重要。

 

那是我媽唯一留給我的東西。

 

離開家時，也是我唯一帶走的念想。

 

那時她親手找來了厚厚的絨布包，小心翼翼的替我裝好。

 

宋付之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卻還是不在意的笑著：「抱歉啊，我想拿起來看看，一不小心沒拿穩就摔了。」

 

我一眨不眨的看著他，不說話。

 

沉默半晌。

 

柳思思聲音軟下來。

 

「真是個意外，他也不是故意的。」

 

她臉上難得染上了愧疚。

 

我忍不住笑出聲，滿是嘲諷。

 

「不是故意的，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還有，你為什麼要把它拿出來給他看？！」

 

柳思思臉上頓時浮現出難堪，她讓宋付之離開。

 

關上房門隻剩我們兩個。

 

她立刻質問道：「你怎麼在外人面前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我一點面子都沒了。」

 

我笑著笑著眼淚就流出來了。

 

「柳思思你還有良心嗎？你明知道這是我媽唯一留給我的東西。」

 

結果就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不是故意的。

 

也許是這幾年來，我從來沒有這樣讓她難堪過，她的臉漲得通紅，著急得口不擇言。

 

「當初是你自己要跟我走的，我可沒有逼你。你現在這樣說，是想賴我嗎？

 

「而且也是你自己說，既然要離開就不要拿家裡的東西走，是我逼你的嗎？

 

「還有，你之前給我送飯的時候，那一副S氣沉沉的樣子，我也早就想說了，別弄得好像是我騙你辭掉工作，留在家裡的一樣。我不過是想跟你抱怨一下，撒一撒嬌，是你自己決定要辭職來照顧我的。

 

「我說我會努力工作，好好對你，我有缺過你的錢嗎？」

 

她的一聲聲質問。

 

像是一桶桶澆下來的冷水，將原先沸騰的血液澆的冰涼。

 

我沉默著低頭把地上玉佩的碎片撿起，小心的包好。

 

再看向柳思思時，眼裡已經了無情緒，憤怒難過什麼都沒有了。

 

我淡淡道：「你不是要去日本嗎？你走吧。」

 

柳思思咬著唇，眸中含淚。

 

我不理解。

 

也不想再去費心理解了。

 

7

 

從窗戶看到他們的保姆車離開。

 

我回了房間拿起行李箱把自己的衣服收好放進去，再把自己的用品裝進垃圾袋拿去扔了。

 

這套房子是我們婚後的第二年租的，那時柳思思的工作有了比較大的起色。

 

我們從一開始這裡隻有簡單的家具，到後來一點點填補。

 

把它裝飾得富有生活氣息，讓它越來越有家的感覺。

 

我坐在沙發看著熟悉的環境，思緒萬千。

 

手機發出去的短信收到了回復。

 

是大哥發來的。

 

他說：現在過來，等著。

 

柳思思不知道的是，我跟我哥從來沒有斷過聯系。

 

大哥將我照顧長大，我不可能真的和他再也不聯系。

 

可我哥不喜歡柳思思，柳思思後來對我哥也很有意見。

 

所以我不讓柳思思知道這個事，也不讓大哥去找她。

 

平時柳思思不回來的時候，我吃完飯空闲時就會跟我哥見面。

 

就在最近的上一次見面。

 

那時我因為宋付之的出現經常失眠，睡不好，眼下有明顯的烏青。

 

大哥無奈的看著我，然後給我遞過來一張卡。

 

猶豫了很久，我拒絕了。

 

就跟從前的每一次一樣。

 

可他強勢的將卡放到我的衣服口袋裡。

 

「我是不管你。可前提是你不能把自己餓著，你看你比上次瘦了多少？」

 

那一瞬，我鼻子猛地一酸，強忍著才沒有哭出來。

 

跟以往同一次不一樣。

 

隻有剛剛我其實真的動了念頭，想要直接收下的。

 

自從我沒有了工作，柳思思說家裡沒錢用的時候就問她。

 

剛開始感情和睦的時候還好。

 

越到後面越問不出來。

 

每一次想提，喉嚨就像扎了針，心上也像扎了針，好像要將自尊再刮掉一層，才說得出來。

 

刮著刮著所剩不多了，我便S撐著。

 

不想去問她，不想看到她那個不屑的眼神，讓我覺得自己像乞丐一樣。

 

門鈴響起，我起身去開門時。

 

我還沉浸在過去的事情，一遍遍的逼自己回想，一遍遍的讓自己痛到不行。

 

再到最後從密密麻麻的痛變成了一點點。

 

再最後變成了雲淡風輕。

 

大哥沒說什麼，幫我拿著行李出門。

 

坐在車上，他也絕口不問我發生什麼。

 

「蝦蟹魚我都已經讓顧姨買了，還有什麼想吃的嗎？」

 

我搖搖頭。

 

「已經夠了。」

 

沉默半晌，我把包著玉佩碎片的袋子拿出來。

 

「哥，對不起。我把媽媽留的玉佩弄碎了。」

 

下車時，他拍了拍我的肩。

 

「物是S的，人是活的。隻要心裡記得就足夠了。」

 

8

 

再次收到柳思思的消息，已經在兩周後。

 

「你人呢？」

 

五分鍾後她才發來第二條。

 

「······你的東西呢？」

 

「······思思，我們離婚吧。離婚協議我已經讓人送過去了，等一下就到，你收一下。」

 

「你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說要離婚了？」

 

「柳思思，我說我要離婚。難道你要糾纏嗎？」

 

這幾年柳思思的工作發展越來越好，我在她面前也從來都是溫柔順從的。

 

她的自尊不會讓她承認我的話。

 

果然，下一秒信息就發來。

 

「離就離，你以為你是誰？我又不是沒了你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