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似乎格外有耐心，臉上掛著幾分嘲諷。

 

「想結婚怎麼不早說呢？」

 

「明天帶上身份證，我們去民政局登記。」

 

我掙脫開他的手，搖了搖頭。

 

他臉色難看：「什麼意思？」

 

我低垂著眸子，輕聲道：「我不想嫁給你。」

 

半晌，沈崇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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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難以置信。

 

我緊緊抓著手機，重復了一遍。

 

「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三個月後，我和宋燁就會舉辦婚禮，請柬應該已經送到你家裡了。」

 

沈崇花了幾秒鍾消化我話裡的信息，隨後冷笑了一聲，幾乎咬牙切齒：「我不準！」

 

「我不準你嫁給他！」

 

他扣住我的肩膀，聲音隱隱發顫。

 

我點頭，又搖頭。

 

「你能來的話，我會很感激。」

 

「不能來就算了。」

 

我轉身準備開門，卻被他拉住手，摁坐在沙發上。

 

他欺身上前。

 

我愣了愣，卻怎麼也掙不開。

 

漆黑的包廂內，他狠狠堵住我的唇，雙手被他抓著，動彈不得，掙扎間我咬破了他的唇。

 

血腥味頓時彌漫在口腔內，與湿熱的氣息相互糾纏著。

 

好不容易松開，我大口喘著氣，雙腿發軟，被他緊緊抱在懷裡。

 

我徒勞無功地掙扎著，眼淚也湧了出來。

 

「沈崇！你瘋了？」

 

「我是瘋了！」

 

沈崇氣得渾身發抖，貼在我耳旁咬牙切齒：

 

「許霧，沒有我的允許，你怎麼敢嫁給別人？！」

 

「你還和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親熱，你當我S了嗎？」

 

「你這是腳踏兩條船！」

 

我忽然抬頭看他，他臉色一怔，避開了我的眼神。

 

腳踏兩條船，原來他也知道。

 

「我們已經分手了。」我扯了扯唇，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我離開別墅的那個晚上，就給他發了分手的短信。

 

或許是這些年，我提過太多次分手，說過太多次會走，可每一次我還是回來了。

 

讓他覺得有恃無恐，覺得我不過是在鬧脾氣。

 

「我沒答應！」

 

我逐漸冷靜下來，擦掉眼淚，克制自己不再受他的情緒影響。

 

「我給過你機會的，這一個月裡，我並沒有拉黑你的聯系方式，可你一次電話都沒有給我打過。」

 

「我打過！從知道你要訂婚，我給你打了無數個電話，你一個都沒有接。」

 

沈崇拿出手機，翻到通話記錄證明給我看。

 

我掃了一眼，心中了然。

 

「那張卡已經報廢了，就在上周，手機掉進了遊泳池。」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微微一笑：「你看，我們兩個，就是沒有緣分。」

 

沈崇一怔，臉上有些許慌亂，進而又笑著抱住我。

 

「沒關系，手機卡報廢了還可以再換，緣分盡了，也可以強求。」

 

他語氣溫柔地哄我，又像是在騙自己。

 

我搖頭。

 

「可是你來晚了，我已經訂婚了。」

 

聞言，他倏然紅了眼，似乎是恨極了：「許霧，你不可以對我這麼殘忍，是你先來招惹我的，你怎麼可以說來就來，說將我拋棄就將我拋棄？」

 

或許是今天太忙了，我忽然覺得有些暈頭轉向，身心都覺得累極了。

 

是我拋棄他了嗎？

 

明明是他自己要走的呀。

 

拉扯間，門外傳來宋燁的聲音。

 

他說：「該回去了，宋太太。」

 

聲音裡帶著幾分明顯的笑意。

 

我是借口出來換衣服的，可現在衣服卻亂得不成樣子。

 

沈崇恨恨地盯著我，往前走了幾步，我驚慌失措地攔住他。

 

小聲祈求：「你別出去，我不想讓他誤會。」

 

沈崇腳步一頓，望著我的眼裡，難得露出幾分受傷的神情。

 

他語氣嘲諷：「許霧，你夠狠。」

 

07

 

狠不狠的，我無心爭辯。

 

我隻覺得有點難受，到了晚上，渾身已經燒得滾燙。

 

迷迷糊糊地，好像被一雙強勁有力的手抱到床上。

 

那雙手很涼，貼在臉上很舒服。我抓住它，不讓它逃走。

 

它不再掙扎了，我也安心睡了過去。

 

我夢到了剛上大學那年。

 

那是我綁定系統的第一年。

 

沈崇那時是大二的學長，也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

 

系統每天碎碎念，催著我趕進度，我就天天追在沈崇身後。

 

我追了他四年，到他上研究生，我們才正式在一起。

 

大二那年，他被我追得煩了，就給我約定了一個期限。

 

「半年，如果你能追我半年，我就答應做你男朋友。」

 

半年後，他又說：「半年太短，一年吧，一年後你還沒放棄，我們就在一起。」

 

結果，一年又一年，四年一晃而過。

 

沈媛和程敘分分合合兩三次。

 

我被沈崇拒絕了一次又一次。

 

終於，在即將畢業的最後一個月，沈崇主動吻了我。

 

「許霧，我答應你了。」

 

「真的？」

 

我滿心歡喜，並不知道這隻是因為他在和沈媛賭氣。

 

但事實如何，我也不在意。

 

達成了這個目標，就等於完成了一半的任務。

 

我討厭被腦海裡的機器音催促，去做我不喜歡做的事，隻要任務達成，我就能解放了。

 

隻是過程中難免心酸。

 

某次我生病住院，打電話給沈崇。

 

「我好難受啊，你可不可以來陪我？」

 

這當然也是系統下達的任務，因為男女主也在這家醫院，需要我這個工具人來推動劇情。

 

沈崇冷靜地說：「生病找醫生，我又不會治病。」

 

那時我們剛在一起，我知道他不會來，因此埋怨系統又害我丟臉。

 

系統卻很篤定：「相信我，宿主，他今天一定會來。」

 

半個小時後，他果然來了。

 

我心裡隱隱有些驚喜，伸手去接他手裡的花籃，他卻沒動。

 

「怎麼了嗎？」我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不是給我的？」

 

他從裡面挑了個蘋果遞給我，「我去看看媛媛。」

 

走到門口，回頭補充了一句：「我一會兒回來。」

 

我點頭。

 

右手插著針頭，我把蘋果放在枕頭邊，心裡祈禱他趕緊回來，不然蘋果沒人削。

 

系統吐槽我：「真是個大饞丫頭。」

 

我撐著眼皮等著，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醒來時，房間裡除了我，沒有其他人。

 

枕邊的蘋果不知什麼時候掉在了地上，應該是被我半夜翻身弄下去的。

 

地上還有蘋果的汁水。

 

我撿起來，用水衝幹淨。

 

但卻沒有找到能下口的地方。

 

最後，那個蘋果，還是被我扔進了垃圾桶。

 

08

 

這一覺睡得太沉，醒來時，頭昏腦漲。

 

被子好像被誰壓住了。

 

我偏頭，就見有人趴在床邊。

 

衣服有點熟悉，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宋燁。

 

我坐起來，他也睜開了眼。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出了聲才知道，自己的嗓子啞了，怪難聽的。

 

「頭伸過來。」宋燁說。

 

我聽話地湊過去，他用手覆在我額頭上摸了摸，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他露出一點笑：「應該退燒了。」

 

離得太近，美顏衝擊有點大，我有些慌忙地後退到安全距離。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沒頭沒腦地問道：「要吃蘋果嗎？」

 

我張了張嘴：「啊？」

 

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弓，一副沒睡好的樣子。

 

「你昨天晚上一直念叨著蘋果，我以為你想吃，就讓張嫂買了一些。」

 

我啞然：「……謝謝。」

 

「我現在，已經不喜歡吃蘋果了。」

 

宋燁不是多嘴的人，點了點頭，「還有什麼想吃的嗎？我讓張嫂去買。」

 

「我不挑食的，你們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他挑眉，「我不在家吃，要吃什麼你自己決定。」

 

我下意識反問：「你去哪裡？」

 

問完才覺得不合適。

 

先不說我現在隻是他的未婚妻，就算將來結了婚，以我們之間的關系，問這個話也有點冒昧。

 

宋燁卻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很快回答：「我去上班。」

 

這下驚訝的人輪到我了。

 

不是說宋氏集團掌握在宋大小姐手裡，而宋燁因為身體殘疾，不理公司事務的嗎？

 

見我這麼驚訝，宋燁難得玩笑，他歪了歪頭：

 

「要和我一起去嗎？」

 

「我？」

 

他笑了笑，「下次吧，等你身體好一點。」

 

我在床上躺了三天，實在躺煩了，在張嫂的建議下，開始每天中午給宋燁送午飯。

 

美其名曰，培養感情。

 

送完了飯，我就會去閨蜜的畫室裡坐坐。

 

畫畫能讓我靜心。

 

走到辦公室門口，卻聽到一陣女人的嬉笑聲。

 

門從裡面打開，穿著職業裝的女人領口微開，紅唇有暈染的痕跡。

 

驀地對上我，愣了愣，臉上一陣慌亂。

 

09

 

我認出這是宋燁的秘書。

 

「宋總，許小姐來了。」

 

似乎在提醒裡面的人什麼，說完匆匆離去。

 

我靜靜地在門外等著。

 

幾分鍾後，才聽到裡面的人叫我。

 

我把飯盒遞給他，控制著自己不去看他的嘴唇。

 

原來他和那些人一樣。

 

也是，宋燁除了腿不行，臉還是很行的。

 

就衝這張臉和他身後的家業，多少女人對他前僕後繼也不稀奇。

 

我心裡有點悶悶的。

 

隻怪他前兩次給我的印象太好，讓我以為他有所不同。

 

真沒想到，男生這種生物，哪怕是在半身不遂的情況下，男女關系也還是照樣亂搞不誤。

 

我對這個世界上的男人，徹底幻滅了。

 

「怎麼了？」宋燁的聲音傳來，「誰惹你不高興了？」

 

我垂著眼，「沒有，就是沒睡好。」

 

眼不見心為靜。

 

表面夫妻就該有表面夫妻的覺悟。

 

更何況，我們還沒結婚。

 

臉忽然被人捧住，我的視線平移到宋燁臉上。

 

他有些無奈：「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呀？」

 

嘴唇開開合合，我盯了幾秒，撇了撇嘴：「你說了什麼？」

 

心中冷哼。

 

處理得還挺幹淨，一點口紅印都看不到呢。

 

宋燁一陣低笑，靠近親了一下我的側臉。

 

「許小姐生起氣來，還真是可愛。」

 

這是什麼意思？

 

親了別人的嘴又來親我？

 

我瞬間氣成松鼠。

 

但又沒立場罵他。

 

於是我決定，以後不給他送午飯了。

 

以免打擾他們郎情妾意。

 

宋燁對此也沒有說什麼，隻是好幾次出門前，欲言又止地看向我。

 

我自顧自地看電視，沒理他。

 

這天晚上，宋燁打電話來說要加班。

 

我了然，想必是要和小秘書約會。

 

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注意身體，別太……操勞了。」

 

那邊又傳來女人的說話聲，我立馬掛了電話。

 

誰知，手機又很快響起。

 

我不耐煩地接通：「還有事？」

 

那邊靜了一瞬，熟悉的聲音響起。

 

「許霧，是我。」

 

10

 

宋許兩家的訂婚宴過去半個月，沈崇去了許家幾次，被告知許霧已經搬進了宋家準備的新房。

 

他憋著一股氣，找不到許霧，隻好來找宋燁。

 

「小宋總。」

 

「我想我應該做個自我介紹，我是許霧交往七年的男朋友。」

 

沈崇笑得意味深長，語中帶刺。

 

聞言，宋燁笑了笑。

 

「巧了，我是許霧的未婚夫。」

 

「三個月後，我會是她名正言順的丈夫。」

 

沈崇臉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但他仍舊撐著。

 

「能不能結婚還不一定呢，畢竟，許霧愛的人是我。」

 

「是嗎？」

 

宋燁邊倒茶，邊笑道：「她這麼愛你，有和你提過結婚嗎？」

 

「她愛你，又為什麼要嫁給我呢？」

 

「我們倆才見過一面，就決定要結婚了，你們談了七年都沒結婚。」

 

宋燁將茶杯放到沈崇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