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貴妃看來，我不過是個拙劣的翻版。

 

所以她毫不在意我的出現，隻隨意讓宮人們在我門口假借八卦之名嘲諷幾句，說我拾人牙慧，不可能成功。

 

「貴妃娘娘浩蕩如天上明月，某些妃嫔拙劣的模仿，怕是連天上的星星都算不得。」

 

兩個貴妃宮中的灑掃宮女，莫名其妙出現在我的宮殿門外，揚著嗓子「闲談」。

 

她們談話的聲音清晰地飄進我的耳朵裡。

 

我身側的大宮女氣不過，打算上前訓斥一番。

 

被我攔住了。

 

「無所謂。」我說，「他們願意說什麼，是他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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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宮女無奈地看了我好幾眼。

 

她以為我無心後宮競爭，所以不在意此事。

 

實際上，我之所以保持淡定，是因為我知道，貴妃得到的所謂「恩寵」，不過是虛幻泡影。

 

全靠帝王的喜愛維持。

 

若是帝王不愛了，「恩寵」便一戳就破。

 

要是皇上真的愛S了貴妃，又怎麼會在集中了權利後，將貴妃一家全部貶官發落，逼著貴妃的國公父親告老還鄉？

 

我比貴妃更年輕貌美，更容易掌控。

 

隻消我稍微服軟，皇上的恩寵，是很容易到來的。

 

07

 

皇上連著陪伴我數日，我的態度略微有所軟化，但依然悶悶不樂。

 

即便早有心理準備，但眼看著久攻不下我，皇上依然有些挫敗。

 

某日，他來到我的宮殿門口。

 

聽到我和大宮女闲聊。

 

「娘娘整日愁眉不展，鬱結於心，對身體不好啊。」大宮女苦口婆心地勸我。

 

我的餘光瞥到窗外閃過的一道明黃衣角。

 

但我假裝沒看到皇上就在窗外，隻嘆了口氣。

 

「我想念我的小馬了。」我說：「沒有我照顧它，不知道最近是否瘦了，它最近正在掉毛，也不知道照顧它的人能不能給它每日梳毛。」

 

「你看這皇宮裡，四四方方的天，四四方方的地，讓人看著難受。好想騎馬馳騁。」

 

說完這段話，我再看向窗外，發現已經沒了皇上的身影。

 

我勾起唇角。

 

08

 

次日，紫禁城裡就搭建起了一個小型的馴馬場。

 

好幾匹我精心照顧過的馬匹被運送進來，整整齊齊地躺在馬厩中。

 

皇上興高採烈地找我，帶我去看驚喜。

 

而我也給了他想要的反應。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望著熟悉的馬匹，不禁落下淚來。

 

皇上趁機牽著我的手，攬我的腰。

 

我都沒有拒絕。

 

皇上又趁此良機，抱著我進了內殿。

 

我猶豫了一下，沒有掙扎。

 

得益於我常日騎馬、馴馬、照料馬匹，我身材消瘦但並不羸弱，全身上下是薄薄的肌肉。

 

給了皇上與眾不同的體驗，讓他連著叫了三次水。

 

第三次叫水時，門外傳來一陣宮女們的驚呼聲。

 

隨之而來的，是一連串的「貴妃娘娘」問好。

 

貴妃推開殿門，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

 

09

 

我縮在皇上懷中假寐。

 

實際上，視線已經悄悄落到貴妃的身上。

 

貴妃依然是一身華服，可發髻凌亂，臉上的妝容也並不完美，顯出她眼角的皺紋，崎嶇蜿蜒，十分注目。

 

她已經三十五歲了，曾經豔冠京城的容貌，隨著年齡的增長不斷老去。

 

就連我這個隻和她見過幾次面的人都有發覺。

 

偏偏隻有她自己沒感覺到。

 

貴妃憤怒地上前，扯開床幔。

 

看到我和皇上一起縮在被子裡，更是勃然大怒。

 

「陛下！」貴妃伸手指著皇上，不甘地控訴：「紫禁城裡，為什麼多了個馴馬場？」

 

「而且就在紫禁城中央位置！」

 

面對貴妃氣勢洶洶的質疑，皇上不耐地揉揉眉心，解釋道：「熙嫔初來宮中，水土不服，因此我把她經常馴養的馬匹運了幾匹進宮。你是貴妃，切莫胡鬧，讓著些新來的妹妹。」

 

聽出皇上語氣中的煩躁，貴妃的身體僵硬了一瞬。

 

接著，她軟下語氣：「陛下知道的，臣妾因為三年前的事情，很是畏懼馬匹，看到馬匹，就會想起我們未出世的孩子……」

 

貴妃做出拭淚動作：「因著二十年前的那場刺S，臣妾傷了身體，難有子嗣。好不容易懷了孩子，卻因為騎馬而傷，臣妾實在是心傷啊。」

 

我貼著皇上的胸膛，明顯感覺到，當貴妃提到「刺S」時，皇上心軟了。

 

她又說到「子嗣」，皇上的態度更溫和下來。

 

我知道，到我說話的時候了。

 

「陛下，」我原本睡在皇上懷中，此刻我緩慢地睜開雙眼，微微仰望著皇上：「既然貴妃娘娘不喜歡馬匹，就送走吧，我無所謂。」

 

我嘴上說著「無所謂」，實際上，揪著被角的手逐漸用力，眼底也盛上了瑩瑩水光。

 

皇上看出來，我實際上很在乎、很喜歡這些馬匹。

 

於是他在遲疑片刻後，轉身看向貴妃。

 

「既然你不願意看那些馬匹，朕就派人把它們遷到紫禁城角落，離你的宮殿遠遠的，省得你睹物思人，心裡難受。」

 

得到皇上的回應，貴妃原本不安的表情，重新被得意所佔據。

 

她垂下頭，半是嫉恨，半是炫耀地瞪了我一眼。

 

似乎想要告訴我，皇上心裡最愛的，依舊是她。

 

但看著貴妃的樣子，我隻想笑。

 

如果是以前，貴妃說她不想看到馬匹，皇上定會毫不猶豫地把馴馬場直接拆掉，扔到宮外。

 

可現在，皇上隻是把馴馬場搬到了紫禁城的角落。

 

這代表著什麼，顯而易見。

 

隻可惜，貴妃還沉湎在「皇上最寵愛她」的美夢中，始終沒有意識到皇上態度的變化。

 

10

 

在把馴馬場遷到紫禁城角落後，皇上心懷愧疚，給了我許多賞賜。

 

甚至允諾我求一個恩典。

 

我可以索要金銀珠寶，乞求升職封妃，或是讓父母當官，全家雞犬升天。

 

但我都沒有。

 

在皇上好奇的眼神中，我說：「臣妾在宮外有個相識的姐姐，她是獸醫，擅長治療馬匹生的疾病，更擅長給母馬接生。陛下能否把她接進宮？」

 

皇上錯愕無比。

 

隨後他回過神來，撫掌大笑，眼底的情緒是「果然如此」。

 

他最喜歡我這幅什麼都不在意，隻想照顧好馬匹的樣子。

 

這讓他有種舒適感，仿佛他不再是承受著重擔的天子，隻是個普通的、想要追求喜愛女子的男人。

 

很快，我的好姐妹柳柔，就進宮陪伴在了我身邊。

 

皇上和貴妃血洗馴馬場時，她跟著師父出外學習，逃過了一劫。

 

但誰能接受家破人亡？

 

所以她心甘情願陪我入宮，和我並肩作戰。

 

柳柔不隻是頂尖的獸醫，還很擅長解決一些婦科的小問題，每每藥到病除。

 

這紫禁城裡，宮女眾多，總有些宮女身患婦科病，卻因為身份或者性別關系，無法找人治療。

 

柳柔的出現，讓她們欣喜若狂，每日都想方設法尋找柳柔，希望能讓柳柔幫忙解決些難以啟齒的問題。

 

再加上我宮中宮女們的刻意宣揚，柳柔於宮人中的名氣更盛，交際圈極其廣泛。

 

就連冷宮中的宮女，她竟然也熟識。

 

某日，柳柔突然急匆匆地回到我所在的宮殿。

 

她大喇喇地推開我的房門。

 

「找到了！」

 

簡單的三個字，讓我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真的找到了？」我驚喜異常。

 

聽到柳柔肯定的回答後，我嘴角勾起個笑容。

 

「好。」

 

說著，我低下頭，撫摸自己的小腹。

 

「既然如此，計劃也該開始了。」

 

我沒有詢問，柳柔也沒有直說。

 

但我們都知道柳柔一直在找什麼。

 

她找的是，貴妃謀害皇嗣的證據。

 

11

 

近來，後宮很是風平浪靜。

 

我寵愛很盛，後宮中無人敢惹。

 

貴妃曾暗戳戳地在皇上面前給我上過幾次眼藥，但她緊接著，就被皇上敲打了。

 

意識到皇上最近很喜歡我，貴妃即便心下不忿，還是老實了下來。

 

其實另一個主要原因是，她非常自信。

 

覺得我不過是她的替身，就算暫時得了盛寵，也不過是轉瞬雲煙。

 

很快就會失寵。

 

……主要也是她沒有辦法來應對我。

 

就在貴妃假裝人淡如菊的時候，我懷孕了的消息，如同炸雷般，在宮中驟然出現。

 

這下，貴妃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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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皇上不喜歡馬厩的味道，但為了彰顯對我的寵愛，還是偶爾會跟著我來逛一逛。

 

這一逛，他就發現了，我異常照顧一匹馬。

 

其他的馬匹，都由宮人們洗刷照顧，我隻需在旁邊監督。

 

而這匹馬，我卻親力親為，小心翼翼地為它打理毛發，給它安排住處。

 

皇上好奇，便問我：「它可是有什麼獨特，才讓你這麼喜愛？」

 

我笑了：「它是一匹懷孕的母馬。」

 

「哦？」皇上疑惑地追問，「雖然它懷孕了，比旁的馬匹更寶貴些。但也沒必要讓你親力親為，做這些粗活，讓宮人仔細照料著就是了。」

 

我沒有回應皇上的關心，而是轉過身，低下頭，撫摸著小腹。

 

「主要是我也有了身孕。我有了孩子，看同樣懷孕的母馬，便覺得親切，忍不住多照顧它些。」

 

能夠讓後宮妃子們瘋狂炫耀，借此爭寵的「懷孕」，在我這裡，不過是順嘴一提的事情。

 

皇上第一時間甚至沒反應過來。

 

過了會兒，才猛地睜大雙眼，又驚又喜地握住我的手。

 

「愛妃，你說什麼？你懷了朕的孩子？」

 

我點點頭，神色算不上欣喜，更多的是溫柔和恬淡。

 

比之剛入宮的冷漠，多了幾分柔和的母性。

 

皇上欣喜若狂，一把將我抱起，吩咐太監安排轎子，又讓御醫趕快過來。

 

反反復復地檢查多次，確定我身體康健，孩子也沒問題，皇上才松了口氣。

 

緊接著，流水般的賞賜再度抬進我的宮殿。

 

隻是這次，很多人無法再忍耐了。

 

13

 

貴妃寵冠六宮，但她最大的痛處，就是「無子」。

 

她生不出孩子，便也不想讓旁人生。

 

後宮裡的妃子，凡是懷孕的，全都會被她想辦法處理掉。

 

以至於十數年過去，皇上膝下僅有一兒兩女。

 

唯一的兒子，還是個殘疾，注定無緣太子之位。

 

現在，數月榮寵不衰的我，懷了孕。

 

若是我能生下個男孩，便是注定的太子。

 

貴妃絕不會容許此事發生。

 

她迫切地想要找辦法處理掉我，讓我流產。

 

偏偏我行事小心，所有吃喝用度，全部由專人檢查。

 

其他人用來的禮物，也封鎖到庫房中，不拿出來使用。

 

就連出去散步，我也會提前安排數個宮人探路，確保前面沒有凹凸不平的石子，或意外出現的水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