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這場對決裡，S的是蔣維。

一時間漫天都是對他的舉報，舉報他公司偷稅漏稅，舉報他個人賭博嫖娼。

 

我才知道他原來做了這麼多骯髒的事，沈嬌不過是他用來掩蓋自己更多罪行的幌子。

 

最終，蔣維被判了五年。

 

而他的生命，也隻延續了五年。

 

在他入獄的第二天，我去看了他。

 

他被剃了個平頭，外形看上去很精神，但眼中的紅血絲和下颌的胡茬暴露了他的疲憊。

 

我給他帶了他愛吃的點心，可惜不能送進去，我就隻能替他吃了。

 

Advertisement

「你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得了癌症的樣子。」

 

他問。

 

我邊吃邊笑：「是啊，離開你之後，我命都長了不少，沈嬌也是。」

 

「你們倆的女兒長得很好看，一點都不像你。」

 

「對了，沈嬌再婚了，還生了個兒子。」

 

蔣維眉頭抽動。

 

我當沒看見，繼續跟他說外面的消息。

 

「唐辭憂的公司越做越好，市佔率是維創的好幾倍，他真的挺厲害的。」

 

蔣維突然怒發衝冠，口口聲聲說是我把他害成這樣，還放狠話說出獄後第一件事就是找我跟唐辭憂報仇。

 

但他頭頂的數字告訴我，他應該等不到出獄。

 

「你在監獄裡好好養身體，別S在裡面，我還等著你出來找我報仇。」

 

蔣維的表情真的太好看了，我從沒見過這麼滑稽又痛苦的表情。

 

吃完點心，我收拾好垃圾準備離開。

 

他突然叫住我：「楊如栩，別以為你跟了唐辭憂這輩子就能順暢。」

 

「你以為他是為了你才對付我的嗎？別忘了他也是男人，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兒，男人就沒有幾個好東西，你小心被他賣了還給他數錢。」

 

我停下腳步：「你放心，我被你賣過一次，不會再有第二次。」

 

走出大門，我看到了唐辭憂。

 

他拿了件披風：「天冷，你身體向來不好，小心感冒。」

 

我想起蔣維最後的話，不禁問他：「唐辭憂，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唐辭憂似乎很意外，輕描淡寫道：「因為我喜歡你，比任何人都要喜歡。」

 

我沒有當真：「這不是柯南的臺詞嗎，沒想到你還挺幽默。」

 

他轉頭，不再說話。

 

在他轉頭的一瞬間，我隱約在他眼角看到了一滴淚。

 

15

 

海上的陽光如音符般在水中流動，海風帶著鹹湿的暖意輕拂發梢。

 

今天真是個好天氣。

 

「幹娘！你看那邊，有噴泉，好漂亮！」

 

女孩赤著腳，牽起我的手在沙灘上奔跑。

 

這是沈嬌的女兒，沈苗苗。

 

自從離婚後，沈嬌的身體越來越好。

 

確實跟心態有關。

 

唐辭憂說：「遠離負能量，好運就會來。」

 

本來我是不信這種玄學，但一想到蔣維，似乎還真是這樣。

 

不能帶來幸福的婚姻，如同深不見底的深淵，不斷吸食人的精力和健康。

 

跳出深淵後，哪怕隻有一年壽命也能活得精彩。

 

我跟沈嬌，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幹娘，你想什麼呢，都不給我拍照。」

 

苗苗繼承了她母親的美貌，沒有繼承她的戀愛腦。

 

「幹爹，快點過來給我們拍照。」

 

她朝後方招手。

 

「幹爹？」

 

我蹙眉，抱起她進行深刻的教育。

 

可她卻說：「幹娘跟幹爹又不一定是夫妻，就跟叔叔阿姨一樣，隻是個稱呼而已。」

 

這歪理，一聽就是唐辭憂教的。

 

我轉頭，就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在身後盈盈笑意地望著我。

 

海風從他身後吹來，如同他這個人一般，清澈中帶著危險。

 

按理說，他幫了我這麼多，我應該對他有好感。

 

但同時，我又覺得他很危險。

 

他說他幫我對付蔣維是為了公司利益，如今利益已經得到，這種幫助還會持續多久？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男人對我來說就是一場豪賭，賭贏了是一生，賭輸了也是一生。

 

他常常用這些小事拉近彼此的距離，但我們依舊很默契地沒有提起。

 

直到今天。

 

五年期限，隻剩最後一年。

 

夕陽下，唐辭憂在海面波光粼粼的映射中，第一次對我許下承諾。

 

「我會給你一個能讓你滿意的回答，很快。」

 

16

 

蔣維S了。

 

S在他出獄的第二天，S因是急性心肌梗S。

 

有人在他出獄那天送了他一個禮盒。

 

禮盒裡是他母親的S亡證明，是他公司的破產單，還有他欠的一屁股債的賬單。

 

最後是我跟唐辭憂的婚禮請柬。

 

蔣維是被活活氣S的。

 

他原以為出獄後就能找我報仇，卻沒想到連生存的路都被堵S。

 

債主找他催債，他想用公司抵債，結果公司倒閉了。

 

想回家發現不僅家沒了，連媽都沒了。

 

報應。

 

可這種報應，顯得那麼不真實。

 

現實裡的渣男哪會這麼容易就遭報應，小說都不敢這麼寫。

 

「現在，你的心結解開了嗎？」

 

唐辭憂的聲音，像及時雨般出現在我耳邊。

 

我抬頭，看到的是他諱莫如深的眼睛。

 

「原來是你。」

 

他不語，算是默認。

 

我故作嗔怪：「那份請柬是怎麼回事，我根本沒說要嫁給你。」

 

他淺笑低頭，獻上一吻。

 

「可是我想娶你很久了。」

 

雙唇相觸的那一刻，我腦中突然閃過無數張他的臉。

 

我跟蔣維辦婚禮時，他在。

 

我被蔣維騙去陪酒時，他在。

 

我查出癌症那天，他在。

 

就連我S那天，他也在。

 

他似乎為了救我拼盡全力，可無論怎麼做，我都會在既定的時間線上走完短暫的一生。

 

但這些畫面，在我的記憶中從未發生過。

 

我現在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恨蔣維了，他跟他並沒有多大的過節。

 

唯一的過節，是我。

 

我望著唐辭憂：「不解釋一下？」

 

他先是一愣，隨後閉上眼，緊緊摟住我的身軀。

 

「栩栩，你知道嗎，我試了九次，可全都失敗了。」

 

「還好，這次我成功了。」

 

忽然，他單膝跪地，手持鑽戒，嘴裡仿佛在說些什麼。

 

可我什麼都沒聽見。

 

17

 

「蔣維先生，你是否願意娶楊如栩女士為妻？無論今後疾病或健康，貧窮或富貴，一生一世直到永遠？」

 

「我願意。」

 

「楊如栩女士，你是否願意嫁給你身邊這位帥氣的蔣維先生為妻？無論今後疾病或健康，貧窮或富貴，一生一世直到永遠？」

 

「我反對！」

 

我衝上臺：「栩栩，趕緊跟我走，嫁給他你會S的！」

 

「……你是誰？」

 

第九次。

 

我還是沒能把她從蔣維身邊帶走，被保安打斷腿丟了出去。

 

從這裡開始，栩栩的生命就進入了倒計時。

 

第一次，她在蔣維母親的逼迫下吃了過多備孕的藥，結果造成肝腎衰竭。

 

第二次，她被蔣維騙去陪酒，被一群男人灌到流產，當場S亡。

 

第三次，她被蔣維背叛，從海邊一躍而下。

 

我搶婚、學醫、去酒店當服務生、學遊泳……

 

可無論我怎麼做，她都會在第二年因各種奇怪的原因S去。

 

我能看到她的壽命，卻永遠救不了她。

 

但我可以用我有限的生命作交換，讓她一次次重生。

 

隻不過，每次重生，我都會回到她跟蔣維的婚禮現場，再次開始無用的拯救。

 

最後一次, 似乎與前九次不同。

 

我失去了能看到他人壽命的能力，也失去了時間錨點。

 

好消息是, 這種能力轉移到了栩栩身上，她因此躲過數次S亡襲擊。

 

後來她突然出現在我身邊, 我知道，這是前所未有的機會。

 

前九次的經歷告訴我, 要想讓她活下來, 蔣維必須S。

 

即便這樣會讓我們彼此疏離, 會讓她對我警惕甚至害怕。

 

婚姻是愛情的保障，但不是終點。

 

愛一個人, 並非一定要跟她在一起。

 

我隻需默默守護，用我 10 年壽命，換你 10 次重生。

 

「栩栩, 可以嫁給我嗎？」

 

18

 

白色的瓷磚牆壁上, 映出兩張慘白的臉。

 

「沈主任, 這都快一年了, 還能不能成功啊？」

 

「再等等。」

 

一身白大褂的沈嬌, 仔仔細細地檢查實驗床上兩名病人的身體狀況。

 

這兩個人是一對情侶。

 

五年前的一場車禍, 讓他們倆一個重傷，一個成了植物人。

 

重傷的男人叫唐辭憂, 經過治療基本恢復健康。

 

可他女朋友就沒這麼幸運了，一直昏迷到現在。

 

雖然有儀器吊著, 可每到年末她的生命體徵就會突然惡化。

 

要不是唐辭憂一次次堅持救治, 楊如栩連植物人都做不成。

 

「這項技術首次用於臨床, 沈主任估計也沒多大信心吧。」

 

沈嬌沉沉地嘆了口氣：「希望唐辭憂別迷失在楊如栩的精神世界裡，否則兩個人都活不下來。」

 

五年前，唐辭憂跟楊如栩求婚，把戒指落在辦公室。

 

就在兩人掉頭往回趕的時候, 對向車道的車超速撞向了副駕駛。

 

肇事司機姓蔣，肇事逃逸判了五年。

 

被撞的唐辭憂重傷，楊如栩更是大腦嚴重受損成了植物人。

 

在給楊如栩搶救的時候，她讓沈嬌給唐辭憂帶一句話。

 

蔣維說他當年娶我，是因為我長得像她。

 

「「就」因為這句話，唐辭憂堅持了四年。

 

第四年，他站在樓頂, 說要用他的命換楊如栩的命。

 

是沈嬌把他勸下來，為這對苦命鴛鴦啟用了最新研發的腦電波治療技術。

 

治療過程很簡單，連接兩人的腦電波, 根據病人昏迷前最在意的事制造強刺激來試圖喚醒昏迷患者。

 

說簡單點, 就是讓唐辭憂進入楊如栩腦中的世界, 在夢境裡向她求婚。

 

但治療的期限，隻有一年。

 

如果病人在一年內無法恢復意識, 必須斷開連接，否則就連唐辭憂的意識也將消失。

 

現在離一年之期, 還剩最後 24 小時。

 

助手急得冒汗：「沈主任, 怎麼辦, 要斷開連接嗎？」

 

沈嬌的目光，在手表跟唐辭憂的臉之間迅速轉換。

 

「你說，唐辭憂會同意斷開嗎？」

 

助手沉默了。

 

他不會。

 

但這不合規。

 

沈嬌附在唐辭憂耳邊輕聲道：「還有 24 小時, 想救她的話，抓緊時間。」

 

19

 

23 點 50 分。

 

就在沈嬌準備斷開儀器時，她看到楊如栩用口型說了三個字。

 

「我願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