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沉冷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憤怒。

 

「什麼小秘！陳念是我名正言順的秘書，今天也是為工作來的，艾楠，你別發瘋！」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昂著頭自顧走了進去。

 

發瘋？也得我願意發瘋才行。

 

以後再也不會了。

 

宴會上，與沈修和陳念成雙成對相比，我在角落喝著香檳，時不時接受異樣目光的洗禮，心中頗有些後悔。

 

早知道我也帶個奶狗過來。

 

中途，沈修和人說話，陳念嫋嫋婷婷地向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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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楠姐，不好意思啊，沈總太忙，沒時間來陪你。」

 

她善解人意地替沈修賠罪，仿佛他們才是正主。

 

我晃了晃酒杯，莞爾一笑。

 

「沒關系，畢竟你們這麼賣命，也是在為我賺錢，我當然得體諒你們。」

 

陳念捂著嘴，發出清脆的笑聲。

 

那邊沈修聽見動靜，轉頭看見我們，眉頭微凝，似準備跨步過來。

 

陳念向他展露一個甜美的笑容，搖了搖頭示意無妨。

 

沈修審視的目光打量了我一眼，繼續說話。

 

陳念嫣然淺笑，歪著頭看我。

 

「艾楠姐，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向您請教。」

 

我不置可否。

 

她認真地問：

 

「沈總每天這麼辛苦，壓力也大，你究竟有什麼臉，屍位素餐，恬不知恥，霸佔他的勞動成果的？」

 

她的聲音很輕，臉上帶著笑。

 

旁人看了，隻會覺得她在溫和誠摯地交談。

 

我心一跳。

 

陳念這兩年，在我面前向來伏低做小，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赤裸裸展示真實的一面。

 

我腦中迅速思量。

 

發生了什麼，讓她終於不再掩飾，迫不及待想上位了？

 

照片中的女人，莫非真的是她？

 

見我不作聲，陳念眨了眨水汪汪的杏眼，提醒我：「艾楠姐，我和你說話呢！」

 

我緩緩後退一步，勾了一抹笑。

 

「就憑我現在還是沈太太。」

 

「怎麼，你不服？」

 

陳念咬著唇，靜靜看著我。

 

我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輕輕放下。

 

「想激怒我？讓沈修護著你？不好意思，怕是以後都沒這個機會了。

 

「沈修我是不打算要了，你要接手上位，最好再好好籌謀一番。

 

「陳念，我很看好你，別讓我失望。」

 

我轉身，朝宴會廳外走去。

 

身後，傳來沈修的喊聲。

 

「艾楠，你去哪？」

 

陳念怯怯回應：「沈總，都是我不好，我好像惹艾楠姐生氣了。」

 

最後是沈修冰冷的聲音。

 

「沒事，她就是作，別管她！」

 

6

 

我站在綠林掩繞，古樸雅靜的研究所外，來見最後一個人。

 

沈修多年的白月光。

 

今年生物學獎獲得者。

 

號稱「科學界赫本」的高級研究員藍書竹。

 

她其實是我最不懷疑的一位。

 

雖然長相絕美，但她性格冷清，淡泊名利，一心撲在崇高的研究事業上，妥妥一位修無情道的冷面師姐。

 

在沈修心中，她是高高在上、不可褻瀆的女神。

 

如果她和沈修有點什麼……

 

那張照片裡，蹲在下面的，也絕不會是她。

 

我在研究所的門廳被大爺盯了半個小時，才看見一道細柳扶風的身影，從樓梯上慢慢走下來。

 

藍書竹穿著略舊的白大褂，戴著眼鏡，雙手隨意插在兩邊兜裡，即便完全素顏不施粉黛，仍是一張讓人驚豔的臉。

 

她向我點了點頭，淡笑了下解釋：

 

「抱歉，剛在做實驗，耽誤了一會。」

 

我忙道：「沒關系的，藍老師，是我突然來打擾你了。」

 

「都這麼久了，不用每次叫我老師。」她挽了下耳邊的鬢發，神情有些無奈。

 

「應該的。」

 

藍書竹是我和沈修大學時的師姐。

 

我大三時，她研一，曾擔任過我們那屆公開課的助教。

 

那時，她就被冠以「冰山美人」的稱號。

 

說起來，我和沈修也是因為一起上公開課才認識的。

 

我其實對那段記憶很模糊。

 

大三後半學期，我生了場大病，丟失了一部分記憶。

 

所以我並不知曉，藍書竹是怎麼一步步成為沈修的白月光。

 

不過藍書竹是當時所有人心目中的女神師姐，沈修喜歡上她，也不奇怪。

 

她那時自然是拒絕了沈修，所以才有後來我和沈修的聯姻重逢，相戀又決裂。

 

這幾年，即便是我和沈修感情最濃烈的時候，藍書竹都是他放在極其重要位置的人。

 

幫她介紹博導、推介項目，以她的名義投資捐贈研究所……

 

總之金錢人脈一切能提供的資源，沈修都毫不吝嗇地投在她身上。

 

我曾經嚷嚷著吃醋。

 

沈修笑著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說藍書竹可不像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是要終其一生為國家做貢獻的人。

 

他理應幫助她。

 

我那時無比清晰地感受著沈修對我的愛，便也不甚在意。

 

此時此刻，我和藍書竹並肩坐在門廳的沙發上，望著她美好脫俗的側顏，心中因為懷疑了她，而有一絲愧疚。

 

「你找我什麼事？」

 

她轉頭，揚著清淺的笑意問我。

 

我清了下嗓子。

 

「沒什麼大事，就是好久不見了，正好路過。哦，對了，上次你去郊外別墅找沈修了？可惜那次我不在，沒和你沒見著面。」

 

藍書竹看了我一眼，轉過頭去，目光投在窗外一片鬱鬱蔥蔥中。

 

「嗯。」

 

「沈修和我們所的合作方案出來了，我那天拿去給他確認。」

 

我恍然。

 

原來是因為投資合作的事。

 

也隻有跟研究相關的事情，才會讓藍書竹親自上門去找。

 

今天來這一趟，果然多餘了。

 

我笑了笑，站起身。

 

「藍老師，那以後我們常聚聚，你既然忙，今天就不打擾你了。」

 

藍書竹優雅起身，撩了下柔順的長發，彎唇道：「好，找時間和你們夫婦倆聚聚。」

 

我驟然愣了一下。

 

隨著她撩開頭發的動作，雪白的脖子上，露出一抹晃眼的紅色印記。

 

像……吻痕。

 

藍書竹上樓後，我沉思著走出門廳。

 

路過門衛室，我問：「大爺，藍老師的男朋友是不是也常來找她啊？」

 

大爺撅著胡子連連搖頭。

 

「沒有，沒有，藍老師還沒找男朋友呢，介紹的人倒是不少，她一個也沒見過。」

 

……

 

7

 

我覺得腦子不夠用了。

 

需要外來協助，幫我理理這些錯綜紛亂的信息。

 

我恰好認識一個腦子還不錯的人。

 

8

 

見到霍戰的時候，他正戴著耳麥打 CS 打得飛起。

 

「砰！」

 

「砰砰！」

 

房間裡充斥著震耳欲聾的槍聲和暴空聲，我捂著耳朵穿越火線，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扭頭，挑了下眉，示意我等等。

 

我躲到客廳坐了一會，去冰箱找喝的。

 

隻有牛奶。

 

正猶豫，一隻健碩的手臂從我眼前掠過，直接拿起那大盒牛奶，咕嚕咕嚕懟嘴喝。

 

生猛有力的喉結在我眼前翻滾，最原始的荷爾蒙氣息迎面襲來。

 

一滴奶從他唇邊溢出，順著鋒利的下颌線滑落。

 

我下意識伸手去接，他手背隨意一抹，瞪著烏黑發亮的眼睛看我。

 

「嗯？怎麼？」

 

我臉一臊，轉身往客廳走。

 

「沒什麼呀。」

 

又暗啐自己，對一個小屁孩害什麼臊。

 

霍戰是我在路上撿來的。

 

那天中午日頭熱得發白，我開著車，恍惚被什麼光晃了一下，不過眯下眼的功夫，就看見車頭多了個人。

 

嚇得我一激靈。

 

我戰戰兢兢下車，問他要不要去醫院。

 

他轉頭，定定地看著我，像凝固住了一樣。

 

我懷疑他被嚇傻了，也緊張地看他。

 

高挑挺直，白皙光潔，微微上挑的丹鳳眼魅而不妖。

 

這麼帥的皮囊，不當情人……可惜了。

 

那段時間，沈修和他旗下女網紅的緋聞鬧得沸沸揚揚，我正想找個奶狗挽回點臉面。

 

我和霍戰一拍即合。

 

他負責給我當名義上的情人充場面。

 

我免費給他提供吃住，外加一套頂配遊戲電腦裝備。

 

為期半年。

 

我把他安置在一套市中心高層裡，帶他出席過幾次宴會。

 

對外號稱私人助理，但別人打趣拿他開我玩笑時，我故意淡笑不語。

 

他吸引了不少年輕女孩子的目光。

 

沈修倒不在意。

 

偶爾迎面遇上，就冷冷看著，像個旁觀者。

 

我也不在意他在不在意。

 

無非圖個男女平等，在圈裡各色八卦中，掙回點面子。

 

……

 

視野開闊的三十六層露臺上，霍戰晃著兩條長腿，坐在桌子上吸煙。

 

本想勸他小孩別抽煙，可一想，二十歲的小伙子，好像也無妨。

 

主要他抽煙的姿勢，還挺好看的。

 

淡淡的煙草味中，我將自己的煩惱講了一遍。

 

「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你年輕腦子快，幫我分析分析，究竟誰是那個照片裡的女人？」

 

他垂眸看著我，面容在嫋嫋煙霧中些許模糊。

 

「你自己的判斷呢？」

 

我認真想了想，得出結論：

 

「譚俏俏 40%，陳念 40%，藍老師 20% ，額 10% 吧！

 

「那道紅印也有可能是蚊子咬的嘛。」

 

霍戰吸了口煙，目光飄向很遠的天邊，那兒有一道紅得像虛擬世界渲染出來的晚霞。

 

雙眸微眯，徐徐吐出十六個字。

 

「大膽懷疑，小心論證。

 

「手起刀落，人生巔峰。」

 

……

 

我覺得我問了個空氣。

 

他察覺到我的無語，低笑了聲。

 

「別急，這是戰略，還有戰術。」

 

我眼一亮，道：「願聞其詳。」

 

他歪了歪頭，好聽的聲音在城市半空這一方露臺回蕩。

 

「第一步大膽懷疑，你已經完成了。

 

「接下來開始第二步，小心論證。

 

「你要讓沈修和那個女人，提供更多證據。

 

「沒有機會，就創造機會。」

 

9

 

我醍醐灌頂，決定搬來和霍戰一起住。

 

絕對沒有其他的心思。

 

單純為了給沈修創造更多的出軌空間。

 

收拾好東西出門時，撞見沈修正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