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身上有個系統，隻要我愛他，他的仕途就能一路亨通。

 

可同時，我的命就越薄。

 

他從七品小官做到了當朝宰輔，還迎了青梅竹馬的表妹做側夫人。

 

我和女兒命喪黃泉之日，正是他封侯拜相之時。

 

重活一世，我不再愛他。

 

他看著我與小將軍郎情妾意，急著求我回頭。

 

「上一世是我不對，我後悔了。」

 

我隻是推開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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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一世離開你，我卻不後悔。」

 

1

 

三月初二，刑部尚書府張燈結彩，大辦宴席。

 

今日過後，謝尚書就不再是尚書，而是左相了。

 

來宣旨的公公臉上堆滿了笑意。

 

「恭喜左相大人，大人少年英才，短短時日能有如此作為，實乃我朝之幸啊！」

 

謝懷遠嘴角上揚，使了個眼色，管家連忙掏出一錠銀子，塞到公公手中。

 

「日後也需得公公多行方便才是。」

 

「大人哪裡的話……」

 

我在一旁跪著，顧不得聽他們來往推辭，隻覺得胸口悶痛，冷汗一層層冒出。

 

這些年我身體越發虛弱，今日竟是連站著都很勉強。

 

丫鬟秋霜來扶我起身，我隻覺天旋地轉，一口血吐了出來。

 

「夫人！」

 

「月兒！」

 

謝懷遠大驚失色，衝過來攬住了我。

 

「月兒，你這是怎麼了？快去請大夫！」

 

睜眼時，女兒芷安伏在我床頭哭得嗓子都啞了，我想摸摸她的頭，卻抬不起手。

 

大夫沒有來，謝懷遠的側夫人顧芳汀卻來了。

 

「懷遠哥哥，她大概是要S了，不如就告訴她吧。」

 

見謝懷遠不言語，她趾高氣揚地看向我。

 

「懷遠哥哥身上有個系統，你越愛他，他就升得越快，你的命也就沒得越快。」

 

「殷盼月，他愛的是我，若不是這勞什子破系統，你以為他為什麼會娶你？你……」

 

「夠了！」

 

謝懷遠一聲怒喝，打斷了她。

 

「她說的，可都是真的？」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謝懷遠，他避開了我的目光。

 

「月兒，我隻是一時鬼迷了心竅……」

 

芷安哇地哭起來，伸手錘了謝懷遠幾下，又去打顧芳汀。

 

「你們害了娘，都是你們！還我娘親！」

 

謝懷遠將顧芳汀拉開，芷安撲了個空，額角正磕在案幾上，登時沒了氣息。

 

「芷安！」

 

顧芳汀一怔。

 

「我可沒推她，她自己撞上去的，真晦氣！」

 

一股腥甜湧上喉頭，我目眦欲裂，又吐出一口血，連帶著最後一口氣。

 

謝懷遠衝過來抱住我，不住地發抖。

 

「月兒，我後悔了，我後悔了……」

 

他的話我已經聽不清了，眼前的景物漸漸化開。

 

後院裡有人在唱戲，大概是請的戲班子在排練。

 

「隻圖舊夢重來，其奈新愁一段。尋思輾轉，竟夜無眠……」

 

我意識逐漸渙散，聽那唱腔婉轉千回，眼角滑下一滴淚來。

 

要是真能重來就好了。

 

我定不會再愛上謝懷遠，不會一腔深情錯付，更不會為他懷上芷安。

 

芷安，娘來陪你了。

 

2

 

再次睜眼時，入目是大紅的羅帳。

 

身上正蓋著喜被，暖烘烘的，之前的一切仿佛隻是一場噩夢。

 

這是，重生回了新婚第一天？

 

我有些僵硬地回過頭，枕邊果然還躺著一個男人。

 

男人正揉著眼，半夢半醒，語氣溫柔：「月兒，醒了？不急著起來，再睡會兒吧。」

 

這張英俊的臉，我做鬼也不會忘了的。

 

這不是我那好夫君謝懷遠，還能是誰呢？

 

我一時還沒反應過來，謝懷遠好像清醒些了。

 

「月兒？」

 

震驚、委屈、酸澀和劫後餘生的慶幸一並湧上我的心頭，我想都沒想，重重給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二人都怔住了。

 

3

 

這是一張我曾朝思暮想，無論如何也舍不得打的臉。

 

可我S之前，已經整整一個月沒見到他了。

 

他忙著升官，忙著哄顧芳汀。

 

謝府的每個下人都知道，側夫人是老爺的心頭肉，老爺特別交代了，事事都要精心操持，務必讓側夫人滿意。

 

顧芳汀是謝懷遠表妹，我早就聽過些風言風語。

 

可謝懷遠讓我別放在心上。

 

他和我說，那不過是迫於顧老爺的勢力，應付罷了。

 

我竟信了他的鬼話！

 

生芷安時，我難產，隻盼著能見到謝懷遠。

 

可是下人們說，老爺剛升了主事，顧小姐正陪著他應酬呢。

 

人人都知他謝懷遠身邊有個顧小姐，卻鮮有人知殷盼月。

 

明明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

 

嫁給他時，他還是個七品小官，可我卻是大理寺少卿的女兒。

 

當年是我以S相逼，爹爹才同意我下嫁的。

 

婚後顧芳汀一直挑釁，我為了謝懷遠，一味忍讓。

 

爹爹接我回去，我卻不願，還總和他吵鬧，他被我氣得不輕，在謝懷遠當上員外那年就撒手人寰了。

 

現在想想，果然是他升一官，我遭一劫。

 

歸根到底，是我連累了爹爹和芷安。

 

是我太蠢了。

 

4

 

謝懷遠被我一巴掌打得臉有些腫，他眼中劃過一抹痛色，剛要開口，我卻沒忍住先落下了淚來。

 

他一下慌了神。

 

「月兒，你……」

 

我慌張地滾下床，撿起衣服包裹住自己，擦了眼淚。

 

「剛剛……一時沒有適應過來。」

 

「你昨晚太粗魯了，我好難受啊。」

 

謝懷遠卻仿佛沒有聽見我在說什麼，隻是定定地看著我。

 

在我幾乎以為他已經發現我不對勁了的時候，他突然笑了，仍然如從前一樣溫柔。

 

「沒關系，月兒。你高興就好了。」

 

我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他嘴上哄人的功夫一向是厲害的，好像他根本就是這樣溫柔的人。

 

念及往事，我吸了吸鼻子。

 

也對，他怎麼能不對我溫柔呢，我可是他的財神爺，沒了我，他要怎麼升官發財呢？

 

可笑我當年真的被騙得深陷其中，以為自己遇到了絕無僅有的好男人，糊了心蒙了眼，要和他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張臉，騙了我一世，卻不能再騙我一次了。

 

收起那些痛苦的回憶，我環顧四周，不由得挺直了腰杆。

 

現在他謝懷遠不過是個七品芝麻官，我爹爹還沒去世，我還是大理寺少卿的女兒。

 

這個家現在還是我說了算。

 

5

 

我穿好裡衣，撐起身子，坐到了椅子上。

 

「謝懷遠，咱們還是分房睡吧。」

 

他一驚：「什麼？」

 

「你昨天讓我不太舒服，我現在有點陰影了，和你一張床我睡不著。」

 

我小心地看著他的反應，他沒有發火，隻是有些受傷。

 

「月兒，你現在這般厭惡我嗎？」

 

看他皺眉，我下意識地心痛。

 

可我馬上掐了一把手背，讓自己清醒過來。

 

裝什麼深情呢，若不是我重生一世，當真是要被他騙了去。

 

「怎會呢，實在隻是想睡個好覺罷了。」

 

我一臉誠懇地看著他。

 

他有些僵硬，想伸手摸我的臉，手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理智告訴我應該躲開他，可我竟有些舍不得。

 

正僵持著，有人敲響了婚房的門，是謝懷遠的小廝阿福。

 

「老爺，老爺醒著嗎？」

 

謝懷遠順坡下驢：「醒著，何事？」

 

阿福壓低了聲音：「顧小姐來了，在後門候著呢。」

 

聞言，謝懷遠面色慘白地看向我，屋內的氛圍比剛剛更緊張了。

 

6

 

上一世，我本沒在這時候醒來，我們二人也沒有這一通拉扯，在我醒來時，謝懷遠已經不在床上了。

 

當時阿福說老爺去當值了，我也並未多想。

 

原來是去見顧芳汀了。

 

這麼早就勾搭上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偏開了臉，做出十分大度的樣子來。

 

「表妹在你新婚第一天就來送祝福，實在是很有心了，快去吧，別讓人家等久了。」

 

謝懷遠張了張嘴：「月兒，她不是……」

 

他大概也不知道在這種場合下該如何向我介紹顧芳汀，話說了一半便頓住了。

 

「月兒，我日後會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

 

嘖，這是當下編不出來了。

 

我理解地點點頭：「沒關系，不用解釋。我等一下就讓秋霜把我的東西都搬去旁邊的廂房，表妹想來是貴客，得請進屋裡來聊。」

 

此時謝懷遠還未發達，隻是個窮小子，為了娶我才勉強買下一個小院子，隻有三間廂房，剩下的一間被隔開，阿福和秋霜一人住半間。

 

既然是「貴客」，那自然是要請進屋裡的。

 

我不再看謝懷遠越發難看的臉色，喊了秋霜進來伺候。

 

7

 

坐在新廂房裡，看著秋霜忙碌著擺放物件，我隻覺得親切又感慨。

 

真好啊，秋霜還是個小姑娘，爹爹也還在世。

 

一切都還來得及。

 

隻是可惜見不到我的芷安了。

 

這樣也好，總比她到這世上短短幾年，就S在親爹手裡好。

 

我細細盤算著，要想改變上一世的命運，那就得與謝懷遠保持距離。

 

現在和離，他肯定不願意，畢竟他還以為我是他的搖錢樹。

 

不過，隻要我不愛他，那他便無法升官。

 

時間久了，他自然會發現我對他沒用，況且顧芳汀還等著他催著他呢，等時機到了，我再提和離，他必定會答應的。

 

在此之前，我就暫時當一當這謝夫人吧。

 

隻要不再動心。

 

謝懷遠和顧芳汀聊了什麼我不知道，也不關心。

 

不過直到回門前，他再也沒有出現在我面前過了。

 

第三日回門，我正裝了自己做的點心準備上馬車，卻聽得謝懷遠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月兒，怎不等我一起？」

 

我回身看去，隻見他穿得素雅卻端莊，看得出來是用心收拾過的。

 

我奇道：「你今日不跟著給事中大人去處理要緊事嗎？」

 

謝懷遠神色一黯，搖頭，對著我溫柔地笑。

 

「沒什麼要緊事。你最重要。」

 

上一世，我歡歡喜喜地收拾打扮，準備帶謝懷遠回門，卻在上馬車之前被阿福攔了下來。

 

那時阿福一臉嚴肅：「老爺，給事中大人一定要您去一趟，說是有要緊事。」

 

謝懷遠面露為難：「可是……」

 

那時的我無比體貼，雖然失落，卻仍笑著勸他。

 

「去吧，我自己回門便是。」

 

怎麼這一世……

 

看他這反應，上一世，他不會是去見顧芳汀了吧。

 

這對狗男女！

 

我冷哼一聲，沒再理他，扭頭上了馬車。

 

8

 

我在車上假寐，謝懷遠不敢吵我，一路無言。

 

好在謝府和殷府離得不算遠，不到一個時辰便到了。

 

爹爹雖然氣我嫁給了謝懷遠，卻仍然早早在廳內等著了。

 

我看著他嚴肅的臉，眼眶一熱。

 

上一世，就是在回門宴上，爹爹因為隻有我一人回來而大發雷霆，我與他大吵一架，跑回了謝府，自此不再見他。

 

直到他去世，我都沒再見他一面。

 

這一世，我不會再惹他生氣了。

 

我親親熱熱地拉住他的袖袍：「爹爹，女兒回來了。」

 

爹爹「哼」了一聲，卻並未甩開我。

 

「還知道回來？我當你早就不認我這個爹了！」

 

「哪兒能呢？女兒知道爹爹最疼我了。」

 

爹爹的臉色好看了一些，面帶審視地看向謝懷遠。

 

「小子，當初月兒要嫁你，我是不同意的。可她鐵了心要和你過日子，你若是敢負了她……」

 

謝懷遠鄭重地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