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比陳家還有錢的那種!】
驚喜突如其來,衝淡了離開的傷感。
我剛想慶祝一下,可忽然一陣惡心,跑去洗手間,吐得昏天暗地。
用試紙一測,我懷孕了。
我驚呆了。
手摸在平坦的小腹上,怎麼都不敢相信,裡面有一個小生命。
我當時就沉默不語了。
系統結結巴巴地勸我:【宿主,那可是首富大禮包啊!你不會是想放棄吧?】
我搖了搖頭,用腳指頭想,也知道該選大禮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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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松了口氣。
可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
我在原世界,是個雙親健在的孤兒,被父母雙雙拋棄,吃百家飯長大。
街坊鄰居,遠近親戚,誰想起來就給我口飯吃。
逢年過節,自己在灰暗的老房子裡待著,沒人能想起我來。
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獨享被世界遺忘的滋味。
那時候我最渴望的,就是有個家。
起碼過節的時候,有人能陪我吃口飯。
那時候我剛懷孕,按說胎兒是不會動的,可我就是莫名其妙地,覺得肚子裡動了一下。
我一下就忍不住了,母愛憑空而起。
我召喚系統:「對不起,我決定生下這個孩子。」
系統瞠目結舌,說我糊塗。
可我實在太想,那萬家燈火有一盞屬於我了。
我放棄了首富禮包,留在了這個世界。
那時候陳若遠在事業上升的關鍵期,每天忙個不停。
懷孕,水腫,缺鈣,抽筋,醜陋不堪,行動不便。
膀胱被壓迫,隨時要找廁所。
無法睡一整晚,每到半夜都要被肚子裡的孩子踢醒。
腰酸痛到站不起來,走路像個老太太。
這一切都是我獨自經歷過的。
直到現在,我已經沒有情緒波瀾,可看著大屏幕上那個醜兮兮的我,獨自在深夜撫摸著肚子。
臉上掛著期待的笑容,揉著自己抽筋的腿,對著肚子裡的寶寶說:「寶寶,以後你就是媽媽的家人了。
「媽媽終於也有自己的家人了。
「會好好愛你哦。」
我已經不再對陳然抱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可我還是轉頭看了他一眼。
這個孩子,是怎麼從我寄予厚望的家人,變成了傷我最深的那把刀呢?
陳然看著大屏幕,目瞪口呆。
看到我為了生他撕心裂肺,毫無尊嚴,哭喊,大叫。
卻在生完脫力的那一刻,用最後的力氣問醫生:「寶寶還好吧?」
他愣住了。
陳若遠也愣住了。
生孩子時,他在產房外,我在產房內。
他在開視頻會議,我在鬼門關奮力搏命。
誰都不知道,我曾經那樣脆弱而狼狽,卻依然堅定地要保護我將要出生的孩子。
陳然滾下兩滴淚,朝我跑過來:「媽媽,媽媽!」
而我卻轉頭去安慰我嚎啕大哭的女兒,避開了他的擁抱。
女兒抱著我,不撒手,老公紅了眼眶:「你受過這麼多苦,為什麼不說啊?」
他怒視著陳若遠,「你怎麼連止痛泵都沒給她上啊!」
陳若遠的嘴唇扇動幾下,無措地低聲道:「我當時有個重要會議,我忘了……」
我笑著搖了搖頭,安撫我紅著眼圈的老公和女兒:「沒事的,都過去了,不痛了。」
也不難過了。
我問陳然,「所以現在,你還覺得我把你當籌碼嗎?」
陳然嘴唇發抖,依然端著想要抱我的姿勢,眼神卻逐漸轉向了雲歡。
顫抖的聲音,壓制著暴躁的天性:「雲姨,你不是一直說我可憐,說我是被媽媽利用的孩子嗎?
「我和媽媽對抗,罵媽媽,不理媽媽,你永遠都站在我這邊。
「可我媽媽,哪裡利用我了?」
雲歡的臉色難看,變幻不定,因此沒注意到,又有一束激光對準了她的肩膀。
她看向陳然:「然然,我可能是誤會了,但我也是單純為你好……」
陳然看著她,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轉過頭看著我:「你還愛我嗎?」
我輕輕地搖頭。
陳然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5
我閉上眼睛,思索了一會兒。
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明明我當初,那麼愛他呀。
大屏幕上開始播放我此時的記憶片段。
陳然從出生開始,一直都是我在操心。
他不讓別人抱,不讓別人哄睡,也不讓別人喂飯。
一旦發現照顧他的人不是我,小小的孩子握著拳頭哭得撕心裂肺。
所以一直是我一個人,身上帶著奶漬,飯粒,蓬頭垢面。
在偌大的陳家與懷裡的孩子相依為命。
陳若遠自從有了孩子後,就更加工作狂,連孩子幾個月都記不清。
陳家所有人都在偷偷地看我笑話。
看我一個平民出身的少奶奶,日日夜夜手忙腳亂,邋遢不堪。
我忙得精疲力盡,身心疲憊,沒有尊嚴。
有時候也會想,如果那時要了大禮包,會怎麼樣。
可每天晚上,看著躺在我懷裡,溫溫軟軟小小的孩子,小手緊緊地捉著我的衣袖。
再多的疲憊都會消散。
我的孩子千金不換。
有時候深夜陳若遠回家,看到我累到不行,會嘆口氣將我摟在懷裡:「辛苦你了。
「等再過幾年,把陳氏理順了,我就退休。帶著你和孩子出去玩。」
他喜歡親我的額頭,溫柔深情。
我窩在他懷裡,看著身邊的兒子,身體再累,心裡也是開心的。
我終於,有一個屬於我的家了。
身邊的男人和孩子,獨屬於我,這感覺美好到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陳若遠開始帶孩子出去玩。
卻沒有帶我。
他說讓我在家休息,我一開始真以為是他體貼。
一開始然然不習慣,回來總是哭唧唧地找我,欲言又止。
可後來出門時他越來越開心,直至歡呼雀躍。
回來的時候,會看著我,奇怪地問:「媽媽,為什麼你不漂亮?
「為什麼你身上不香?」
他開始拒絕跟我擁抱,也不讓我去接他。
他認認真真地對我說:「媽媽,你會給我丟人的。」
整整半年,他都沒有再和我有一點親密舉動,沒再向我說過一句親近的話。
隻是黏著陳若遠,每周出去玩兩次,每次深夜才回家。
我以為是孩子的小叛逆,試圖轉變思路去跟他當朋友。
他拿回家的陶藝小水杯,我拿起來看了看,想跟他一起學陶藝拉近關系。
可他劈手奪過水杯,瞪著我:「誰讓你碰我的東西的?你知道這是誰做的嗎?
「你出去!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進我的房間,沒有邊界感!」
他的眼神是那麼嫌棄。
和我當初在原來世界裡,被父母嫌棄拖油瓶時,一模一樣。
我的兒子,在嫌棄我。
他不讓我進他的房間,也不讓我碰他的東西。
到最後我和他一起出去,他會在我轉身的時候,告訴偶遇的同學:「那是我的保姆。我媽媽沒來,她可漂亮了。」
我頓了頓,沒揭穿他。
我以為包容會換來改變。
可我不知道,最後換來的,是他問我:「為什麼你不是雲阿姨?為什麼不能讓雲阿姨當我媽媽?」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雲歡的存在。
陳若遠說,那是他公司的秘書,有時候會幫他照顧陳然。
可我不知道,一個秘書會照顧孩子,照顧到讓孩子認她做母嗎?
我逼陳若遠跟雲歡劃清界限。
陳若遠說我是善妒的怨婦。
可還是無奈地答應了,要辭退雲歡。
我松了口氣,以為隻要辭退了雲歡,我的兒子就會回到從前。
可我隻看到他悶悶不樂了三個月。
不吃我做的菜,不喝我倒的水,不跟我說一句話,不看我一眼。
活像我是個後媽,拆散了他跟親媽。
直到三個月後,陳然生日那天,我買了蛋糕,點了蠟燭,等了很久很久。
等到凌晨十二點,父子倆才回來。
陳若遠直接要上樓睡覺,仿佛看不見餐桌上的蛋糕。
而陳然憤怒地看著我:「媽媽,都是因為你,雲姨氣病了。我和爸爸擔心到現在。」
我那天才知道,雲歡是被辭退了,但陳若遠給她買了一套房子,每天都帶著陳然去那裡吃飯。
每個月給六位數的伙食費。
今天的生日,雲歡帶病去給陳然燒菜烘蛋糕,把陳然感動哭了。
而我帶了陳然這麼多年,連句辛苦都很少聽到。
那天晚上我摔了碗,跟陳若遠大吵了一架。
陳若遠滿臉的厭棄:「楚輕,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為難一個小姑娘,像個怨婦。雲歡性格比你好多了——」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似乎終於想起來我是他求娶回來的妻子。
他點了支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那麼說的。」
我沒看他,隻是看著我兒子:「你呢,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嗎?」
陳然毫不猶豫地點頭:「如果有得選,我想讓雲姨生下我。」
又是一臉厭棄,「而不是你。」
我靜靜地看著他肖似陳若遠的小臉上,那深重的厭煩。
半晌,我笑了。
我這個拖油瓶,哪怕換了個世界,還是逃不過被親人厭煩的命運啊。
我看著那父子倆,不抱希望地問了句:「你們還愛我嗎?」
陳若遠頓了頓,蹲下去撿地上破碎的瓷碗:「我來打掃,你歇會兒。」
他仔仔細細地找著地上每一個縫隙和角落,可就是不抬頭看我。
可我分明聽見他呼吸紊亂,感覺到他身體緊繃。
而我的兒子,斬釘截鐵地回答我:「我不愛你。」
那一瞬間,心如S灰。
我發著抖,突然想起在原世界的我。
那天是我的生日,我父母大吵一架,誰也不願意帶走我這個拖油瓶。
和今天一模一樣。
我沒有求他們任何人,離開了他們,自己去了老房子。
哪怕有一頓沒一頓,哪怕差點餓S,也沒有回去求過一口吃的。
我走之前,跟他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們不愛我,我也不愛你們了。」
眼淚如斷線珠子一樣落下。
隔著淚霧,我看著陳然和陳若遠,一字一句地說:「你們不愛我,我也不愛你們了。」
轉身,上樓,收拾東西,起草協議。
再一次接受自己被拋棄。
起草完協議,下樓,我聽見陳然偷偷地問陳若遠:「怎麼把媽媽送回原世界啊?
「我真的想要雲姨當我媽媽。」
陳若遠頓了頓:「她回不去了,別想了。強行送回去,她會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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