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個穿越女。

 

她完成攻略我爹後，本該離開，卻一意孤行生下我。

 

「砚之那麼愛我，我消失後他一定會瘋的，我想留下個骨肉給他做伴。」

 

五歲那年，我又一次聽見我娘和她身體裡的系統對話。

 

系統警告她，這是最後離開的機會，錯過就得永遠留在古代。

 

正巧，我爹順手救下了已經嫁人的青梅，留她在府邸中養傷幾日……

 

我一向溫柔的娘親，突然像變了一個人。

 

「沈砚之，我放棄回去的機會，為你生了孩子，你竟然背叛我，這麼多年你都沒有忘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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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永遠消失，再也不回來，讓你們一輩子活在內疚悔恨裡！」

 

生辰那日，我拉著娘親的衣擺，求她不要丟下我和爹爹。

 

她滿嘴答應後，卻對系統說：【快送我走，我太想念奶茶和小蛋糕，等不及看他們父女失去我後的樣子！】

 

1

 

「燕兒五歲了，生辰想要什麼禮物？」娘親坐在我面前，笑顏如花，摸了摸我頭頂。

 

而我眼底蒙著一層晦暗的焦急，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自我懂事起，我就知道娘親和別人不一樣。

 

我時常能聽見她和一個叫「系統」的人說話。

 

系統很生氣問過她，為什麼非得生下孩子，本來早就可以離開了。

 

我娘哭得梨花帶雨，叫人心疼：

 

【我想給他留個孩子，代替我陪在他的身邊，讓他永遠記得我。】

 

那時候，我還小，聽得懵懵懂懂。

 

等我識字啟蒙後，才明白，我娘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遲早會離開，丟下我跟爹爹。

 

好在，好幾年沒有再聽到她和系統說話的聲音。

 

但在我五歲生辰前一日，那個奇怪冰冷的聲音又出現了。

 

它催促我娘快點離開，這是最後的機會。

 

【宿主再不離開，將永遠留在古代世界。】

 

我娘慌了：【我當然會走，我怎麼可能留在這種封建又無聊的地方！再給我一點時間。】

 

系統留給她最後一個月的時間，跟我們道別。

 

在壽辰宴上，娘親給我做了個漂亮又形狀奇特的蛋糕。

 

她說這個時代其他小朋友，都沒有，隻有我有。

 

讓我吹滅上面的蠟燭，同時可以許一個願望。

 

我緊緊拉著娘親的衣擺。

 

在她沒有發覺時，將娘親的衣裳和我自己的，系在一起打了一個結。

 

那時候，我天真地以為，這樣做就可以牽住娘親，不和娘親走散。

 

我閉上眼睛，對著蠟燭道：「我想娘親留下來，不要丟下我和爹爹！」

 

等我睜開眼睛，對上的是娘親嬌婉又僵硬的面色。

 

她的面容像是被凍住了，許久，才從唇邊擠出一點笑容。

 

我害怕地緊緊拉住她的衣袖：「娘親，我許願了，你說對著蛋糕許願，願望就一定會實現。」

 

「我什麼都不要！我隻要娘親！」

 

娘親身體裡的系統，發出一聲嗤笑。

 

我娘很慢地抬起手。

 

最終輕輕摸了摸我的腦袋。

 

她躲閃，不敢看我眼睛，嘴上含糊答應我：「好，娘親不走，娘親陪著燕兒。」

 

我松了一口氣，伸出小手跟娘親拉了勾。

 

卻忘了問她，她說陪我，是陪多久，有沒有其他條件……

 

2

 

在我一勺一勺吃那個奇怪蛋糕時，我娘走了出去。

 

她又在跟那個系統說話。

 

系統冷冷斥責她：【當初就勸過你，你隻是攻略他，不要對他動真感情，你非要給他生孩子！】

 

我娘很委屈：【我不忍心沈砚之一個人，隻想生下個孩子陪著他，讓他看見孩子，就能想到我。】

 

【這個孩子就是我的替代品。我不想我離開後，沈砚之再娶別人，有了這個孩子，沈砚之才會照顧孩子，為我守貞一輩子。】

 

【是我姜南星的東西，哪怕我離開不要了，其他女子也別想染指！】娘親心底的聲音陡然拔高，帶上幾分得意。

 

我呼吸停滯了一下，小小的手指捂住心口。

 

心頭，漫上一股奇怪的、不舒服的涼意，還泛著疼痛。

 

娘親的話是什麼意思呢？

 

她生下我，隻是個替代品？

 

她想讓我，代替她拴住爹爹？

 

嘴裡甜甜的蛋糕，一下子失去了味道，黏糊在喉嚨上，擋住了我想問娘親的話。

 

她不是答應我不會離開嗎？

 

系統問她：【你想好哪種S法了沒有？】

 

我娘遲疑許久。

 

我久久聽不到她的聲音，心底騰起希望。

 

娘親定然舍不得我和爹爹，她不想離開……

 

我蹬著短腿，爬下桌子，含著眼淚準備去抱住娘親，再求一求她別走。

 

下一刻，娘親的聲音，像一盆冷水潑下。

 

「要慘烈一點的S法。」娘親語氣狠狠的，還裹挾著我不明白的快意。

 

「反正都要走，不如S得慘一點，屍骨無存，讓他們父女兩個對我永世難忘。」

 

我呆愣住，傻傻地站在原處。

 

小小的身體禁不住發抖，透過一顆顆淚珠，望向娘親婀娜又遙遠的背影。

 

心裡閃過一個念頭，這個人真的是我娘親嗎？

 

她和爹爹那麼恩愛，好多年也沒吵過一次架，爹爹將她捧在掌心裡寵著，娘親想要雪山的白狐，爹爹上戰場S敵，也不忘為她獵來一隻，千裡迢迢帶回來。

 

娘親當真舍得跟那個叫系統的「人」離開？

 

3

 

自從知道娘親就要「消失」後，我每日過得都很煎熬。

 

一天天數著日子，心髒像是放在小火上慢慢烤著。

 

可我不知道跟誰說。

 

我告訴伺候我的嬤嬤下人，她們都不相信。

 

「是小小姐聽錯了，哪有人能聽見別人的心裡話？！」

 

「夫人又不是神仙，怎麼會突然消失呢？」

 

我想告訴爹爹，可是爹爹又領兵打仗去了，還沒有回來。

 

到了一個月最後的期限，我寸步不離跟在娘親身邊，隻要看不見她，就會哇哇大哭。

 

以前對我溫柔備至的娘親，卻狠心不再管我，將我丟給了奶娘。

 

她和系統研究，到底哪種S法更合理，更好。

 

門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我松了一口氣，是爹爹回來了！

 

他們都說爹爹是個大英雄，上戰場S敵寇，他一定有辦法留住娘親。

 

我含著一包眼淚，滿懷欣喜跑到大門前迎接爹爹。

 

可是，爹爹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還帶回了一個很漂亮的、如同畫上走出來的典雅美人。

 

娘親牽著我的手，一起站在門口。

 

突然她的手發抖起來，冰涼一片。

 

她搶在我前面，激動地哭了起來：

 

「沈砚之，你負了我！」

 

「你知道我和這裡的女子不一樣，你娶我的時候就發過誓，這輩子隻有我一個，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娘親松開我的手，踉跄著往後退。

 

用厭惡又憎恨的目光，掃過我，又看向我爹爹。

 

我害怕得在娘親眼神下，無措地發抖。

 

「你終究還是食言了，也好……」她連連嘆息，又像是解脫。

 

在我娘擦著眼淚，轉身跑出去的同時。

 

爹爹也追了過去，他滿臉的焦急無措：「星兒，你聽我解釋。」

 

「我在路上遇到了流寇，他們抓走了葉湘，要對她做不軌之事，我身為保家衛國的將軍，不能見S不救。」

 

「我和葉湘雖然從小就認識，可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現在她早已嫁人，我也娶妻生女，這麼多年沒有見過面，也沒有聯系……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爹爹壓低了聲音懇求她：「星兒，你相信我，葉湘受了傷，又和奴僕走散了，我隻是接她回來，養個傷而已。」

 

我娘抬起哭得通紅的眼眸，抿著唇角，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當著所有人的面，受盡委屈一般，一耳光重重打在我爹的臉上。

 

4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我娘親身上。

 

S一般的寂靜後，我娘仿若變成了戲臺上開腔唱戲的花旦。

 

她面對爹爹的低頭認錯，絲毫不屑一顧。

 

她發抖的手指，指著我爹紅腫錯愕的臉，大聲冷酷道：「沈砚之，不用解釋了！」

 

「她是你的青梅，是你十多年都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我娘哭得聲淚俱下：「這些年我算什麼？我根本焐不熱你的一顆心，你的心裡永遠有她位置對嗎？」

 

爹爹喉結滾動，呼吸加重，他沒有計較這一耳光，而是急切辯解：「不是的，星兒，我和葉湘真的什麼也沒有，我和你都有了燕兒，還能想著別人嗎？」

 

「你不許她進府，我把她送到別處去……」

 

我爹的服軟退讓，並沒有得到娘親的原諒。

 

娘親看了一眼不遠處，尷尬站著的葉湘，嗤笑了兩聲，更加冷酷：「我為了你放棄離開的機會，為你生兒育女，你就是這樣對我的？」

 

「沈砚之，你一定會後悔！」

 

我爹目光震顫，心如刀割般，去拉娘親的手，卻被她嫌惡地狠狠甩開。

 

我心裡同樣慌張。

 

娘親說這種話，是要走了。

 

我以為是爹爹帶回了別的女子，才惹得她生這麼大的氣。

 

「娘親……」我哭著上前，和爹爹站起一起，兩隻小手害怕地攥緊她衣袖。

 

「娘親不生氣，爹爹他救人是做好事，娘親不也教過我，要多做好事多做善事，幫助別人嗎？」

 

娘親臉上冷笑更濃烈了。

 

她用厭棄失望的目光，盯著我：「你也覺得你爹做得對？」

 

我對他們的話似懂非懂，忍著哭腔，畏懼地點了點頭。

 

爹爹救回一個漂亮姨姨，還讓她養好身體，難道是錯嗎？可是娘親以前，不是這麼教我的？

 

曾經溫柔的娘親，用比刀子還冰冷的目光，從我身上割過。

 

她輕飄飄開口，嗓音比冰雪更冷：

 

「養不熟的白眼狼！果然，父女連心，我隻是個外人！」

 

「我該走的，就不應該浪費感情生下你！」

 

她一根根掰開我緊握她的手指。

 

任由我疼得流淚。

 

「從今天開始，我不是你娘親了。」

 

「你喊你爹的青梅、深愛了多年的白月光叫『娘』吧。」

 

娘親紅著眼睛，瘋了一樣地拍手：「薄情夫君，白眼女兒，綠茶一樣陰魂不散的白月光，你們才是一家子人！」

 

「我走！我會永永遠遠消失，讓你們找不到，一輩子活在悔恨愧疚裡！」

 

5

 

爹爹救回來的葉姨，是丞相的夫人，身份高貴，爹爹擔心她再出事，就將她安排在離將軍府很遠的莊子上養傷。

 

葉姨沒有再露過面，可是娘親還在生氣。

 

這一回任憑爹爹怎麼認錯也沒用。

 

他在娘親的院子外面跪了一天一夜，負荊請罪。爹爹剛下戰場，身上還有傷勢，最後暈倒過去。

 

娘親也沒出來，看一眼。

 

她似乎鐵了心，要扔下我和爹爹。

 

到了月中這一日，我又聽見她和系統說話。

 

【今晚有七星連珠，是穿越回去最後的機會，你準備好。】

 

我娘嗓音暗含激動：【快送我走，我太想念奶茶和小蛋糕，等不及看他們父女失去我後的樣子！】

 

我不明白奶茶和小蛋糕是什麼。

 

那應該是比我和爹爹，更重要的東西。

 

我躲在無人的地方，咬著手背，拼命忍著哭，可是眨了眨眼睛，眼淚就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

 

以前溫婉的娘親一去不回，爹爹一樣地心神不安。

 

他派人看守著娘親的院子。

 

卻看不住娘親自裁離開的決心。

 

深夜，娘親的院子裡燃起熊熊大火。

 

娘親穿上最奪目的錦繡羅裙，站在那片烈焰之中，高傲得像隻浴火的鳳凰，睥睨著濃煙之外的我和爹爹。

 

「姜南星，回來——」爹爹跪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聲嘶力竭，「我錯了，我再也不會帶其他女子出現在你們面前。誰我也不救了！」

 

「你出來，別做傻事！怎麼懲罰我都好！」

 

火越燒越大。

 

火苗纏繞上娘親的身體，她感覺不到痛一般，用冰冷穿透的目光，解恨地望著我們。

 

「娘親！你答應過我會留下來，我許願了！」

 

「娘親，別丟下我，以後我不會亂說話惹你生氣……」我用盡全身力氣，發抖地哭喊，希望娘親能夠聽見。

 

等大火燒盡，我就永遠見不到娘親了。

 

痛楚又絕望的感覺，像是一把劍，狠狠刺穿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