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四考研衝刺期,室友懷孕了。
她給大家立規矩:
「不許噴香水,會勾引我的男寶寶。」
「跟我說話要溫柔,否則我會淚失禁。」
「還有,我希望寶寶是個松弛的孩子,所以大家不要在宿舍內卷備考。」
她聲稱孕期激素失調,希望我們自覺配合。
我無語凝噎:
「你買個 GPS 裝上吧,不然弄不清楚自己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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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因為一段街頭採訪,懷孕的室友火了。
採訪中,記者隨機攔下一位從圖書館走出的女生:
「請問你是準備考研的學生嗎?」
禿頭輔導員在一旁滿臉期待,希望她能給母校來一波彩虹屁。
不巧的是,被攔住的女生正是邱婉婉。
面對鏡頭,她羞澀亮出手中的《280 天胎教必讀》:
「不是呢,我在給寶寶做胎教。」
馬路對面裝作不經意路過的校院長,一口枸杞水噴出來。
記者也石化了,磕磕絆絆道:
「啊……是嗎?貴校學生……生活挺多元化啊!」
「請問你為什麼決定畢業前就生育?撫養壓力會很大吧?」
邱婉婉正氣凜然直視鏡頭,振臂高呼:
「我為中華後繼有人而生娃!」
2
這段離譜的採訪在網絡上迅速走紅。
邱婉婉的個人賬號幾小時就增粉十幾萬,甚至有母嬰用品廣告商找上門。
很多人留言:
【這才是大學生該學的!】
【現在的女人都不願意生孩子,其實就是自私。】
【你不生,我不生,中華未來希望何在?!】
與之相對的,則是眼前一黑的輔導員,以及頭皮一麻的院長。
作為邱婉婉的室友,我和豆豆、可樂一起被叫到辦公室。
輔導員反復觀看邱婉婉的「正義宣言」,無限感慨:
「人怎麼可以有種成這樣?」
院長則是氣得直拍桌子:
「李老師!人怎麼可以捅這麼大婁子?!」
「這讓報考我校研究生的學生怎麼想?!」
「你知道她剛才當著記者問我什麼?」
「她問我懷孕是不是該給她加學分啊啊啊!」
我們仨室友在一旁龇著大牙看熱鬧,完全沒想到這把火馬上就要燒到自己身上了。
3
剛回到宿舍,邱婉婉就迫不及待召開了宿舍會議。
她煞有其事地給我們立規矩:
「從今天起,我定幾點規矩,希望大家自覺配合。」
「第一,不許噴香水,會勾引我的男寶寶。」
「第二,孕期激素失調,情緒不穩定,所以跟我說話要溫柔,否則我會淚失禁。」
「第三,我希望寶寶是個松弛的孩子,所以大家不要在宿舍內卷復習。」
豆豆第一個提出反對意見:
「現在圖書館很難佔座的,我們看書不會打擾你,晚上也會準時熄燈,這樣都不行?」
邱婉婉眉頭一皺: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我說得很清楚了!不可以!」
「Oh my god!厭蠢症犯了!」
可樂比較溫柔,她小心翼翼問邱婉婉:
「現在大家還沒畢業,你這麼早生孩子,會不會不太好?」
「要不再考慮一下?」
「孩子爸爸是誰啊?你不會被渣男騙了吧?」
邱婉婉翻了個白眼兒:
「你要是知道孩子爸爸是誰,說不定會嫉妒S呢!」
說著,她意有所指地瞟我一眼。
豆豆和可樂朝我投來擔心的眼神。
整個宿舍隻有我有男朋友,豆豆小聲提醒:
「她看上你男友很久了,該不會……」
我斬釘截鐵:
「不會。」
邱婉婉從鼻孔裡發出一聲「哼」:
「咱們走著瞧。」
不是我對王時南多有信心,而是邱婉婉向來喜歡高富帥。
高和帥可以將就,唯獨富是硬性指標。
我男友王時南是小山村走出來的,家境勉強脫離了低保標準,實在不符合她要求。
所以我隻當她又在發神金。
誰知邱婉婉的神金是呈螺旋形上升的。
她竟然拿了三個 A4 檔案袋那麼大的紅信封塞給我們:
「我都懷孕了,你們是不是該表示表示?」
「事先聲明,我隻收銀行取出來的連號新鈔,編號不能帶 4 哦。」
「我懷的是男寶寶,太少不足以表達你們的祝福,所以裝滿沒問題吧?」
這下真給我整笑了。
我毫不留情將信封扔回去:
「你買個 GPS 裝上吧,不然弄不清楚自己定位。」
4
我把這件事當笑話講給男友聽。
可他居然沒笑,反而臉色不自然地勸我:
「這種都是人情往來,以後你生孩子她也會給你的。」
「再說她懷的又是男孩,你多少給點吧。」
我斬釘截鐵:
「不給……等等,你怎麼知道是男孩?」
王時南臉上有一抹緊張,轉瞬即逝,隨即聳聳肩:
「我看那段採訪了嘛,她自己說的。」
我這才松了一口氣,還有點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看著男友臉上受傷的表情,我趕緊轉移話題:
「現在醫院都不允許告知男孩女孩了,也不知道邱婉婉為什麼那麼肯定自己懷的男孩。」
王時南笑著點點我腦門:
「不是有私立醫院嘛,他們查完不會直接告訴你男女。」
「而是會給你一些小贈品暗示的。」
「比如男孩就給藍色的小襪子,女孩就給粉色的。」
我看著侃侃而談的男友,心底越發狐疑。
這些他為什麼這麼清楚?
還沒等我細想,王時南話鋒一轉:
「對了,你父母不是說等你結婚,要陪嫁一套房?」
「周末咱們去看房唄?」
我下意識拒絕:
「我不想那麼早結婚。」
王時南的手搭上我的肩膀,語重心長:
「我不是催你結婚,隻是你也老大不小了。」
「現在買了房,咱們裝修一下,正好散味兒。」
「等以後結婚了就能直接入住,多好啊。」
「我也不佔你便宜,你讓你父母付 85% 首付,剩下貸款我來還。」
「不過既然我還貸款,房本就寫我名字吧。」
我差點笑出聲。
我都付 85% 首付了,還差 15% 的貸款?
我忍無可忍遞給他一個塑料袋:
「來,把你臉裝起來。」
5
和男友不歡而散,我回到宿舍已經快十點了。
聲稱要好好休息的邱婉婉,正在鏡頭前不遺餘力地秀肚皮:
「家人們,皮薄餡大的孕期女大正式開始直播啦!」
「今天教大家如何鎖住優質男。」
「寶寶們千萬不要被網上那些女性要獨立,生孩子會影響事業之類的言論洗腦。」
「一旦信了這些,你這輩子就定型了。」
「隻有那些低端男才會在生孩子上妥協,真正的高端男性哪個不是生四五個孩子?」
直播間熱鬧非凡:
【終於有人說真話了!之前因為生孩子的事,我閨蜜鼓勵我和前男友分手,我信了,結果轉頭她嫁給前男友了,現在別墅住著,卡宴開著,氣得我牙痒痒。】
【同意,真正獨立的女性,應該要處理好事業和孩子,不是一味無腦不生。】
因為邱婉婉聲音特別大,豆豆和可樂煩得夠嗆。
豆豆臉上不耐煩的表情被直播間粉絲看到了。
真愛粉頓時不幹了:
【婉婉,你的室友臉怎麼那麼臭啊!】
【什麼玩意兒啊,敢跟我們婉婉擺臉色!】
邱婉婉得意地看了我們一眼,隨即委屈求安慰:
「沒事噠沒事噠,她們孤立我也不是一兩天了。」
「可能是嫉妒吧,畢竟我未婚夫這周末就要買房娶我了。」
「很快我就能搬去別墅啦!」
與此同時,男友突然發來一條鏈接。
我點開一看,正是近郊的高檔別墅,十萬一平,最小在售面積 180 平米。
【寶寶,這個別墅有閣樓呢,你不是最喜歡閣樓?】
【咱們就買這個好不好?別生氣啦。】
【我做這些也是為了娶你嘛。】
【這才能證明你在我的人生規劃裡啊。】
一瞬間,我的懷疑達到了頂峰。
王時南的人生規劃裡,仿佛不僅有我,還有邱婉婉。
有點擠,要不我走??
6
還沒等我確認男友出軌,邱婉婉又開始作妖。
她在網上公開艾特學校,要求保研。
一大批無腦網友被她煽動,瘋狂跟帖要求學校給她保研。
邱婉婉有理有據:
「我懷孕了,沒精力復習。」
「但如果我沒懷孕,一定能考上的。」
「所以學校該給我保研。」
輔導員急得禿頂都快長出頭發了:
「這邏輯我沒聽懂一點兒。」
院長更是當面拒絕,並警告她不要利用網友給學校施壓。
誰知就在保研名單公示時,上面赫然出現了邱婉婉的名字。
而原本該在名單上的可樂,則是被擠到了名單之外。
事情一發生,我們就炸了。
憑良心說,可樂是宿舍裡對邱婉婉最好的人了。
平時總勸我們讓著點她,她懷孕也不容易。
而且她也是最需要這個保研名額的人。
她家裡並不支持她考研,總說如果不能保研,不如回家嫁人。
偏偏她又算不上天賦型選手,復習很吃力,屬於刻苦但不出色那一掛。
所以如果能保研,對可樂是最好的選擇了。
我們去問輔導員。
輔導員隻苦笑搖頭,最後悄悄告訴我們是「上面定的」,至於旁的,他也不敢說了。
豆豆脾氣衝,當面質問邱婉婉:
「你平時總缺課,績點也不夠,憑什麼你保研?!」
「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邱婉婉慢條斯理地修著指甲:
「誰讓你們跟我作對的。」
「這下知道我的厲害了?」
「我勸你們趕緊跟我道歉,不然下一個遭殃的就是你倆。」
氣憤之餘,我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猜測會不會錯了。
能左右保研名單的,一定是學校領導。
所以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王時南的?是某大佬的?
正在我胡思亂想時,可樂突然衝到邱婉婉面前,抱住她的腿哀求道:
「婉婉,我知道你很厲害。」
「你不考研也可以過得很好,你甚至能做有錢有闲的全職太太。」
「可我真的很需要這個保研名額,你能不能讓給我?」
「我保證,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
邱婉婉不懷好意地笑了:
「可以啊,那你先去賞她們一人一耳光。」
「看見這個分貝檢測儀了嗎?耳光超過 50 分貝,我就把名額還給你。」
7
可樂哆哆嗦嗦走到我們面前,右手不斷抽搐著,似乎在權衡。
我挑眉看著對方,一句話沒說。
下一刻,可樂猛地揚起手。
「啪」的一聲脆響響徹整個宿舍。
那個巴掌,落在了可樂自己臉上。
她臉頰通紅,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對不起,我下不了手。」
「我不爭了,我再也不爭了……」
邱婉婉嘲諷地笑了:
「廢物,給你機會都抓不住。」
「本來嘛,我保研就是玩玩而已,讓給你也無所謂。」
「誰讓你不爭氣呢?」
話音未落,可樂狼狽不堪地衝出宿舍。
我和豆豆趕緊追出去:
「等等!現在保研名單還在公示期,咱們可以向招生辦提出異議的!」
可樂苦笑一聲:
「算了吧,我現在隻想找個地方好好復習。」
「我鬥不過她。」
可樂堅持不想回宿舍住了,她想在外面租個房。
可惜 A 市房租很高,她生活費根本不夠。
無奈之下,我帶她回了家裡的別墅。
我父母常年在國外,我又不喜歡自己一個人住,所以這套房一直空著。
可樂小心翼翼地走進別墅,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
「哇!沈維維,你家好有錢啊!」
「我還沒住過這麼好的房子呢,房租我以後會分期還給你的。」
我攬著她的肩膀讓她放松:
「不用啦!回頭請我吃頓烤串就好啦!」
「你自己可以嗎?用不用我和豆豆回來陪你住?」
可樂搖搖頭: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已經很麻煩你了。」
8
我和豆豆準備報考京大研究生,所以並未申請保研。
回去後便進入了緊鑼密鼓的復習狀態。
邱婉婉則是故意跟我們作對一樣,隻要我們在宿舍,她就開始超大聲直播:
「女人生孩子也要『擇優錄取』,寧缺毋濫。」
「就我個人而言,我比較堅持的原則是——隻傳承優質男的基因。」
「隻有這樣,民族的下一代才能越來越好。」
「真正孕育龍的傳人!」
也不知道大數據怎麼篩選的目標人群,反正邱婉婉這番言論獲得了廣泛的群眾基礎。
一時間,甚至有人尊稱她為「龍母」。
狂熱粉絲說她是真正有大格局的女人。
也有人提出質疑,說所謂優質男不就是有錢人?
這難道不算傍大款的優化版說法?
可惜卻被粉絲一通狂噴:
【什麼年代了還要雌競?】
邱婉婉本人也表示:隻要基因足夠優秀,不管是富豪、科學家,甚至小鎮做題家,她都願意傳承基因。
說著,她拍拍肚皮:
「不過這輩子就算啦,我隻會給孩子爸爸生咯!」
「更多優質基因就留給姐妹們啦!」
粉絲感動得眼淚汪汪,說邱婉婉 girls help girls,是絕世小天使。
在這樣的精神汙染下,我和豆豆常常一整天都泡在圖書館,盡可能隻回宿舍睡覺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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