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畫面裡，沒素質一直蹲在家門口翹首以盼。

我打開聊天窗口：「別看啦，媽還要過幾天才回去。」

 

狸花大王喪彪秒回：【貓知道，但貓忍不住。】

 

【媽是去過春節了嗎？】

 

「對呀。你怎麼知道春節的？」

 

【貓在群裡聊天，看見它們都這麼說。】

 

【它們還說，春節是個團圓的節日。真的嗎？】

 

「對，媽媽就是回老家和外公外婆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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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為什麼一到春節，媽就要和貓分開呢？】

 

【貓不理解，貓一點也不喜歡春節。】

 

【媽現在在做什麼？】

 

我躺在沙發上：「媽正在一邊看春晚，一邊和貓聊天。」

 

【咦，媽今天不上班嗎？】

 

「春節放假，媽不用上班。」

 

「媽也不用做飯，外公外婆做好了飯會喊媽。」

 

「媽還可以睡到自然醒。」

 

【貓知道媽不喜歡上班，是為了給貓買罐罐才去上班。】

 

【春節不上班，那春節是好節。】

 

【雖然貓不在媽身邊，但媽開心，貓也開心。】

 

【貓不討厭春節了。】

 

窗外突然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爆竹燃放之聲，我趕緊問沒素質：「會害怕嗎？」

 

【貓不害怕，貓可是狸花大王。】

 

可監控裡，它分明躲進了我給它準備的貓窩。

 

【媽，蛇年大吉。】

 

【媽有貓，蛇年會是一個好年。】

 

等煙花燃盡之後，它又跑進了我的房間，將臉埋在枕頭上呼呼大睡。

 

我看了一下賬戶，我已經為它攢了四枚金幣啦。

 

第二天是正月初一，我跟著爸媽去親戚朋友家拜年。

 

晚上去叔叔家時，發現堂姐又養了一隻貓。

 

是一隻金漸層。

 

堂姐指著被抓得稀巴爛的沙發，幽幽地嘆了口氣：「養了一個多月，碰都碰不得，脾氣還是這麼臭。」

 

她又抱著原住民緬因貓：「自從小金來了後，大緬舉止怪異，總會莫名其妙地跑到牆角，背對著我，發出奇怪的聲音，也不知道它在做什麼。」

 

她愁眉苦臉地看著我：「你有啥法子解決嗎？」

 

這得先和這兩隻貓溝通溝通才行。

 

可我一靠近金漸層，它就很兇地朝我哈氣，完全一副拒絕溝通的樣子。

 

我隻好抱著嘗試的態度，拿出手機搖人。

 

「喂，江昀，方便讓你表弟把大利帶出來一下嗎？」

 

十五分鍾後，江昀帶著大利出現在了堂姐家門口。

 

他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緋紅：「我表弟沒空，我幫你送過來了。」

 

大橘大利：【聽他胡扯。本來大伯要送貓來，可他非要搶著這活。】

 

我眨了眨眼睛，指著大利：「可是大利說，是你非要送他過來的。」

 

江昀愣了一瞬，有些局促地瞪了大利一眼，連忙轉移了話題：「你打算喊大利幫忙做什麼呀？」

 

我指著那隻兇巴巴的金漸層：「我和它溝通不了，讓大利幫我翻譯翻譯。」

 

我蹲下來看著金漸層，金漸層也瞪著我，一副邪惡雞蛋糕的嘴臉。

 

它張開嘴，對著我罵罵咧咧，我一句話也聽不懂。

 

「它在說什麼？」

 

大利的表情有些古怪，過了一會才給我翻譯：

 

【小小的老子脾氣爆。】

 

【惹我的人都別想好。】

 

【一口把你的頭咬掉。】

 

【我看誰還敢和我叫！】

 

9

 

大利幫我溝通了好久，那隻金漸層始終一副桀骜不馴的表情。

 

看大利實在辛苦，我將它抱過來撓下巴。

 

大利眯起眼睛，喉嚨裡發出連綿不絕的呼嚕聲。

 

金漸層看直了眼。

 

大橘大利：【貓問它想不想被撓下巴，它說不想。】

 

【但貓的直覺告訴貓，它很想被撸。人可以試試看。】

 

在大利的慫恿下，我把金漸層抱過來強行撸。

 

金漸層罵得又兇又難聽，大利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好在我根本聽不懂。

 

金漸層：【別碰小老子！】

 

【人，拿開你的髒手，莫挨老子！】

 

【老子不喜歡！】

 

嘴上在罵，但身體完全不抗拒，甚至舒服得眯起眼睛。

 

罵聲漸漸小了下去。

 

可能是太過舒服，它居然打起了呼嚕。

 

呼嚕聲一響，它自己都嚇了一跳，對著我怒目而視，罵得更加難聽。

 

但也隻是罵，我稍微放緩速度，它還會蹭蹭我，示意我快一點。

 

我把金漸層扔進了堂姐懷裡：「這隻貓天生比較欠。」

 

「看似愛罵人，其實膽子小，喜歡被撓下巴。」

 

「你隻管捂住它的嘴，對它強制愛。」

 

堂姐點了點頭，又擔心地看向緬因：「那大緬呢？」

 

相比起來，緬因就好交流多了。

 

大利把它拉進了群裡，它禮貌地和我問好。

 

乖咪咪緬因：【人，過年好。】

 

「貓為什麼最近老是躲起來，背對著人發出奇怪的聲音？貓是在做什麼呢？」

 

乖咪咪緬因：【貓在學習哈氣。】

 

「啊？」

 

【貓從小不會哈氣。小金來了家裡後，貓才知道還有哈氣這麼回事。】

 

【簡直是酷斃了！】

 

【貓最近在牆角偷偷練習哈氣。】

 

「那為什麼要躲在牆角呢？」

 

【因為貓不敢哈貓，也不敢哈人，隻敢偷偷哈牆角。】

 

我將緬因的秘密告訴堂姐，堂姐聽了之後哭笑不得。

 

「我這兩隻貓也蠻有意思，一個犟，一個蠢。」

 

走之前，我看見她給緬因開了一個罐罐，又抱著金漸層強制愛。

 

我順走了她一根貓條，作為對大利的報酬。

 

江昀把大利裝進貓包裡：「下次如果還有需求，隨時喊大利幫忙。」

 

「喊奶茶也行，它和你也熟。」

 

大橘大利：【靠貓來討女人歡心，真是個窩囊廢！】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江昀疑惑地看著我：「怎麼了？」

 

我摸了摸大利的頭：「大利說你是個窩囊廢。」

 

「下次想見我，不用通過貓。」

 

11

 

這天，寵物群特別奇怪。

 

群裡來了一隻新朋貓，但它的頭像卻是灰色的。

 

來福：【泥嚎，我要託夢。】

 

它支付了五個金幣。

 

群主：【託夢要八個金幣哦。】

 

來福：【貓聽狗說，五個金幣就可以了啊。】

 

群主：【過年漲價啦，得十個。】

 

來福：【可是貓沒有那麼多金幣，貓掃了 38 個貓貓廁所，隻攢夠了五個金幣。】

 

【能不能給貓便宜一點？】

 

群主：【那貓等一等，別急著託夢。等正月過後，就恢復成五個金幣了。】

 

來福：【貓等不了了。求求打個折行不行？】

 

群主卻很固執：【明碼標價，童叟無欺，必須十個。】

 

來福似乎很沮喪。

 

它的頭像沒有色彩，就像是下線了一樣。

 

沒素質悄悄和我說，來福是一隻去了喵星的貓。

 

離開人間的貓貓狗狗，頭像都沒有顏色。

 

狸花大王喪彪：【你很著急嗎？】

 

來福：【對。貓做了夢，夢見貓的人抱著小小的盒子哭。貓在盒子裡，人在盒子外，人好難過，貓好心疼。】

 

黑貓會算數：【你去喵星多久了？】

 

來福：【九百三十二個小時六分五十三秒。】

 

布偶玻璃胃：【那你也不急著這一時半會啊。等過了正月，你就能託夢了。】

 

來福：【可明天是人的生日，貓想給人一個驚喜。】

 

來福在群裡分享了它和主人之間的故事。

 

來福曾是一隻流浪貓。

 

幼小的它在零下十二度的天氣裡，窩在水坑中，安靜地等待著S神的降臨。

 

它得了貓瘟，還感染了皮膚病。

 

是媽媽將渾身冰涼的它送進了醫院。

 

當時它已經沒有求生的欲望，連醫生都覺得沒必要救。

 

在媽媽的再三懇求之下，醫生才為它辦理了入院手續。

 

媽媽給它買毛茸茸的墊子，喂它羊乳，一口口哄著它吃飯，把它從S神手裡搶了回來。

 

可後來, 它誤食了東西, 腎衰竭而離開。

 

當時媽媽哭得很兇很兇。

 

它夢見自己離開之後, 媽媽一直過得不好, 連過年都愁眉不展。

 

於是它拼命掃貓貓廁所, 想在媽媽生日的時候給她託夢，讓她放心。

 

狸花大王喪彪：【那你想和媽媽說什麼呢？】

 

來福：【貓想告訴人, 貓在喵星吃得好喝得好, 人不用擔心。】

 

【貓也很想人。貓打聽過了，用金幣可以設置投胎要求。】

 

【貓會努力掃廁所掙錢, 到時候買一個和之前一模一樣的皮膚，這樣人一眼就能認出貓了。】

 

【人要好好的。好好吃飯, 好好喝水, 好好睡覺, 不要再為貓哭了。】

 

【貓和人, 會以另一種方式重逢的。】

 

群裡的動物都很感性, 紛紛安慰起來福。

 

沒素質沒有講話。

 

它突然跑來和我私聊：【媽，貓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12

 

沒素質問我，能不能把之前攢的五個金幣都送給來福。

 

「媽肯定都聽貓的, 但貓確定要這樣做嗎？」

 

我和沒素質確認：「一個金幣等於一個月的壽命, 你要轉手送貓嗎？」

 

沒素質堅定地告訴我：【要。】

 

【金幣還能再攢。媽會幫貓攢金幣, 貓也會自己攢金幣, 爭取多陪媽幾年。】

 

【可來福很著急, 它現在就很需要金幣。】

 

狸花大王喪彪：【媽給貓留了很多飯和水，然後就不回家了。】

 

「【縱」我誇他：「我們喪彪大王，也是一隻好貓，頂頂講義氣。」

 

它依然蹲在門口，一邊翹首以盼等著我，一邊與我說：【貓其實是有私心的。】

 

「什麼私心？」

 

【貓以後如果也去了喵星，媽一定會哭哭，一定會想念貓……】

 

我忍不住打斷了它：「別說了……」

 

【媽聽貓說完。】

 

【貓也會想媽，會為了給媽託夢瘋狂打掃貓貓廁所, 可貓也怕攢不夠金幣，不能託夢讓媽安心。】

 

【貓希望，到時候也能有貓貓狗狗能挺身而出, 幫貓一把, 讓貓與媽再見一面。】

 

【所以，媽把金幣給來福吧。】

 

我將金幣交給來福時，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它的欣喜。

 

明明是給了金幣，可我心裡也感覺很歡喜。

 

我的狸花大王, 正直勇敢又有擔當，最最最有素質了。

 

監控裡, 過年留守的它正乖乖蹲在門口。

 

「媽得晚上才到。」

 

【貓知道。】

 

正午的太陽明媚, 它說：【貓就在門口等著，這樣能第一時間迎接媽。】

 

「不困嗎？先去睡個覺。」

 

【那貓就在門口睡覺，媽回來了喊貓。】

 

家裡沒裝地暖, 地板很冰。

 

它也不回窩裡，就蜷縮在門口的鞋櫃上睡，小肚皮一鼓一鼓。

 

下了地鐵，我幾乎是衝回家的。

 

「全世界最有素質的狸花大王, 媽回來了！」

 

開門的那一瞬間，它早已做好了迎接我的準備。

 

縱身一跳，將我撲了個滿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