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商邵元的副駕後，我們幾乎同時開口。

“商邵元，合作嗎？”

 

“我們可以合作。”

 

心頭的重擔稍稍放下。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來電人是徐嘉石的發小許奇。

 

“嫂子，我們在一號酒吧。哥他喝醉了，鬧著要你來接他呢。”

 

許奇的聲音聽上去小心翼翼的，過往他無數次幫徐嘉石打掩護時可不是這種語氣。

 

“好，我馬上到。”

 

我掛斷電話後，商邵元詫異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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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麻煩把我送到一號酒吧。”我邊開玩笑邊打開車內導航，預計25分鍾到達。

 

差不多。

 

我給媒體朋友和祝瑤分別發了消息。

 

好戲即將上演，另一位嫂子怎麼能不到場呢？

 

我將手搭在窗沿，微涼夜風穿過手指間隙，我久違地露出笑意。

 

06

 

祝瑤已經到了，她還真是心急呢。

 

確認了各大攝像頭已經隱於昏暗夜色中，我這才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臨出車時，商邵元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落難的公主需不需要一個從天而降的王子啊？”

 

我一甩車門：“你隻需要負責開香檳慶祝就行，對了，香檳錢你出。”

 

我出場時，徐嘉石正被祝瑤半拉半拖著到她的那輛瑪莎拉蒂Ghibli上。

 

我衝上去分開他們，舉起包包暴打徐嘉石。

 

祝瑤顯然懵了，在旁邊扶著的許奇也懵了。

 

等他們反應過來要來攔我時，徐嘉石的臉上已經被我打得青紫斑駁了。

 

他們上手拉我，我順勢抡起包包往他們身上重重地砸了下去，還補了幾個肘擊。

 

打兩個回本，打三個淨賺，不賺白不賺。

 

我打得又快又狠，察覺到他們要反擊就立馬後退。

 

“徐嘉石，我真是瞎了眼嫁給你，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出軌，放任小三害S我的孩子，還隱瞞我孩子的S訊，把私生子帶到我面前。”

 

“讓我把私生子當成親生的養了五年，你這個畜生！”

 

圍觀群眾和拉架的保安都聽呆了，默默撒開了拉著我的手，我得以繼續毆打他們。

 

又在許奇和祝瑤衝上來要捂我嘴時適時地將他們隔開，叫著女士先生不要衝動。

 

直到警察來了，這一場鬧劇才宣告落幕。

 

我們被帶去警局做筆錄，眼疾手快的媒體早已將這一切傳到了網上，輿論毫不意外地炸了。

 

#恆譽董事長出軌還有私生子#

 

#恆譽董事長夫人 打小三#

 

#狸貓換太子#

 

......

 

網友吃瓜吃得不亦樂乎，順藤摸瓜下甚至還找到了祝瑤的小號。

 

一時間，輿論甚囂塵上。

 

祝瑤、徐嘉石被全網圍攻。

 

調解室裡，我坐姿隨意，對面的徐嘉石卻如臨大敵，經這一番變故他的醉意全然清醒。

 

公司的董事大半夜也都睡不著了，打給他的電話一個接一個。

 

當然也有打給我的，罵我是不是瘋了。

 

作為恆譽10%股份持有人，我這一舉動無異於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過誰在乎誰畏縮。

 

反正我不在乎。

 

“嘉石哥，我們不接受調解！”祝瑤捂著被打的臉哭得悽慘。

 

“閉嘴！”徐嘉石用手揉了揉眉心，神色疲倦又煩躁。

 

“好啊，不調解就不調解咯。”我火上澆油。

 

“晏君婷，你就這麼想讓我S嗎？”他深呼吸，話音中帶著濃濃的哀求意味。

 

我慢慢收起臉上的笑，正色道：“對呀。”

 

07

 

最終的結果還是調解，意料之中。

 

恆譽的股價受徐嘉石影響連日大跌，連帶著和政府在談的合作也泡了湯。

 

他最近算是焦頭爛額了。

 

我卻心情大好，和商邵元帶著他姐姐的女兒來遊樂園玩。

 

小姑娘小名糖糖，今年六歲。

 

是個中俄混血，長得白白嫩嫩，一雙藍汪汪的大眼睛像倒映著天泉。

 

我喜歡得不行，帶著她逛吃逛喝，但凡她有什麼喜歡的全部拿下。

 

這頭剛給她買了爆米花，下一秒她又跑到賣糖人的那去了。

 

我朝商邵元無奈地笑笑，示意他去追小孩，我負責付款。

 

剛輸完支付密碼，我的腿上就多了個人形掛件。

 

我低頭一看，久未見面的徐禮骞撲抱住我，眼睛睜得又大又亮。

 

“媽媽，我終於找到你了。”

 

“禮骞鬧著要找你，我就帶著他來了。”徐嘉石戴著口罩，語氣卻是藏不住的喜悅。

 

徐嘉石手機上可以看到我的定位。

 

這還是早些年新聞上出現各種惡性傷人案時，他給我設的。

 

我冷著臉甩開徐禮骞。

 

他失去重心，摔在了地上，神色茫然又委屈。

 

“徐嘉石，我不是他的媽媽，也不再是你的妻子。”

 

“我以為我們都很清楚彼此現在的關系。”

 

徐嘉石蹲身去扶徐禮骞。

 

“怎麼了？”商邵元牽著糖糖走過來。

 

“姨姨！這個糖人是兔兔的，吃吃。”

 

在糖糖撲過來前，我就張開了雙臂接住她，抱住香香軟軟的小姑娘時眉眼都笑開了。

 

“哇，好甜呀，跟我們糖糖一樣甜，是不是呀。”咬下一口糖，我隻覺得甜意都泛到了心口。

 

徐禮骞站在一旁，滿眼的嫉妒不甘，我看在眼裡，卻也不想理會。

 

“喲，前夫哥。”商邵元率先打了個招呼，語氣不善、笑容嘲諷。

 

“沒名沒分、惦記有夫之婦的賊人弟弟，你好。”徐嘉石反唇相譏。

 

“姨姨，我想玩碰碰車。”糖糖拽了拽我的衣服，指了指不遠處。

 

“我也要玩。”徐禮骞連忙應聲。

 

商邵元和糖糖一輛，徐嘉石和徐禮骞一輛，我走過去時，兩邊都在呼喚我。

 

我毫不猶豫地走向商邵元的車，糖糖發出勝利的歡呼。

 

整場碰碰車，我們兩輛車都在瘋狂地互撞，把旁邊的車都看呆了。

 

到後面，其他車都自動給我們讓位，周邊甚至形成了一小塊真空地帶。

 

下了碰碰車，負責抓拍的工作人員遞給我們一張合照。

 

照片上我和商邵元護在糖糖兩邊，笑容燦爛。

 

“爸爸媽媽買一張吧，紀念一下和小朋友的歡樂時光。”

 

我剛想解釋，徐嘉石黑著臉湊過來。

 

“我才是她丈夫。”

 

商邵元笑呵呵地掃碼付款。

 

“別理他，馬上就離了。”

 

徐嘉石拉住我的手腕，目光悔恨。

 

“君婷，我想明白了了，我是真的愛你。我不能沒有你。”

 

“以前那些事，你就當我犯渾，哪個男人不會犯錯呢？我保證，從今以後我隻有你。”

 

“你真喜歡孩子，我們以後也可以有很多可愛的小孩，一切都可以從頭再來的。”

 

“再給我一個機會，我會用餘生來彌補你的。”

 

我聽得好笑，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徐禮骞。

 

“那他呢？我看到他就膈應，看到他就會想起你和祝瑤那些齷齪事。”

 

“我可以把他給祝瑤，以後我們隻有我們的小孩，好不好？”

 

徐嘉石面上浮現掙扎、痛苦之色，良久開口道。

 

“徐嘉石，你不僅不配當一個丈夫，還不配當一個爸爸。”

 

“你真讓我惡心。”

 

我一點點掰開他握著我的手指，目光憎惡又嫌棄。

 

08

 

一連數天，我不是忙著處理離婚案，就是和商邵元討論如何搞垮恆譽。

 

徐嘉石出軌醜聞隻是一個引子，還遠遠不足以摧毀他。

 

真正的致命點在恆譽。

 

而恆譽由於前段時間的醜聞事件，急於擺脫社會大眾對公司的不良印象，做出的小動作很多。

 

除了大規模的慈善營銷外，還放出公司獲得交易所審批摘帽的消息。

 

ST股票的摘帽，意味著恆譽將在提升公司形象、降低融資成本方面獲得更大優勢。

 

“不對，恆譽從第一債務人衡發暴雷宣告破產後，手上持有上億的衡發商票幾乎無法兌現，資金鏈面臨斷裂，疊加公司近年的銷售狀況並不算好。”

 

“況且前段時間公司還在出售廠房回籠資金，這樣的情況下公司根本不可能達到脫帽要求。”

 

我話音剛落，腦海中瞬間出現一個可能。

 

“虛增利潤。”我和商邵元幾乎異口同聲。

 

......

 

因涉嫌信息披露違法違規，證監會決定對恆譽立案。

 

恆譽隱瞞受衡發牽連致公司資金鏈斷裂，甚至通過虛增利潤摘帽，企圖增股發售股票來轉移危機的事情被媒體大肆報道。

 

一時間，恆譽市場信譽大幅下滑。

 

各大金融機構、供貨商、投資者紛紛向公司追債。

 

公司無力支付，宣告破產。

 

徐嘉石面臨巨額罰款和終身證券市場禁入。

 

聽說祝瑤也在網暴下變得瘋瘋癲癲，住進了精神病院。

 

商邵元樂得要把全城的香檳買下來慶祝。

 

我也樂，表示要去賣香檳養活自己。

 

恰巧天邊一朵煙花炸開，我看的出神。

 

巨大煙花消散在夜幕時，商邵元不經意地開口：“我可以養你啊。”

 

我轉頭看向他，他神色輕松，手指卻小幅度地來回捏著。

 

這是他慣常緊張的表現。

 

我已讀亂回：“我後天出發去西藏，打算在那待一個月。”

 

“我陪你一起？”他下意識跟道。

 

我笑著看他，眼裡卻是明確的拒絕。

 

“好吧。回來前說一聲，我想成為你回來時見到的第一個人，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

 

我連聲應好，氛圍重新輕松了下來。

 

去西藏其實是我一直以來的願望，大學時忙著卷績點參加各種比賽，畢業後無縫參加了工作。

 

再後來成了家，就更沒什麼機會去了。

 

現在一切都差不多塵埃落定，我想是時候去實現未完成的遺憾了。

 

09

 

西藏是個很特別的地方，來之前，我希望能從這至少找到什麼答案。

 

到這後我什麼都忘了。

 

我仰望日喀則的滿天繁星，觸碰波光粼粼的羊卓雍措，凝望夜空下閃著光的布達拉宮。

 

我看到自雪山冰峰間流出的雅魯藏布江，在青藏高原的南部奔騰不息。

 

我在經殿香霧中聽見默誦的真言，看到佝偻前行的老人五體投地跪拜著眾生。

 

我看到路邊三三兩兩行走的僧人，看到一人守著婆娑淨土守了數十年。

 

我搖動手中的轉經筒，仿佛自己隨之經歷了幾個輪回。

 

望著寧靜華貴的雪山，我不自覺淚流滿面。

 

這一刻，我不再執著於欣賞美景、也放棄尋找意義。

 

我隻作為一個生命去叩問和聆聽除我之外的生命。

 

我想，從前的想法應該更正了。

 

哪怕這世界瞬息萬變，也至少應該擁有一個常量。

 

對自己的愛，從生命開端到走向結尾，應該是永恆不變的。

 

我想，我或許找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