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的白月光回來了。

 

他先將我貶妻為妾，又將林嫵以正妻之身娶進門。

 

得知我成了賤妾，我兒子居然主動喊新主母林嫵“娘親”。

 

系統也在此時宣判我“攻略失敗”。

 

我將早就準備好的白綾拋上房梁，白綾越勒越緊，我卻露出笑容——系統說過，隻要S亡就會回到原來的世界。

 

薄情老公，白眼狼兒子，沒拿到的攻略獎勵……我統統不要了！

 

朦朧中，我聽見有人在焦急地喊我的名字。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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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寒意從四肢百骸傳來。

 

我猛然睜眼。

 

秦煜面色陰沉地揮手趕走下人：“別潑了，她醒了。”

 

數九寒天，我被幾桶冰水澆透，冷得渾身發顫。

 

“宋媚安，你對阿嫵犯下那樣的惡行，你以為S了就能一筆勾銷？”秦煜捏住我的下巴。

 

門口飄過一陣香風，林嫵拉著我的兒子走來。

 

她看見我脖子上的勒痕，頓時小臉煞白：“媚安，你怎會如此想不開？”

 

我閉上眼，不想看她演。

 

秦煜冷聲道：“宋媚安，當初若不是你給長公主寫信建言，阿嫵怎會替長公主去西單國和親？又怎會帶著一身傷病回大燕！”

 

林嫵雙眼湿紅：“煜哥哥別說了！我原諒媚安了，今後咱仨把日子過好就行了。”

 

我掀起眼皮：“我從未向長公主遞信，更不曾建言讓林嫵替她和親。”

 

“還敢狡辯？那封密信上分明就是你的筆跡！”秦煜大怒，揚手抽我一耳光。

 

我被抽得耳朵嗡嗡直響，抓過桌上瓷碗往地上一砸，抄起碎瓷片向喉嚨一劃！

 

秦煜劈手奪過我手裡的瓷片，將我踹倒：“毒婦！贖完罪之前，你別想S！”

 

我兒子秦安在一旁大喊：“宋姨娘真討厭！自從娘親回來你就尋S覓活，爹娘都不陪我玩了！”

 

我倒在地上，徹底心S。

 

這是我的親兒子——得知我被貶為賤妾，他主動對著林嫵這個新主母喊“娘”，還跟著旁人一同作賤我！

 

好一個見風使舵的小白眼狼！

 

當晚我發起高燒。

 

昏沉間聽見系統說：“玩家還有一次重新攻略的機會，是否放棄？”

 

“放棄。”我說。

 

系統又說：“玩家是否放棄‘銀行卡入賬一百萬’的攻略獎勵，回到原世界？”

 

“放棄。”我堅持。

 

系統頓了頓：“三十天後您將自動離開。”

 

我如釋重負地睡去。

 

再醒來時，丫鬟靈月正心疼地看著我：“夫人躺了八天，人都躺瘦了。”

 

“我已經不是夫人了。”我輕咳幾聲。

 

玉山閣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送飯婆子把泛著餿味的食盒遞了進來。

 

“站住！這菜都餿了！叫人怎麼吃啊？”靈月一把拽住婆子。

 

那婆子翻了個白眼：“區區賤妾，主母給她口飯吃就不錯了，嫌餿就別吃！”

 

說罷她掀翻食盒，轉身就走。

 

-2-

 

我猛咳著摘下腕上金镯：“靈月，用這個去別處換些新鮮米菜吧。”

 

靈月連忙為我拍背順氣：“他們真是欺人太甚！”

 

翌日，京城大雪，林嫵命我去青竹軒請安。

 

我拖著大病初愈的身子走過去，她的丫鬟蘭芝端著一盆小衣過來：“夫人說請安免了，但要宋姨娘把這些小衣洗了。”

 

寒冬臘月，我用刺骨的冰水洗衣，雙手凍到麻木紅腫。

 

“宋姨娘，別洗了，進屋給我捶捶腿。”不知何時，林嫵來到我身側，她臉上掛著勝利者的笑容。

 

我依言進屋，一邊為她捶腿一邊在心中盤算：再忍二十一天，我就能脫離苦海。

 

“娘，我新摘的紅梅好不好看？”秦安拿著一串紅梅跑來。

 

林嫵淺笑：“好看，安兒怎麼知道我喜歡紅梅呀？”

 

秦安撲進林嫵懷中：“因為我和娘有緣，即便我不是娘的親生兒子，我也跟娘心有靈犀。”

 

我的心猛然一痛。

 

生秦安時，胎位不正，我疼了三天三夜，險些沒命。

 

可這個幾乎拿命換來的兒子，對我的痛苦視而不見，反倒與欺凌我的女人親密無間！

 

黃昏時分，林嫵放我回了玉山閣，靈月託起我紅腫的雙手：“小姐，這可是為長公主畫過畫像的妙手啊！這樣一凍，隻怕關節都要壞掉了。”

 

我搖頭：“無妨。靈月，我問你，你有沒有特別想做的事？”

 

靈月想了想：“我想開一家點心鋪子。”

 

“你會如願以償的。”我摸摸她的臉。

 

又過了兩日，林嫵在深夜喊我去青竹軒服侍。

 

她與秦煜在臥房翻雲覆雨，我則屈辱地守在外面，為他們端擦身的熱水。

 

秦煜醒得早，翌日他離開時，對我冷笑：“隻要能讓阿嫵開心，無論她讓你做什麼，你都要做。”

 

我木然點頭。

 

日上三竿，林嫵又將我喚進房裡，滿眼嘲弄地望著我：

 

“當初煜哥哥鼎力支持太子，你為了他跟娘家鬧掰，結果煜哥哥把你貶妻為妾！你是高門貴女又怎樣？如今不過是伺候我的賤妾！”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直到她自覺無趣：“真沒勁，你走吧。”

 

午後，我將昔日的畫作都翻出來，一張張丟入火盆。

 

“小姐，這張《合家歡》你畫了好久，真要燒掉嗎？”靈月見狀瞪圓了眼。

 

我毫不猶豫地將那張畫丟入火中——畫裡秦煜抱著秦安，我依偎在秦煜肩頭，三人看起來無比幸福。

 

不過再怎麼幸福，都是過去的事了。

 

“靈月，整理一下我嫁妝裡的首飾。”我輕咳幾聲。

 

我要把首飾換作銀票給靈雲置辦一個點心鋪子。

 

這樣就算我離開，她也能靠自己活下去。

 

可半柱香不到，靈月就氣衝衝地回來了：“小姐！您有好多首飾都被林嫵扣下了，她不還！”

 

我將最後一張畫扔進火盆：“我去要。”

 

青竹軒裡燃著檀香，林嫵靠在軟榻上嬌笑：“你若是穿金戴銀，煜哥哥看見會生氣的。”

 

我語氣平靜：“這些首飾是我從太傅府帶的嫁妝，我隻是想自己收著。”

 

-3-

 

林嫵按住裝著首飾的木匣：“煜哥哥說過，從今往後，你的就是我的。對了，明日他就要把你兒子記在我名下了！”

 

我面露怒色：“你扣下的首飾，是我的陪嫁。你即將記在名下的兒子，是我拼上性命生的，你就那麼喜歡搶我的東西嗎？”

 

“宋媚安，不過是些首飾，阿嫵喜歡就給她戴嘛！”珠簾一響，秦煜從門外走來。

 

我麻木而破碎的心，忽然疼得厲害。

 

薄情夫君，白眼狼兒子，欺凌我的綠茶......倘若早知結局如此，我是不是該早些脫離苦海？

 

我委屈至極，頃刻間淚如雨下。

 

靈月突然拔出發髻上的銀簪抵在脖子上：“林嫵，我家小姐從未害過你，你為何汙蔑她！一而再再而三折磨她？”

 

“當初長公主要去西單和親，小姐入宮與長公主道別，你那日為何也偏要跟去？還衣衫不整地從東宮出來！”

 

“我用自己的性命起誓，今日所說絕無半句虛言！”

 

林嫵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你這丫鬟血口噴人！”

 

靈月將簪子用力刺了下去。

 

我慌忙去攔，秦煜速度更快，他打飛那支簪子，隨後眼神陰鸷盯著林嫵：“你曾說隻愛我一人，想與我再續前緣，為何這丫鬟說你曾衣衫不整地從東宮出來！”

 

林嫵楚楚可憐地搖頭：“煜哥哥你不信我？宋媚安這個賤人害我去西單和親還不夠，如今又讓丫鬟毀我清白！”

 

秦煜皺著眉看向我：“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悲憤交加：“過去我說什麼你都不信，今日我不想再說！你去問當年侍奉太子的宮人吧。”

 

秦煜立刻派了小廝去請人。

 

林嫵緊咬下唇，眼神怨毒地瞪著我。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曾任東宮總管太監的劉公公被請了過來。

 

秦煜讓人抬來三箱金子：“劉公公，我知道您已經出宮享福了，今日我有幾個問題想問您。”

 

劉公公摸著金子，咧嘴一笑：“秦公子盡管問，雜家知無不言。”

 

秦煜指著林嫵：“劉公公可曾在東宮見過她？”

 

劉公公仔細打量一番：“這不是陛下親封的碧鸞公主林嫵嗎？她替長公主和親前，雜家在東宮見過她。”

 

林嫵剛要反駁，秦煜就不耐煩地擺擺手：“閉嘴！我要聽劉公公說話。”

 

劉公公繼續說：“五年前的春日宴，太子對林姑娘一見傾心，讓她找機會入宮相見。後來有一日，宋太傅之女與林姑娘一同入宮，雜家瞧見林姑娘被太子抱進寢殿......”

 

他忽然面露難色：“此事難堪，雜家不知該不該說。”

 

林嫵驚懼地摟住秦煜的手臂：“煜哥哥，你別聽他胡說！”

 

秦煜沉著臉甩開她：“劉公公，無論此事多難堪，我都想知道。”

 

劉公公頓了頓：“林姑娘的父親官階太低，太子給了她侍妾的位份，誰知她因此在東宮大鬧，為安撫林姑娘，太子便稱要去面見陛下，重新商議她的位份。”

 

-4-

 

我接過劉公公的話頭：“是太子向陛下建言讓林嫵替長公主和親的吧？”

 

劉公公點頭。

 

秦煜眼眶發紅：“太子為何這樣做？”

 

劉公公的表情十分微妙：“林姑娘太過貪婪，太子心生嫌惡。”

 

“不過她雖是小官之女，卻生得十分貌美。讓她替長公主和親，既能免去天家骨肉分離之苦，又能讓她獲公主封號滿足攀權附貴之心，豈不是一箭雙雕？”

 

“不是這樣的！”林嫵花容失色。

 

秦煜眼底血紅一片，他一字一頓道：“林嫵，你太讓我失望了。”

 

說罷他又望著我：“那封建議林嫵替長公主和親的密信，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嗤笑一聲：“你有沒有想過，字跡也可以偽造啊？”

 

當初林嫵去西單前，曾給秦煜留下一張字條和一封密信。

 

字條上說，入宮那日她親眼看見我將密信遞給長公主，隔天一早，她就受封碧鸞公主，還要去西單和親。於是她想方設法賄賂了宮女，將那密信偷了出來。

 

其實我壓根就沒寫過什麼密信。

 

所謂密信，是林嫵派人模仿我字跡偽造的，用來挑撥我與秦煜感情的工具。

 

可秦煜讀了假密信後悲痛欲絕，對我厭惡至極。

 

無論我如何解釋，甚至提出進宮與長公主當面對質，秦煜隻是冷笑：“你是長公主的摯友，她自然會為你說話。善妒的毒婦，我不信你！”

 

他不再與我同眠，還將我軟禁在玉山閣，又強行帶走了我的兒子秦安。

 

“倘若林嫵能回大燕，我定會將你貶妻為妾，娶她為妻！”他說完這句話就再也沒來看過我。

 

後來，皇帝派秦老將軍出徵西單，大獲全勝，林嫵得以重回大燕那一日，我被秦煜拖進青竹軒。

 

我被按在地上為林嫵獻上妾室茶時，猛然意識到，這場攻略就要失敗了。

 

林嫵忽然尖叫一聲，將我從回憶中驚醒。

 

她雙眼含淚，怒視著秦煜：“對！是我偽造的密信，那又怎樣？”

 

“我與你本是青梅竹馬，後來我家道中落，你就對我棄置不顧！你娶宋媚安不就是因為她是太傅之女，能為你的家族助力嗎？”

 

秦煜皺了皺眉：“你別亂說。”

 

林嫵額角青筋暴起：“我之所以攀上太子，是因為我因愛生恨，我想讓你也嘗嘗得到又失去的滋味！”

 

“誰知太子也嫌我出身不高，隻讓我做他的侍妾。那太子妃相貌平平，側妃也不過是五官端正，我明明比她們都美！我不甘心！“

 

“還有，憑什麼宋媚安活得這麼順遂，憑什麼她能跟你生兒育女，我偏要從中作梗，我見不得你們幸福！”

 

秦煜不可置信地看著林嫵，他的眼神從震驚一點點變成絕望。

 

“把這滿口謊言的蕩婦拖進祠堂狠狠打！打夠五十板子，關進青竹軒！”他厲聲怒喝。

 

“夫人身子嬌弱，五十板子會要了她的命啊！”丫鬟蘭芝哭著攔在林嫵面前。

 

小廝們一擁而上，將主僕二人拖了下去。

 

我嘆了口氣。

 

當初我得到這具身體，是因為原主六歲生日那天落水而S，而我恰好魂穿到這個世界。

 

系統順手把我塞進她的軀殼——還給我一個“成功攻略秦煜，銀行卡入賬一百萬”的任務。

 

我成了宋太傅的嫡女宋媚安。

 

我父親是文臣之首，我長成了聞名京城的才女，尤擅丹青。曾入宮作公主伴讀，引得數位世家子弟對我傾心，甚至有皇子遞我情信。

 

而我的攻略對象秦煜，是秦將軍的兒子。

 

大燕十年無戰事，皇帝重文輕武，秦家這樣的武將世家日漸落魄。

 

我與秦煜初遇那晚，馬車在路上遭了劫匪。

 

靈月與我臉色煞白地蜷縮在車裡，劫匪大笑著拉開車門：“還沒嘗過京城女人的滋味，小娘子，哥哥來了——”

 

-5-

 

劫匪話音未落，就被一把長劍捅穿了胸膛。

 

秦煜冷著臉拔出染血長劍，他白衣翩翩，瀟灑俊美，身後橫著數具橫歹人屍體。

 

我被他從馬車中抱出來時，頓時心跳如擂鼓。

 

那場英雄救美成了我們愛情的開端。

 

自那以後，秦煜常來太傅府尋我，今兒贈我東珠玉釵，明兒送我新款胭脂，還邀我去仙客樓喝酒聊天。相伴的日子多了，即便沒有攻略任務，我也對他芳心暗許。

 

後來秦煜登門求娶，我父親一口答應。

 

洞房花燭夜，他在我耳邊說：“媚安，看見你的第一眼，我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羞意染紅了我的臉。

 

雲雨過後，我靠在秦煜胸前，忽然很想知道自己的攻略進度。

 

“系統，查詢攻略進度。”我在心中大喊。

 

“經檢測，玩家已攻略百分之五十。”系統回答。

 

我急忙追問：“才百分之五十？能不能說詳細點？系統！”

 

系統沒有回答。

 

我懷孕五個月時，宮中辦了一場春日宴。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林嫵。

 

她像個嬌弱仙姬，腰肢不盈一握，一塊桂花酥才吃了三分之一，她就蹙眉說：“煜哥哥，我有點吃撐了”。

 

秦煜憐愛地望著她：“阿嫵多吃些，你瘦得像小貓似的。瞧瞧你嫂子，她的腰都快趕上你兩個腰粗了！”

 

我望著自己顯懷的身子，默默收回了想拿點心的手。

 

席間，太子路過林嫵時，眼前一亮，猛然停下腳步：“秦公子，這位美貌佳人是誰？”

 

秦煜語氣生硬：“太子殿下，這是我表妹林嫵，初來京城的鄉野丫頭罷了。”

 

沒過多久，一個小太監趁秦煜和世家子弟應酬，塞給林嫵一張字條。

 

林嫵迫不及待地看完，嬌羞一笑。

 

宮宴散場，京城下起小雨。

 

林嫵上馬車時腳下一滑，秦煜立刻扶住林嫵的腰：“阿嫵小心些。”

 

“表哥別扶我，你應該扶嫂子才對。”林嫵推開秦煜的手，腰卻故意向他懷裡送。

 

我挺著肚子看著他倆調情，眼神黯然：“靈月，今夜咱們回太傅府。”

 

夜深露重，我登上回娘家的馬車，秦煜匆匆追來：“媚安別走！我今日說錯了話，你別不要我啊！”

 

我心中酸澀至極：“就算我不要你，還有林嫵要你。”

 

他苦笑著將我擁入懷中：“娘子怎麼亂吃飛醋！林嫵初來京城隻認我這個表哥，我得關照些。何況你如今懷著孕，路上萬一磕碰了怎麼辦？”

 

就算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林嫵和他不對勁。

 

可那時我一方面想完成攻略任務，另一方面又放不下這段感情，終究是選擇原諒他。

 

-6-

 

“對不起，媚安，都是我不好，今後我會好好彌補的。”秦煜頹然地捂住臉。

 

我回過神來，嘲諷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