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之後我成了全京城貴婦圈最大的笑話。

人人都道我天天以淚洗面，可我卻在被窩裡笑得喘不過氣。

因為我和前夫的小叔打了賭，若是事成他允諾我能拿到比現在多上數百倍的財富。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他指的是這個天下。

1

三個月前，我嫁給威遠將軍沈如風，成了京城待字閨中女子最羨慕的人。

我原本隻是外省府衙一個小官家的庶女，陰差陽錯飛上枝頭當鳳凰。

沈如風是京城貨真價實的金龜婿，世襲威遠將軍，長得玉樹臨風，儀表堂堂，少女們的春閨夢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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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聽說過我們舊事的，將故事編成了話本子傳到了茶樓裡。

雖然是將軍落難，小姐相救，最後兩情相悅的俗氣橋段，但也正中了聽故事人的心。

聽到的人無不感慨沈如風的重情重義，和我的善良慷慨。

他們說著隻有我這樣心善的人，才能配得上心如潤玉一般的沈如風。

這些話傳到我耳朵裡的時候，我笑得差點被茶水噎著。

而真實的版本是沈如風在外落難，正巧被我看到了落魄的全過程。

他像條狗一樣匍匐在貴胄腳下，舔舐著地上的殘湯。

那些人用鞭子抽打著沈如風，他也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散著頭發、敞開衣袍，笑鬧著躲避。

我也不是無知的懷春少女。認出他之後我立即救下他，每日恭敬服侍。

他一抬眼，我就知曉他要做什麼。

他一伸手，我就把他想要的東西雙手奉上。

「我沒想到你一個庶女竟然能有如此的心性。呆在這鄉野之地太委屈你，你若想掙脫出身，爬到高位，嫁給我是最好的選擇。」

他捏住我的下巴：「女人啊，應該要知道審時度勢。」

於是，我跟著他來到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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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入了沈府我才知道，沈如風表面上看著溫文爾雅，其實內裡髒臭至極。他以折磨人為樂，看著他們求饒便會開懷大笑。

而被我恰巧看到的這段落魄遭遇，就是他在攀附權貴的過程中得罪了人。

我嬌柔的性子正對了他的脾氣，在外阿諛奉承中丟了的面子，正好在我的溫情中找回來。

府中規矩森嚴，沈如風不喜歡我見外人，因此嫁過來三個月的時間裡，我雖然是沈家的當家主母，卻從未在在廳堂上行使過權利。

雖說茶樓裡、大街上，我的名聲十分好聽，可在那些從小養尊處優的官眷心裡，我隻不過是沈如風悲憫之心的體現。

直到中秋，沈家要舉行極大的家宴，習俗上必須要沈家的當家主母操持，拗不過同宗長輩，沈如風還是決定把這件事交給我。

中秋家宴是一年中除了除夕之外最重要的一場聚會，辦得好與壞全都體現了沈如風的面子。我從未操辦過如此盛大的宴會，身邊也隻有藍兒一個得力的丫鬟，萬事都要親力親為。

連日來我焦頭爛額，人瘦了一大圈。

家宴當日，沈府的親族長老全都到場。酒過三巡，精雅細致的宴會獲得了宗族耆老的連連稱贊，他們誇沈如風娶到了一位好妻子。

聽到這些，我的眉心跳了跳。

正對上沈如風的眼睛，他雖然是笑著看我，溫柔地將我摟到懷中，可我還是打了個冷顫。

沈如風似乎心情很好，哄著我多喝了幾杯酒。

酒水才滑入喉嚨，胸口的燥熱就散開了。他悄悄和我咬耳朵，把我往後堂帶，我順勢靠在他身上。

人還沒踏進後堂的門檻，巨大的暈眩襲來，我裝作暈了過去。

沈如風大約以為藥性起來了，把我丟在後堂。

他前腳剛走，我就睜開眼。

果不其然，一個露著上身隻穿了褻褲的陌生男子，被五花大綁著抬了進來。

我躺回床上裝暈，盤算著幾時該睜開眼。

這樣的橋段我早就在沈府丫鬟的交頭接耳中聽了不少，因此我早早就服用了解毒的藥物，不然還真鑽進了他的套。

罷了罷了，我推了推身邊醉的爛泥一樣的頂包男，不如借此機會小憩一會兒。

等到我再次睜開眼，發現屋子裡站滿了人。

粗硬的麻繩捆住那個男人，他口中被塞了抹布，嗚嗚咽咽。

沈如風面上錯愕，眼睛卻在瞟不遠處站著的，面覆輕紗的端陽公主。

「如風，這就是你愛護的妻子，大庭廣眾之下做出了如此有辱門風之事！」

沈如風大伯的怒斥，像是潑向我的滾燙的水。

我抓著僅有的一點布料，羞憤地將頭埋在手臂裡。

「大伯，阿阮不是這樣的人。」

沈如風跪下向沈家大伯求情，語氣中滿是焦急：「這其中一定有誤會，我們也要聽一聽阿阮的解釋。」

「我……」在眾人看來現在的情況如當場捉奸一般，我百口莫辯。

我抬頭，正對上端陽公主的眼睛。

她眼中戲謔，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一般俯視著我。

「沈家主母不守婦德，若是不處理，沈郎的面子往哪兒放？」

「公主，這是臣的家事。」沈如風行禮。

「家事？威遠大將軍，若是你今日卸任將軍一職，還能說是家事。」

「公主，」沈如風語氣中已帶著一絲厭惡：「還請慎言。」

「堂堂威遠大將軍戴了綠帽，居然還要替娼婦說話，真是可笑。」

端陽公主理了理衣裙：「我今日確實不該來。雖說會錯過好戲一場，但也不用沾這腌臜地方。」

沈如風憤怒上前，手按住劍鞘似要拔劍，被公主身前的侍從攔下：「放肆！」

「罷了罷了。」端陽公主懶洋洋，搖著團扇走下臺階：「沈大將軍願意戴這頂綠帽，那就戴著。待本宮向皇上稟明，再賞大將軍碧綠翡翠鑲嵌的朝帽，屆時可得天天戴著！」

人群中傳來幾聲暗笑，沈如風的身體僵硬著，連說話的語氣都生硬了不少。

來回拉扯的幾句話被我捕捉到了關鍵信息。看來沈如風私下裡定是勾搭上了公主，大庭廣眾之下賊喊捉賊呢。

「今日家宴如風唐突了諸位，還請各位親族長老包涵。待我查明真相，一定告知各位，還阿阮一個清白。」

「我相信阿阮不會背叛我。」

沈如風環抱住我，像是溫暖的避風港一般。可他一側頭，用隻有我們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在我耳邊道：「謝阮，沒有我，你今後連人都做不得了。」

2

我瑟縮在沈如風的懷中嚶嚶哭泣。

外人看起來我是個水性楊花、喪門辱德的賤人，而沈如風是多麼深情而偉大的良人。

隻有我知道，真正不是人的，是他沈如風。

3

客散盡了，微涼夜色，我獨自一人站在窗前。

一隻雪白的鴿子飛進窗戶，移動著胖乎乎的身體，咕咕咕叫個不停。

我伸手抓住它胖胖的身子，墊了墊：「又重了。」

說著，我打開它腿上的字條。

「聽聞今日巨細，是否安好？」

我給咕咕喂了一把小米，它吃完後歪了歪腦袋，飛走了。

沈如風如我所料，當晚並沒有回我的房間休息。

我知道接下來我失貞的消息，將成為每個京中官眷茶餘飯後的最好樂子。

沈如風的好招牌又立了一塊。

當朝皇帝昏庸無度，放著黎民百姓不管不顧，天天鑽在煉丹房中研究長生的秘訣。

沈如風能夠在官場上如魚得水，也是因為在外奔走行軍之時，為老皇帝搜刮來不少奇聞秘方。

老皇帝原本忌憚沈家的兵權，可意外得知沈如風竟然和自己是同道中人，頓時放松了許多，原本針對沈家的一切都被停止，沈家雖然重兵手也得以安穩。

第二日我去了京中最大的酒肆棲花樓。

三個月來，我找了一切的機會，誊抄了一卷沈如風與官員來往的記錄。

棲花樓的夙夙娘子接待了我。

從我手中接過冊子，又遞給我一張紙條。

「端陽公主最貼心的內侍。」她指了指紙條：「你想要的消息都在裡面了。」

回去我讓藍兒清退了屋裡頭服侍的人，拆開信細讀，果然驗證了我的猜想。

沈如風約莫在一個月之前的宮宴上和公主看對了眼，想要攀上公主這根高枝為自己鋪路。

那公主或許是看上了他的好皮囊？

入夜之後，我支開所有服侍的丫鬟，一個人偷偷摸到了位於沈府偏遠角落的落雁閣。

落雁閣周圍宮人重重把守，我放倒其中的一個，換上她的衣服，走到了閣樓的二層。

透過窗棂的縫隙，我看見隻著了裡衣的端陽公主，發飾散亂，正被沈如風壓在書桌上，兩人快活得不知天地。

「你那日那麼庇護那個賤人，我真當你心中有她了！」

「她？山野村婦，要不是她家掌握著礦脈圖，我能娶一個庶女當沈家的主母嗎？」

「喲，看來若是貴胄千金，就能入你沈郎的眼了？」

沈如風低吼一聲，惹得端陽話接不上半句。

端陽公主美豔跋扈，不滿她父皇的統治，早就籠絡朝臣想要取而代之。

而沈如風卻是反公主黨中聲音最洪亮的一個。

任誰都不能把他們聯系到一起看。

而現在這兩個最不可能的兩個極端，竟然寬衣解帶，樂不思蜀。

「你在這兒幹什麼？」我身後忽然出現一個宮人：「快離開這裡！」

我指指點點手中拿著的託盤，上頭蓋了一塊紅布。

那人掀開看了一眼之後迅速蓋了回去，臉上紅雲密布。

「快去快回。」

我點點頭，貓著身子輕輕打開門。

沈如風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我，身下的端陽輕呼一聲，鑽進他懷裡。

「你進來幹什麼！」

我將託盤放在底下，指了指自己的頭頂，意思是屋外戴著帽子的嬤嬤讓我拿進來的。

「如風，是我……」端陽趴在沈如風的耳邊細語，沈如風笑了。

「快退下！」端陽嬌軟的聲音比平時媚了不少。

「等等！」我轉身，身後的沈如風叫住我：「轉過來。」

我摘下面具，沒有看到熟悉的那張臉，他似乎很失望，連連擺手讓我趕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