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以為他發現了我。

可他卻又淡淡轉過頭，門口傳來敲門聲，醫生也到了。

 

13

 

醫生是急匆匆趕來的，他檢查了一下攻略女的情況，才長舒一口氣。

 

「裴總，夫人並無大礙，隻是著涼發燒，這退燒藥喝下去睡一覺就沒事了。」

 

裴序親手把藥給攻略女喂了下去，攻略女哼哼幾聲，緊緊貼在他懷裡。

 

醫生和王姨對視一眼，默契的出去關上了門。

 

攻略女眼裡掠過一絲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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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溫柔的靠在裴序的懷裡，雙手不安分的亂摸起來。

 

她眼神迷離，似乎是無意點火一般。

 

她輕聲喚他：「裴序……」

 

我看著裴序的呼吸漸漸沉重。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自然不會沒有反應。

 

攻略女身上的睡裙袖子已經被蹭的滑落一邊，香肩半露，活色生香。

 

明明不想看，但我卻移不開目光。

 

裴序黑眸深邃，一隻手虛虛握住她纖細的腰，另一隻手撫摸著她的臉，一路向下，來到瑩白如玉的脖頸。

 

攻略女盯著他矜貴俊朗的容顏出神，主動伸手疊上他的大掌。

 

可下一刻，裴序的手卻猛然收緊。

 

他這樣的人，就算一人掌握半個商界，最難的時候都沒後退過的人。

 

這個時候，他的聲音竟然在顫抖。

 

「你到底是誰？」

 

「把真正的蘇茉，還回來！」

 

14

 

攻略女瘋了。

 

我也懵了。

 

他什麼時候發現的？

 

【不是，系統，系統！你快來啊！】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被發現…他們倆不是商業聯姻沒有感情嗎？】

 

【我看了資料，裴序明明是被逼著娶她的……】

 

我愣在了原地。

 

他……愛我嗎？

 

攻略女被掐的不能呼吸，她臉漲紅了，痛苦的掙扎。

 

「裴序…你瘋了，我就是…蘇茉啊。」

 

裴序看著她驚懼的神色，終是松了手。

 

攻略女捂著脖子大口吸著氣，之前的旖旎氣氛已經完全消失。

 

裴序俯下身，一寸寸撫過她的肌膚，將剛剛她掙扎間肩膀處滑落的睡裙提上來。

 

明明是溫柔的動作，卻帶起她一陣瑟縮。

 

他黑墨一般的眸裡，竟然有瘋狂和執拗。

 

「本來就發燒了，小心不要再出什麼事了。」

 

「好好保管我夫人的身體都做不到，還妄想代替她？」

 

攻略女怎麼可能承認，他瘋狂搖頭否認。

 

她嘗試通過說出系統給她的資料讓裴序相信她。

 

「不，不是，我就是蘇茉啊。」

 

「裴序，你忘了嗎？你高中第一次離家出走，是我收留了你啊，你還記得吧？」

 

「我真的是蘇茉……」

 

她捂著喉嚨，楚楚可憐。

 

不可否認，系統確實很靠譜。

 

這件事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了，如果她不提，我也幾乎要忘記。

 

那時，我跟裴序都剛上高一。

 

豪門中，各家有各家的不堪。

 

如果說我是被壓抑著，那裴序就是爆發式的痛苦。

 

裴序的母親也是個很優秀的企業家，原本跟裴父是天作之合。

 

但當生活磨去了激情，真正留下的人又有幾個？

 

終於在這年，裴母發現了他在外養的不少情人。

 

她是個烈性的女子，無法容忍丈夫突然的變心，對自己的不忠。

 

昔日幸福假面被撕破，露出原本的破敗。

 

無休止的爭吵讓裴母患上了焦慮和抑鬱，她再也不復從前的大方美麗。

 

最後在一個雨夜，從醫院頂樓一躍而下。

 

那是喪禮結束的後一天，我父母忙著應酬，偌大的家裡隻有我一個人。

 

裴序一身黑衣，被淋得湿透，他就在我家門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我看到時，還被嚇了一跳。

 

雨水順著他精致的眉骨流下，滴落下來。

 

他垂著眼簾，悵然若失。

 

「我不知道我還能去哪。」

 

諷刺的話一下卡在喉嚨裡，我最後還是認命的打開門，把他迎了進來。

 

以往跟我針鋒相對的少年此刻卻乖的不行，我找了套幹淨衣服讓他換上了，又拿了毛巾給他擦頭發。

 

我不會安慰人，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我腦子裡醞釀著話語，拿著毛巾在他頭上亂擦一通。

 

「……蘇茉。」

 

「嗯？」

 

他聲音沙啞的喚我，我下意識回答。

 

「謝謝你。」

 

「小事啦，嗯…你別太傷心，你媽媽，至少幸福過的，不然，也不會有你了。」

 

「日子不是跟誰過都一樣的，你要振作，這樣你媽媽才會放心。」

 

膽戰心驚的安慰完，我又怕他亂想，心緒不寧下，我使勁搓了搓他的頭。

 

「日子……不是跟誰過都一樣……」

 

他嘴裡呢喃著這句話。

 

我也不敢再刺激他，等雨停了，我讓司機開車親自送他回了裴家，直到看著他進門。

 

我才離開。

 

過了兩周，裴序照常來上學了，我們彼此都心照不宣的隱沒了這件事。

 

在沒提起。

 

15

 

裴序的聲音再次響起。

 

「那你說，那個下午，你安慰我的時候，說了什麼？」

 

攻略女眼珠動了動，結結巴巴，欲言又止。

 

「我說……我說讓你不要傷心……」

 

與此同時，她飛快的瀏覽著系統給她的資料。

 

但太多了，我自己都沒想到，原來我和裴序已經認識了這麼多年，發生了這麼多事。

 

從小學到現在，整整十五年。

 

我們是青梅竹馬，是宿敵，是夫妻。

 

唯獨不是愛人。

 

攻略女越急，越翻不到那一頁。

 

裴序看著她急得滿頭大汗，嗤笑一聲，手卻已經再次扼住了她的咽喉。

 

「別裝了。」

 

「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你不對勁了。」

 

「她討厭牛奶，平常就連碰都不會碰一下，晚上睡覺時，她喜歡把陽臺門留一點縫，她說這樣會有風和茉莉香透進來，她會睡的好一點。」

 

「她對工作很認真，愛工作甚於愛我，從不會放任不管。她從不做指甲，她吃飯的握筷子的手總會往前一點……」

 

「這才是我的妻子。」

 

他說了很多，甚至於我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把我觀察的這麼仔細。

 

【裴序就是個變態，哪個好人他媽還關注這些啊？】

 

【系統救命啊，他想S了我！】

 

系統沒有回答她，攻略女看著他殷紅的眼尾，驚覺裴序是真的動了S意。

 

攻略女徹底崩潰了。

 

「你不是對她沒有感情嗎？那就算換成我又有什麼不一樣？」

 

「既然你知道這是蘇茉的身體，你S了我，她也沒辦法回來了！」

 

裴序凝視著她，再沒說話。

 

但嘴角卻勾起一抹笑。

 

冰冷而殘忍。

 

「你覺得，如果我不想，有誰能逼著我娶一個我不喜歡的女人？」

 

「就算不S你，我也有一百種方法讓你生不如S，但在那之前，你給我從她的身體裡，滾出去！」

 

他從包裡拿出一顆珠子，套在了攻略女的脖子上。

 

一瞬間，光芒大盛。

 

我竟然聽到了系統的聲音。

 

【警告！警告！檢測到外部環境危險！】

 

【攻略任務即將自動關閉，請宿主注意！】

 

我眼前一片天旋地轉，耳邊傳來攻略女不甘心的嘶吼：

 

「不行，我任務不能失敗！」

 

「我可是用了我的一切來交換這個攻略任務！我的壽命，我的感情……我要留在這個世界當有錢人啊，不要——」

 

伴隨一陣悽厲的尖叫，我的靈魂被吸引著回到自己的身體。

 

隨後便是一陣黑暗。

 

16

 

整個世界陷入了寂靜。

 

我感覺我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夢裡，我看到了裴序。

 

他坐在車裡盯著窗外，容色冷峻。

 

車越開越遠，卻越來越荒涼。

 

我看得有些疑惑，裴序這是要去哪？

 

過了很久，車才停在山腳下。

 

裴序看起來不太好，眼角眉梢都透著急躁和濃濃的疲憊。

 

但他還是攔下了想跟他一起上山的下屬。

 

「她說了，隻能我一人上山。」

 

他說完，就徑直往山上走去。

 

看到這兒，我都不知道裴序到底要做什麼。

 

隻能繼續看下去。

 

山路崎嶇難行，但他似乎感受不到，隻知道向前。

 

昂貴的西服被樹枝刮破，皮鞋沾上泥土，他都不曾停下。

 

直到他終於爬到山頂，那裡有一個僻靜道觀，前面種著幾株茉莉。

 

風一吹，顫顫巍巍的搖。

 

裴序第一次出了神。

 

院子裡傳來懶懶的女聲：

 

「誰啊？打擾我清修？」

 

裴序向前兩步，他這輩子，很少向別人彎腰。

 

此時，他卻深深向面前人鞠躬一拜，言辭誠懇。

 

「請忘塵山人幫我尋一個人。」

 

「誰？」

 

他一字一句，無比堅定。

 

「我的妻子。」

 

17

 

我心神俱震。

 

這是他沒回家的那些天。

 

原來他驅車這麼遠，又爬這麼久的山，是為了我嗎？

 

這道士並不好說話。

 

她笑著一甩拂塵。

 

「年輕人說笑了。」

 

「我看你紅鸞星動，是好事將近，何來尋妻之說？」

 

「況且啊，」她看著裴序搖搖頭，「你還是回去罷。」

 

「也許你費盡心思求的，都是命中注定好的，就別白費力氣了。」

 

裴序沒有動。

 

「您可知這世上會有靈魂替換之術？」

 

「我的妻子明明還在我身邊，但我就是能明顯的感覺到，她不是她。」

 

忘塵山人嘖嘖搖頭。

 

「嗐，年輕人就是年輕氣盛，都說了是白費功夫，這樣吧，你讓我幫你，可以，但你也要幫我。」

 

「你看，我這道觀隻有我一個人，但是呢我平常又愛睡點懶覺，這幾天，你就留在這裡，幫我打理道觀吧。」

 

裴序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接下來的十幾天，他住在偏房裡，身價上億的總裁，每天天不亮就起來除草，掃香灰。

 

從一開始的不熟練，到後來的輕車熟路。

 

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裴序那天匆匆趕回來時，會如此狼狽。

 

他明明不信神佛。

 

卻甘心為了我，被驅使這麼久。

 

終於在最後一天，裴序打掃完道觀，忘塵山人交給他一枚珠子。

 

「哎，不聽勸吶，都告訴你了，有你在，她不會有事，偏要留下。」

 

「而且，你也說了，如今你妻子身體還在你身邊，這日子跟誰過都一樣不都是一樣嗎？」

 

裴序珍重收下，卻沒有認同她的話。

 

「需要做和想做是兩碼事，而且，日子才不是跟誰過都一樣。」

 

「他是我的妻。」

 

出塵山人撇撇嘴，連連嘆氣。

 

「算了，我跟你這頭倔驢是說不清楚了，也罷，你替我灑掃這麼久，我便送你一場機緣。」

 

「你回去吧，我看時間也差不多。」

 

然後，就是電話響起，攻略女設計把他喊回了家。

 

我看到了事情的始末。

 

也終於知道了，他的心意。

 

眼前一切又在我眼底幻滅，黑暗中，透進了一束光。

 

我眼眶酸澀。

 

迷霧漸漸透明不見，我睜開眼，看見了守在一旁的裴序。

 

他累的睡著了，我不由自主用手碰了碰他的眉眼。

 

裴序睡眠淺，一點細微的響動都能把他吵醒

 

看著眼前人皺眉的模樣，我有些懊悔。

 

應該讓他好好休息一下的。

 

可他已經醒了，他猛地把我擁進懷裡。

 

「蘇茉，是你回來了對嗎？」

 

感受到他身體的顫抖，我用力的回抱住他。

 

「是我，我回來了。」

 

茉莉花潔白如玉，悄悄在夜裡綻放。

 

送君茉莉，勸君莫離。

 

我回來了，而且永遠不會走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