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須臾，人群中有人同意。

 

我與楚嬌嬌各持一把寶劍，開始單挑起來。

 

不消片刻，我便輕松將她拿下。

 

「二妹妹，不是我說你，你總是喜歡表面功夫，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呀。」

 

我純粹好心提醒楚嬌嬌。

 

人不能總是不自知。

 

楚嬌嬌捶胸頓足，一度情緒失控：「楚月棠，你憑什麼處處都勝過我？憑什麼？！」

 

我好心多勸了幾句：「楚嬌嬌，你是不是忘了，我阿娘才是父親的原配，我才是楚家嫡長女，你一個後來者，哪來的底氣？何況，楚家這些年不曾虧待過你們，要論起虧待，我與兄長才是真正被虧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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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嬌嬌雙手捂著耳朵，一個字都不想聽，情緒崩潰：「可我哪裡都不及你！我什麼都比不上你！從少時開始，隻要有你在的地方，無論是太子，辰王，亦或是兄長，他們都看不見我。甚至於就連親弟弟，他也喜歡圍著你轉！」

 

「我什麼都沒了！楚月棠，是你毀了我！」

 

「都是你害我！」

 

我：「……」

 

好癲的二妹妹啊。

 

總是把問題怪在別人身上，是不會有進步的呢。

 

人，要每日三省。

 

看在同父異母的份上，我對她擺擺手：「你且自行離開吧，我不會親手S了你。我擔心會影響了食欲。我這人愛吃肉，卻不喜S生。」

 

楚嬌嬌一噎，更加憤然：「不……楚月棠，你不能這麼大度，你這是故意彰顯大度，從而將我襯得卑鄙無恥！你一定要S了我！你快S我！」

 

我：「……」

 

楚嬌嬌大概是走火入魔了。

 

我還是不想與她一般見識。

 

S了多沒意思，一了百了，犯錯的人難道不用受到懲戒麼？豈能說S就S？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銀甲禁衛軍開道，叛軍紛紛跪下，不再做任何反抗。

 

騎馬走在最前頭的人，容貌英偉俊朗，劍眉星目，他一眼就看向了我，目光灼灼。

 

我方才還情緒穩定，立刻就繃不住了。

 

我該怎樣面對遲晏啊。

 

三年前的事，需要對他解釋一下麼？

 

我真的不是故意對他下手的。

 

那天也不知有沒有傷了他？

 

26、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的呼喊聲中，我隻想當鴕鳥。

 

遲晏沒看楚嬌嬌一眼。

 

父親阻截了辰王外祖家的兵力，已算是立了大功。

 

楚嬌嬌是父親的女兒，理應可以保命。

 

遲晏走向我，我眼神躲閃。

 

幸好棉棉及時出現，她膽子很小，但此刻面對新帝，卻直接問道：「燕王他人呢？」

 

遲晏難得有耐心：「三弟無恙，在宮中守靈，過幾日即可回府。」

 

棉棉喜極而泣，又怯生生道：「那就好。皇上，楚大小姐交給你了，我和王爺算是完成任務了。」

 

遲晏點頭。

 

我心裡暗自腹誹：「完成什麼任務？把我當做任務了？是遲晏交代給燕王小兩口的任務？」

 

這時，一聲奶乎乎的聲音傳來：「爹爹！」

 

我震驚於小團子竟然喊出這個稱呼，就見他邁著小短腿，旋風一般直奔向遲晏。

 

遲晏一慣冷漠，卻俯下身來，單臂抱起小團子，應了一聲：「嗯。」

 

他薄唇含笑。

 

看著小團子的眼神，一臉慈父樣。

 

我愣神。

 

小團子對我俏皮的做鬼臉：「娘親，別裝了，爹爹早就知曉實情。」

 

我：「……」

 

我從不要臉面，此刻卻是滿臉滾燙：「你們都知情？！」

 

遲晏騰出的臂膀圈住我的後腰，這廝一改常態，磁性的嗓音繾綣溫柔：「棠兒，你我孩子都有了，你是不是該為我負責？」

 

我做賊心虛，這一日終究還是來了呀。

 

可我沒有當場給出承諾。

 

阿娘離開的事，給了我不小的創傷。

 

我敬重父親，可父親對待感情的態度，也讓我一頭霧水。

 

所以，男女之間的真情到底是什麼呢？

 

遲晏或許曾經在意過我，可今後會如何，誰又能保證？

 

27、

 

當日，我就被帶入宮廷。

 

先帝的嫔妃盡數被清散。

 

後宮僅我一人。

 

但並無封號。

 

畢竟，我還頂著燕王妃的頭銜。

 

遲晏大概知曉我的心思，他剛入夜就來到我的寢房。

 

寢房內是大婚場景的布置，遲晏一襲大紅色綾羅吉服，眉眼如畫。

 

我隻看了他一眼，就立刻心跳如擂鼓。

 

我這雄鷹一般的女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是遭不住遲晏的美色。

 

遲晏徑直朝我走來，我順著他的視線低頭一看，就瞧見令人血脈偾張的一幕，宮裡的嬤嬤給我準備了一條薄紗睡裙，半遮半掩，委實羞煞人了。

 

「棠兒。」

 

遲晏喚我。

 

他嗓音很好聽，尤其笑起來時，磁性低沉，惹人遐想。

 

「棠兒，你這樣羞澀，朕很不適應，你還是像從前一樣吧。」

 

我啞然。

 

從前我是將門虎女，而遲晏是表面上不受寵的太子，我就算偶爾拉他的手，他也拿我沒轍。

 

今時非同往日了啊。

 

我無意識的吞咽，因著遲晏已經在我身側落座，他衣襟微敞，露出了結實胸膛。

 

他是故意的！

 

他真有心機！

 

遲晏修長好看的手，隨意卷起我垂在胸前的一縷發絲，臉上神色風流，語氣卻漫不經心。

 

他娓娓道來。

 

「這三年，朕一會派人在暗中保護你。你被送出京都那日起，朕就知道你的一切行動。」

 

我震驚：「那三年前……」

 

遲晏呼吸微熱，附耳，唇瓣擦過我的耳垂：「朕為何突然前去剿匪？還不都是為了你。察覺到你被人下藥，朕就順勢而為。誰知，你這個沒良心的，吃完就跑。」

 

我面紅耳赤：「那你為何不揭穿我？」

 

遲晏忽然含住我的耳垂，懲戒一般咬了一下：「這三年沒有接你回來，是因為京都局勢不穩。先帝一直在朕與辰王之間選擇，而辰王隨時可能會起勢，我擔心有人會對你不利。畢竟，你是朕的軟肋。」

 

「朕原本已經籌備好，誰知，先帝會突然示意楚家，要接你回京參加選秀。朕不能直接娶你，也不能讓你嫁給辰王，遂讓燕王出手。」

 

原來，他想讓辰王掉以輕心，免得一旦事變，會將我與小團子當做人質。

 

遲晏將我摁在喜榻上，眼中泛著微光：「朕一直勢弱，這三年朕已經盡力而為了，若是讓棠兒等急了，那都是朕的不是。為了早日接回你們母子，朕日夜案牍勞形，棠兒得補償朕。」

 

我：「唔……」

 

算了算了，明天再算賬。

 

我這人很會隨遇而安。

 

現在既能保命，還能睡遲晏，好像對我而言，沒什麼損失。

 

所以，我又何必矯情。

 

一夜折騰。

 

次日，新帝將真相公布天下，我被冊封為皇後，燕王與棉棉正式被賜婚，結為夫妻。

 

辰王被貶為庶民，此生都會被圈禁在京都。

 

楚嬌嬌得了一份和離書，但處境好不到哪裡去。

 

父親已經知曉，是繼母與楚嬌嬌害我三年前被山賊擄走，父親大發雷霆，休了繼母的同時，將楚嬌嬌也趕出家門。

 

祖母出言相勸，也被禁足祠堂。

 

我得知消息，心中並沒有太過歡喜。

 

因著我心底的困惑，一直沒有得到答案。

 

這一日，我宣見父親入宮，我想親口問一問他。

 

父親是大將軍，已至中年，仍舊英偉不凡，他這人動不動就會眼眶微紅，見我愈發像阿娘，他一度哽咽。

 

我直言：「父親，你明明那麼喜歡阿娘，為何能夠接受繼母？還與繼母生育了兩個孩子。女兒不太明白，還望父親解惑。」

 

父親啞然，久久不能回話。

 

他離開皇宮時，也沒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說辭。

 

隻是沉默著嘆氣。

 

我困惑了。

 

遲晏口口聲聲說愛我，那將來呢？也會與旁的女子生育子嗣麼？

 

父親是尋常男子，也是如此。

 

遲晏是帝王，當然不能免俗吧。

 

28、

 

遲晏勤政，無疑是個好皇帝。

 

他人前不苟言笑, 雷厲風行。

 

每日下朝，卻化身慈父, 讓小團子騎在他的脖頸上。

 

他比我更喜歡孩子。

 

其實，遲晏幼時很可憐，他母後早逝, 先帝最喜歡的兒子是辰王，對他並不怎麼待見。

 

他剛去楚家那會，當真是個小可憐。

 

誰又能想到當初的小可憐，如今已是九洲天下之主。

 

2、

 

「（或」我每次覺得吃力, 他都會搬出大道理：「棠兒是皇後, 自然要幫朕開枝散葉。朝中那些老家伙又開始上書，吵得朕不厭其煩，你再給朕生一個孩子，替朕解憂。」

 

於是, 在遲晏的不懈努力之下，於次年入冬之際, 我又生下一個皇子。

 

我更喜歡女孩兒。

 

二皇子三個月大後，我就開始纏著遲晏, 非要讓他給我一個女兒。

 

可事與願違, 我奮戰了三載, 肚子卻遲遲不見動靜。

 

在我以為，是自己的身子出了問題時, 偶然發現遲晏在暗中服用避子的湯藥。

 

我詫異的質問他：「皇上難道要納後宮，讓其他小妖精生孩子麼？」

 

我對生孩子沒有任何執念, 我純粹喜歡女兒。

 

遲晏輕笑著，一把將我攬入懷：「兩個孩子足矣。朕隻想堵住悠悠之口，又不是非要你生育。朕隻需要你一個小妖精。」

 

我：「……」

 

我原本對男女之情並不完全信任。

 

可三年後，遲晏不納妃。

 

五年後, 亦是如此。

 

如此這般十年過去，他還是僅我一人。

 

前朝那些老臣如今也識相了，堪堪閉了嘴，再不提廣納後宮的事。

 

我是一個闲散皇後，偶爾出宮參觀自己設立的女學，有時會與帝王微服私訪, 遊覽山河。

 

有一次，我問遲晏：「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遲晏笑了笑, 吻了我的發心：「棠兒, 你我相識於幼時，我的孩童時光是你, 年少時光也是你。因為有你，我才能走到今日。我喜歡你，是因為你是你，無人可以取代。世間隻有一個楚月棠。」

 

我似懂非懂。

 

仿佛終於得到了困惑已久的答案。

 

所以, 父親遲遲說放不下阿娘, 是因為世間僅有一個阿娘麼？

 

遲晏攬著我，一眼看穿我的心思：「棠兒，我不是你父親，你也不是你阿娘。你我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我看向遲晏, 笑了笑。

 

或許，我現在已不是五分愛遲晏，而是十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