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一開始就沉默的，打的多了就啞巴了。

畢竟事關錢，爸爸見我不開口，幹脆衝上去就要把我提起來毒打。

 

「你幹什麼？！劉根生，不要再打了！」媽媽嚇了一跳，反應過來之後連忙上前，嘶聲裂肺地大喊，「是我拿的！」

 

她雙手護著我，眼睛直直地瞪著她丈夫。

 

弟弟驚訝地看向媽媽，想不到她會保護我，感覺被搶走了媽媽一般，哇地就是大哭。

 

平時這時候媽媽就要立刻過去哄弟弟了，這次卻隻是掃了一眼。

 

「春花，你別開這種玩笑，我還沒跟你計較呢。」爸爸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女人，他指著我，惡狠狠地說，「不是讓你賣掉這賠錢貨嗎？！」

 

「我說了，是我的拿的，也是我不賣盼娣的，劉根生。」

 

媽媽勇敢地盯著爸爸，一字一句地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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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裡沉默了幾秒，我躲在媽媽的懷裡瑟瑟發抖。

 

爸爸強行把媽媽扯進了房間，哪怕我極力地阻止，雙手勒的發紅都不肯松手，也依舊敵不過大人的力氣，弟弟隻在一旁冷冷地看著。

 

夜裡爸媽的房間一直都有哭喊和哀嚎聲。

 

我扒著房門，蹲在門外，燈亮了又暗。

 

沒人知道，直到天初亮，我才回房。

 

6

 

早晨，是奶奶的尖叫吵醒了村裡的人。

 

「S千刀的，是哪個該S的謀害我兒子？！」

 

她的兒子倒在了豬圈裡，奶奶過來的時候劉根生的四肢已經豬被吃得血肉模糊了。

 

人已經沒有呼吸了，渾身上下都髒兮兮的。

 

爸爸身上汙讓奶奶沒有再靠近，畢竟她並不隻有這一個兒子。

 

這不是普通的豬，是爸爸前段時間在山上獵的野豬。

 

聽說野豬壯陽，本來爸爸是想著自己留著吃掉，努努力再生一個兒子的，沒想到被吃的主角卻掉了個個。

 

因為豬圈太臭了，沒人願意進去，最後隻有我把爸爸艱難地拖了出來。

 

家裡哭聲連片，我站在角落的一旁，陰影掃過來擋住了我的臉。

 

「小賠錢貨，你沒爸爸了。」

 

我抬頭看去，說話的人是奶奶，她惡狠狠地瞪著我，看見我淚流滿面才冷哼著回頭。

 

她的寶貝兒子嘶了，現在看誰她都不順眼。

 

雖然媽媽跟爸爸吵架了，但沒人會懷疑她，因為就算她有S人的動機，也不可能實施。

 

那天晚上爸爸把媽媽揍得下不來床，被單上都是女人的血，洗都洗不掉。

 

直到辦完喪事，媽媽還昏迷在床上。

 

誰也不知道劉根生為什麼會深夜去豬圈，有人夜尿的時候說看到他步履蹣跚地從公廁出來，搖搖晃晃地就離開了，看起來很奇怪。

 

但更多的信息也就沒有了，奶奶再不甘心，也隻能就此作罷。

 

7

 

不過從那以後，奶奶就搬過來我們這住了。

 

「你生是我老劉家的媳婦，就算你丈夫沒了，你也要在這裡守寡。」她抱著弟弟，赤著嗓子喊道，聲音大得生怕外人聽不見.

 

「我是來替根生守著你的，婆娘都是浪的，不管永遠會走！」

 

奶奶其實就是怕媽媽出去找野男人，不放心要過來看著。

 

媽媽聽著這刺耳的話，羞得臉都紅了，但也無可奈何。

 

但她至少爭取到了和我一起睡覺的機會。

 

我終於不用再睡豬圈了，也不用躺在弟弟的房間的角落。

 

因為豬圈嘶過人，不吉利，奶奶要和她的寶貝金孫睡，也沒法子，隻能答應了。

 

出了這個意外之後，家裡也暫時變得平靜了下來。

 

讓我讀書這件事，反而沒有那麼大了，畢竟木已成舟。

 

8

 

我是村裡面唯一一個能讀書的女孩子。

 

還是在鎮裡上學，給我一起玩的小孩都羨慕我。

 

這是母親拼命給我爭取的機會，我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學習。

 

不過因為學校在鎮上，路途太遙遠了，我隻能住在學校，每周的周末才能回家。

 

「幺兒好好學習，以後還能指導弟弟。」媽媽揉了揉我的腦袋，在飯桌上跟我說，悄悄地對我眨眨眼。

 

幺兒是媽媽對我的新稱呼，她說應該給我改個名字，但是這個權力將來交給我自己。

 

她說我應該為自己而活，自珍自重，而不是像我的名字盼娣。

 

我那時候很感動，卻搖了搖頭，說暫時不需要改。

 

劉盼娣，這個名字可以讓我記住一些我永遠都無法釋懷的事情。

 

我回過神，乖巧地說，「嗯，我會的媽媽，我好好學習，將來好好教弟弟。」

 

就這樣，奶奶才沒有多說話。

 

弟弟嫉妒地看著我背書包離開，半晌後就躺在奶奶的懷裡哭。

 

他永遠不爽我擁有的任何東西，想盡一切辦法搗亂。

 

「我的寶貝疙瘩，沒事啊，等下一年奶奶也讓你上學。」奶奶心疼地哄道：

 

「要不是你那偏心的媽媽，這賠錢貨哪裡有機會讀書！」

 

我聽在耳裡，卻沒有多說。

 

媽媽，我明白你的苦心，你在這個家裡已經很不容易，我不能再給你添亂了。

 

但顯然事情不會這麼順利。

 

每次回家，媽媽都會提前在村口接我，可隨著時間漸漸推移，站在村口的人兒從站著到找個石墩坐在一邊，臉色也開始變得不太好看。

 

「媽媽，你是不舒服嗎？」我攥緊媽媽的手，終於忍不住提問。

 

媽媽溫柔一笑，堅持地搖頭，「幺兒媽媽沒事，你好好學習。」

 

9

 

沒辦法，我隻能找了個奶奶不在的空當攔住了弟弟詢問。

 

「如果你擔心媽媽的話，怎麼不自己留在這裡照顧媽媽？假惺惺！」

 

他冷冷一笑，似乎話裡有話。

 

說完就扭過去跟小伙伴玩，問不出個所以然了。

 

弟弟的話刺得我的心一蜇，但我卻終究不舍得放棄上學。

 

這是我唯一一個能夠逃離這裡的機會。

 

但我最終還是沒能順利返回學校，因為媽媽病倒了。

 

她是在工廠流水線暈倒的，被搬回來的時候臉色蒼白得嚇人。

 

奶奶連夜抱著弟弟去叔叔家了，說是怕寶貝金孫過了病氣。

 

我卻從她的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心虛。

 

我一邊照顧著發高燒的媽媽，

 

在我的再三逼問下，媽媽終於是說了出來。

 

原來是奶奶，因為失去了寶貝兒子，一不順心就掐人，轉挑暗處動手。

 

還N待媽媽，讓她幹各種重活，所有的工資都要上交。

 

看著媽媽傷痕累累的後背，我忍住了眼淚，怕落到媽媽的背上弄疼了她。

 

奶奶始終認為是媽媽和我克S了他兒子，天天在我們嘴邊嚷嚷著女人乃是不祥之物。

 

我在想，她也是女人，為什麼要這樣殘害同性呢？

 

10

 

弟弟也是不可原諒的。

 

明明是知道媽媽遭受這樣的迫害，卻一句話都不說。

 

媽媽整整燒了三天三夜，我跪在村裡的大夫門前整整一天，他終於肯出診，開了退燒藥之後，才漸漸開始恢復。

 

媽媽醒來的當天早上，聽到消息的奶奶趕了回來。

 

她捂著鼻子揮揮手，皺著眉頭，「真是晦氣，趕緊起來打掃一下房子，掃走霉運！」

 

「知道了媽。」媽媽白著臉，虛弱地點點頭。

 

弟弟嘴裡含著棒棒糖，絲毫沒有為媽媽擔心的意思。

 

也是，他可是奶奶喊在嘴裡怕化的寶貝，怎麼忍心讓他有這麼多煩惱呢。

 

不過很快他的臉上就沒有笑容了。

 

早上醒來的時候，弟弟突發癔症。

 

躺在床上臉色通紅，緊緊地閉著眼睛，嘴裡呢喃著，「奶奶，紅衣...鬼......」

 

村裡鬼婆過來看了說是小孩天眼沒關，看到了些不該看到的東西。

 

奶奶焦急地抱著弟弟，卻並不相信，嘴裡破口大罵都是些難聽的話。

 

「肯定是哪個鱉孫扮鬼來嚇我乖寶，他奶奶個腿！不的好嘶！」

 

我在院子裡洗著家裡所有的衣服。

 

她那孫子又笨又蠢，誰無緣無故會去嚇他呢？

 

估計就是他自己膽子小罷了。

 

如果是真的有人扮鬼嚇他的話，怎麼沒把他嚇S。

 

真是可惜了，我笑了笑，把被經血染紅的布用力刷幹淨。

 

11

 

不過被鬼婆神神叨叨地下了兩副藥之後，弟弟確實好了。

 

醒來之後的弟弟不知道為什麼不敢跟我對視，我平靜地看著在奶奶懷裡撒嬌的他，笑了笑也沒多說。

 

媽媽和弟弟好了之後，我的課也落下了好多，不能再耽誤了。

 

「春花你去上班吧，我來送盼娣上學吧，你不用擔心了。」

 

奶奶搶過我的手，本來還想送我上學的媽媽被趕去了上班。

 

她眼裡有擔憂，覺得奶奶有點異常，但畢竟還年輕，也就沒多想。

 

就在我們打算出門的時候，睡午覺的弟弟突然從房間裡衝出來，裝進奶奶的懷裡。

 

「奶奶！！」他哇地一聲大哭，不肯讓奶奶離開。

 

一直都很寵弟弟的奶奶，這一次卻掙開了弟弟的手。

 

「乖寶在家等奶奶哈，奶奶給乖寶帶糖。」

 

說是這麼說，奶奶還是堅持帶著我要出門。

 

弟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奶奶！」

 

我也沒有多問，手被奶奶牽著，臨離開的時候，我回頭看向弟弟。

 

跟他哭得通紅的眼睛對視了半刻，我得意地笑了起來。

 

連奶奶都被搶走，果不其然弟弟哭得更厲害了。

 

12

 

「奶奶，學校在這邊！」

 

走到一半，我發現不對勁，停在了原地不肯再走下去了。

 

學校分明在另外一邊，村裡往這邊走的人大多是想要去賣女兒的。

 

難怪奶奶堅持要送我上學，原來是借機要把我賣掉！

 

「盼娣你記錯了，跟奶奶走這邊。」

 

奶奶的回答有點心虛，緊緊地攥著我的手，把我朝另外的方向扯去。

 

看來我猜的沒錯，到底我還是小孩子，沒有那麼大的力氣，很快就被奶奶拽的走了好長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