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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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林軍得令,立刻強迫阿雪跪在地上,狠狠地將他的頭按進湖中。
「李序,你放開他,我要S了你!」
我的心髒像被放在烈火上炙烤,試圖奪過侍女手中的船槳,卻被SS攔住。
「住手,不要這樣對他,你們住手……」
我聲嘶力竭地哀求,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阿雪被一次次地拽起,又重新按回水中。
周遭人影綽綽,無人在意我們的絕望。
他的掙扎那樣徒勞,可每一次起來,他的唇瓣都在努力地一張一合,似乎在說著什麼話。
我看到了,他說的是:「冰兒,不要看,不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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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在一剎那模糊了雙眼。
我終於怕了,顫顫巍巍地跪下來,朝著李序的方向不住磕頭。
「陛下,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這樣對他……
「你讓我做什麼都行,求求你放過他,求求你……」
「江慈,朕給了你那麼多時間,你到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李序雙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讓朕告訴你,李若雪遭受的所有苦難,都是因為你的不乖。
「你不是不想活了嗎,不是絕食想要就此睡去嗎?你少吃一頓,朕就讓他少吃十頓。你沉睡多久,他就要陪你跪多久,但朕不會讓他S,隻會讓他生不如S。你若喜歡看他受盡折磨,隻管試試。」
「臣妾不敢,求陛下手下留情。」
我溫馴地匍匐在地,神情空洞麻木。
「早這樣,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李序擺了擺手,岸邊的人終於住手。
阿雪得了釋放,嘔出幾口水,躺在地上不住痙攣。
我心髒抽痛,卻隻敢用餘光看他。
李序來到我的船上,攬著我的腰起身,隨即「嘖」了聲。
「現在,將朕的這碗壽面吃掉,一口都不許剩,你太瘦了。」
「臣妾遵命。」
我乖順地行禮,拖著沉重的身子坐在案幾前。
剛剛端起面碗,身旁侍女卻忽然尖叫一聲。
「娘娘……娘娘流血了……」
流血了嗎?我怎麼感覺不到。
我呆滯地低下頭去,果真看到有血滴沿著褲腳落下,在地上匯聚成小小一灘。
腹部似乎在劇烈的收縮,可我卻絲毫感覺不到疼。
我隻知道,我不能流血、不能受傷,也不能S。
否則,又要連累阿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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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許多人。
他們神色慌張,步履匆匆在我寢殿內進出著。
我不知道他們怎麼了,想問問李序。
他卻隻是握著我的手,一遍遍朝屋外大吼:「太醫呢,怎麼還沒到!」
他的聲音好大,吵的我耳朵都在嗡嗡。
沒過一會兒,太醫署的所有人都來了,密密麻麻跪了一屋子。
太醫令丞上前替我把完脈,臉色一白,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陛下,娘娘胎氣大動,腹中的孩子恐怕、恐怕……」
李序一字一頓地打斷了他:「大人和孩子都不許有事,否則讓你們全體陪葬。」
他們說的話為何我都聽不懂。
明明我一點也不痛,就連神志都比從前清明了許多。
我扯了扯李序的袖子,對他說:「孩子沒有事,她在我肚子裡好好的,我也會好好活著,不會再尋S覓活。」
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不要再欺侮阿雪了。
還有那些太醫,為何動不動就要人陪葬?
若是他們有家小,他們的孩子豈不是也要變成孤兒。
沒有父母護著的孩子,是很可憐的。
可李序卻像是聽不到我說話,依舊聲音很大地發著脾氣。
他接過太醫遞來的藥,親自喂我。
可他的手抖來抖去,藥全都灑了出去。
他索性自己喝下一大口,以唇渡了過來。
我連忙別開臉,可我明明已經躲開了,這藥依舊順著喉管流了進來。
我嘗了嘗,是苦的。
......
我又一次看到了那個女孩。
她站在河流的另一邊,朝我甜甜的笑,娘親牽著她的手。
她們笑的那樣開心,我也好想同她們團聚。
可心中總有個聲音告訴我:你不能過去。
為什麼不能呢?
我有些糊塗了,我隻知道,我要聽李序的話。
李序不讓我走,我就不能離開他。
……
原來,這個孩子真的沒有保住。
我聽到宮女們驚慌失措的叫聲:「不好了,娘娘大出血了……」
我聽到李序霸道的命令:「不管你們要什麼、怎麼治,她必須活著。」
我聽到太醫們顫抖的回話:「臣隻能盡力保住大人。」
心髒似乎有些麻麻的。
我伸手,觸碰到一片濡湿。
……
我又開始犯困。
這一次並非我有意。
隻是困在這具身體裡,自說自話的日子實在無聊。
隻有日復一日苦澀的藥與我相伴。
又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聽到李序滄桑疲憊的聲音:「為何這麼久還沒有醒?」
回答他的人是太醫令丞:「回陛下的話,娘娘小產虧空了元氣,本已是油盡燈枯之象,隻是塵世中似乎還有執念未了,故而始終吊著最後一口氣。」
「你是說,即便她不S,也會永遠這麼睡下去?
「不,朕不信,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哪怕是要朕損福折壽,你也必須給朕救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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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莫再偏執,放過江慈,讓她安心的去吧。」
太醫署裡,李序親自坐鎮,監督太醫們遍閱古方,尋找為江慈續命之法。
這兩個多月以來,晝夜不曾停歇,搞得朝廷上下叫苦不迭。
太後來的時候,他正飲下一杯濃茶,雙眼熬得布滿血絲,憔悴的不成人形。
「母後莫要插手此事,今日就算是閻王爺親自來了,也休想從我身邊將她帶走。」
「可救活了她,又怎樣呢?讓她繼續留在你身邊,一日日地消沉下去嗎?她過的不快樂。」
「那我的快樂呢,又有誰在乎?」李序突然激動地大吼一聲,像是壓抑了太久,眼淚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
「他S在了她最愛他的那一年,這些年裡,我一直在和一個S人爭、和他鬥。明明她就在眼前,我卻覺得她離我很遠。明明她待我體貼備至、予取予求,我卻忽視不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和出神。
「可我還是無可救藥地陷了進去。那個人,卻在我決定好好愛她的時候回來了——他怎麼還能回來?他回來了,她滿心滿眼都是他,頭也不回地就要跟他走。
「他們是自幼相識,年少相愛,歷經數度離亂,仍舊情比金堅。就連她現在吊著這口氣,都是怕我遷怒她的心上人。
「那我算什麼,我又該怎麼辦?娘,你告訴我,除了將她綁在我身邊,我還能怎麼辦?」
李序猶如困獸一般地嘶吼著,似乎痛苦無助到了極點。
自記事起他便知道,上蒼待他是極其吝嗇的,無論想要什麼,非得爭到頭破血流不可。
母親為了拴住父皇的心生下他,小時候,為了博取她的一笑,他拼了命地討父皇歡心,卻隻被他看做錘煉太子的一枚棋子。甚至明知太子的人毒瞎他的雙眼,也隻是冷眼旁觀。
帝王之家,即便父母兄弟之間也難有真心。隻有變得強大,才能在這爾虞我詐的深宮中活下去。他便將自己的心封存起來,煉得冷酷無情。韜光養晦,審時度勢,如一條毒蛇般潛伏著,等待那個一擊必中的機會。
江慈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他的生命裡。
起初,她是父皇的寵妃,他以為她接近他不過為了排遣寂寞。
後來,她是掖庭的宮女,他又以為她是為了權利富貴才留在他身邊。
從未被上天眷顧的人,也會遇到一個趕不走的愛人嗎?
他不敢相信。
他張牙舞爪地試探,不敢暴露心底的一點點在乎。
卻依舊抵擋不了她給予的溫存。
終於,與生俱來的警覺與多疑被一點點麻痺,讓他天真的以為自己幸運了一次。
可她卻告訴他,她給他一切的溫言軟語、濃稠愛意,都是虛假,全因將他當作愛別人的容器。
教他怎麼能不瘋,怎麼能不恨。
「序兒,娘知道你自小習慣了想要什麼就去爭,誰傷害了你就反擊。可這世間,隻有感情,是爭不到、也回擊不得的。我與你父皇,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為了讓他多看我一眼,我背叛了最好的朋友,犧牲了唯一的兒子。到頭來卻隻落得母子失和,眾親離散,終日生活在悔恨之中。娘隻是不想讓你,再步我的後塵啊。
「你恨阿慈騙了你,恨若雪跟你爭。可世間事有因才有果,若非你父皇S了他們的父母,阿慈何須十年飲冰,若雪何須八年流亂,你又如何能坐上如今的位置。你又可曾想過......你父親的皇位是如何得來的。」
太後痛苦地將雙手覆在面上,似是也陷入了回憶之中。
李序驀得睜大了眼睛,母親的話激起了他深埋心底的許多猜測。
皇爺爺在世時,恭王李佀一直是儲君的不二之選。
可後來他駕崩,恭王從邊關趕回來奔喪,娘卻拿出了傳位於父皇的聖旨。
那幾年裡,蘇嫵一族剛被翻案,正得重用。
父皇欲同蘇家結親,本已被拒絕,皇爺爺卻不知從哪聽說蘇嫵姨與他的第三子李䀐兩情相悅,下旨成全。
蘇嫵姨怒而抗旨,連帶著替她求情的恭王也被趕去邊關。
可作為她義妹的娘卻一躍得到皇帝重用。
李序不知道在那場奪嫡的鬥爭中,娘斡旋於各方之間,起到了什麼樣的作用。
可即便他已經踏過無數屍骨和鮮血,依舊覺得荒唐。
難道他今天所擁有的一切,原本都是屬於李若雪的?
包括……江慈。
不,成王敗寇,這世上原本就沒有什麼該與不該。
如今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是他,一切自該由他來書寫。
可娘卻說:「你已試過將阿慈綁在身邊,可曾覺得開心了嗎?若你真的開心,為何還要處處挑若雪的麻煩。」
「那我該怎麼做,難道真要眼睜睜地看著她去S嗎?」李序眼神裡帶著茫然,後退著搖頭,「我做不到……娘,我愛她啊!」
「可是序兒,你給她的不是愛,」太後看著眼前困守情苦的兒子,終於也湿潤了眼眸。
「真正愛一個人,便該做讓她開心的事,成全她的所思所想。你自詡愛她,可你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麼嗎?
「有時候,S也不失為一種解脫。」
李序頹然地歪倒在榻上,眼神空洞地望向屋頂,許久沒有說話。
曾經他以為走到最高處,就能變得強大,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真正坐上這位置,才知高處不勝寒。
放過江慈,他真的甘心放手嗎?不!
若沒有了江慈,他便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此生再無半點歡愉。
「娘的意思兒子都明白了,」李序抹掉臉上的淚,褪去一身脆弱,又變回了那個S伐果斷的君王,「她喝藥的時間到了,請恕兒子先行告退。」
他推開門,步伐沉穩地走進夜色之中。
連帶著滿身的孤寂,也與這黑暗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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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序最近似乎變得很不一樣。
每日喂完藥後,總是一句話不說,定定地坐在床邊看著我。
明明他從前極愛發脾氣,每日不是嫌棄照顧我的宮人笨手笨腳,就是要在我的耳邊威脅幾句要是S了就如何如何的話。
聽得我耳朵都要起繭子。
這副模樣,倒教人有些不習慣了。
有一天,他又喂我喝完藥,突然握著我的手,沿著床邊坐了下來。
「明日要出趟遠門,有些日子不能來了,今天就陪你說說話吧。」
我連忙坐起來,乖巧地抱著膝。
李序說是要同我說話,卻遲遲沒有動靜,隻是一口一口地往嘴裡灌著酒。
我等呀等,等到腦袋都點呀點的,他才總算開了口。
「母後說,S對你來說是一種解脫,若我愛你便該放過你。可我想了很久很久,還是不想放手。
「所以,我已決定試試太醫找到的那張古方。」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心情卻莫名低落起來。
「不開心了?」他撫著我的眉心,「我知道你現在恐怕正在心裡罵我,可是沒用的,我決定的事情,沒人可以改變。
「不過……倒是可以學你談個條件。
「若你活下來,我便把李若雪還給你,怎麼樣?」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猛地抬頭。
李序卻隻是俯身,輕輕在我額頭印上一吻。
我看到有水滴落在我的臉頰,那似乎是他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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