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堂弟的餛飩店吃早餐，女兒碗裡的餛飩少了兩顆。

 

我想問問為什麼，沒想到弟媳當場翻臉。

 

「小孩子十以外的數數不明白就算了，怎麼還愛撒謊佔小便宜？」

 

「你做爸爸的是這麼教孩子的嗎？兩顆餛飩都要貪，不愧是奸商、資本家！」

 

「親戚？我們可沒你這種吸血放貸的親戚！每年白吃六百碗餛飩，還要不要臉了！」

 

女兒被嚇哭，我氣的咬牙切齒。

 

當初堂弟中年失業，我幫他開了這家餛飩店，出錢又出力。一年到頭，全家還照顧他生意。

 

如今店上正軌，他房買了車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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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熟竟然先S我家？

 

我希望堂弟說句公道話，可他一臉可憐，表示他們本分做生意，惹不起我這種人。

 

心寒了。

 

端起碗吃飯放下筷子罵娘是吧。

 

一個月後，他家隔壁又開了一家餛飩店，請的 A 城最好的師傅。

 

我還不信我弄不垮你了。 

 

1

 

女兒碗裡的餛飩少了兩顆。

 

我拿過來點了一遍，10 顆，還是少了 2 顆。

 

見我疑惑，女兒委屈地補充：

 

「爸爸，我數的不對嗎？是十顆啊。」

 

「不可能錯的，婆婆每次帶我來，我都數了的，每次都是十顆。」

 

我臉色有點難看。

 

怎麼會是十顆？！

 

小碗餛飩一碗十元十二顆當初還是我定的。

 

三年前堂弟在我的幫助下開了這家餛飩店，位置屬於榕江小區附近。

 

緊挨著幼兒園，孩子多。附近早餐沒餛飩，稀缺品類。

 

所以我特定給他定了個小碗十二顆的引流小套餐。

 

量合適不浪費，定價合理，還送小瓶鮮奶。

 

一經推出就頗受附近住戶歡迎，幫他打開了銷路。

 

可現在怎麼變成十顆了？

 

還每次？！

 

為了照顧他家生意，我特別叮囑家裡阿姨早上不開火，平時帶孩子過來吃早餐。

 

我盡管生意忙，周末也盡量帶孩子來關照一下。

 

放著幼兒園交費了的早餐不吃，三年來也不知道在他家吃了多少頓。

 

每次都少兩顆，那得多少次？

 

要說堂弟粗心大意，也不會比電線墩子還粗。

 

我正想著是不是他們改經營策略了。

 

一個小男孩興奮的站起來，指著女兒喊：

 

「噢噢噢，大笨豬！」

 

「李念念是絕世大笨豬、蠢豬、長毛豬，連 12 都不會數！」

 

「明明小碗餛飩十二顆，她數了幾遍還不會。蠢S了，絕世大傻逼！」

 

我瞪過去，是堂弟的兒子李繼業。

 

石錘了，我哪裡還不明白，這是被S熟了。

 

而且還被S了不知道多少回！

 

2

 

我臉色難看的要S。

 

當初堂弟中年失業，媳婦無業看娃，家裡還一個三歲兒子。

 

眼看著走投無路。

 

他上門求著我給他找個門路。

 

我父母早逝，自小出來獨自闖蕩，早就看淡人情冷暖。

 

可堂弟畢竟是直系兄弟，不幫一把，心裡也說不過去。

 

所以我幫著他開了這家餛飩店。

 

他一個高中輟學進廠的工人，什麼也不會，更別談什麼做生意。

 

他們沒手藝，我託關系送他們去朋友店裡培訓。

 

他們不會選址，我陪著踩點選址砍租金。

 

他不會定品做營銷，我熬夜幫他規劃，事無巨細，連菜單都是我去打印的。

 

可以說這個店沒我壓根開不起來。

 

可我打S也想不到，他S熟居然S到我女兒頭上了？

 

嘴裡像進了一堆蒼蠅一樣難受。

 

一旁女兒還被李繼業罵得直落淚：

 

「爸爸他為什麼那麼說我？我明明沒數錯。一直是十顆對不對？」

 

「嗚嗚嗚……他憑什麼說我是笨豬？」

 

我忍著怒氣把餛飩碗遞到她手邊。

 

「寶貝你沒數錯，是有的人錯了。」

 

「他罵你是他不對，但爸爸是大人，大人不能打小孩子——你不同，你也是小孩子。」

 

「————他罵你，你拿這個潑他！」

 

「————他打你，你就狠狠揍他！打怕了揍怕了，他就再也不敢了！」

 

女兒眼神躊躇的看我半響。

 

我的堅定鼓勵了她，她拿起碗一步步朝李成業走了過去。

 

3

 

但沒等女兒那碗餛飩潑出去，堂弟老婆陳娟跳出來護住了李繼業。

 

「你幹什麼幹什麼？你怎麼還教小孩子打人？」

 

「你這種算什麼爸爸。小孩子有矛盾，你不但不調和制止，怎麼還教小孩打人？你不就是仗著我們一家老實好欺負嗎！」

 

陳娟的聲音很大，店裡的其他客人紛紛放下筷子吃瓜。

 

我耐著性子解釋了幾句。

 

說女兒碗裡餛飩少了兩顆，小鬼崽子就罵我女兒笨豬。

 

萬一要是他們無心之失，大家臉上也過得去。

 

「弟妹，念念碗裡的餛飩少兩顆就算了。李繼業罵了她，你讓李繼業給她道個歉！」

 

陳娟一聽這話黑了臉。

 

「道歉？道什麼歉？我家餛飩一碗十二顆，隻多不少。店裡都是老主顧了，怎麼別人的都沒少，就你的少！」

 

「小孩子十以外的數數不明白就算了，怎麼還愛撒謊佔小便宜？」

 

「老鼠生的崽子就是會打洞，資本家的女兒果然會算計。」

 

「你當爸爸是這麼教孩子的？兩顆餛飩都要貪，不愧是奸商、資本家！你開大本住大平層，就是靠這麼算計出來的？」

 

「我們小老百姓沒文化，踏踏實實做生意。但我們也不是好欺負的？說我們缺斤短兩你有證據嗎？」

 

原本我是好意給陳娟一個臺階下，可我沒想到她竟然還能倒打一耙、

 

當初李牧一窮二白，娶陳娟的時候，婚車還是我給借的奔馳。

 

陳娟唯唯諾諾叫我哥的時候，我可想不到她還有今天這一面。

 

不僅潑，而且壞。

 

一下子就挑撥了看客們的仇富心理，果然有些人就開始對著我跟女兒指指點點。

 

「這對夫妻倆在這兒開三年店了，可從來沒短過誰？要說S熟也不可能吧。估計就是誠心挑事的。」

 

「不至於吧？看著挺有錢的，你看那表那穿著，可不便宜。」

 

「要不說你蠢，有錢人才是最摳搜的！又奸又摳！」

 

4

 

臉色鐵青。

 

這一刻我真想把這個店砸了。

 

我有錢，難道不是我 10 幾歲出來，辛辛苦苦打拼，一分一分掙的。

 

我父母過世，被逼輟學的時候，誰給我伸過一下手。

 

我開過攤賣包子賣烤腸，當過小工搬磚送水賣力氣，被人騙光錢睡過大街。

 

一個家出來的人，別人不知道我底細，她陳娟會不知道。

 

我至於貪她兩顆餛飩的便宜？

 

要證據，證據可不就是那碗餛飩。

 

可她要說我女兒吃了或者我吃了，繼續汙蔑我們血口噴人。

 

店裡又沒監控，誰也證明不了。

 

我忍著憤怒耐心說理。

 

「弟妹，你是生意人，我也是生意人。誠信是本。我做不出貪小便宜壞誠信的事。」「再說了，這個店是李牧開的。大家是親戚，一家人。我怎麼可能坑自己兄弟？」

 

可陳娟接下來說來話讓我立刻血壓飆升。

 

「你是生意你做不出違背誠信的事？我們小本生意就不是生意了？你憑什麼看不起我們，空口指責？」

 

「親戚？我們可沒你這種吸血放貸的親戚！李謙你叫我妹，我可不敢叫你哥！」

 

「當初趁我們落難，你放高利貸給我們你忘了？比銀行高幾倍的利息，一年 6000 塊。6000 塊你知道我們要賣多少碗餛飩嗎？」

 

「我們夫妻吃了沒文化的苦，每天起早貪黑，早上四點不到起來熬湯包餛飩。我們這麼辛苦地賺錢，你還吸我們血。你有什麼臉攀親戚？」

 

「每年白吃我們六百碗餛飩，兩顆餛飩的便宜你都還不放過，你還要不要臉了！良心都喂狗了吧！」

 

我都快氣笑了。

 

原來陳娟在這兒等著我呢。

 

當初他們夫妻缺啟動資金，我是借給李牧 10 萬塊錢，每年 6% 的年化單利。

 

但那是他流著淚求我借的！

 

升米恩鬥米仇的事，我吃過虧。

 

所以當初李牧求我借錢，我給了他兩個選擇。

 

一個是店面一半的股份，我出錢出力，加從頭到尾幫他運營。

 

一個是 6% 的年化單利，別的我不管。

 

他們夫妻一合計，覺得我要的股份太多，選了後者。

 

現在開始嫌棄利息高了，說成高利貸？

 

那家高利貸放 6% 的單利？

 

我們做生意的同行拆借，一個月不放 10% 利息都算爛好人了。

 

他們不讓利，我嘴面上說著不管。

 

可他家這店，從頭到尾那一點我沒管？

 

5

 

手藝是我叫人教的，店是我幫著拉起來的。

 

如今生意好了也掙錢了，我擔心他們被別人競爭衝擊，拎著煙酒跟商管物業談。

 

他陳娟和李牧也不想想，為什麼店開了三年。

 

附近沒有一家同行競爭？

 

還不是我每年打點商管，拜託照顧的結果！

 

如今倒好，兩口子買了房買了車。反手就把我罵良心被狗吃了，是黑心商人放高利貸的。

 

更可氣的吃瓜的對我說三道四，陳娟居高臨下的指責我。

 

李牧居然還在裝S在擦盤子不吭聲。

 

「哐——！」

 

我終於沒忍住拍了桌子：

 

「李牧，說句話！你也覺得我吸你們夫妻的血嗎？」

 

李牧被嚇得一哆嗦，吐出的話卻讓我心涼了個徹底。

 

「謙哥，別鬧了，我補你兩顆餛飩還不行嗎？要不然我補你五顆十顆？」

 

「你是做大事的，我求你放過我們吧。我們小廟惹不起你這座大佛。」

 

我氣到爆粗口：「這他媽是兩顆餛飩的事嗎？」

 

他兒子罵我女兒傻逼！

 

他媳婦兒給我扣奸商帽子！

 

他還好意思說我在鬧，補我兩顆餛飩？

 

我去你媽的。

 

相比於我的暴怒，李牧仍是那副慫慫的可憐樣。

 

「謙哥，我知道你幫過我不少。可借你的錢，我們每年都按時還你利息。」

 

「你要實在要的急，我明天就砸鍋賣鐵湊足了還你。」

 

「我們安安分分做生意，踏踏實實過日子。別人不知道你手段，我能不知道嗎？我們真不敢惹你。」

 

李牧這幾句話險惡至極。

 

原本是他們S熟宰客，從他嘴裡吐出來卻是我在催債找由頭鬧事。

 

10 萬塊，3 年。

 

當初他借的時候說周轉開了就還，可他們這兩年掙錢了買房買車。

 

還錢的事我從沒催過。

 

可我沒想到，居然還成他捅我一刀的由頭了？

 

配上他那副可憐樣。

 

數道鄙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是在看什麼惡臭的髒東西。

 

6

 

如芒刺背。

 

我覺得自己快失控了。

 

做生意這麼多年，我還從沒想現在這樣想打人。

 

可女兒還在，我強迫自己冷靜。

 

我冷冷地掃了他們兩口子一眼，牽起女兒手就走。

 

「李牧，你們兩口子好樣的，等著。」

 

結果還沒走遠，背後隱隱傳來陳娟得意的聲音。

 

「我呸，什麼人吶。還威脅我們？等著就等著，我們做合法生意，掙幹淨錢。法律保護我們，絕不向黑惡勢力低頭！」

 

李牧勸她別說了，她反而更囂張，生怕我聽不到她的喊話：

 

「讓大家看笑話了！我們家絕不對做S熟宰客的事。都是有心人在挑事！」

 

「今天我這頓我請客了，每碗再加五顆餛飩！」

 

看客們紛紛喝彩：

 

「老板娘好樣的！」

 

「就是不慣著黑心資本家！」

 

……

 

我緩了好一會兒，才穩住牽女兒的手不顫抖。

 

女兒一路上話都很少，臉上的淚痕也沒幹，落寞地問我：

 

「爸爸，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啊？為什麼他們那麼罵我們？」

 

我寬慰她：

 

「念念，你記住你沒做錯。這個世界上大部分有時候都被蒙蔽了，看不清楚真相。」

 

「但真相就是真相，遲早會大白。沒做錯就不要怕，他們罵你他們會遭報應。」

 

老天爺不報應，我就是他們的報應！

 

女兒委屈的臉一直在我腦海盤旋，回到家我輾轉反側。

 

想起女兒說。

 

「爸爸，我以後都不吃餛飩了。」

 

「我喝小米粥、我吃面、吃餃子，我都不吃叔叔家餛飩了。」

 

可她最喜歡的就是吃餛飩了。

 

靈光一現，我突然想到了怎麼治李牧。

 

女兒愛吃餛飩，那我請最好的師傅，開一家最好的餛飩店給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