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隻剩一個月的時間。

 

那我的孩子，豈不是也隻剩一個月的時間？

 

醫生眉頭緊蹙地看著我的檢查單。

 

「你之前是不是流過產？」

 

我怔愣，點了點頭。

 

「建議你去做一個全身檢查，你之前藥流時用的藥自己胡亂買的吧？傷到子宮了……」

 

我一臉迷茫地盯著醫生，十分不解。

 

「我沒有！我之前……是不小心從樓上摔下來了……所以孩子才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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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篤定地搖了搖頭，拿著我的檢查單，耐心地向我解釋。

 

聽著聽著，我的後背不由冒出冷汗，塵封已久的記憶猛地冒出。

 

7

 

三年前江堯決定捧紅林嬌嬌時，擔心我會多想便主動告知我，林嬌嬌的存在。

 

他在飯店的走廊看見林嬌嬌和一男子不停在拉扯。

 

兩人都一身酒味。

 

林嬌嬌雙頰通紅，一隻手緊緊扒拉著柱子不放。

 

那男子嘴裡不幹不淨，想強行把林嬌嬌帶去某個地方。

 

江堯並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闲事的人。

 

但我懷孕後，他想多做一些好事，為孩子積德。

 

出於人道主義，江堯救下林嬌嬌。

 

本以為兩人也就這一面的緣分，但林嬌嬌卻纏上了江堯，整日蹲守在公司大廳。

 

江堯以為林嬌嬌和那些想要走捷徑的女人一樣，不僅不見還讓保安把其趕出去。

 

林嬌嬌卻瘋狂地在停車場攔下江堯的車。

 

她說她曾在火場救下過江堯，本也不想用救命之恩做什麼，但現在生活所迫，隻求江堯照拂一二。

 

至少讓她，不用被所謂的大佬潛規則。

 

江堯用鼻尖蹭了蹭我的臉，輕吻我鬢角的碎發。

 

「婉兒，林嬌嬌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打算許她事業順遂。

 

「但你放心，除此之外，我不會和她有任何聯系。」

 

我不敢置信地盯著他，張嘴就懟。

 

「她說她救了你，你就信了？」

 

江堯微眯著眼，刮了刮我的鼻子。

 

「在你心裡，我就這麼笨？

 

「我問過她關於火場當時的情形，她說得分毫不差。如此，我才信的。」

 

我掙扎著想反駁、解釋。

 

但受系統總局的限制，關於火場的事情，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所以我無法告訴江堯，我才是他真正的救命恩人。

 

8

 

我私下約林嬌嬌見面。

 

原本是想旁敲側擊，讓林嬌嬌不要假借救命之恩生是非。

 

她卻直言出我的真實身份，並且坦誠告訴我，她也是一名攻略者，隻是目標並非江堯。

 

我端著橙汁的手一抖，小半杯橙汁傾灑而出，打湿了我的裙擺。

 

林嬌嬌體貼地提出要陪我去洗手間清洗，我顧著想找系統詢問拒絕她的陪同。

 

確定洗手間沒人，我叫出腦子裡的系統。

 

它查詢後告訴我，林嬌嬌的確是一名攻略者，目標是男主，但任務是什麼卻查不出來。

 

如此便能解釋。

 

為何明明當時火場隻有我和江堯，她卻能知曉其中細節。

 

回到座位，林嬌嬌雙手端著我的橙汁，態度誠懇，語氣哀求。

 

「我們都是攻略者，任務的艱難程度隻有親身經歷後才知多苦、多難。

 

「求求你……幫幫我……我想回家。」

 

林嬌嬌最後那句話讓我動容，再加上她攻略的目標並非江堯。

 

我便接過那杯橙汁喝下，應允了她的懇求。

 

直至我倆分別，我都未有任何不適。

 

是在傍晚飯點，我準備下樓吃飯。

 

走到樓梯口，小腹突然一陣劇痛，我想抓扶手叫人沒抓穩，從樓梯徑直摔了下去。

 

現在想來，那時的劇痛，應是藥效發作。

 

我隻覺天旋地轉，整個人如同墜落至海底深淵。

 

洶湧的海水淹沒了我的口鼻，讓我無法呼吸。

 

我一直以為是自己不小心，自責不已。

 

結果我的孩子，卻是被林嬌嬌陷害致S的！

 

這個消息對我而言，實在太難接受。

 

我迫切需要找個人傾訴。

 

哪怕江堯已經讓我很失望，但在這個不屬於我的世界裡，我下意識想要傾訴的那個人。

 

仍是他。

 

可在江堯辦公室門外，我卻聽到他和他最好的兄弟在談論我。

 

「現在輿論對嫂子很不利，罵的話都可難聽了，要不要把熱度給壓下去？」

 

江堯的嗓音慵懶低沉，說出的話卻像是淬了毒。

 

「不用，這都是她的報應。」

 

9

 

「你就算真對林嬌嬌動了心，但嫂子才是你的合法妻子！她針對林嬌嬌，也不過是因為太愛你。」

 

辦公室內傳來扔東西的聲音，江堯嗤笑道。

 

「愛我？你們都被她給騙了！

 

「她如果真的愛我，當初就不會吃藥流掉我們的孩子！」

 

準備敲門的手緩緩落下。

 

流產後，江堯對我的態度急轉而下。

 

我以為江堯和我一樣，是因為失去孩子而痛心疾首。

 

我自責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孩子，對江堯百般容忍。

 

可原來江堯認定是我故意吃藥不要孩子。

 

原來那些所有的冷漠和傷害，都是江堯對我的懲罰、報復。

 

轉身離開的每一步，疼得讓我想起小時候看的童話故事。

 

海裡的美人魚，為了愛情。

 

用自己美妙的嗓音換取一雙可以上岸行走的腿。

 

可她上岸後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尖銳的釘床上。

 

沒有意義的。

 

江堯，不信我。

 

他也不配，成為我信任和依賴的人。

 

親愛的江堯，我的報復。

 

你，可要接好了。

 

10

 

我打開塵封三年的嬰兒間，在裡面找出之前保存起來的所有孕檢單。

 

每一張的背後，我都持筆寫下對孩子和江堯的喜愛和對我們一家三口未來的期許。

 

最後一張，是我現在腹中孩子確診的檢查結果。

 

親愛的江堯，你不是很愛孩子嗎？

 

你有多愛孩子，這裡的每一張單子就會有多刺痛你。

 

淚水打湿第一張單子，我趕緊拭去，唯恐暈染上面的字跡。

 

對不起，我素未謀面的孩子們。

 

你們並非媽媽報復爸爸的工具。

 

相反，媽媽很愛你們。

 

所以傷害你們的人，媽媽都不會放過。

 

11

 

這三年，我和江堯的聯系全是我在主動。

 

可我S心後，再沒聯系過江堯一次。

 

他按照之前定好的行程照常出差。

 

而這，恰好為我的報復創造機會。

 

我給別墅所有的佣人全部放假，打電話邀請林嬌嬌前來。

 

等待她的時間，我安裝好攝像頭，它會連接我的手機，實時直播給全國觀眾。

 

這些日子裡，網絡上對我的謾罵、威脅一直持續。

 

我的照片被人 P 成黑白，甚至還有個關於我的超話——

 

寧婉兒今日S了嗎？

 

林嬌嬌給我帶來的輿論暴力，我將原封不動地還給她。

 

12

 

紅氣的確養人。

 

眼前妝容精致的林嬌嬌，和三年前第一次見面時憔悴不堪、瘦骨嶙峋的她判若兩人。

 

「怎麼？手下敗將，今日有何指教？」

 

我藏起心中的憤恨，低眉順眼。

 

「我得了絕症，還剩下半個月的時間。

 

「這些年江堯對你的愛護，世人皆知。我不在之後，你定會成為下一個江太太。

 

「如果你是真的愛江堯，拜託你幫我照顧好他。」

 

這三年的時間，因為江堯，我對林嬌嬌可以說是十分了解。

 

雖然她對外的人設是一個單純、善良的白蓮花。

 

但她骨子裡是一個自大、自負的人。

 

特別是在一個失敗者的面前，她的自負絲毫不會收斂。

 

所以每次江堯因為她拋下我後的第二天，她都會來我面前顯擺。

 

而這時候的她，才是最真實的她。

 

林嬌嬌微揚下巴，眸中的不屑顯而易見。

 

「誰告訴你，我愛他了？」

 

我故作驚訝和疑惑。

 

「你假借江堯救命恩人的身份接近他，不是因為愛他嗎？」

 

「那不過是利用他，好讓我上位罷了。

 

「寧婉兒，看著自己拼S拼活救下的人，卻不惜以傷害自己為代價去愛護另外的人，這滋味不好受吧？」

 

「如果你不愛他的話，三年前為何在我橙汁裡下藥，讓我失去我的孩子？」

 

林嬌嬌上下打量了我好幾眼，譏諷地笑出聲。

 

「現在才知道事實，不覺得太晚了點嗎？

 

「更何況你肚子裡如果有江堯的孩子，那我還如何接近他？」

 

我攥緊拳頭，問出我一直困惑不已的問題。

 

「你攻略的目標並非江堯，為何卻纏著他不放？」

 

林嬌嬌的眸底泛起一絲恨意，她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傳出。

 

「原本我是攻略男主的女主，可你把江堯救贖得氣運超過男主。

 

「男二成了男主，男主成了一個廢物！

 

「我去攻略一個廢物做什麼？不管男主是誰，這個世界的女主隻能是我！」

 

解答完我的疑惑，林嬌嬌趾高氣揚地離開了。

 

她的背影都透露著勝利者的氣息，就像這三年來她每次顯擺後離開時那般。

 

我抬頭瞥了眼工作中的攝像頭。

 

這一次的勝利者，不會是她。

 

雖然關於攻略、系統等相關字眼，會被系統總局屏蔽。

 

但無傷大雅。

 

那些林嬌嬌親口爆料的瓜，足夠擊潰她。

 

這小半個月來，我的身體越發虛弱。

 

如今心事了卻一樁，深深吐出一口濁氣，起身時卻兩眼一黑，倒了下去。

 

13

 

再醒來時，我躺在醫院的床上。

 

消毒水的氣味，讓我忍不住微微蹙眉。

 

側頭一看，江堯握著我的手，趴在床邊闔著眼休息。

 

他眼下烏青濃厚，頭發有些凌亂，胡茬也冒出來許多，衣服皺巴巴的。

 

這對江堯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哪怕從前沒什麼錢，江堯每天都會把自己收拾妥帖。

 

我稍微動一下手指，江堯就醒了。

 

和我四目相對，他眼裡亮得好像在發光，然後似乎想起什麼，又一點一點黯淡下去。

 

我了然，他應是也看了那場直播。

 

江堯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沒說。

 

我也沒有任何想要和他溝通的欲望。

 

病房裡，靜得落針可聞。

 

直到江堯的助理抱著一疊我身體的檢查結果，小跑進來。

 

「檢查結果出來了，夫人很健康，什麼問題都沒有。」

 

是了，我隻是要被系統總局銷毀。

 

這個世界的儀器，根本查不出我身體的任何毛病。

 

江堯急切地搶過那疊檢查結果，一張張快速翻閱著最下方的醫學結果。

 

每翻一張，他的臉色便越沉一分。

 

他惱怒地把所有檢查結果扔在地上，看向我的眼神裡透著恐懼。

 

被江堯周身戾氣嚇到的小助理，貼在褲縫的手指有些微微發抖。

 

我體貼地讓他先出去。

 

他前腳剛走，後腳江堯便握住我的手放在他臉上，聲音輕顫。

 

「婉兒，你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我沒回答他的問題，下床撿起那一張張的檢查結果。

 

找出那張寫著我懷孕的單子遞給他，淡淡地笑了一下。

 

「江堯，我懷孕了。」

 

江堯的身子明顯晃了一下，接過單子的手抖得不行。

 

他輕撫著上面電腦打出來的字體，仿若那是世界珍寶。

 

「撲通！」

 

我垂眸一看，江堯居然跪下了。

 

「婉兒，我錯了，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就當看著寶寶的份上，好不好？」

 

我陪了江堯 15 年。

 

無論在何種境遇之下，他都是自信桀骜的姿態。

 

這麼卑微地祈求，還真是第一次。

 

「可是晚了，江堯，我快S了。」

 

江堯雙眸猩紅，用力握住我的手腕，力度大得我有些吃痛。

 

「你不是有系統嗎？你把它叫出來！你讓它救你！

 

「你不可以S！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可以S！」

 

我怔愣地看著他，驚訝他竟然知道系統的存在。

 

江堯悽慘一笑，神情哀傷。

 

「你不是為了攻略我而來的嗎？你成功了。

 

「系統救你之後，你就會回到你的世界對吧？」

 

我搖搖頭，坦誠地說出我一直以來的想法。

 

「我的確是為攻略你而來，但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對你動了心。

 

「所以如果攻略成功，我不會回到原來的世界，而是留在這裡，和你共度餘生。」

 

江堯的眸中泛起希望、幸福的光。

 

但我後面的話，卻徹底熄滅了他的光。

 

「這 15 年，我感動了系統。

 

「它用大量的積分換取我哪怕沒有 100% 的好感度，隻要你跟我說句『生日快樂』也算攻略成功。